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古代偏执狂的喂养日常 作者:叔芳斋 卢娉菀从出生就泡在蜜罐里, 甜甜蜜蜜地受爹娘宠爱,幸幸福福地被总裁大哥纵容。 后宅的生活轻松惬意, 没有姨娘庶兄庶姐,她的任务就是吃好喝好长好肤白貌美胸大。 一句话简介:古代软妹在家有爱女爱妹狂魔,嫁人以后有爱妻狂魔。 小剧场—— 一日,思考终生大事。 女主:长大了,要嫁人了 众郎子:我!我!选我! 男主:无影脚踢踢踢踢踢——弄死!我的! 女主:( ̄艸 ̄")嘤~ 本文又名#顺风顺水贵女日常#又#酷炫偏执狂爱上我# 【阅读指南】 1.大哥总裁、男女主原住民 2.轻微宅宫斗,最重要女主开心 内容标签: 甜文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卢娉菀 ┃ 配角:陆墨甄(陆显),卢泯然,卢侯府一干人等甲乙丙丁 ┃ 其它:甜文,你我药梗,叔芳斋,偏执成性,未来儿子也不能独占他老婆的男主X萌软心宽体胖女主 【编辑评价】 软萌的侯府嫡女卢娉菀在寒山寺上遇到了偏执乖戾的端王府小世子,二人相互受到命中注定之人的吸引,陆墨甄由此引发的心疾得到治愈,天生渴望另一半也得到满足。二人渐渐成长中,端王府在阴谋中被废,陆墨甄的身份也一变再遍,造成他阴沉暴戾让人畏惧的性格。然而对心爱姑娘的迷恋渴望一日如年的增长着,他开始向高位前进,只因不让与卢娉菀在一起的路上有所阻碍……语言俏皮轻快,活色生香,情节娓娓道来,饶有情趣,能于甜趣中释放现代都市人快节奏的种种压力。本文属典型甜宠文,甜到酿蜜。在现实生活中的种种不如意,全能在女主身上得到心理补偿。古言中少有的现代版公主童话。 ==================   ☆、天生有疾   第一章   冬日的白雪,落满了寒山寺的地面。青色石板路上的荒草折了枝干,弯下腰身,任白雪覆盖。上山的石阶上,几驾温车由着不知哪家的家仆稳稳当当的抬着上山来了。看那架势,似是要在这雪花漫天中,直入寒山寺寺门,一路安静无声,直到温车平稳的停落在寒山寺门外。   佛门清静之地,又是寒冬腊月之日,又怎会突然有人家前来呢。却见山寺石阶上,早已有僧尼等候许久,此时见着该等的人已到,便上前几步,双手合十对前方领路的管事道:“阿弥陀佛,小僧听从主持吩咐,终于等来施主。”   那管事极有规矩,并不因是小小僧尼便有了轻慢的态度,眉眼颇为和气道:“小师父不必担忧,叫大师惦记,我那小主人且还在睡梦中呢。”   小僧尼面容沉静,下了石阶,靠近温车。管事等人也并不阻拦他,显然也是有了吩咐的,只见小僧尼打开了温车的窗门,撩开帷幔,不多时便抱出来一张极厚的褥子,似是将什么裹在里面,隐隐可见一小人的形态。   就这样,众人似是无动于衷的看着他抱着那裹了人的褥子,一步一步踏上石阶,进入寺中。寺门关闭,石阶下的温车已是空空如也,而那管事也是沉默不语的看着寒山寺片刻,才吩咐仆从再次抬起空空如也的座撵回程了。   回去的路上,天上鸟飞绝,雪越落越大,似有将整个山都掩盖的意思。就在行走在半山腰时,管事脚步一顿,迎面又是一户看着家世不凡的仆从抬着一驾温车稳稳上来。这又是哪户人家要去寒山寺作甚?   心中有疑惑,却也不可唐突询问。只擦肩而过时,管事定睛一看,瞧见温车上的檐角上面,刻着一个卢字。再细细思索时,那一行人也已经不远不近的往上去了,管事再看几眼,也无法得知更多底细了,只得不细追究,早日离开此地,回去复命了。   迎面来雪花吹,温车里紧闭的富贵雕花木窗纹丝不动,里面也是不同外室的温暖。四方有暖玉,就铺在好几层厚的软垫下,为了让垫上的人感受到舒适,还摆放了腰枕 ,头枕。   知礼稍稍探过身,将小主人用过的吃食一一收拾起来,又有知雅送上润喉的清茶问道:“姑娘,可还要躺着歇息歇息?”   “方吃了些东西,姑娘若是现下躺下,怕是会闹的肚子不爽利,还是看一看书吧。”知文从暗格里拿出一本小册子,上面写的是闺中贵女应该学习的教文,颇为期待的看着小主人。   坐在暖垫上的娇小女娃看着面前几位母亲给她挑的心腹婢女,面带微笑的摇头拒绝了她们。知礼知雅知文微微丧气,姑娘脾气可好,天生爱笑,也不爱责罚下人,就是太有主意了。   “不要看书。”卢娉菀轻轻道,对上知文亮晶晶的眼睛,又是一记暖如春风的微笑。   感受到那会心一击,知文默默退让了,姑娘可爱犯规了。知礼知雅只见被拒绝的知文默默低下头将书塞回暗格中喃喃道:“这书实在无味,嗯……实在无味,无怪姑娘会不喜欢,下次还是再备一些更有趣的书好了……”   知礼知雅:“……”哪有因为主人不想看书,就怪书不好看的,书好无辜……   卢娉菀笑眯眯的看着她们一脸哀怨的神情,又软又糯的道:“要睡觉,吃饱了要睡觉。”自小,大兄就是这么照顾她的,卢娉菀虽然年幼,却是非常喜欢这种生活方式,也很记得大兄的话。   幸福就是,猫吃鱼,狗吃肉,小阿菀打小怪兽。——by尚未出现的卢氏嫡子。   虽然不懂什么是小怪兽,很听大兄话的卢娉菀还是很天真的认为,吃好,睡好,拒绝一切让她费心费神的事情,就是打小怪兽啦。于是,知文小怪兽受伤倒地……   笑眯眯的看着婢女们为她重新点上暖香,一个轻轻拍着被褥,一个小小声念着大兄特意写的一小个一小个故事给她听,卢娉菀也在这温馨的气氛中渐渐合上眼帘沉入梦乡。   待她从睡梦中醒来时,知礼知雅知文三人已经在收拾厢房了。   卢侯府的温车停在寒山寺外时,便有小僧尼出来迎接,却非先前迎接的那一个。因为是女眷,便被安排在远离了众僧尼较远的院子里住下,平日少有人来,如今有了寺院主持的吩咐,更不会有僧尼前来叨扰了。   而与她们通行的,还有一位贴身姑姑,便是自小照顾卢娉菀的乳娘,也是以前她生母身旁的心腹一等婢女喜姑姑。   卢娉菀醒来以后,就由她用绢子沾了热水给她轻柔的擦拭脸颊。“喜姑,喜姑,好了不擦了。”彻底清醒了以后,不愿绢子多在脸上动的卢娉菀开始小小反抗,太麻烦了,太麻烦了,她要去外面瞧瞧大兄拍胸脯同她保证寺院很好玩的地方到底是怎么样的。   听见这样像猫一样的叫声,喜姑姑爱怜的看着卢娉菀柔声取笑:“我的祖宗,怎地还是叫喜姑,要叫喜姑姑,说多少遍了还是记不住。”   卢娉菀笑眯眯的摇头,“喜姑,喜姑,好叫。”叫喜姑姑,可累。   喜姑姑瞥了眼一旁偷笑的三个小姑娘,着实无奈的笑道:“姑娘可是个聪明人。”只要是麻烦的就想着把它变得简单,可不是又懒又聪明。   见自小疼爱她的姑姑给自己穿好小衣裳,又裹了厚厚的披风,整个人下来卢娉菀就像个会走动的小肉球一样。推开门,跨过门槛,小小吐出一口气,卢娉菀顿觉穿这么多实在是太累了,可是若想不穿,怕是喜姑姑不会让自己出去玩耍了。于是,对自己颇为同情的卢娉菀还是迈着肥嘟嘟的身子探索这个新的地方去了。   知礼知雅知文三人紧紧跟在她的身后,庭院里也有白雪覆盖,随行的粗使下人正在扫雪,以防主人摔倒。知礼跟在卢娉菀身后问道:“姑娘想去哪里玩?这附近都是厢房,佛门安静之地,切不可叨扰了神灵。”   知雅也道:“这日雪下的甚大,姑娘不如坐下来,知雅给你用白雪煮茶?”   知文马上道:“知文给你作诗,姑娘,这可是极风雅的事情呢。”   小姑娘也不过八九岁的模样,也想学那风雅作派愉悦主人。可惜卢娉菀天生就不是爱干这种风花雪月事的人。于是,让知礼知雅知文再次失望了,卢娉菀拖着沉重温暖的小身子,一路小跑让她有些气喘,摇头:“不不好玩,我想去看金佛。看耳朵大大,身体大大的金佛,长得好像娉菀。”   婢女们:“……”这种天生就会夸自己的技能姑娘到底是跟谁学的?难道是大爷教的,那样冷冰冰的大爷会教姑娘这种话吗?   于是,知礼知雅知文三人只能跟在卢娉菀身后,小心看护着她,去找先前领路的小僧尼。寒山寺是皇家规模的寺院,有国寺之称,地方之大,要她们几个小姑娘去找正殿的金佛,怕是会迷路了。   卢娉菀但凡什么麻烦事都是不喜欢的,像这样走路,路长,殿远,金佛还没看见,她就有些犯懒了。   “姑娘这边,看,找到小师父了。”知文上前领路,卢娉菀轻轻叹了口气,继而又买上小短腿跟上了。只是近了以后,才发现那小师父好像不是给她们领路的那个啊,而且一脸担忧的站在厢房外面,只听里面有什么重物摔碎的声音,而那小师父又不能破门而入。   ……   如尘耳中是厢房内的惨叫,不由得响起主持说的这里面贵人天生有疾的话来,并非独他一个,而是这疾……却是他们一族里由来已久了。无药可医,无药可救,唯一的方法便是找到他们的命定之人。   听着那惨叫,如尘也是不忍,可里面的贵人年纪虽小,脾性却极烈,哪怕再痛也不叫人进来安抚。如尘想着,若是片刻里面的人还未停歇,就破门而入好了。若是这小贵人有了闪失,寒山寺也担待不起。   就在他抬起手要碰触到房门时,一个小声音打乱了他的举动。“小师父,金佛,金佛在哪里?”   如尘错愕的低下头,一个肉嘟嘟的小巧可爱的孩童站在他面前,还不够他小腿高呢,正仰视着自己,天真无邪的等着他回答。   厢房里面的惨叫似是累了,渐渐低弱了下去。   这又是哪位小施主,如尘还未回答,便又被娇小孩童叫唤道:“小师父,金佛呢?”   如尘回神,敏锐的察觉到厢房中有动静,看着面前的孩童,便道:“小施主往东面走,会有师弟领你们前去正殿的。此处还有不便,还请小施主见谅。”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卢娉菀也不在此处久留,只是好奇的看看面前的厢房,刚刚好像有人在哭叫呢,怎么现在就没啦。不过想这些好费神,还是不要理它了。学着如尘的样子,小胖手合十,礼貌的道谢后,就同知礼知雅知文往东面的一条小径的方向走去了。   就在她们身影消失之际,如尘也正要推开房门,“嘎吱”一声,里面的人竟然自己打开了。   “阿弥陀佛,小施主可还好?”如尘仅是看了开门的人一眼,便低下头问道。   陆墨甄捂着还在淡淡发疼的心口,面色苍白,眼神幽深的盯着如尘,稚嫩的同音冷冷问道:“方才过来的人,是谁?”   如尘微微诧异,相处不过两三个时辰,他确实有些了解这小贵人的脾性的。只怕方才过来的小施主听闻了他的声音,怕是觉得不喜,想要追究了。   “如尘不知,陆施主还是先休息片刻,我好着人送来些吃食。”如尘回视男童冰冷幽深的目光道。   对视片刻,知晓这个难缠的臭和尚是不会告诉自己了,陆墨甄冷哼一声,将房门一摔,躺会床上去了。方才,有人出现以后,他的心疾竟平稳许多,会不会是他的伊?闭上双眼,重新感受方才那人出现后的舒适,他的伊,他一生的解药。      ☆、寺院の日常生活   第二章   如方才的和尚说的,往东面走,就会有小和尚给她们指引路。果然不过片刻,就有小僧尼在那儿默默扫雪。   “姑娘?”知雅颇为疑惑的看着卢娉菀站住不动的身影。好奇她为何不上前去问那小僧尼,正殿在何处。   卢娉菀看了看那小僧尼平淡的五官,默默扭过头,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三个婢女:“累了,要背背。”   以为她真的走累了的知雅看着她身上厚厚的衣裳,和裹的像球的模样,马上蹲了下去双手往后摊开:“姑娘上来吧,知雅来背你。”   然后卢娉菀就着自己胖嘟嘟的小身子往知雅身上靠,最后还是在知礼的帮助下顺利的趴在知雅背上。她小手一动,指向那个小僧尼,却对知文道:“知文快去问他,金佛在哪里哦。”说完,她就开始趴在知雅背上小眼一闭装睡了。   看清楚了僧尼平淡无奇五官的知文:“……”为什么姑娘问的时候是个相貌不错的和尚,轮到自己就是这么普普通通的。   不知姑娘心思的知文听话的走了过去。趴在知雅背上的被衣裳裹的厚厚的小胖子舒心的轻哼两声,对贴身小婢女哀怨的眼神视而不见。   知礼知雅:姑娘真心机智。   待知文问过洒扫的小僧尼以后,回到这边告诉她们:“那位小师父要为我们引路,这就过去吧。”于是,路上知雅背着卢娉菀,后面跟着知礼知文,借着小僧尼在前方的指引,终于如愿以偿的走到了寒山寺的正殿。   钟声响起,小僧尼解说这是要寺中各位师兄上晚课的钟声。如龙吟一般,在寂静的深山中叫人耳目一清,心生膜拜。   趴在知雅背上的卢娉菀也不装睡了,老老实实的从她背上下来,一步一步走上正殿。这也是与她家教有关,正如配给她的婢女,取名都以礼、雅、文之含意,借以让她铭记在心,自小修行在身。   素来就有世家风范的卢娉菀平平稳稳的一小步一小步迈入正殿,金色的佛像庄严的出现在她眼前,悲天悯人普渡众生。她跪在蒲团上正正规规的给金佛磕了一个头,然后双手合十在心里许愿。   等许完愿后知礼试图问她同佛祖说了些什么,卢娉菀却什么也不肯说。微笑着拍拍知礼握着自己的手让她不要追问,许了什么愿只能让她自己和金佛知道才行。大兄说了,若是什么话都说出来听见的人多了,佛祖就会听不见了。至于为何听不见,卢娉菀自动理解成大概是佛祖耳朵就像太奶奶一样变老了吧。   拜过金佛后卢娉菀小小舒了口气,她有很听爹娘和大兄的话哦。到了寒山寺要懂礼,举头三尺有神明要给金佛拜拜,打声招呼等一下要写信给大兄告诉他自己也帮他跟金佛问好了呢。   感觉自己好乖好乖的卢娉菀在正殿呆了片刻瞌睡又来了,没了想要玩闹的精神便被三个小婢女领着回去了,路上在走到方才经过的厢房时已经没有之前吵闹的声音了,也叫颇有些提心吊胆的知礼放下心来。   此处静寂无声,房门微掩,想来人已不在。   寒山寺一直被尊称为佛家代表的象征,只要天气一暖和香火必定旺盛,只是这一年冬日太过寒冷叫许多人家歇了几分想来上香的心思。偌大的一个寺院,僧人虽多却无人来叨扰贵客,叫卢娉菀将这个院子占为己有当成了自己的玩乐之地。   “姑娘快来,大爷来信了。”知文从院外小跑着进来。   知雅一个眼神瞅过去,都这么大了还如此轻浮,若是叫喜姑姑瞧见了不得说她一顿。知文吐了吐舌头,乖乖的慢下步子走向卢娉菀。   因她三人中,知文颇有识字天赋年纪也比小主子大,每逢卢氏夫妇和卢氏大房的嫡长子寄来家书都是知文念给卢娉菀听的。不过现下她也长大了不少已经到了需要识字入学的年纪,便自己打开家书先看上一边,不懂的再问一问知文。   打开心心念念已久的家书,卢娉菀小小嗅了下,唔……香香哒!看来大兄有听娉菀的话,要把给自己的家书熏上香料,大兄乖乖。家书上除了有大兄清秀不失风骨的字迹外,还有他独特的画技。   卢娉菀对大兄当真是非常崇拜哒!因为大兄懂得好多好多,从小就会给她讲其他公府姑娘都不知晓的小故事,像美人鱼啦白雪公主啦睡美人啦,只有她和大兄知道哦。捂着小嘴偷笑的卢娉菀亲亲信纸,然后招来知礼给她备上笔墨纸砚。   写好后亲自给家书封好,对知礼叮嘱道:“知礼,要快点给大兄哦,不许阿爹阿娘偷看!”每次给大兄的回信都会被爹娘抢过去,一直没收到大兄回信的卢娉菀才知道这是被爹娘截胡了。   想想还是不太放心,卢娉菀圆润白嫩的小胖脸严肃的点头,指挥道:“慢着,以防万一,我还是再写一封家书给阿爹阿娘好了。”   被顺带的卢侯爷与卢侯夫人:T T被儿子比下去了真是好心酸。   自觉写了两封家书,已经很累很累的卢娉菀被服侍着洗干净小手以后,宣布道:“我累啦,我去看白鹤,娉菀的课余休息时辰到啦。”小手鼓掌,真棒!   无力阻止的知礼:“姑娘又要偷懒了。”   捧脸期待的知雅:“白鹤又名仙鹤,姑娘与仙鹤嬉戏也是一风雅的事呢!”   稍微有点理智的知文:“一定又是大爷教唆姑娘贪玩的吧。”总之只要姑娘同大爷在一起,平日里就会冒出各种她们从未听闻过的说法,回想起平日一副冷漠不近人情的大爷时不时的会蹦出一些新鲜话儿来就会为姑娘感到担心,比如说隔壁公府家的少爷会称呼为“白斩鸡”,碰到看不顺眼的人会叫“抖比”?这一对兄妹真是难以理解啊默默泪。   自有主张的卢娉菀推开房门,天气已经渐渐回暖,只是多少还是有些凉意但也穿的不如刚来寒山寺的多了,叫想要阻止的喜姑姑一对上卢娉菀扑闪扑闪的眼珠时也没有拦着了,只叮嘱了知礼知雅知文三人一定要好好看着姑娘。   寺院的白鹤,据说是寒山寺的主持所养的。这么久以来卢娉菀还未见过那位主持呢,平日里除了有喜姑姑和三个小婢女照顾着便无其他人了。吃食也是另外空出的小厨房做出来的,也不知是不是主持早已忘了寺内还有这样小客人。   不过卢娉菀被卢氏夫妇送来寒山寺也是有原因的,小女儿方出生几日,就有寒山寺的僧尼上门送来一封佛门书信。   说是远在京外的主持大师夜观星象有所感应侯府卢氏夫人诞下一个女婴与佛门极是有缘,又推测出此女婴在四岁时有一劫数便早早传信,主持大师愿助此孩童平安度过劫数,于是早早有了这一侯府与寒山寺的约定。所以卢氏大房的小贵女就这样在雪花漫天的冬日上寒山寺啦。   至于过了大半个月的寺院生活,卢娉菀还真没感觉到自己有什么劫数。至于她是否真懂什么是劫数……那是什么能吃吗?   反正就如她大兄所说的,要是不来寒山寺一趟,从她一出生就开始担心她的主持大师岂不是哭死?   当时闻此言的卢氏夫妇眼皮一抽:孽子住嘴!   特地来传信还没走出卢府宴客厅的小僧尼:……阿弥陀佛……他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听见。   白鹤有仙鹤之名声,但此时却已经快在卢娉菀手中奄奄一息了。“仙鹤,飞飞,快飞飞!”掐着仙鹤细长的脖子使劲摇晃的小胖姑娘叫唤道。快要被小胖妞掐的快断气的白鹤有气无力的扑腾着,已经目瞪口呆的围观的小婢女们完全傻眼了。   说好的姑娘要做那文雅之事与仙鹤愉快嬉戏的呢?!   卢娉菀无邪提问:“难道仙鹤玩的不开心吗,它可是一直在开心的叫哦。”   小婢女们为仙鹤默哀:姑娘,那是它快疯了。   就在卢娉菀玩疯了的时候,终于有人来解救这可怜的小白鹤了。养白鹤的池子就在偏殿的一处角落,有人从偏殿里出来,对着她们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小施主手下留情,我这小白鹤不识规矩野性难驯怕会伤着你呢。鹤儿,还不离去!”   小白鹤:……谁要一个畜生懂人的规矩了,欺鹤太甚T T!   卢娉菀抬眼看去,只见一个白胡子大光头的老头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就在她愣神之际,白鹤趁着她松懈的力道挣脱了出去,迈着鹤脚飞快逃离,简直是让鹤不如死的一天。   看见白鹤活着从姑娘手下逃开,怕她小小年纪沾染杀孽的知礼知雅知文三人也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身旁没了白鹤相伴,卢娉菀也没了要去追的兴致,转而对这突然出现的老人一语惊人道:“你是主持大师吗?”   青空主持露出片刻讶异,重整神情淡然一笑:“小施主是如何知晓我是主持大师的?”   卢娉菀眉眼弯弯,清脆道:“你自己说的啊!”   青空主持微微一愣,而后开怀大笑,待笑音散去后才道:“童言稚语,小施主不愧是与我佛有缘之人。”   一直屏息凝气担心姑娘得罪了天下无人不知的寒山寺主持大师的小婢女们腹诽:哦……大师就这么被姑娘搞定了么。   一直不出面,出面就轻易被姑娘搞定让小婢女们颇觉失望的青空主持依旧笑容和蔼,到和弥勒佛一样对卢娉菀道:“贫僧那处还有一新来的小徒儿,若是小施主觉得寺院无趣,可同我那小徒儿一同玩去。”   本来有些睡意的卢娉菀一听到有个新来的小同伴,登时神智一清,高兴问道:“哦,真的吗?在哪里?”   青空主持含笑不语,转过身往他身后的偏殿走去。没有得到回答的卢娉菀睁着疑惑的小眼,睫毛眨了眨犹豫了一下,抬起小短腿跟了上去。      ☆、一面之缘   第三章   见识过大殿的庄严更能认识到这偏殿的远古悠长,佛香淡淡,更叫人心生宁静。三个小婢女一前一后姿态虔诚,再看殿内居然比正殿多了两处小小的莲花池。   被洁白无比的莲花吸引,卢娉菀步子一转往莲花那儿走去,定睛一看小小一惊,捂住小嘴小声道:“原来里面还有小鱼呢!”   莲花小池里的锦鲤藏在碧绿的荷叶下,若不是瞧个正好还发现不了它呢。池水轻轻动荡,一个稚嫩的声音嘲笑过来:“哧,不过是条臭鱼,也值得这样惊奇?!”说话的人神情冰冷,甚是孤傲,只是那双眼睛如璀璨星辰,漆黑如墨。   卢娉菀扭头一看,见嘲笑她的不过是个和她差不多一样高的男童,一双眼睛紧盯着自己,唇红齿白面容精致生的真好看。发自内心的赞叹一声,又扭过头去对身旁突然出现的男童并不理睬,她就喜欢那条小小锦鲤才不管别人如何说呢。   这小胖子居然不理会自己。男童陆墨甄感到更加不悦,难道那臭和尚养的锦鲤就这么吸引人?要不是先前远远看见这小胖子把臭和尚养的白鹤玩弄的那般凄惨,他才不会有些高兴才想跟这小胖子说话呢。   卢娉菀看那小锦鲤小小游动两下,似是在躲避被人关注的目光,小尾巴轻轻甩动叫她看的好是欢喜怜爱。情不自禁的蹲下来也不管后面那个对着自己冷哼的家伙,自顾自的玩起来,轻轻碰一碰碧绿的莲叶,小锦鲤又一下游远。   太放肆了,这个小胖子居然无视本大爷,叫生来高贵的陆墨甄颇为气恼。于是,不管不顾的只想着叫小胖子看着自己,同他说话的陆墨甄伸手过去直接扯住了卢娉菀一头刚刚过肩的黑色秀发。   秀发上还有姑娘家漂亮的红色玉石的穗子绑着辫子,手中的黑色秀发手感顺滑,陆墨甄的手也是天生就有的修长廓形看着格外白皙,这样一扯着了又没个克制的力道,直接将卢娉菀扯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一变故叫始作俑者和只想静静玩锦鲤的卢娉菀都呆住了,偏殿安静无声,陆墨甄飞快扫一眼四周,不知何时带他过来的臭和尚和这小胖子的婢女们都不见了。   小胖子有一头黑亮的秀发,穿过陆墨甄的手又回到了她的肩上,只能呆呆的和坐在地上同样神情傻呆的卢娉菀默默对视,秀发离开他的手后陆墨甄还感觉手心痒痒的,他握紧手攥成拳头,略微心虚又高傲的威胁道:“你,你不许哭,不然把你关在这个寺里一辈子!”   一辈子是什么概念卢娉菀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这个长得和大兄一样漂亮的家伙居然这么坏,打扰她看锦鲤还扯自己漂亮的小辫子,太坏了。于是小嘴一瘪,委屈道:“你等着,日后叫我大兄为我报仇,哼。”   被欺负自己打不过只能找依靠,这是一个多么机智的决定!自觉撂下狠话的卢娉菀吸吸鼻子,半点泪珠子都没掉,扭过肥肥的小屁股彻底无视掉旁边这个讨厌的家伙再去寻找她心爱的锦鲤去了。简直是个乐天派。   本要束手无措的看着小胖子大哭的陆墨甄睁大了眼,咦,这小胖子居然不哭,水润润的跟水灵的葡萄似的眼睛眼角只是微红而已,这又可怜又可爱的神情叫一直讨厌娇嗲嗲的小姑娘的陆墨甄很是讶异。   唔……一开始看小胖子整的臭老和尚的白鹤很惨觉得她略微顺眼,现在被自己欺负了也不会大哭大叫更为顺眼了,这寺里总是些臭和尚很是无趣,不如就让她来陪自己玩好了!   陆墨甄白净俊秀的小脸立时又是一副“我跟你说话是看得起你”的高傲表情。这次他再没有伸手去扯卢娉菀的秀发了,而是蹲在她身边紧紧挨着,在闻到卢娉菀身上的一些香气时顿觉得十分舒适,不由得同她头挨着头,出声道:“喂,这小锦鲤有什么好看的,我院子里可是有好几条金黄几条纯白的鱼儿呢!”   这绝对是炫耀。   小孩子家家多是会攀比些你有我没有,我有你没有的稀罕物。任是生来就是孤傲个性的陆墨甄也是如此,只见他一概往日那副冷清清拒人千里的姿态,如普通世家的小爷一般对着卢娉菀如数家珍的告诉她自己平日有哪些个稀罕物,而小胖子也听的津津有味捧着小下巴一副好神奇的模样。   之前一直想要照看她们姑娘的知礼知雅知文被青空主持拦了下来,带到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幕。   小婢女们:姑娘太没骨气了,那小郎不知怎生花言巧语,欺负了姑娘又哄的姑娘一脸崇拜,忒不要脸。   不要脸的陆墨甄从来没像今日一样对个小胖子说过这么多话,他就是觉得呆在这小胖子身边有种从未感觉到宁静,叫他好舒服好欢喜,现下看着卢娉菀时是前所未有的顺眼。就连三个小婢女要带卢娉菀回去时都感到十分不悦,那小脸拉长的,戾气十足,若不死有青空主持在一旁看着,少不得将卢娉菀像抱小娃娃一样的抱住,若是有谁来带她走都要弄死个谁的冲动。   那副小阎王索命的冷厉气势叫三个小婢女也吓得脸色发白,在青空主持的默许下背着毫无影响玩的昏昏欲睡的卢娉菀步伐走的飞快。有国寺的青空主持相伴,想来这位小郎定是一位世家贵族不是她们几个小婢得罪得起的。   偏偏姑娘心眼大没半点害怕的感觉,叫对上那小郎似凶狼眼神的知礼知雅知文三人吓得半死,直在心里惊呼,乖乖,哪有人的眼神是那样的,明明漆黑如墨玉般好看的眼睛,生气时瞪起人来,竟然会黑的发绿呢!   看着被吓跑的小婢们带着自己刚刚看上的小胖子溜走了,陆墨甄十分不开心。   陆墨甄一不开心便是一副阴沉沉的样子,哪怕生的再白俊小脸一拉,天生就有种浓重的戾气出现在他身上。只见他为了发泄怒气阴着脸将小小莲池里的小锦鲤精准快速的捏在手中,锦鲤惊惶的弹动自己的鱼尾,陆墨甄手中力道加重将它活活捏死了。   真乃小小活阎王,杀生不眨眼无师自通呐,青空主持从昏暗的一角里走出来悲天悯人的对着陆墨甄道:“阿弥陀佛,徒儿,你为何要生杀孽,不过一条小小锦鲤,你可知它生长之艰辛?”   闻言陆墨甄抬起头眼神阴沉的看着青空主持:“臭和尚,谁是你徒儿,本世子何时向你拜了师!”   佛家慧眼能见常人见不到的东西,青空是一得道高僧并非空有虚名的和尚,眼见面前稚儿一身浓黑戾气越发加深,同先前他在卢侯府的小姑娘身边时是两个样子不由微微皱眉,沉吟片刻道:“贫僧早在徒儿你出生时就同王爷有约定,而今你被王爷送上本寺静养,不是贫僧徒儿是谁?”   听到“王爷”这话陆墨甄怒:“无耻!”老头子无耻,臭老和尚更无耻!   青空主持慢慢悠悠的道:“方才那小姑娘也与贫僧有约定……”   陆墨甄耳朵立起。   “是贫僧第一位女徒儿……”   要问卢娉菀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国寺主持名下的女徒儿吗,哦,会比吃手中这被拨了玛瑙似的外壳,露出晶莹剔透的果肉的荔枝的感觉还要快活吗?   小婢们替她答曰:啊呀那些凡尘俗事就不要来打扰姑娘正在享受舌尖上的美味时光了~   雪色已从寒山寺褪去大半,往南飞的大雁也终于出现在天上。自与陆墨甄有过一面之缘后,卢娉菀与他便成了这寺里唯一的一对小玩伴。寒山寺除了他们就无外客了,想来青空主持也已告知了寺中众人,独自一人时候总是冷清阴沉的陆墨甄便要求要同卢娉菀住在一个院子里。   只记吃不记打的卢娉菀对于终于有人陪她玩十分高兴,也同主持和喜姑姑等人要求要同这小哥哥住在一起。一开始喜姑姑并不愿意青空主持也并不插手,陆墨甄虽是世子爷却是一个家仆都未留只他一个人在寺院里,对上喜姑姑等人那叫一个人单力薄。   闹到最后威胁青空主持不让他同小胖子住在一起便让自己出事,也会经常带着卢娉菀满山寺的躲藏玩闹,任是老和尚也招架不住只得厚着脸皮同卢娉菀身边服侍的奶娘喜姑姑商议几句,最终看在他二人年纪尚小的份上住的近了些。   倒是喜姑姑见着陆墨甄虽然身份高贵身旁却没个人服侍,什么都由他自己来这寺里的和尚也不是会照看的人也算是有几分怜爱之心,答应让他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只是厢房并不在一起。   只是这小贵人的心性已叫接触了几回的人感到心惊肉跳了。说的好听是坚定,难听点就是偏执,为了达成自己的心愿也是不择手段了。   回廊上看着大树下对坐的小儿女在青空主持的教习下手谈棋局似是有模有样的。着了粉蓝小裙裳的姑娘嘟着小嘴,不满自己下错了棋子让对方赢了。小小年纪却有清俊风姿的男童周身的阴沉早已散去,默默的将自己的棋子收回,摆好小姑娘先前的棋子让她重来一次赢过自己。   淡淡轻风传来男童哄女童的小小话语:“下一局我先告诉你走势等你想好了我再落子好不好。”   “好的,这一局你先赢,下一局让我赢。”   二人似是商量的非常要好,玩了大半时刻并未起一点争执,你让我我让你十分高兴。小姑娘并非真想争个输赢,就是这样坐着一动不动只看着棋子玩也是有些倦怠,便被男童这样哄着下了一盘又一盘的棋。   棋也,修行养心。同样默默观察者二人许久的青空主持最后将目光停留在男童身上,或许他这小徒弟自己都未发觉自从与小女徒弟在一起后,天生便有心疾已经许久没有发作了。      ☆、小偏执狂看世界   若是问陆小世子,这世上有谁最能入他青眼,答曰:卢小妹。   为何不叫小胖子了呢?哦,那是因为在半个月以前卢娉菀从喜姑姑那儿得了教诲,女儿家被人“小胖子,小胖子”的叫是很损颜面的。至于“颜面”为何物,当时喜姑姑和知礼知雅知文是轮番上阵为她科普了整整一日。   小胖子者,丑也。她怎么可以被人说丑呢,天生爱臭美的卢娉菀当时就不答应了,主动跑去了陆小世子的房间声明道:“不准叫我小胖子,听到没?我可俊了,再说我胖就不和你玩了。”   留念片刻“小胖子”的叫法,陆小世子心甘情愿的屈服了。招招手让卢娉菀进来离他近一点,在她白嫩的小脸上偷香一口,哄道:“是的你可俊了,那我怎么叫你啊?”   生来就招人喜欢的卢娉菀被人偷香了也不惊奇,她可是可招人疼爱的姑娘,早已被卢侯府的长辈们揩过油了。   葡萄似的黑眼珠上的睫毛眨啊眨,如实道:“我也不知道,就是不能再叫小胖子,可把我唤的不俊了。”   闻声赶来的知礼知雅知文三人默默趴在房门外汗颜,今儿早上问被称赞“好俊”是甚么个意思的人是谁啊。   但不管如何,最后的结果还是很满意的,也因此陆墨甄也有了一项逗卢娉菀高兴又得她欢喜的技能——可劲儿赞美。   哪怕是她平日了吃多了小肚子鼓鼓的,脸皮也越软越红润,没一点消瘦的迹象也叫陆墨甄睁眼说瞎话的夸她弱柳扶风……   他二人还小,虽也读了些书认了点儿字,却是不怎么理解其中真意的,任他们二人互相夸赞乱用词儿也没人敢拘束他们。   喜姑姑等人也敏锐的发现,这陆小世子自从同她们家姑娘玩在一起以后,十分喜爱与她粘在一起,通常也是他在做主出主意带姑娘去哪儿里玩,甚至有时候吃饭都爱动手为她,就是这一两次叫喜姑姑吓了一跳,连说这于理不合于理不合,耐不住他身份尊贵只能往侯府里传了信,问夫人怎个应对法儿。   回信倒是三日后就收到了,信上说:“先养着,忠犬。”后面还伏笔执笔人——大兄:卢泯然。   为何寄给夫人的信是嫡大爷回的,忠犬是个甚么意思啊,喜姑姑皱眉忧郁的想着,总不能把这陆小世子形容成狗吧?!!   自小对这大爷很会发明一些有趣儿的新词儿的喜姑姑已经对此绝望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毕竟姑娘年纪小,议亲什么的也太早了,就像大爷说的还是先养着吧,这寺里也就他们两个小玩伴也不孤单。   午时到了,卢娉菀与陆墨甄乖巧的坐在椅子上用着吃食。基本上是陆墨甄抢了喜姑姑等人的活计,端着盛着蛋羹的瓷碗,手握瓷勺一小口一小口的喂着卢娉菀。只要喜姑姑或者知礼她们上前添个菜什么的,他都阴沉沉的瞪过去像个小狼狗似的,极不愿意有人来打扰他们。   把各个菜式都尝了一边,卢娉菀也有点吃撑了,对陆墨甄摇摇头软软道:“饱了,饱了,吃不下了。”   听她这样一说,陆墨甄也就自己吃了,本来是想就这卢娉菀用过的小碗和瓷勺吃的,一眼瞥见喜姑姑等人陆墨甄只能抿唇,不大开心的拿起给他备好的碗筷默默用食。倒是卢娉菀很懂得礼尚往来,在他吃饭时也会给他夹菜,叫陆墨甄吃了不少。   最终用过吃食的二人躺在软榻上,两手放在肚子的位置,姿态相同的长长舒了口气。这是吃的极好极饱的架势,至于饭后娱乐便是陆墨甄开始就这佛门经书给卢娉菀编小故事听,怎么高兴怎么编。   陆墨甄:“后来那臭老和尚就被淹死了。”   卢娉菀:“洗澡的时候淹死,和尚太蠢了。”   偷听的喜姑姑等人:“……”这叫青空主持听见不知有多难过啊,养的小徒弟小女徒弟一个讨厌的不行,一个没心眼的厉害。   陆墨甄:“嗯,就是那么蠢的。”呵呵,卢小妹如此配合自己叫他好欢喜,小脸上的阴沉散去笑容满面,若是叫王爷府里的人瞧见了定会震惊的眼珠子都掉下来。   等他二人说着说着睡意来了以后,便你我相偎依的睡着了。期间喜姑姑盖过一张小软被给他们,对外界比较敏感的陆墨甄开始并未睁开眼,只是等喜姑姑走了以后立马紧紧贴着卢娉菀,被子下的小手紧抓着另一只软软肉乎乎的小手仿佛这样就觉得心安了,慢慢的陆墨甄嘴脸微微带笑的睡了过去。   这空下来给卢娉菀住的院子里的下人都知道,自家姑娘同陆王府的小世子关系极好了,不过那小世子也是个可怜的。自从到了寒山寺,同自家姑娘一对比便知晓了,一个家仆环绕一个孤身一人,对比分明啊。   唏嘘了很久的下人们也在午时过后突然知晓,迟来已久的小世子的贴身仆人今日才入寒山寺,这会儿在偏殿里拜见主持大师呢。   这已经多少时日了王府里的下人现在才来,可见陆小世子在也是个可怜人。下人心思多这些想法只能藏心里,若是随意说道出来哪怕这里不是都城被发现了定会叫喜姑姑重罚。   只是娉婉年纪小,不懂这些。今日出去玩时,在一棵树下听见了一男一女的下人在那处小声交谈,话语中恶意不小,顿时对陆小世子如今现状的讨论,神情未免小人过头。   恰巧喜姑姑当时也在,不过片刻就明了,捂住小主人的耳朵,严肃厌恶的瞪着已经吓傻了的下人。“为何如此没规矩,简直无礼竟也配留在姑娘身边伺候着?!滚回都城去,我且会派人跟着你二人,自行向夫人认罪领罚!”   如今的娉婉,不过是需要干净的生长环境,便是在候府里侯爷夫人大爷都不敢叫姑娘听见这些腌臜事,而今派过来的下人就出了这么两个东西,简直是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将喜姑姑气的不行。   哪只卢娉婉也是乖巧,安静不动的听喜姑姑教训下人,待人离去后才拉下喜姑姑的手问道:“喜姑,这二人坏!”叫小甄哥听见可伤心难受了,眨眨眼转过身突然跑开了。   喜姑姑一惊,提步跟上:“姑娘,慢些,这是要去哪儿啊?”   卢娉婉头也不回道:“我去找小甄哥,给他做主咧!”   今日因那些下人都被安排好了,正围着陆小世子转悠,因大多不是自己心服陆墨臻小小年纪还是要整顿他们的。喜姑姑因卢娉婉与他接触久了,也有着看出来这小世子年纪虽小,可心肠就是比一般人要狠要冷,但凡他下了心里想了的便一分都不会改了。   有种偏执成狂的感觉。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本性的陆小世子此刻正在刁难他迟迟赶来的下人。他坐在椅子上,面前是跪了四五排的下人,多是男仆,女仆两三个不过都是年纪偏大的厨娘和洒扫的妇人。   跪在最前头的比较年轻,二十出头的年纪,长相是颇为端正的,就连跪着的时候都挺直了腰板。   可惜他不是什么人中龙凤的胚子,在主子面前哪怕是小主子的面前都是这幅死不认错的样子,倒像是在无声指责小主人是在无理取闹,他忍忍就好。   只是陆墨甄从小性格乖戾,只要是服侍过他的下人就会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难伺候,院中姨娘庶子庶女那些烂芝麻事儿都是小的。是以,跪在后头的下人都知道这次这新任的年轻管事要遭殃了。   陆墨甄看着年轻管事后面的下人大气不敢出一声,眼中却一点也不满意。不过什么都算不上的东西,也敢在他面前这样装模做样,看着恶心!   “本世子在这山寺中呆有一个月了,怎么刘管事现在才带人来?”   刘宇忍下这等屈辱的感觉,听他口气平淡的询问,心中突然有股气来竟然直视陆墨甄:“世子千金之躯怎敢怠慢,是府中事情太多耽误了时日,并不关其他人的事。”   狗东西。陆墨甄黑如墨点的眼骤然眯起,在他面前根本不已下人相称,这浓厚的“世子不听话不会体谅下人”的气息扑面而来,刘管事却毫不自知。   他瞪着眼珠子,活似陆墨甄拿他没办法一样。   来山寺之前,刘宇还是个读书人,只是心比天高实力不与他的理想匹配,若是真给他个前途到真像癞蛤蟆吃天鹅肉一样,碍于家中清贫只得听从远方亲戚的介绍,来侯府当一个小小管事。   入了侯府,签了活契,比底下多少下人不知好多少,又仗着他是读书人的身份,府中多有关照他的人。只是刘宇不乐意,在签下活契的那一刻,他读书人的自尊清高有多重,那时的屈辱就有多重。   本以为能在府中再进一步,再做管事一年就离开,继续他的科考之路,哪知这时候却被派到寒山寺去照顾小世子。服侍过世子的人愿意,刘宇确是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他自称是读书人,下人没他懂的多,心中一直很睥睨陆墨甄在侯府尴尬的身份,甚至觉得来服侍世子,就是被打压下去了,永远没个出头的日子。   抱着这样的心态过来,在小世子还出声怪责自己时,刘宇想天高皇帝远,就算是世子又如何,离得远了任王爷王妃也不会知晓,而且只要他行的端坐的正,别人都会以为是世子无理取闹的一个小儿罢了!   于是,胆子也大了。   陆墨甄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用挑衅的目光看他,在王府有侧妃,有庶兄庶姐爱算计,现在又有个把自己当回事的下人也是如此。他手心一痒,慢慢放在扶手上磨蹭,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一时挖掉刘宇的眼睛!   这静默的片刻,刘宇以为小世子实在找不出话来教训自己,心中不由得舒坦了几分。   一声极淡的嗤笑,带着浓厚的讽刺之意,陆墨甄冷声道:“你不过是个小管事,怎么,王府里没了你就不行了?其他大管事是干什么吃的?”   这话不止炮轰了刘宇,还炮轰了王府里的管事,传了出去绝对怪责不到世子身上,被世子这样评论若是管事们听见了弄死刘宇的心都有了!   连最末等的丫鬟都知道,只要世子是世子,是王爷正正经经的唯一一个嫡子,其他王府里的爷、小姐都不算事。可怜刘宇自命清高,眼看人低,以为自己比下人聪明,其实最最愚笨的是他自个儿罢了。      ☆、世子非柿子   王府一别,除了送来的新管事格外不如意,其他人都是他用惯了的,在将刘宇打折了腿,让人将他带回王府告知王爷以后,陆墨甄又重新在小厮里挑了两个得力的在身边服侍,其他人各司其职。   “怎么长命、百岁没来?”其他人已经退下,房中只剩陆墨甄和两个小厮分别叫万事、如意在。   这两个和未出现的两个小厮均是十一二岁的少年,均是汉人和胡人生的混种,自小生活在污糟脏乱的地方,是陆墨甄特意叫人寻来的。   他看不上王妃给他准备的同姑娘一样娇气的小厮,只有自己寻找的从那些十分不好的地方寻来的孩子里才最好调.教。   名字也是随口取得,当时在王府里这四个名儿也是出了名的,叫王府上下都知道小世子给他钦点的下人取了这种名字。配上他那天生注定的心疾,莫名的有些可笑和悲凉。   长命百岁,万事如意。他才小小年纪,就已经想的比什么人要多了。   万事和如意同岁,面上看着极其乖巧的小厮,除了自身在不干净的地方学的谋生心计外,还被陆墨甄教了许多不得了的手段。以字养人,比用那大字不识的仆人好多了,更何况他遵循他外公教他的,若是养小厮那便只能养出小厮,若是养下臣,那就别用妇人家那一套。   待其余人走后,万事、如意二人还跪在地上。   “回世子,长命、百岁二人被侧妃下了禁令,说是他二人冲撞了她,命长命、百岁在院子里思过。我二人在侧妃下绊子之前求了王爷,幸好长命、百岁在院门口挡着,没叫侧妃派来的人发现。”   尊卑的观念在他们心中非常稳固,除了效命世子,其他人该有用的便利用,没有用的弃之如履不值一提。若不是陆墨甄,而今他们还在那杂乱堕落的地方过着人不如狗的生活。   就知道生母的软弱叫侧妃更加霸道,而他那生父虽然是一直遵守嫡庶之分之分的人,却是个喜爱拈花惹草喜新厌旧的,对此陆墨甄早已不期望他那个爱播种的生父了。   陆墨甄一直很有主意,就像他一贯指定什么就是什么,大家都说他是一意孤行其实不过是他比较偏执不爱像其他庶兄庶姐一样爱折腾,是什么就是什么,谁也改变不了他。   在他心里,王爷不是他爹,只是王爷。王妃不是他娘,只是王妃。   等到万事、如意将他不在王府里的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以后,陆墨甄就笑了。   “你说阿姐有孕了?”他眼神冰凉,唇角微翘,似普通孩童般天真的说道。   显然他不是问万事、如意的,而是在自己同自己说话。“她连亲事都未定下来,怀的哪门子孕吶。当真,不知廉耻。”他笑意浓,当真是高兴的。   徐侧妃是怎么管教自己女儿的陆墨甄一点也不关心,他只知道徐侧妃遭殃了,他就开心了。   这女人从他出生起就给他下绊子,生的女儿儿子也爱来招惹他,现在好了,应验了那句“自作孽不可活”的偈语了。   陆墨甄当真高兴,连对长命、百岁没逃过徐侧妃使得绊子不满意的心思都淡去了。摆摆手,让万事、如意起来退到房外去,且让他独自一人乐一乐。   万事、如意默默退下却没走远。走到外面不远处的芭蕉树下站着,二人对视个一眼,按说一到冬日与春季交接的时候,是世子最容易犯心疾的时候。在王府里,一旦世子发病起来,哪怕是平日里总爱招惹世子的徐侧妃都得远远的避开。   那时候的世子,和一头野兽毫无区别。被伤着了,那也叫活该。好在王爷平日里非常不靠谱,但关键时刻,一旦世子发病,若是有人上赶着自己找麻烦,有个什么后果也是他活该的。   便是因为这个缘由,王爷才急急忙忙的叫当初的大管事将世子送进寒山寺来。只是同小僧尼打听说到了寒山寺里,世子统就犯过一次病啊。莫非这山寺主持当真如此厉害……   就快要春日浓浓了,只盼世子能挺过这次心疾,即使心疾犹在,那也能平安无事的活着了。   他二人虽然年级也小,但因着有一半胡人血统,生的都比较高大、壮硕,比普通同龄的孩子还要大上许多。因此,在站在芭蕉树下守着的时候,让突然跑进院子的卢娉莞傻傻呆在原地。   对她来说,此刻就同一颗颤颤巍巍的小草一样,仰望着面前两棵大树。卢娉莞呆呆的道:“就快和我大兄一样高了啊。”   好高,腰比大兄粗,脚比大兄大,眼窝比大凶深,嗯……鼻子和大兄一样挺。好似在他二人身上看见了卢泯然的影子,卢娉莞生出淡淡的欣喜。她极力抬着自己头,仰起脖子,大眼睛看着沉默看着自己略显无措的两个少年。“大哥哥,你们是新来的吗?”   从未被人以纯洁无瑕的善意询问的万事、如意一个默不吭声,一个诧异的仔细观察她。   明显穿着不俗,是锦衣玉食养大的姑娘,非出身名门教养不出的。   这样的身份为何跑到世子的住处呢,万事不开口,如意只得稍稍收敛气息,温和小声的询问:“此处是端王府世子的居所,小主子为何事而来。”   此时,卢娉莞还不知道什么叫面白心黑,只是觉得眼前这同她说话的大哥哥颇为和善呢。只是她实在有些听不懂他说的话啊。“柿子?”她脑中浮现出红如灯笼般小巧可爱的柿子,眼珠一转四下一扫,好奇问:“咦,柿子呢,哪里有柿子树呀。”   不知为何突然就秒懂万事、如意:……   虽然不明白这小贵女到底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他二人都不会让她随意进去叨扰到世子的。   不过想到世子变成了她口中的柿子,两者一对比,真叫人忍俊不禁。如意眼睛小小眯了下,再弯低腰身更温和的同卢娉莞解释:“此世子非比柿子,世子乃是小人的主人。小主子若是想找柿子树,不如去别处看看。”   他也是好心劝道,若是让这小主子进去了,必定会叫世子生气,也是为了卢娉莞不被陆墨甄拿来泄愤。   可惜,卢娉莞喜爱柿子,却不爱吃柿子。她回以春风般的微笑,恬静的叫人不敢大声同她说话。“大哥哥知道柿子树在哪儿,可是我不爱吃柿子呀。世子是你的主人,可是这也是我的院子,我要找小甄哥吶。”   刚想觉得温和拒绝不了卢娉莞的如意要变脸色时,突然听见她话尾里的“小甄哥”称呼,登时呆住了。旁边随时准备配合的万事也是一愣。   这不可能……如意眼睛猛然睁大,这小贵女口中的“甄哥”莫非是世子吗?脑中迅速回响寒山寺中除了他们一户客人以外,再无家中有少年主子的客人了。   如意还没回神,喃喃道:“‘小甄哥’指的莫非是世子。”   卢娉莞诧异,柿子?她说了不爱吃柿子的呀。突然觉得这个大哥哥有点蠢呢=_=   于是不愿多费时辰的卢娉莞挺挺胸脯,肉乎乎的小身子朝陆墨甄的房间走去。   “等等……”万事、如意突然回神伸手就要阻止。   然后世子的房门自己打开了。   不知到底是柿子,还是世子的陆墨甄霎时笑容满面的牵上卢娉莞肉呼白嫩的小手,头也搭载她的耳边,嗅着她软绵的温香,不知不觉的撒娇道:“娉娉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梧桐树好看吗那上面有凤凰吗。”   脚步顿住,面上错愕无比的小厮们:……说好的野兽呢柿子(。皿。メ)   “这、这?”如意已经不知道如何开口了,结结巴巴的重复着,万事看起来更像是被人毒哑了似的。   有苍蝇打扰,世子不大开心。冷眼一瞪,兽性目光。   如意被啪啪啪啪的打脸了。   感受着卢娉莞软乎乎肉乎乎的小胖手,陆墨甄对他二人极其认真的宣布道:“娉娉是我的妹妹,最喜爱娉娉了。”兽性目光升级,万事如意不堪一击惊恐又严肃的点头表示已铭记在心。   从来就对任何女儿家毫无好感,对庶姐庶妹不是你惹我我就玩死你,就是看你不顺眼想弄死你的世子居然表示他非常喜爱他的妹妹!   惊恐状。对了,世子问一下,妹妹是你亲妹妹么?   今日午时,如意被啪啪啪啪柿子打死。〒▽〒   未免小伙伴继续犯蠢,回味过来的万事一把将如意扯远了:“方才不是小主子是世子妹妹,我等愿去领罚。”   世子:“哦,记得呆远点儿,暂时不想看到你二人。”这声音,简直冷酷无情。   听了好半会他们的话的卢娉莞稍稍回味过来,世子非柿子,是世子。啊,好像有点晕啊。不过不管小甄哥是谁,自己就爱找他玩就好了。      ☆、徒弟不是白养哒   娉娉这个小名儿可是生来充满智慧的卢泯然大爷取得,当初为了取得小妹的小名儿权硬生生的同卢侯爷卢夫人冷战了三天三夜。当时大爷比较忧伤,小厮可作证。   后来大爷赢了……卢娉莞这小名就随着娉娉婷婷的深意一直长大。来了寒山寺,卢娉莞嫌弃陆墨甄叫她的词儿太难听让他改,他也误打误撞的居然叫出这个小名儿了。当时喜姑姑的脸色可想而知。   要是他二人年纪较大,喜姑姑定要无视了陆墨甄世子的身份揪着他去官府告他耍流氓。可是陆墨甄聪明又早慧,看懂了喜姑姑的脸色,那一声“娉娉”就在也没在她面前唤过卢娉莞了。   不过这样也不耽误小小年纪的世子给喜姑姑记上一笔。哼。   卢娉莞被他牵着小手走进屋里,里面暖烘烘的,有花瓶里插着的花枝,有新备上的软垫屏风,有热乎乎的新鲜的吃食,一看就不是的寺里的师傅做的。她目光被那一叠精致好看,白中透粉,里面还有片片花瓣的点心吸引,陆墨甄眉头舒展,对过来服侍他的厨娘略微满意。   他亲手捻起一块最好看的,示意卢娉莞张嘴:“娉娉,我来喂你,啊——”   卢娉莞高兴,有人服侍有好吃的,呆在小甄哥身边简直舒服,连点心渣子都不用自己去擦。啊,人生呀,如大兄说的一样美妙。   远在侯府的卢泯然:我的蠢妹妹。   陆墨甄就爱看她被自己亲手照料露出的舒服无比的模样,这样温暖、打动人心。   不过卢娉莞中午吃的有点多,这会任点心再好看再美味,她也吃不完一整叠。略微遗憾的摆摆手,示意陆墨甄她吃饱了,不用喂了,甚至还自觉的捻起一块,伸到他的嘴边高兴道:“吃,好吃。小甄哥吃完。”   好吃又漂亮的东西自己吃不完难免遗憾,可若让另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吃掉它,就等于自己全部吃掉啦。这才是卢娉莞叫陆墨甄吃完剩下点心的原因。=_=   可是陆墨甄真的吃下那一叠点心,面不改色的喝一口热茶,回应卢娉莞亮晶晶期待的眼神:“嗯,真的好好吃。”   卢娉莞只差蹦起来,趴在桌上软软的道:“小甄哥,要赏厨娘。下次,厨娘才会做更好吃的呢。”童趣稚嫩的言语,硬是被她说出大道理的感觉,她拍拍陆墨甄的小手,示意他要听话,听话的孩子才会有好吃哒。   陆墨甄:虽然娉娉有点蠢,可就是很可爱。   点心满足了他二人的各自心愿,虽然双方不大对头,不过只要双双达成了就很满意了。这时,陆墨甄才会细细问起她来:“你去看过梧桐树了吗,我可是告诉过你,那是老和尚骗你的。”   卢娉莞乖乖的坐在他身旁,描述她看见梧桐树的样子。“树上叶子都落光啦,只剩枝干。不过那上面有树枝搭的巢呢,那是凤凰的吗。”   陆墨甄道:“不是凤凰的,指不定是其他鸟儿筑巢的。我不是告诉过你吗,老和尚是个骗子,你得信我,我才是对你最好的。”   卢娉莞点头,扳着手指点人数:“还有阿爹、阿娘、大兄、阿公、阿婆、二伯、二伯娘……”她数来数去,只差把院子里卢泯然送给她的小宠物也要算上了。   陆墨甄认真听她数完,才知道他的竞争对手居然有这么多人!那这样岂不是不能做娉娉心中最重要的人了,绝对不可以。   他轻摇卢娉莞的小手,轻声哄道:“可是娉娉是我最钟爱的人,我也要做娉娉心中最重要的一个。”   卢娉莞犹豫,要是小甄哥成了自己最重要的人,那阿爹阿娘大兄他们该放哪里去呢。哎呀o(︶︿︶)o 好复杂啊。   她把心中所想说出口,叫陆墨甄松下一口气。   这小子登时就眉开眼笑的给她想办法,道:“没有,没有,娉娉只要把我放在第一个就行啦,你阿爹他们排在我后面,不会丢的。”   卢娉莞挺好被说通的,陆墨甄的这一计方法就跟让她醍醐灌顶似的明白了。原本担心人太多,心里会塞不下,原来只要排个顺序就行啦。   这姑娘傻呀,被坑也是没办法。   于是陆墨甄心情大快,眉眼间都沾了不少喜悦。他忍不住抱住卢娉莞软软肥肥的小身子,朝她脖颈那拱了拱。   卢娉莞乐呵呵的笑着,觉得很好玩,小甄哥就跟小马崽似的,爱拱人呢。   而陆小世子一点也没发现卢娉莞把他给当了畜生……   被陆墨甄逗的挺开心的卢娉莞突然不笑了,她才想起来,她和小甄哥的院子里来了一些面生的人。像方才门外芭蕉树下的两个少年就是她从未见过的,卢娉莞开口问道:“小甄哥,你房里是不是来人啦,我听喜姑姑说,以后也会有好多人呆在你身边服侍你啦。”   陆墨甄轻轻掀起唇角反问道:“那你觉得好吗。”他漆黑如墨的眼珠紧盯着她,就想听听她的回答。   卢娉莞同他对视,有点被他眼中那突然泄出戾气给吓到,不经思考便呆呆傻傻的说道:“自然是好的,这样小甄哥会和我一样被照顾的好好的。”吃的好好的,睡的好好的,活的好好的。   若是陆墨甄还是她一样的年纪,自然是十分愿意相信的。只是,他已经不再抱有任何期望了。只有自己才能给自己最好的,想要什么,想拒绝什么,只有自己才知道。   但是,他真的没有想到会得到卢娉莞这样傻里傻气的回答。除了惊讶,心里还是像干涸的田地得到泉水滋润一样,甜甜的,柔柔的。   他戾气消散,又恢复成原来卢娉莞所熟悉的样子,也颇为傻气道:“他们太麻烦了,我和你在一起,你来照顾我就好了。”同你,同吃,同睡,同欢笑。   卢娉莞见他终于又露出笑容,偷偷舒了口气,高兴的答应下来。   自此,在陆墨甄身边服侍的人中都晓得了有那么一位小贵女,被世子强抢认作妹妹,对方还是都城世家卢氏,此女的真·兄长还是卢侯府的嫡长子。   日渐习惯卢贵女同世子相处的万事、如意已经开始淡定起来,无论世子在卢贵女面前什么样,在他们面前就有多大落差。   如意:艰辛不解释〒▽〒   春风渐暖,寺里不少枝桠都已长出绿芽,连卢娉莞经常会去探望的那颗梧桐树上的巢,都迎回了远归的小客人。   那小鸟叫声清脆悦耳,羽翼洁白,头上白色羽毛间有一撮最红颜,它拖家带口回到自己的巢里,捕食虫子喂给幼鸟。有时候,这样的场面能叫卢娉莞久守一整天。   在寺里,他们也不是独独玩乐,在冬雪消弭,衣裳也不用穿的特别厚的时候,青空主持终于执行了他做为师父的责任。   青空站在一片桃花林里,颇为无奈的看着将他无视个透底的徒儿们在乐呵呵的捉迷藏,连他师弟最小的一个徒弟世留也被带着一同游戏。   唉,玩物丧志。   轻叹一声,终于忍不住重重咳嗽一下,提醒这三小儿意识到主持的威严。最先发现他的是世留,立马停下走动的脚步,呆呆站在原地,小脸登时就红了一片。   青空见此,又咳嗽一声。嗯,稍显满意,这少这个师侄还是怕他的。也不知这世留是这么想的,当真以为他的徒儿是想同他一起玩的吗。卢娉莞就算了,她是真心的,可他那生来戾气就重的男徒儿就不是了。   没见他嘴角虽是带笑,可眼里一点温度都没有吗,看着世留小僧尼时候的眼神恨不得他马上消失么。   不是他说,一旦有第三人在时男徒弟的眼神总会萦绕着黑气,这还是因为女徒弟在是少的。世人肉眼看不见,青空也不会随便说出来,他所做的是对面红耳赤尴尬无比的世留道:“还愣着作甚,方才我可是见着你师父找你呢。”   “啊,师父找我,惨了……”世留震惊,突然想起他没做完的事,登时愁眉苦脸的同青空告退。   这老和尚又在装腔作势。陆墨甄目光嘲笑的看着他把世留小和尚吓唬走以后,慈眉和睦的对卢娉菀诱哄道:“哎徒儿,上次观音大士化身成人的故事又有下文了,可要随师父前去阅读啊。”   “我那锦鲤有生了一条小小锦鲤,整日摇首摆尾似是在等你啊。”   “徒儿写波若般菩萨的经文被你师叔夸赞,字迹大有长进,只等你再抄上一本啊。”   天知道这臭老和尚已经一把年纪了,舌灿莲花般会哄小儿,只见卢娉菀被他说的心花怒放,也不管他说她的字迹好看到底是真是假还是鬼画符,只被他说的对观音大士、小小锦鲤心动不已跃跃欲试。   这时候卢娉菀已经看不见柿子哥哀怨的眼神了,一口应下,然后被青空主持带着往佛殿里的走。陆墨甄捏紧手中捉迷藏用的黑色布条,无奈跟上,别以为他没看见臭老和尚往后面偷瞄自己有没有跟来的眼神。   只是,娉娉就这样容易被老和尚骗去可怎生是好,不行,得想个法子不能叫老和尚的花言巧语给蒙蔽了。   然而去了佛殿以后,是否真的如青空主持说的一样,就另当而论了。在佛殿一呆就是两个时辰的卢娉菀忧愁的撑着自己的下颚,一手握笔,一手放在案上,面前是一本经书,旁边是她描摹的册子。轻轻一叹,师父是个骗子,所谓的赏观音大士不过是自己看书,小小锦鲤就在旁边的池子里,可躲在莲叶下不曾出来。   同在她旁边,习经书练字的陆墨甄狡黠一笑,老和尚,看你日后怎么哄骗我的娉娉。      ☆、锄田侍花读经书   这一年,卢娉菀和陆墨甄都在寒山寺安定下来,过着锄田侍花读经书的日子。   卢侯府似是将卢娉菀彻底托给寒山寺照料。   端王府似是将陆墨甄彻底忘了。   白日,卢娉菀和陆墨甄在青空主持的教导下识字、下棋,连琴技都是他亲自教会的。丝竹用以悦耳养气,世家子弟毋须学的太过精湛,这等自有乐师行列出现,只有在与友人谈论风雅时才会弹奏。   青空也无意将他们教导的无欲无求,一是陆墨甄天生早慧,心性有一定的成长了,他只能在他彻底长成之前让他偏离的距离小之又小。卢娉菀就更不用特意了,她当真是与佛再有缘不过的人了。   卢娉菀的模样稍稍有了点变化,脸上肥肥的肉下去了,把她乖巧的小下巴彻底呈现出来,不如以前有肉感了。这点叫陆墨甄有些小小的遗憾,他可是双手感受过娉娉脸上是如何的滑嫩,跟豆腐似的。   而他自己也长高了许多,变化比卢娉菀还要大,虽然还是瘦却高,眉眼间少了不会遮掩的戾气,看着清冷又华贵。   任是再对老和尚有什么不满,相处了一年下来,已经习惯了青空主持的管东管西,还喜欢教唆卢娉菀来管他。不过只要是卢娉菀说的,他是很愿意听的至于其他人,他不曾管过死活。   寒山寺僧人很多,香火不断,整个寺里都弥漫着淡淡的香火味,是春花秋叶都遮盖布不了的。而僧人又是服从更高一级僧人师兄管教的,并不曾出现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寺规森严,并不容许他们有任何贪念,沾惹是非。   相处下来,整个寺里但凡见过卢娉菀和陆墨甄的,都能与二人说道几句。不过,说话的人自然是卢娉菀。   每日青空主持安排的课程如下:   为寺里锄田、种花。   为寺里种花、锄田。   为寺里种花、浇水、不许欺负主持的鹤儿。   虔诚礼佛,诵读诗经、读书练字。   转一轮回又是,为寺里种花、锄田。   最叫陆小世子不耐的,是他与卢娉菀二人还要一大早同许多僧人一同上早课。陆墨甄当时周身黑云压城的黑气,卢娉菀则笑眯眯的坐在蒲团上东张西望,听众位师兄念经。   她是小女娃,年纪比众人都大,叫许多上了三十、四十年纪的僧人感到非常惊奇又欢喜,甚至每次早课都会集体给特意给她念经,声音又大有响亮,又是没听过的,速度飞快像是在唱歌,闻着香火味道卢娉菀感到十分温暖。   至于陆小世子……陆小世子已经被各位师兄的念经声音给镇压了。   卢娉菀人缘好,是以有时候锄田种花都会有小师兄、大师兄特意过来帮忙。   比如:   师妹,放着那小虫子我来!   这土太硬,师妹我来帮你锄田!   太阳大了,师妹先去休息吧,种花我来!   这些卢娉菀都乐呵呵的答应了。   陆小世子:呵呵呵呵呵。   果然最讨厌的还是臭和尚。不开心。   虽然这帮念经的和尚不讨陆墨甄的喜欢,但是奇特的是,他居然同寺院里的武僧相处的极好。也有武僧过来偷偷给他帮忙,陆墨甄犹豫都不曾就甩手丢给师兄了,然后一脸哀怨的看着另一片小田里欢乐个不行的卢娉菀。   来帮忙的武僧无恙边挥舞着锄头,边同他说话:“师弟,你真厉害,主持居然答应下来让你跟无错师兄习武。”无错是寒山寺里武僧里面辈分最大的,平日职责便是守卫寒山寺。   无恙是个糙汉子,他们这些弟子都知道来寺里常住的除了贵人子弟外,普通人家是不会在此处留宿的。见过世家子弟的娇生惯养,无恙他们深深的觉得他们就是不一个世界的人。他不知道有个词可以这样说,云泥之别。   据说无错师兄以前也是名门出身,似是家里出了错,才会投奔主持出家。初出到来时十三岁,而今已经三十三岁。   他同这个师弟一样,面冷、寡言。   向来不太好说话的师兄居然愿意让师弟跟在他身边习武,连主持也没有多说。不过虽然得了无错师兄的青睐,每每师弟被揍得爬不起来的样子都叫他们有些于心不忍。奈何师弟不怕啊,倒了又爬,爬了又打,硬撑到最后实在受不住了被小厮扶着回去了。   第二天就有主持来说他,当然是建议打轻点啦。倒是开头那几日,寺里很受欢迎的小师妹掉了泪珠子,当着无错师兄的面眼巴巴的看着他们练武,师弟被揍一拳师妹就嘤嘤嘤的哭泣,弄得无错师兄当时就下不去手了。   后来时间长了,师弟总不算是被动的那一个,师妹也开始鼓掌欢呼了。说起来,师弟与师妹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吧?无恙默默想着。   陆墨甄脸色一僵,他年纪小自然打不过大人,也是他熬了出来才让无错教他武功,身子骨也越来越坚硬了,眉宇间的英气浓浓。   “哎,这几日上山拜佛的施主又多起来了,还有不少大户人家呢到和以前一样热闹了。”无恙扯着闲话。   陆墨甄睨他一眼:“怎么,你想还俗了。”   无恙猛地摇头,否认道:“怎么会,我一生下来就被我娘送来寺里,现在根本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家里有几口人,还俗干什么。”   他们寺院里多是弃儿,像无错师兄这么小就自愿出家的比较少。   陆墨甄却觉得,有娘和没娘无甚么区别。就像他一样,生母尚在,可是管生不管养,事事不理,和个尼姑似的。到时娉娉,他目光投在正同师兄们一起捉虫的小姑娘身上,不知道她家里是不是也出了什么事,居然也放任她在寒山寺里待了这么久。   不过这样也好,若是她离开了,他留在这里不知道该怎么受折磨呢。   日光渐淡,今日的功课也算完成了,来帮忙的师兄们都得到了喜姑姑等人特意准备的点心感谢他们的帮忙,卢娉莞也捻了两块,一块给陆墨甄,一块留给自己。   喜姑姑给她擦拭干净小手,心疼的问她:“姑娘,累不累,方才见世留小和尚提走了一篮子的虫子,难不成今日就是为了这个?”   也不知青空主持定的是什么功课,除了识字读书,做的最多的也就是这农活了。她家好好的姑娘,就这么硬生生的锄田半年,种花半年,比别人家的贵女懂的清清楚楚。她幽幽一叹,又立马叫知礼她们赶快摆好饭菜。   卢娉莞温温一笑,不对喜姑姑多说一句锄田侍花不好的话,她也不是天生就喜欢这活计,但是在于轻松清静,不用花费太多脑力,不用思考的很复杂,她就过的很快活。   她这边换了一身衣裳,清洗干净面容,手掌以后,就静坐在饭桌旁等候去自己房间清洗的陆墨甄。   桌上饭菜刚摆好,陆墨甄就赶了过来,万事、如意二人就守在门外面。喜姑姑等人都与陆墨甄很熟了,对他也很不错,桌上不仅坐了卢娉莞喜爱的菜,还有按照他口味做的。   卢娉莞小肚子早就咕咕叫了,此时陆墨甄一到,就软软道:“小甄哥,快吃。”说完她就迫不及待夹了一块小小的粉蒸肉,沾了桂花酱吃了起来。   陆墨甄见她这幅小馋猫的样子就知道她是真的饿了,也没先吃就给卢娉莞夹了好几块清蒸鱼肉,小大人的道:“慢点吃,小心噎着了。你等会,我将这几块鱼的刺给你剔出来就能食了。”然后,他仔仔细细的给她挑鱼刺。   两人吃饭时,喜姑姑他们是不用帮忙的,有陆墨甄将她照顾的很好,宁愿先让她吃饱,然后自己在慢慢享用。那时候吃饱了的卢娉莞也没有离开,而是坐在桌旁学着他的样子,给他夹菜,夹她自己也认为好吃的菜。   你来我往的,都把对方当成自己最喜欢的人。有时候卢娉莞耐不住了,就把板凳移过去一点,同陆墨甄挨得很近,他便紧紧握着她的手,一边吃饭,一边看她小腿在桌子底下无聊的蹬着。   用过饭了以后,卢娉莞正在给家里画画,写家书。   陆墨甄静静的看着她画寒山寺,画寺里的画、草,佛像,锦鲤,花了很多很多,又画了不太像的他和她,心里有点酸。   “娉娉,你是不是想家了啊。”陆墨甄问。   卢娉莞又画了梧桐树,道:“虽然寺里很好,可是我已经很久没见到阿爹阿娘大兄他们了。”   陆墨甄瞳孔一紧,心跳快了两下。娉娉这话,意思就是很想很想了,也代表着她想回家,想离开他。这样一想,他顿时觉得格外反感卢侯府里的人。   接着又听卢娉莞细声细气道:“小甄哥要来我加做客吗,我可以带你去看我院里的粉团花,石榴树,还有大兄给我养的一匹小马。”   陆墨甄微微一愣,去娉娉家,那、那好吗……自己是不是需要备上贵重的礼品,这样卢侯府的人才会更待见自己。   他一口答应下来,就怕卢娉莞会收回她邀请他做客的话。“好啊,我一定会去的。若是你回去了,要在侯府里等着我,别乱跑,要是我去到你家里,没看见你那我就要生气了。”陆墨甄表情很认真很认真的道。   卢娉莞正在烛火的光影下玩自己和陆墨甄的手,然后轻快高兴的点头:“好呀好呀。”     是青梅竹马,还是两小无猜,都是岁月的温柔。   何其有幸。      ☆、你别皱眉   院子里的花开了,卢娉菀坐在小竹板凳上安静的同知礼知雅知文三人学刺绣,拿着个洁白素色底的手绢,捻着一根细细的针绣一朵花。为怕她扎手,知礼在一旁仔细看着她手里的针,只要她穿错地方就小声温和的指出。   绣出来一朵勉勉强强看得出是花的手绢让卢娉菀感到十分喜悦,脸上笑意遮掩不住,拿给小婢女们看看:“绣的好不好,好不好?”   小婢女们你一眼我一语的夸赞:“姑娘眼光可真不错,白底配蓝色的针线,绣出来的颜色可明艳。”   卢娉菀再也掩饰不住自豪了,同知礼问道:“快和我说说,怎么在这上面写字,把我的名字绣在上面。”   知礼告诉她先如何描摹,再穿针引线,又提点道:“姑娘可不能把闺名儿全绣在上面,若是丢了被外人拾到了可不好。就绣一个字吧,成品出来后知礼给姑娘好好收藏着。”   卢娉菀点头,挑了银色的线头,将她闺名中的娉字绣上去了。颜色不深不浅,只有仔细瞧着才能发现她的名字,她聪明着呢,知道家里的规矩。   等一块绢子绣下来,她也坐不住了,想往外跑。院子里只有小婢女和她,先前陆墨甄被青空主持叫出去了,过了不久又将喜姑姑唤了过去,徒留没心没肺的她在院子里玩乐。   陆墨甄和喜姑姑各自看完手里的信,一个沉默不语,一个欢天喜地。青空主持站在一旁大半目光落在陆墨甄的身上,就怕他会突然暴戾起来。   过了片刻,喜姑姑终于镇定下来,向青空主持说起信里的内容:“前些月里,侯府出了些事,不方便接姑娘回去。现在夫人来信,让我等早日准备准备,三日之后就要接姑娘回府了。大师,这些日子多谢有您照看,侯爷和夫人都非常感激。”   面对喜姑姑的笑容满面,青空主持回一佛礼,温和道:“哪里哪里,这都是我与她的师徒缘分,姑姑莫要客气。既然三日之后侯府就要来人,姑姑还是先去准备吧。”他扫了一旁面色越来越阴沉的小少年一眼,连忙催促道。   喜姑姑连连点头答应,转身要离开时兀地顿了一下,只那小小一下又飞快的跨过门槛向门外走去。似乎她也不知如何面对身后身份高贵的小世子,又似乎是她不愿意去面对,她在寺院里将姑娘照顾好了就行,以她的身份是不能做主让姑娘与小世子多有牵扯的。   看着世子与姑娘日益增加的黏糊劲儿,收到主家来信的喜姑姑终于能松下一口气了。若真是有缘,就在都城里再相见罢。心里想着,迈开的步子也越来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快,就怕身后有人跟着一样。   门口已无踪影,陆墨甄慢慢收回他沉如墨砚的目光,挪到他手上的端王府家书。然后,手指一夹一动,撕掉了手里的信。他心口微微发痛,那是发病的前兆。   青空闭眼道:“阿弥陀佛,事已发生,无论你是否毁掉书信,看或不看,忘或不忘,它都在你心里。”   陆墨甄闻言抬起苍白的面孔,忍着痛意寒声道:“她有生我之恩,却无养我之意,现在人一死,就要我回去给她守孝?”   青空叹息:“无论如何都是你的生母,敬孝本是应该。去吧,王府的人都在等你,你还有片刻的时间同她道别。”   “你我师徒一场,我让无错陪你回王府罢。”   青空说什么,陆墨甄已经不想听了,他怔怔的往外走去,留守已久的万事、如意连忙上来就要扶住他。   陆墨甄冷淡摆手:“你们去收拾,我马上就来。”   王府送来的书信只有一封,可里面有两张信,一张是他生父写的,一张怕是半途被人塞进去的。落款人却是他那不怎么来往的外祖,若是他不回去,以后也不用回去了。   陆墨甄一路走,路过院门口的梧桐树,那上面绿叶油油,他仿佛听见有声音在说:“梧桐上有凤凰吗。”“凤凰还不归巢吗。”……     喜姑姑回来的时候十分激动的告诉卢娉菀:“姑娘,府里来消息了,姑娘咱们要回府了!”她笑容满面的将信递上去。   回府了!卢娉菀登时就从小竹板凳上蹦起来,接过信仔细看起来。知礼知雅知文也是激动无比,在一旁等姑娘看完书信同她们说一说。   看完信,卢娉菀立马拍拍手,对喜姑姑和小婢女们道:“快收拾行礼,我要见阿爹阿娘大兄了,快收拾快收拾,回府了。”   随之而来是小婢女们高兴的轻呼,而后整个院子都洋溢着喜悦的气息。   忙前忙后的卢娉菀不能亲自动手,只能在旁指挥,谁慢了一点她就着急,恨不能自己亲手整理,一改往日懒散的模样。等不耐烦了,她又摊开手臂,迎着风朝外面跑去,等出了房门口,便看见陆墨甄的房里也有人进出。   在门口看见他的卢娉菀像只快乐的小鸟,飞奔到他身边:“小甄哥,小甄哥,我要回家了,我好高兴啊。”   陆墨甄看见她的笑容,脸色稍微好了点,只是听见她亲口说要回家,又难过不少。“娉娉,我也要回府了。”   “呀,小甄哥也要回去了,真好。”卢娉菀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她高兴死了。离开寺院,又舍不得小甄哥,没想到小甄哥也同样要回家了,那样在都城又可以相见了。卢娉菀忙道:“小甄哥,回去了以后要来府里找我呀,一定要来找我呀。”   陆墨甄脸色终于好了许多,他想,也不过是回去为母亲守孝。他和她都在都城,届时又可以见面了,有何不可的?   好像是想通了,陆墨甄扫了一眼院中情景,他的家仆都在收拾东西,喜姑姑也不见人影,他牵过卢娉菀的手,将她往外带了出来。   梧桐的树下有一条窄窄的板凳,他二人就坐在那里。风轻轻吹,轻拂他们的面颊,这画面莫名有些忧伤,叫人不忍打扰。   卢娉菀也发觉了他有些不对,对于略微伤感的气氛感到微微不适。为什么都要回家了,小甄哥却不高兴呢?自己就很快乐啊,她数数手指头,已经很久没有同他们见过面了。   她开启话题:“小甄哥,你知道我家在哪儿吗,你能找到我吗?要记得是卢侯府哦。”她怕陆墨甄不记得,在临别之际又同他重复几遍。   陆墨甄闷闷的答应:“知道了。”   他暂时不想说话,卢娉菀也就乖乖的陪他坐着,玩玩他和她的手,踢一踢同站一片的土地。   终于,陆墨甄茫茫然的道:“娉娉,我娘死了。”   死,是什么概念。大兄背对着她,悲凉的像秋日的落叶:“死,就像落叶融化在泥土里。来年,就会像花一样,又会生长在树枝头。”   卢娉菀有板有眼的重复着卢泯然说过的话,拍拍陆墨甄的手,最后用自己的话安慰道:“别难过,小甄哥。来年,你阿娘会像花一样,有新生的呢。你还有王府呀,你阿爹在那里,在都城,也还有我呀。”   那一瞬间,整个人生的失落感都渐渐消灭。他的出生,不受谁欢迎,好像是为了整个王府一样,有了他有了下一代的世子,世人才会觉得名正言顺。从而,也证明了王妃嫁作人妇八年,虽无所出却不是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   而现在有人告诉他,有人不欢迎他,不喜欢他,同样也会有人期待他。哪怕他沉溺在被人不喜欢的境遇中,他也能有用他自己的人生路。   在第二天与卢娉菀分别时,他终于当着喜姑姑的面,抱住了卢娉菀,听她瘪着嘴眼中泪珠在打转:“小甄哥,你一定要来府里找我啊。”软软的声音透着浓浓的不舍,最终陆墨甄咬紧了牙踏上温车,他决定在都城等卢娉菀。   远远看着温车离开,卢娉菀心中的不舍更加放大了。在寺里,同她作伴玩的最好的就是陆墨甄了。知礼等人又是她的婢女,不可能越过身份同她玩闹,又有喜姑姑管着的,是以只有陆墨甄对她最好了。   她也不闹,只是留着眼泪,分别的情绪在她心里蔓延。她只知道她很伤心,在听见他说他阿娘死后更伤心。   终于离开了。喜姑姑也彻底放松下来,她上前一步,将默默哭着不发出一点声音的卢娉菀搂在怀里,又给知礼三人使了个眼神,于是好几人都过来哄她。   “姑娘别哭了,再哭可要把眼睛哭伤了。”   卢娉菀推开她们,一个人跑去了梧桐树下,坐在板凳上。她方才看见了,喜姑姑对小甄哥也不是特别喜欢,她好难过。   知礼知雅知文跟上来,不敢离她太近,在不远处时刻关注着。   等时间久了,再也耐不住的时候,卢娉菀自己离开了梧桐树对她们道:“回去了。”   知礼知雅知文三人默默对视一眼,相互摇了摇头,还是什么都没说的跟了上去。她们年纪小,但也懂得青梅和竹马是什么意思。这一年里,哪个不知道陆小世子对她们家姑娘好的不行了。   自从仆人来了以后,但凡陆小世子有的好东西,都会给姑娘送来。只是喜姑姑碍于规矩,也知道陆小世子在王府里是什么地位,总有些眼光的。   看吧,姑娘现在可伤心了。      ☆、相聚欢   卢娉菀是真的很伤心很难过,在吃饭的时候都不叫喜姑姑在她面前服侍自己。她人软,意志却不软,一旦生气起来该让人服侍的就让人服侍,不该别人动的就不喜欢别人动。   整个饭点吃的默默无声,小小一碗,吃的明显比平常要少一半。知礼在旁候着也着急,可是卢娉菀说不要喜姑姑在身边就不要喜姑姑在身边,是以饭厅里也只有她们四人在。   知文想要出声给喜姑姑说几句话都被知雅拦着:“等姑娘用完饭再说,若是现在开口,再惹姑娘生气不吃饭就惨了。”   知文又看向知礼,见她也点头同意知雅的说法,只能收回将要出口的话。   喜姑姑对陆小世子,说来做的也没有半分错的,只是卢娉菀闷不吭声的吃完饭,睡觉第二天起床后,照样对喜姑姑不理不睬。   大人的偏见总与小孩不同,见姑娘这样生自己的气,喜姑姑也有些难受。她也是没办法,在寒山寺里同陆小世子处了一年,她既然是人对他就不会没有丁点感情,只是世俗的规矩总要遵守,她不过普通一个世家仆妇,只有守着本份日子才会好过。   陆小世子的家世不凡,但王爷府一看就有些乱七八糟的事扯不清,她也是为了姑娘好,能少些牵扯就少些牵扯吧。哪怕姑娘怪她,那也没个甚么事儿。   这次因为陆墨甄而同喜姑姑闹到有些不愉快,也叫伺候的人都越发了解卢娉菀的性子了,她也是柔中有刚的,虽然小小年纪可本性在那里呢。   院子里没有了陆墨甄,倒显得冷清不少。卢娉菀闷闷不乐的走到她师父的殿里,旁边就是师父的厢房。仙鹤站立在池子里孤芳自赏自己的影子,翩跹起舞,可卢娉菀这次一点也提不起心思去欣赏,同她一起玩乐的小甄哥已经不在这里了。   青空主持早已看见她孤零零的身影,颇为意外常日在她身边的小婢女们怎地会不在呢。看小女徒弟一副难过不已的模样,当真叫人心里软乎乎的。   “师父。”发现有人靠近的卢娉菀抬头呆呆唤了一声。   青空主持刚想打趣的话被堵在喉咙处,略觉得不适清了清嗓子,温和问道:“在想什么呢这般无精打采的。”   话刚说完又醒悟过来,这岂不是明知故问。唉,和尚老了,该打。   卢娉菀呆呆的看着他,想着,若是小甄哥在,定又要说师父是臭老和尚的话了。肥头大耳,一把胡须,还爱装模做样。   虽然感觉小甄哥那样描述师父,好像描述一只猪。不过卢娉菀仔细看了看,觉得师父也不过脑袋比别人的大,比别人的圆,笑起来很亲切哒。   想着想着,小姑娘就默默笑出声来,几声小小的呵呵、呵呵,笑的青空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能笑就是好事,女徒弟一直哭丧着脸叫老和尚自己也不知道拿什么来哄她开心。   男徒弟走的比较匆忙,他没法安慰,女徒弟要明日才启程,趁现在好好安慰她几句。青空笑容更加灿烂:“侯府同王府同在都城,你可知道除了皇城里的人难见以外,在外边儿的若是想见面,走动走动就好了。”   大概意思卢娉菀听懂了。“可是小甄哥说他阿娘去了,他可难过了,我也难过。”她怕自己阿娘也会跟小甄哥的娘一样,想到这里就害怕。   青空主持眼神一愣,面色又缓和下来道:“每个人都会这样,只是一个前一个后而已。去的是极乐世界,他阿娘在那里也会生活的很好的。”   卢娉菀似懂非懂的点头,想起小甄哥说起自己娘亲时,虽然难过会皱眉,可是都没有哭。可见,他阿娘应该是在极乐世界过的很好的。这样一想,卢娉菀也舒坦多了,对人离去后去到什么地方也没有害怕的感觉了。   “徒儿明日就要离开我寺,可有不舍啊?”调解了徒弟心中不开心的思绪,青空主持问道。   我可爱的小女徒弟就要离开了,日后的锄田种花再也没有更多的徒弟来帮忙了。显然,他还是知道卢娉菀做功课时会有寺里其他徒弟主动帮忙的事。   卢娉菀含笑点头。在寒山寺里住了一年,同好多师兄都认识了,相处的非常和谐愉快,即无拘无束,又没心没肺的日子,哪会叫人轻易忘怀。“我会想念师父的,寺院里的师兄们也会非常想念的。”   青空主持瞬间被融化了,哎,果然还是女徒弟好啊,叫他们这些老和尚都有些舍不得了。   慈爱的摸了摸小女徒弟的头,从袖里拿出一小袋东西给她。“这是寺院里的梧桐树的种子,我给你准备了一小包,你带回去。趁着春日还在,种下它,来年真的会看见凤凰在树上栖息哦。”   卢娉菀瞬间睁大眼,小小声惊喜道:“真的吗,好厉害呀。”她紧握小小锦袋,捧在自己心口前像护着珍宝一样,可爱又期待的对青空主持保证:“等回家里后,我一定马上种下它。等凤凰过来栖息的那日,师父你一定要过来看哦。”   青空眼睛已经笑的快看不见了:“好啊好啊,为师一定过去看它的。”      愉快的同师父许下约定,卢娉菀在第三日的时候,终于不复往日沉闷模样,同前来送行的师兄们挥手道别。   “师妹好走哟!”   “师妹别忘了XX师兄啊!”   “师妹XXXXX……”   知文捂嘴偷笑:“天哪,这帮和尚真当姑娘要出家似的,好舍不得呐。”   知雅禁不住轻拍她手臂一下,嘴角也是淡淡笑意:“你可别说,在山上住这么一年,多少和尚照顾我们,日子也是轻松快乐的,当真有两分舍不得。”   “那你不如留下?”知文打趣道。   知雅又拧她一下, 二人轻轻打闹,知礼怕她们玩闹太过,才轻声一咳制止了她们。等停下来,才发现姑娘正眼睛亮亮的看着她们,好似她们若是真的有一个说要留下来,就真的不带她们走了,吓得知文和知雅立马安静下来,不再乱说了。   见她们不再说留念寒山寺的话,卢娉菀似乎略略失望,她拿出呆在身边的师父给的小锦袋默默看了一会儿,在小婢女们好奇目光的注视下松了松袋口,把里面的种子倒出在自己小小的手掌上。   怕种子太多会从指尖泄出的知礼赶忙伸出手往姑娘手掌下面的位置一捧,咦,怎么还没落下来,难不成姑娘的手能握住种子?   犹疑片刻,抬眼一看……怎么姑娘手心里只有三颗梧桐树的种子,说好的一袋呢!   知礼知雅知文:主持这么老了不年轻了还要坑人,哼。   看看那绣有佛经的小锦袋,默默想着,不愧是一“袋”啊。看着手心里梧桐树的种子,卢娉菀却不觉得少了。她可是听师兄们说了,寺院里梧桐树的种子统共就这么几颗,结出来花果颜色也不同,可是很珍贵的。   小心翼翼的将种子又收回锦袋里,卢娉菀心满意足的放在身上,拒绝了知礼说要帮她保管的建议。   温车赶路的速度太慢,她想快点回府,听主持的话种下种子,她期望来年能叫所有人都来看凤凰,指不定看见凤凰小甄哥就不会沉浸在阿娘去世的心情里了。   看着远山秀水,卢娉菀默默在心里催促,在快点在快点。或许佛祖听见了她的心愿,在赶了一日路程后,天色渐晚的时辰,她们的温车终于进了都城,卢侯府也近在眼前了。   都城的夜色浓浓,华灯却似初上,灯火通明着。大街上尚有人在外面,店铺也未到关门停歇的时候。   路过这些热闹的街巷,最终停在世家居住的贵人巷里,卢侯府的卢字在灯笼下明亮清晰。大门口外早已站了好些人,有小厮丫鬟跟着提着灯笼,陪着主子等候。   温车停稳了,喜姑姑先下温车,再是知礼知雅知文等人。“侯爷,夫人,奴婢带姑娘回来了。”喜姑姑面含喜泪情深意切道。   面前的是高大英俊的年轻侯爷,旁边是温婉美貌的侯夫人,二人都激动不已的看着温车。侯府最受关注的嫡长子卢泯然早已先上前走到温车旁,掀开了帷幕,轻柔有小心的将轻轻吐露着呼吸的小姑娘抱出来。   清冷华贵的少年在抱着自己亲妹妹的时候,面色终于温柔了不少,在走近生父生母时,不顾生父压抑着激动的眼神,固执的将妹妹抱在怀里就不递过去。妹妹好不容易回来,哪那么容易被人抢走,哪怕是父亲也不行。   侯夫人才不理会嫡子与侯爷的较劲,只关切疼爱的去看嫡子怀里的女儿,见她轻轻吐露着呼吸,睡的面色红润娇嫩无比,心里酸酸的。“这下好了,回来了,回来了……不用再离开阿娘了。”侯夫人心里酸楚,此刻见到女儿的满足让她情不自禁的想要落泪。   卢侯爷也是欢喜的很,亲生女儿那么软那么可爱,在他们身边养不过四年就被送到寒山寺去了,整整一年没见了,可不是想念死了。一边搂住亲亲夫人,一边也没挪开眼神看着女儿,哎呀好像瘦了,要给娉娉多吃点肉。越长越像自己了,不错。   在大门口腻歪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卢泯然实在受不了卢侯爷和侯夫人二人对着他怀里的妹妹腻腻歪歪了,便说要进府里去。再加上晚风正吹,路途又远,虽然妹妹睡着了,可总得要醒来吃点东西才成,他才不相信深山里还有什么好吃的。   也是爱女之心太过急切,整个侯府都高高兴兴喜气洋洋的,就为了迎接侯府唯一的小嫡女回来,厨娘都被吩咐着做了一桌最好吃的饭菜,各个精致。若是可以,怕是连皇上用的吃食给小嫡女弄来。   当夜,侯府的下人便得了侯夫人的赏赐,叫他们心里对卢娉莞的印象和在府里的地位越发有了个认识。旁的不说,就是上有生身父母外,还有嫡亲兄长,连个庶兄庶姐姨娘都没有,侯爷夫人是爱女狂魔,大爷是爱妹狂魔,整个都城再没有比他们姑娘再幸福的人了。      ☆、天凉王破的大兄   卢娉菀从好梦中醒来,被侯夫人亲手擦拭温热的小脸,小姑娘被侯爷抱着坐在腿上,眼珠雾蒙蒙的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有修长如玉的手捏住她的小脸轻轻一扯,呆呆的看过去,俊美的少年正对她微笑。“小懒猪快清醒过来。”卢娉菀高兴的往前一扑,被少年稳稳接住:“大兄,大兄娉娉好想你。”   愉快的卢泯然抱住她,在饭桌旁坐下,一手执筷为她夹菜吃东西。突然怀里失去女儿依靠的侯爷冷冷瞪着长子,这种夺女之恨定饶不了他。侯夫人整个人都喜气洋洋的,拉着侯爷一同在饭桌旁紧挨着长子坐下,只为照看女儿吃的好不好。   醒来的卢娉菀看到色香味俱全的食物,早已饥肠辘辘,既高兴又满足的坐在大兄腿上,被大兄抱着喂饭。天底下再没有这样幸福的事啦,她对侯爷侯夫人甜甜叫唤:“阿爹阿娘,娉娉好想好想你们。”   哀怨女儿不在怀里的侯爷冷不丁的接上:“有多想,说来听听。”侯夫人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娇嗔侯爷一眼,又疼爱的看着女儿。卢娉菀咽下一口滑嫩的竹笋,当真告诉她阿爹有多长地思念。默默数着:“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   侯爷听的心里激荡,这么多长长的思念,果然是他的乖女儿。侯夫人与儿子眼神皆是无奈,侯夫人掐了他一把,示意他适可而止别打扰女儿吃饭。卢泯然则轻轻一拍卢娉菀的小脑袋,又夹一口菜制止住她念念有词的表达。哼 ,讨嫌的老爹,为抢夺阿妹的宠爱手段就是这么不入流,阿妹真是傻的可爱。   卢娉菀的归来也叫侯爷侯夫人跟着心情畅快的用了吃食,见她这一年里长了点个子,下巴尖了不少,卢泯然当下就给她夹了好几块红烧肉喂饱她。“娉娉啊,寒山寺里待得怎么样,可有什么新鲜事儿要同阿娘说一说的呀。”侯夫人柔声哄道。卢娉菀小鸡啄米般点头,唇角沾了不少酱汁:“寺里好好哒,主持师父也好好哒。”   娉娉成了寒山寺主持的女徒弟一事,喜姑姑也有传信回来,侯府里的人也多有知晓。侯夫人更是高兴的,女儿与佛有缘,能得佛祖保佑岂不是幸事一件。   “应要好好感谢主持大师,这一年有他照料,我见娉娉性子越发活跃了,没半分不妥。”侯夫人回望侯爷,说着心里想法。女儿依旧软萌,侯爷不知有多满意,自然赞成侯夫人的话:“哎,应当的应当的。准备好薄礼,送去寒山寺一份。”   二人商议着送礼的事,吃的小肚子鼓鼓的卢娉菀趴在卢泯然肩上撒野,卢泯然宠溺她将她轻轻搂着,听妹妹在耳边同自己说着悄悄话:“师父给了我几颗小种子,会长成大树有凤凰会栖息在上面哦,大兄带我去把它种在我院子好不好啊。”   卢泯然眼神微动,真凤凰还是假凤凰,怕是青空主持哄她的吧。不过为了妹妹高兴,卢泯然还是很干脆的答应下来,“好,明日清早,你可别赖床,我帮你把那梧桐种子种下。”傻妹高兴的要命,脱了小鞋穿着袜子的脚就踩在卢泯然腿上高兴的动了两下,被他拍了几下屁股,让她安分下来。   夜晚同爹娘久别重逢的卢娉菀特别兴奋,侯夫人抛开丈夫,带着女儿一同沐浴,母女二人在浴房里玩闹欢笑,叫独守空房的侯爷好不寂寞,于是跑到书房叫上儿子闲聊。   香气迷人的花瓣漂浮在水面上,卢娉菀靠着侯夫人玩水,发丝也已被水珠打湿,侯夫人唤来婢女拿来梳子,坐在她身后给她轻柔梳发,看她惬意的用手托起花瓣,玩的不亦乐乎。“日后,再不叫你离开为娘了。”侯夫人柔声道。卢娉菀停下玩水动作,回头抱抱她稚言稚语的说:“娉娉再也不要离开阿娘了,娉娉舍不得娘、阿爹、大兄。”   侯夫人闻言,差一点泪珠就落下来,紧抱住女儿感动。等侯爷掐算着时间,从书房里抛下儿子出来回到房里才得到下人回复,说夫人同姑娘还在沐浴着呢。于是一等,又是半刻钟,才见到婀娜多姿的夫人带着小女儿出来,二人皆是肤色红润,精神大好的模样。   看见夫人沐浴之后如此美貌,侯爷难免又是心痒难耐,走上前去一把搂住侯夫人,又牵住卢娉菀的手挪到床边。虽然夫人此刻秀色可餐,可是早已答应小女儿今日同他们一起休息,儿童不宜的事还是以后再来吧。   于是当夜一家三口躺在同一张床上,中间躺着卢娉莞肉嘟嘟的小身子,旁边是爹娘,若不是一天太过劳累,真要闹个通夜才是。   在卢娉莞沉沉睡去以后,侯爷才同侯夫人小声说着别的事情。二人欢喜女儿从寺里回来,这会说起事情来又是欢喜又是忧。“再过几日,圣上口谕就要下来了,你也无须多心,不过是换一个地方,那里也是你的娘家,又有诸多兄弟,你我带上女儿和儿子,何愁过得不好了。”卢侯爷安慰道。   侯夫人因他这番话也放下心结淡淡道:“香洲也是个富庶的地方,不过是外方几年而已,咱们一家子都在就是一大幸事。我也好些年未见爹娘了,甚是想念那里的风土人情。”   卢侯爷心中也宽慰不少,这一年里虽然是应了寒山寺住持的话才将女儿送到寺里去,而更多的则是因为此次皇子站队而使得侯府一不小心便有牵扯,只是圣上到底念在卢侯爷是同门小师弟的份上才作了这样的轻处。   只要不是偏远贫困的地方,不然哭了才回来不久的女儿,在山里没享到什么乐,回来以后还要跟着他们去到寒苦之地受罪。万幸是妻子娘家所在的香洲,老丈人在那里也是名人大户,他一个侯爷职位虽变了,可身份没变,去到哪里也无人薄待他们卢侯府的人。   此事除了只晓得吃睡天真无邪的女儿外,嫡子也是天然早慧聪明过人的,要不是最后一把为他出谋划策,免不了结果会更糟。对嫡子很满意的卢侯爷唯一一点觉得不欣慰的是,他儿子也是个十足的爱妹狂魔。   爱妹狂魔第二日清晨早早的起了床,然后叫在侯夫人身边近身服侍的姑姑禀告娘亲,同妹妹做好了约定今日要带她玩。也才方醒的卢侯爷与卢夫人稍稍有些头疼,虽然兄妹之间相互爱护这份感情非常好,但是儿子太喜欢霸占女儿了怎么办,这叫他们同女儿相处的时间都变少了。   卢侯爷眉眼一瞪,就想叫人告诉儿子两个字休想时,妹妹不愧是哥哥的好妹妹,自己自发的起床了,还耳尖的听见大哥等她起床带她玩的事情,小眼一揉,彻底清醒了。对阿爹阿娘暖暖一笑,“想和大哥去玩。”侯夫人当场放人,卢侯爷也只能等女儿玩好了回来让他一解疼爱之情。   卢泯然十分遵守约定的大早就把妹妹带到她自己的院子里,选好了土地,亲自动手和妹妹拿着小锄头挖开土地,眼神柔和的看着卢娉莞珍贵又小心的将树种子种了下去,然后一点一点的浇水。“大兄,梧桐树什么时候会发芽啊。”卢娉莞期待问。   抚平了土地,除了地面有水的印迹外,看不出方才是否埋了种子进去。卢泯然淡淡应声,少年身影修长如竹,气场绝佳,手温柔的抚摸着妹妹的头发:“等一两月后,就会发芽了。”卢娉莞被兄长迷得痴痴的点头,大兄说的她都相信。   一旁的知礼知雅知文也是被大爷迷得七荤八素,从小到大大爷都是一副冷淡的模样,生的隽美如画,次次有他在场周围好像独他一个在发亮似的,清风明月都不如他的风华。明明对谁都冷淡的不行的样子,可是对上姑娘就会变样,眼神会变得温柔,说话也不再冷冷的,整个都城爱慕大爷的姑娘家哪个不羡慕姑娘啊!   同妹妹分别一年,卢泯然也对她甚是想念。想他才到这个世界来时,也是一个小小男童,前世总裁当久了,一朝变成小屁孩难免很不适应。还好有个靠谱爹娘,身份高贵,地位不低,家里没有姨娘庶子,当真清静不已。   可是他乃一成年人,哪怕是个小孩子,也同这一世的爹娘毫无隔阂的亲密不起来,到时这个妹妹出生以后,他看着她长大,从小肉包子变成小姑娘,就好像拥有了一份珍贵的宝物,看她天真无邪的模样,无比信任依赖自己,便觉得怎么疼她宠她都不够。   同姑娘一样看大爷看痴了的小婢女们只知道好久不见的大爷,更加俊美的叫人吃不消了。   妹妹身边的婢女如何,卢泯然都是一清二楚的。若不是知道她们心性如何,哪里会让她们留到现在。弯腰将小妹抱起在怀里,卢泯然对她道:“前日听说外面开了一家新鲜的店铺,里面出售的具是从异域来的小兽,不乏形态可爱娇憨的,大兄带你去看看。”卢娉莞毫无意义,当然是大兄说什么就是什么啦。二人用了早饭,带了贴身的下人便准备出府了。      ☆、讨厌鬼   都城是繁华的,天子脚下,重城之城。更遑论这三月春花烂漫的时节,皇城绿柳,青天鹂鹭,多情的女郎衣裙鲜艳,风流的爷们儿玉树临风。   卢娉莞年岁小,眼光却是顶顶好的。被卢泯然紧紧牵着手在街上游玩,挑选的玩意皆是万里挑一引人注目的。只要走过一两条街道,就会被关怀需不需要大兄抱着,要不要大兄背着,已经叫跟随着的小厮婢女麻木习惯了。   卢娉莞是真的身体健康活力足,他们一行人衣着华贵,气质出众,一看就是贵人子弟,但凡普通人看见都会小心避让。二人容貌又是极其出色的,一路下来也有许多目光追随,只是碍于他们尊贵身份,都是偷偷去看。是以一路走来走去看来看去卢娉莞也不觉得有人挡着路不好走。同大兄撒撒娇,要尝一尝这个,瞧一瞧那个,十足幸福的小姑娘。   正巧在卖珠宝首饰的商楼里,卢泯然比卢娉莞还热衷于给她自己挑选小姑娘的发饰,他眼光毒辣,品位极好,掌柜不敢有半分怠慢,只要他看上的就会拿出来在卢娉莞黝黑秀发上比试一番,觉得满意就会非常阔气的有小厮上前同掌柜结算。   大客户,大客人,掌柜自然不是没见过阔绰的贵人,但是像这样隽美如画的少年郎给阿妹挑选首饰,眼光又好又高的也是少见的。特别是,早在半个月前这位爷就过来说要亲自订做十几套首饰,现下一看就明白了,十几套首饰就是给这位玉雪可爱的小贵女的。   花样是都城最新的,像翡翠和珠宝做成的发带,精雕细缕,仙气飘飘的刚出来那会儿当真叫几个做模子的手艺师傅都惊呆了。可惜这位爷也是贵客,不然他也要想着请求他来指点商楼一二的。   卢泯然鉴赏了所有新出的首饰,挑选了一些他觉得可以配上小妹的以后就不再选了。将小妹打扮的比都城的姑娘都要美是他最喜欢做的事情了,他问卢娉莞:“还喜欢哪些,快挑出来,我好叫人把它们一同包起来。”   卢娉莞被满屋子的珠宝首饰迷住眼好一会,这会儿终于回神了,爱美之心人人有之,特别是在卢泯然的特意熏陶下卢娉莞的爱美之心也是有的一拼的。这商楼共有四五层,进来挑选的大多是有钱有身份的人,过来招待的人都很周道小心。   这会子见卢娉莞的眼神往一旁一扫,那柜台上摆放着的是一面青鸟琉璃镜,顺势往下一行都是一小小的精巧至极的香木盒子。机灵的小厮立马上前取来其中一盒,腰身弯的极低,打开后呈在卢泯然卢娉莞等人眼前。   卢泯然看了一眼就了然了,指尖轻轻碰了碰卢娉莞前额的发丝道:“这里面是都城近来姑娘家都流行的花钿,你看看欢喜不欢喜,若是有意就买下来。”弯腰捧着香木盒子的小厮微微一动,暗叹这大爷果然疼爱他妹子,若是这姑娘欢喜那这生意又成了一笔啊。   卢娉莞靠近了一点,往盒子里一看,里面的花钿是另一个新的品种,翠钿。由小巧袖珍的青鸟的羽毛制成,轻轻一呼吸细小柔软的小羽就轻轻颤动,整体呈一清新绿色,晶晶闪点,清新别致正适合她这样年岁的小姑娘。   显然小厮也不是随意拿的一盒,这商楼的珠宝摆位都是有规矩有深意的,做为接待贵人的他们,自然要记得放在何处的是最珍贵的,放在何位置的是绝对适合推荐给有身份有钱的客人的。   卢娉莞在寒山寺过的也有点简朴,不像在府里一有新的首饰卢泯然就会带来给她,直至今日她也才回到能无所顾忌的爱漂亮的都城,现在对这一花钿不可谓不满意。点点头:“大兄给我买,它好看。”   卢泯然答应,显然妹妹用他的钱让他很受用,也不过问这花钿的价格就拿了过来,亲自给卢娉莞抹在细白的额头上,碎碎发丝,别致翠钿,仙气飘飘,贵不可言。卢泯然也满意极了,小妹果然是都城里最美的女郎。   心情可美的一大一小离开商楼,玩了半天肚子也有些饿了,当下就要去预订好的地方吃饭。带着大包小包的小厮和婢女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巍然食居,刚落座以后,这一雅间的门便被人敲响了。   示意小厮去看门,来人居然也是个俊俏的很的少年,他身旁也带着一男一女的孩子眉眼含笑的走进来:“我就说我没看错,泯然兄你果然在这里。”看他熟门熟路的样子,显然是同卢泯然相识的人,倒是卢娉莞对他没有多少记忆。   少年心性开朗,一身贵气,同是名门出身,身边的孩童也有人紧随照料。宋云生刚走进来时,看见他的好友同他身边的小姑娘正襟危坐,神情和姿态都是一样的,这样一大一小的对比叫他颇有些忍禁不俊,好奇心大增。   “若我没有猜错,这位定是我从未见过的阿莞小妹了。”宋云生带着两个小孩一同在软垫上坐下,笑如清风白云般温和,只是眼睛仔细打量着卢娉莞,再脑中同好友对比,不出片刻就下了此定论。   没有说的,这小姑娘定然是卢侯府里捧着怕摔含着怕化的珍宝卢小嫡女了。他就没见过友人带过小姑娘出来过,更遑论先前还看见他领着小姑娘进了商楼,出来时小厮手里就是一大堆东西了。   卢泯然冷目一扫,宋云生盯着卢娉莞的目光立马就收敛了。虽然自己和小妹的温情时光被打扰有些不满,但还是没赶宋云生走,只是他要是在无礼的盯着小妹看,就别怪他不客气了。“你来做什么。”   宋云生也是侯府出生,只是他不是嫡长子而是嫡次子,爱同人结交,天资也是有的,要不然照卢泯然的性格,是不会同他做朋友的,他比较讨厌蠢的。一身潇洒风流气质的宋云生才不介意他话里的冷意,目光点了点坐在他身旁的小男孩和小女孩道:“这是我舅父家的孩子,方来都城不久,我来带他们出来玩玩。”   卢泯然目光淡淡扫过,对这两小孩毫不在意,他也不关心他们是宋云生的什么人,只关心他旁边同他坐姿神情都一样的小妹肚子是不是已经很饿了。卢娉莞被大兄摸摸头,顿时温顺的朝他暖暖一笑,一旁看着他们的宋云生颇为讶异的神情。   以前是觉得这好友风华万千,唯独对女子却毫不在意,现在才知道原来在意也要看人来的。像这同母生的嫡亲妹妹自然是要非常疼宠的,哪像自己家里的一群妹妹,说个话自己也是要皱眉的,自然是因为她们和自己不是一个娘,讨好自己的时候也是算计来算计去,当真烦心。看好友他小妹,居然是对待外人她大兄如何,她就如何的一副模样,也叫他有几分艳羡了。   “要是今日出门我一早知会见到阿莞妹妹,定会带上份见面礼的,现下身上无甚么好物,还是隔日再上门送礼好了。”宋云生嘴角带笑道。卢泯然淡淡应下一声,算是不介意他上门来访,更何况是送见面礼给小妹,这份来自友人的重视也让他感到满意。卢娉莞也是看大兄脸色行事,若是大兄不乐意,她就不接受,若是大兄点头,她就要开口道谢。于是,也给了宋云生一记温暖如风的微笑:“多谢云生哥哥好意。”   她笑容无暇,额上翠钿让她面庞如桃花般娇嫩,一声“云生哥哥”叫的宋云生当即眉眼笑弯弯,卢泯然则目光冷然的瞪着他,又见他旁边还有两个同小妹一样大的小儿才不同他计较,只能对他那奸诈笑容视而不见。   饭菜上来以后,雅间开了飘窗,纱幕轻轻吹动,一室食物香气勾的馋虫四起。卢娉莞一双眼睛早就放在一盘香蒸鸭玉掌上面了,卢泯然一点也不介意她对吃食的向往,第一筷子就夹了切的薄薄的如玉晶莹的鸭掌放在她碗里。卢娉莞乐呵呵的笑,也夹了一筷子给他:“大兄也吃,好吃好香。”   似是见卢娉莞都很得卢泯然和宋云生的欢喜,被宋云生带来的两个孩子也突然执筷子,夹了好吃的争相要往宋云生碗里放。“好了,自己吃自己的,表哥自己会夹。”   被宋云生轻轻说了一句后,两个小孩各自瞪视一眼,乖乖的吃起自己的饭来。期间,在看见卢泯然同卢娉莞的宠爱后,心里也有些嫉妒,爹娘说要讨好云生表哥,他们也在姨母面前闹了一回才得这个同表哥出来玩的机会,可是表哥好像喜欢那个白胖的小丫头,不怎么喜欢他们呀。   二人心思又多,讨不得宋云生的欢喜,只能默默吃自己的,只是目光投向对面,像是想好好看看那白胖丫头怎么做到讨她大哥欢喜的,好从里面取取经,也叫宋云生对他们欢喜一点,这样回去以后爹娘也好给他们一些奖赏,姨母姨父也会对他们一家都好些。   自己带来的表弟表妹在想什么,宋云生一眼就看的出来,更何况是吃的米比他们喝的奶都要多的卢泯然了。鄙视的目光毫不留情的投向宋云生,怪他要来一个人来就好,做甚么带上两个拖油瓶,还敢用轻蔑的眼神瞪他家的阿莞?!   宋云生在卢泯然面前讨了个没脸,又见小表弟表妹瞪着吃的欢乐无比的卢家妹妹,不悦的清了下嗓子,以眼神示意他们不许再看安静吃饭。被瞪的害怕的小表弟表妹只能委屈又怨愤的收回目光,这白胖丫头有什么好的,竟得这些哥哥们欢喜,哼。   餐桌上算得上是小小风云,可是做为当事人的卢娉莞却毫无所觉,吃着大兄喂的时蔬,被美食所包围的她幸福的不得了。等快要吃饱的时候,再喝一两口火候到家的浓汤,当真是全身舒爽啊。   了解自家小妹就是个吃货的卢泯然眼神温和,抿唇淡笑,再扫一眼别人家的弟妹,当真讨嫌。比不上好友的宋云生中枪,不可爱的小表弟表妹可不是他娘亲生的,自然不能同卢家小妹相比。   等卢娉莞吃饱了喝香茶漱口以后,耐不住坐在软垫上一动不动了,她站起来走到飘窗前,旁边是摆放青瓷瓶的桌子,花枝是刚摘下的,犹有香气可嗅。卢娉莞颇为无趣的朝外面看去,下面居然是装点的很是悠然的小亭子,有花草池塘,还有一张秋千轻轻摇动,无人去玩。巍然食居是个大大的宅院,并非街巷的酒肆一般,四周都是集市,这样不适合贵人来此,是以开辟了这样一个清静幽雅的地方。   见了秋千,卢娉莞便是眼前一亮,她离开飘窗坐会卢泯然身边,又小小扯了一下他的袖子,拉住他小声道:“大兄,我在这楼下看见一张秋千,那小院甚美,我想去玩一玩。”这要脱离家长看管的个人玩乐行为让卢泯然不大同意,妹控们总是认为没了哥哥们的照顾妹妹们就会过的不好。卢泯然道:“你才吃饭,不宜过多运动,若真想玩等大兄休息好了再带你同去。”   卢娉莞两眼一眨,小嘴一嘟,虽然颇为遗憾不能马上去,但还是带着这理解的心情点头,刚要答应下来,就见大兄的好友宋云生道:“若想去玩秋千,这有何不可,可叫我小表弟表妹陪你一同去玩,三人做伴也不孤单。”   宋云生就是个讨厌鬼╭( ̄m ̄*)╮卢泯然一眼就瞪过去,可他还是笑嘻嘻的模样,身旁的两只小鬼也被他撺掇的蠢蠢欲动的,再对上小妹软萌的眼神,虽然舍不得小妹离开不过还是让她去玩吧。“玩的开心,记住,不许让自己受伤,有什么事吩咐知州去做。”他让身边亲近小厮,知礼知雅知文的兄长去照顾她。   卢娉莞是个听话的,“好的大兄。”能得偿所愿真叫她在开心不过了,宋云生的两个小表弟表妹也是个多动的,此时已经兴奋的跑到门外就等卢娉莞了。得了兄长们的许可,又带上了仆人,三人直往卢娉莞发现的小亭子里找去。      ☆、姑娘居然会发火了   宋云生的小表弟表妹姓张,表弟叫然,表妹叫莼。各自年纪比卢娉莞大半岁,平日在家中就是他们身份最高贵,下人捧着,周围亲戚疼着,就是不怎么攀的上宋家。一个小厮是宋云生身边的,另外一个是张府里的,等两个小霸王看见楼梯那么长便颐指气使让他们抱着下楼。   知州见楼梯比较长,跟着蹲下身来柔声询问:“姑娘可要知州背着,等到了亭子姑娘再下来自己走。”卢娉莞吃的肚子圆圆的,知州又是为她好,跟着回道:“我吃了好多,会不会太重,把你压扁了呀。”她声音略小,似是知道这样说出口也有点不好意思。知州微微一愣,更加温柔解释道:“不会的,姑娘不重,就是再吃多些知州也背的动。”时隔一年未接触,姑娘果然还是那么可爱。   卢娉莞目光闪闪,喜气浮现在脸上,她也觉得她还能再吃一点,见知州这么不介意便张开手趴了上去:“好了,我们走吧。”╭(′▽`)╯知州听着她欢快的声音重重应声,然后仔细着楼梯稳稳当当的往下走。   被小厮背着走在前面的张家兄妹俩相互挤眉弄眼一番,小声道:“待会我拖住她,给你先玩儿,说好了,你只能玩一回,第二回就到我了。”张莼娇蛮道:“那第三回也是我的,等我玩够了,再轮到你们,你自己再同她商量谁先玩。”   妹妹自小到大就比他要强,张然瞪她一眼,回头又见跟上来的卢娉莞,虽然有点胖但是生的又白又可爱又犹豫了一下,若不是她肉嘟嘟的倒也是个小美人,张莼玩秋千的时候自己还能同这个胖丫头玩,好像也挺划得来的。他才多大就有这种风流想法,若是让宋云生知道了定会对舅舅一家更看不上眼。   卢娉莞是吃好了就想动,有玩的就觉得惬意舒心,哪怕是没第一个坐上秋千也不要紧,她心宽就坐在一旁等着,就是旁边也还有个跟她一样要等着秋千玩的人,这小哥哥刚才上去要坐秋千的时候,可是被他妹妹推了一把抢先了,还差点摔着。   张然愤愤瞪了一脸嚣张笑容荡着秋千的妹妹一眼,往小亭子里坐下来。要不是他让小厮同那胖丫头的小厮说话,怎么会让张莼第一个去玩?心里憋着气的他往旁边一扫,看见那小胖丫头居然也面带笑意,心里更加不快,直接冲无辜的卢娉莞道:“你笑什么胖丫头!”   张然白净的脸上表情凶恶,被炮轰的卢娉莞显然根本不清楚他为何会发火。秋千叫她想起了寒山寺,寺里有自己和小甄哥,她的笑是回忆不由自主出现的,哪知会成为点燃张然怒火的原因。   卢娉莞从没被人这么吼过,还凶恶的瞪着他,她还不懂得生气,就有一直注意着的知州上前挡在她面前。“张少爷好大的火气,这春日叫人心感欢愉,我们姑娘不过因欢愉而笑,怎么惹你如此大火?”知州是卢泯然身边的一等小厮,办事能立足,在卢泯然的院子里也是说一不二以后说不定还是卢侯府下一任大管事,卢泯然派他在卢娉莞身边照料就可以知道这个妹妹是多么受宠的,偏生还有人要招惹他们姑娘,敢对他们姑娘发火,便是知州都感到不悦神情冰冷的瞪视着张然。   知州长得高平日得卢泯然的熏陶,说话也是冷眉冷眼但就是理直气壮叫张然有一瞬间的瑟缩,只是一想知州不过是个仆人,哪里能与他的身份相提并论的,在家里霸王惯了,现在更是不打算将他放在眼里:“你敢这么说我,我定要叫表哥为我出气,你们这对恶仆恶主!”张然扯着嗓子大声道,他就不信表哥会帮着一个下人。   知州两眼一眯,更加不屑他了,什么叫恶仆恶主,嘴巴如此不干净,他上前一步正准备再吓唬吓唬张然,却见有人比他更快。有人对自己发火,卢娉莞平生第一次遇见不知道作何反应,可是有人这样说道自己同哥哥身边的人,再温和的小白兔也要跳起来了。冲在知州面前,卢娉莞瞪着张然,她生气起来眼睛亮的下人,身上贵气就跟刺一样往张然身上扎去:“你若再胡说,我就先教训你了。”她小脸气的通红,让震惊姑娘第一次发火的知州心情格外复杂,一时都不知作何反应了。   张然被她气势一慑,不禁后退半步,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他虽然是个小霸王却只是嘴上较真,心头感觉告诉他,这胖丫头说话是绝对说到做到的,看她捏着的小粉拳头,说不定自己只要再对那下人说句不好听的,她也就会自己扑上来给他脸一下。“哼,我、我不与你们计较!”梗着脖子红着脸张然猝了一口,在另一边坐下。   卢娉莞那一瞬火气来的快也消的快,她也不是很计较张然质问她为什么笑,但是别人说她和知州是恶主恶仆就不行了。卢娉莞知道那不好听,更何况知州是大兄身边的人,还是知礼她们的兄长,从小也对她很好,说了知州也就等于是说大兄不好,她哪里会让张然那样说话,这一小小闹剧消停了,也叫她对张然印象变得非常不好。   卢娉莞不喜欢一个人,就会不想要去理会他,甚至会发展成不看他、不听他、不说他,到最后会变成不记得他,以后哪怕这个人出现在她面前多少次,只要过了一会儿,准将他忘得干干净净的。   现在,她就是这么个情况。知州一是非常惊讶自家姑娘居然发火了,还是因为别人说他们是一对恶主恶仆,心里一下喜一下惊。喜的是以后有人要欺负姑娘,姑娘就不会不知道反击,惊的是张然说的话太难听,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又强词夺理的话肯定会叫姑娘心里不开心。知州目光一扫,看见秋千上的张莼下来了,便抱起卢娉莞朝秋千走去,他步子大根本不理会一旁睁大眼盯着他们的张家小姑娘,直接把卢娉莞放在上面,然后自己站在后面。“姑娘,知州给你推着,你抓紧绳子,别掉下来了。”   卢娉莞高兴点头,小手握紧那粗绳,等着秋千将她往高处抛。粉绿衣裙轻轻飘,稚嫩笑语流泻而出,她像只可爱灵动的小蝴蝶,这画面让人不敢大声打扰。等在这小亭子里玩的尽兴了,也不主动去等张然张莼,同知州道:“我们走,回大兄那里去。”   张然张莼离他们并不远,听见她要先离去,心里本来就有鬼,怕她先回去同她大兄和表哥告状,也不打算继续呆在这里了。张莼不满的对兄长道:“都是你,干什么惹她生气,我还没玩够呢。”张然也憋着气,偏偏妹妹还怨自己:“怪我做什么,那你留在这里,我先回去了。”   张莼留恋的看看秋千,又看一眼卢娉莞离去的身影,心中对她更加不满了。不过一个胖丫头,做什么怕她呀,真讨厌。娇气的跺一脚地面,捻着她漂亮的裙子跟了上去,若是这胖丫头敢说他们不好的话,自己也不会放过她的。   趴在知州背上的卢娉莞才没什么心思去告状了,她玩了一会儿秋千,体力流失一点,现在就想着在吃点东西填饱自己的小肚子。等快点回到吃饭的雅间,再让大兄给自己点一两个好吃的就太好不过了,于是小声对知州说了一句:“我肚子又饿了啊,知州哥哥快点带我回去吃东西吧。”   慢了几步跟在后面的张然听不太清楚,却是在楼梯拐角时看见那胖丫头在跟她的下人说话,以为是在催促他快一点要回去告状,吓了一身汗捶了背着他的小厮几下:“你快点,给我超过那胖丫头,听见没。”小厮被他拳头打在骨头上,他年纪虽小,可人小力气不小,被打的地方隐隐作痛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卖命的踩着楼梯往上走,可就是使出了力气,知州就是走的比他快。   ╰( ̄▽ ̄)╮等知州背着卢娉莞在雅间的门前停下时,张然和张莼还只爬了两层楼。想着该吃点什么好吃的,好好补偿补偿自己的小肚子的卢娉莞推开门,“大兄,娉娉又饿啦,咦?”走进来一看,屋里怎么又多人啦。   雅间里,除了卢泯然和宋云生以外,还多了一位年纪比他们都要年长的英俊青年,他旁边还坐着一位散发着冰冷气息的少年。少年眉眼冰凉,狭长黑眸,高挺鼻梁,清贵无比,五官生的极好,只是好似拒人千里,面色苍白,周身似有浓黑戾气萦绕。   想要对大兄撒娇要吃的卢娉莞一进来就愣住了,她目光落在那少年身上,眼中有些陌生有些熟悉又有些不确定。天哪撸,他、他会是小甄哥吗?   “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知州说你饿了,我给你叫了时蔬粥,快过来趁热喝了。”卢泯然停下与友人的谈话,对站在门口的卢娉莞招招手,让她过来。等小妹乖乖的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他才发现小妹居然对白幽带来的少年看的目不转睛了。      ☆、柿子哥你有病啊   陆墨甄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卢娉莞,寒山寺一别之后,他回到了王府。生母突然病逝,他也还在孝期里如今一身白色锦衣越发显得他变了模样。不过短短几日,居然让卢娉莞有些陌生了。   卢娉莞往大兄旁边坐下,虽然看着陆墨甄却不敢去同他说话,她还在想此人到底是不是小甄哥呢。只是察觉她的目光,对面的少年也看了过来,原本幽沉的目光突然就亮了一下,然后便紧盯着她不放了。   白幽看着旁边的外甥,见他突然脸色好看很多,出声问道:“心疾可好了许多,再吃些东西吧,你这心疾发作的突然,还是放松心情别想太多才好。”他是他的舅舅,姐姐病逝这段时间,王府里的人已经不像样了,许是出于舅甥情,他才答应了父亲,主动伸出手要照顾这外甥。也因为怕他有着皇家一脉天生就有的心疾,对他多有照顾,又担心他因生母病逝大受打击,今日才会带他出来散散心。   方才陆墨甄心疾正要发作,心口又慢到快剧烈的疼痛,脸色苍白的像白纸,等卢泯然的妹妹出现以后,现下又似好了很多一样,脸上的气色都一点一点恢复了。陆氏一族的这种心疾白幽早有耳闻,只是外甥经常一好一坏,他也不知该如何为他救治,看他不再疼痛了也就放心许多。   可怜白幽一点也不敏锐,陆墨甄可是早在卢娉莞渐渐靠近雅间的时候就恢复正常了,白幽不如陆氏一族自己那么了解这个心疾,可陆墨甄却是非常有感应的。他坐在这雅间里,心疾发作,疼的他钻心入骨的时候,只知道好像他的伊就在附近,正当他想要忍耐不住出去寻找的时候,卢娉莞就出现了,那一刻陆墨甄才懂得对命定之人该有的感受。   是骨、是血、是肉,只有找到了她,那天生就被剜去的肉心才会得到填补。   陆墨甄现在无比确定,那强烈的满足感可以告诉他,娉娉就是他的伊。像他们陆氏一族,除非是天大的幸事,绝没有人像他这么幸运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伊。就像那几个王叔、堂兄,哪怕是活到死,都没有找到他们的伊,最终疼痛难忍,抱着绝望和遗憾自刎,宁愿死去,也不愿意孤独的在这世上活着。   伊,就是他们一生的解药。   只要有卢娉莞在,同她坐在一个雅间,一个地方,呼吸着她的呼吸,听着她的声音,看着她的人影陆墨甄都像着魔了一样得到巨大的满足。那是心灵上的叹息,从寒山寺离开起,他就没有好好睡过觉,焦躁、暴躁,不能容忍下人大声说话,甚至只要有人就像他父王那个愚蠢自作聪明的侧妃对自己说句话,都会想要杀了她。当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发病,只是在差点掐死徐侧妃时,被下人的尖叫惊醒了。   叫他感到十分意外的是,他那匆匆赶来的父亲居然什么责骂的话都没说,甚至气急败坏的叫徐侧妃别招惹自己,还将她禁足了,之后却是依旧对自己不闻不问。就这样下去,整个王府里的人面对自己是都跟面对怪物一样,哪怕是近视服侍自己都会吓得半死,生怕自己会一个发病弄死了他们。   不仅发现小妹正对着个如画少年看到着迷,也看见那少年以非常偏执,占有的目光看着她,那里面的偏执和占有就像浓黑的墨,幽深黏稠带着病态的向往,看的卢泯然都不禁皱眉,心里被他惊的一跳。   难道小妹被个小神经病缠上了?卢泯然沉着脸深思,自己虽然爱把小妹打扮的超级超级美,那是因为他想要小妹是最好的美姑娘,但不是为了让小妹被变态盯上啊。当兄长发现妹妹被人觊觎,特别小妹才五岁的时候,这酸爽<(‵^′)>喂,臭小子快把你眼睛塞回肚子里面去!   卢泯然沉着脸,朝陆墨甄投去他深沉的目光,轻咳了一声。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是想闹哪样,如花似玉软软萌萌的小妹是多么的温暖似阳光一样,哪是你这等忧郁深沉少年可以肖想的啊?!   感觉到娉娉的大兄目光带刺,陆墨甄乖觉的收敛了一下,可是还是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朝卢娉莞看去,既然不准他老是盯着娉娉,那就深深看一记,再挪开,再深深看一记,再挪开,这样总行了吧。   行个……X。卢泯然忍不住刚想要训斥白幽带来的少年行为无礼,哪知宋云生同白幽说了几句话,就把娉娉给卖了。白幽是他二人的师兄,同为一个老师门下,平日里交情就非常好,宋云生同他说话也是毫无顾忌的。“说来也巧,你方才说这外甥在寒山寺呆了一年,我这旁边的阿莞小妹也被送去寒山寺住了一年啊,不知你们二人认不认识。”   卢泯然登时脑中红灯就亮了,他问对面好友:“你这外甥叫甚么名字。”少年的目光又落在自家小妹上,皱着眉听见白幽对自己道:“我今日带他出来不过是想散散心,你二人这样敏锐我只好问他愿不愿意说自己身份了。”   咦,还有这一出。   少年声音响起,冷如雪,硬如刃:“我姓陆,名墨甄。近日都知端王府有丧事,逝去的便是我母妃。”   室内兀然静默,几道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只见他身形消瘦,眉目如画,气色却很差,眼神如冰窖,风也吹不散他目光中微淡的寂寥。   卢泯然本想教训他的话也咽了回去。端王府的事,世家中早已传遍了,明明还年轻的王妃突然暴毙,后院没了主母都是侧室在管家,可想而知生母不再了,只有不靠谱的王爷和一院的侧王妃、姨娘、庶出兄弟姐妹的陆墨甄这几日是怎么过来的。   不对,这名字甚是熟悉,这岂不是小妹在寒山寺的时候,日日写信在上面提到的名字,还亲热的称呼“小甄哥”的人吗。本有几分同情的卢泯然脸色又沉了下去。   而卢娉莞在听见陆墨甄自报姓名后,眼睛就亮亮的看着他,甚至在卢泯然脸色不太好看的看过来的时候也没给大兄一个眼光。浓密的睫羽眨啊眨,卢娉莞终于确定她没有认错人后喊了他一声:“小甄哥,我们又见面了。”   卢娉莞的声音欢快如翠鸟般动听,陆墨甄似有了生气,面容也鲜活了,阴沉气质褪去外衣,在白幽讶异复杂的目光中露出一丝笑容,半点在王府里面对女眷时的戾气也无。“娉娉,我本来想去找你的,只是我娘……”陆墨甄欲言又止,内心欢喜。卢娉莞眼含担忧道:“小甄哥不要难过,我也会来找你的。”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忘记了周围的人。   而白幽、宋云生和卢泯然等人:“……”原来他们早就认识了。   特别是白幽和卢泯然,一个是舅舅一个是兄长,在他们都不知道的时候,自家的两个孩子都已经这么相熟了。白幽:我的外甥不应该是无论面对谁都是冷漠阴沉的样子吗,刚才居然笑了的孩子到底是谁家的。卢泯然:我从小看到大照顾到大的妹妹就这么去叫另一个臭小子哥这感觉怎么叫他想动手揍人呢。   “咳咳,泯然。”用眼神示意外甥不要再同小姑娘说话了被残忍无视的白幽只得去找小姑娘的兄长说话,转头又对上卢泯然满是杀气的眼神,当下话哽在喉咙处没吐出来,白幽毫不怀疑若是他说的话不中听,这同门师弟定然会将自己拎起来。卢泯然沉着脸看着吸引走自己妹妹注意力的少年的舅舅:“师兄方才想说什么?”   说什么?想说什么都被你瞪回肚子里了,明明比自己小两岁,怎地这师弟的气场就是同自己不一样呢。卢泯然此人,天资少年,才华横溢,擅手谈。棋者,善谋。出生矜贵,与自己师出同门,却往往被老师提起诸多次,无一次不是说他日后会有大作为。   若不是这次侯府遭人陷害他斗胆为圣人献策,让本朝有希望继承大统的皇子相互制衡,在未来十年里绝不会有皇位之争这种事再出现,卢侯府怕是早就被圣人一句话就消失了。白幽承认,他对这师弟也是有些顾忌的,只是聪明人总是与聪明人合的来,师弟智多近妖,不过若是不算计他也是一个妙人。   他注意到自家外甥同卢家的小贵女还在相谈甚欢,眼神复杂道:“家父前日进宫面圣,于师弟府中一事尚有谈及,只是此地不适合说你我的知心话。你阿妹又同我外甥相认识,二人定然也已结下不解之缘,作为长辈,我想要邀请你兄妹过府一聚,如何?”语毕,眼中深意更浓,心里却对那难搞的外甥有了交代,为了不让他继续消沉下去只得诱.拐卢侯府的小贵女了。   白幽算盘打的好,卢泯然狭眸微眯,只是敏锐于他话里有话深意,事关卢侯府的命运他无论如何也要答应。像他这样的善谋的人,从上一世起就是天之骄子,而今他身份高贵,却高不过这世间江山之主也就罢了,可若是叫他永远呆在一个被这江山之主随意丢弃的位置上是决计不愿意的。只有宠臣、重臣、权臣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他卢泯然不会甘于区区一侯爵之身。   接下白幽的邀约,两位家长又将注意力放回到各自外甥、妹妹身上。什么时候这两人坐在一块去了,卢泯然脸沉的不能再沉,白幽无奈笑,只希望师弟能看在他愿意帮卢侯府渡过一难的份上不要为难他这外甥。   卢娉莞正被陆墨甄哄着说好一些话,比如:“我很想念小甄哥哒。”“小甄哥走的那天,我很难过很舍不得。”“今日看见小甄哥好高兴好高兴哒,小甄哥你是不是也很高兴啊。”几日不见,小甄哥好像又长好看啦,看人的目光像天际欲坠的星辰,叫她想要伸手去触摸,能温柔接住星辰就像做梦一样,美好的只限于幻想。   陆墨甄心里甜滋滋的,像只偷了一窝鸡的小黄鼠狼,娉娉说的话都很动听,哪怕是见不到娉娉也可以靠着回忆这些话过一两日。伊的吸引是天生注定的,二者相互吸引,若说之前的陆墨甄像个病入膏肓的少年,现在的他就像重获生机一般,只是他现在神情有多快活,就衬得他面色之前有多苍白。   卢娉莞玩了秋千之后就有些饿肚子了,现下同陆墨甄说了会话,又见他像是生病了一样主动为他盛了一碗时蔬粥:“小甄哥,你饿不饿哦,吃点东西就不会没有力气了。”她对桌上新上的菜肴早已蠢蠢欲动,忍到现在也是着实不易,于是也拉着陆墨甄一起吃。陆墨甄本来不觉得饿,可是娉娉对他这么好,他是不会拒绝她的好意的,甚至到了后头他说要吃什么,卢娉莞就主动给他夹什么。超级幸福呢。╰( ̄▽ ̄)╮   紧紧盯着这一边的卢泯然脸黑的可以直接拿笔在脸上沾一沾写字了,不要,他后悔了,他绝不会让这想要抢走自己妹妹的臭小子好过!      ☆、皇伊   在知道舅舅邀请了娉娉和娉娉大兄到府里做客以后,陆墨甄在卢泯然眼里就像将死之人被复活了一样,那对自家小妹献殷勤的模样叫他手痒。   陆墨甄在卢娉莞身边就像一只乖顺的羊羔,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可当他一面对其他人时画风就完全不一样了。就像现在,第一眼瞧见他,见他生的可俊的张莼便想同他搭话,偏偏陆墨甄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过他,叫她想说话也找不到机会开口。   又是这个胖丫头,让云生表哥喜欢了还不算,居然叫这好俊俏的小郎子对她也极为上心。张莼自觉她自己也生的如花娇美,从小到大但凡见过她的人无一不夸赞她的好颜色,怎地这俊俏小郎子就是不搭理自己,她咬唇清美的脸上露出丝丝委屈。   张莼眸光微动,她只知道那胖丫头胃口大的很,已经吃完一小碟点心了,她轻视的看一眼卢娉莞,目光又落在让她觉得好看至极的面孔上,鼓起勇气,顷身向前要拿卢娉莞面前的吃食,又装作陆墨甄挡着她不好取的模样,楚楚动人的对他请求道:“小哥哥,可否为我取过那一碟糕点。”她以为自身应当非常瞩目的,可惜陆墨甄根本不想听闻。   没有得到回应,张莼也不放弃,只当她自己娇羞声音太小,深吸一口气,又唤道:“小哥哥,能否为莼取过那一碟糕点,放得远了些我拿不着。”“……”又是无人回应她,陆墨甄的人半点反应也无,张莼顿时脸色白了,丝丝难堪涌入心头。   正听大兄同宋云生白幽说话的而入迷的卢娉莞察觉手上点心吃完了,呆呆的要伸手再去捻一块吃,陆墨甄二话不说亲自拿了一块给她,甚至亲密的喂给她吃,他这样子叫张莼一看便知,脸涨的通红,委屈的她美目盛满水珠。可恶,她捏紧双拳,不仅不怪那清冷不爱搭理人的郎子,反而对卢娉莞的计较又深了一重。   那边张然看见了冷哼一声,张嘴对他妹妹道:“想吃自己拿,做什么求别人。”他就是看不惯那胖丫头,现在更看不惯那才出现的比他还要年长的少年了。又见亲妹妹做出对家里人撒娇的那把手段用在别人身上,心里有股气儿就不顺。   张莼瞪他一眼,可怜兮兮的又扭头看陆墨甄一眼,又是一个清冷的背影,算是歇了那点心思,也不说自己要吃点心了,直接端起桌上的茶水喝起来。   在卢泯然等人眼中,他们四人不过就是小萝卜丁,除了有些小心思外,都没有大人来的多。哪怕是张然张莼的姿态不是很好,可是有陆墨甄在卢娉莞就不是一国的。   这一顿饭吃的时间颇长,等他们都休息好出来以后,却没想到又碰到了另一伙人。那伙人显然身份尊贵,在他们出现以后正好面对面的碰上,卢泯然等人只得出声同他们打招呼。   宋云生显然是最好开头的一个人,他面容带笑,脾气又似十分温和好说话:“看来今日春光十分好,能叫各位皇子出行。”他主动开口,也叫三皇子一行人心情比较愉悦。   三皇子陆衡自来野心足,心眼多,就是胆儿不够大。自从卢泯然一记献策,让皇帝制衡了几位皇子后,就再没生出过甚么乱摊子。今日是他纳的一门宠妾的兄长邀他到巍然食居一聚,也没想到会碰到宋家、白家、卢家各自有份量的人物,哪怕现在歇了两分心思,可是野火烧不尽,吹风吹又生,既然不能站队,不如先交个好为日后做准备。   于是,脸上也是言笑晏晏的模样,同宋云生等人说话之前就将他们打量个尽,等见到其中一人时不由得挑眉语气有两分古怪道:“阿甄也在,看你气色终于好了不少,你虽然还在孝期,可也不要太劳累了。”他的目光落在陆墨甄身上,连带他身边的人也落入眼中。   这样一来,已经展现他修长如竹身姿的陆墨甄就很显眼了,他坦然的面对各路人的目光,眉宇间的舒适也不见了,又是对待旁人都冰冷如霜的阴沉模样。“三堂兄。”陆墨甄淡淡道一声。   似是见惯了他这幅模样,陆衡一点也不见怪,点点头,看着他的目光中带着些同情和怜悯,以及一些庆幸和幸灾乐祸。“你也要早点找到自己的伊才好,可别像煜堂叔一样,越发显得脾气暴戾了,不过我近日听闻你七堂兄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伊,不日应当就会有七皇子妃了。”他话语一落,也叫众人敏锐的感觉到了丝丝不同。   这是皇子间的勾心斗角,但涉及皇子妃却是比较私密的话题了,何况还是他的同胞弟弟,哪怕是众人听见了也只能到他说了个平平淡淡的事情。   只有知道内幕的白幽眼中掀起片刻的惊讶,皇子间母妃不同,自小教养于不同妇人之手,哪怕是宫中妃子,也能叫她们养出心狠手辣的人来。就连同胞兄弟,都要防范一二。三皇子显然也是这么想得,他可是极为庆幸自己没有得到家族心疾的遗传,为一个以后不知何时才能出现的伊守身如玉他可受不了那清苦的和尚日子。   虽然七皇子找到了属于他的伊,也就证明他的寿命得到了保证,甚至心智上都有了一定的提高,可也增大了他在皇帝心里的筹码。帝王家唯一的特殊规矩,就是对继承了心疾的皇子有极大的容忍和重视。哪怕是三皇子有时候也对这个弟弟有些苦恼,若是他也希望自己那个弟弟找不到他的皇伊寿命不过二十年,那么皇路上将又会少一个竞争的人,可这样一来他那总爱哭哭啼啼的母妃不知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这样一个敏感的话题叫他脱口而出都有了各自的计较,可是皇子们想要拉扯世家站队的风波才停歇不久,为此好几家重臣和皇子都被皇帝惩罚了,再有什么心思这时候都不会在人面前自找死路。   谈到伊的时候,陆墨甄显然脸色好看很多,沉沉的眼神在那一刻都亮了起来,他飞快的看了一眼正懵懂听着他们说话,又乖巧又安静的卢娉莞,感到颇为安心。“恭喜七堂兄,我亦能找到她。”这个“她”显然就是指属于他的伊了,可在三皇子听来却没当真,若是伊真那么好遇到,陆氏一脉那么多先辈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玉棺了。   他随意点头应下,又在卢泯然和白幽身上溜达一圈,带笑道:“这两位定然是侯府、公府的大少爷了,早有耳闻,却不如见人如面啊。”他有心与他们二人结交,给他们一个好印象,说的话也和气不少。   显然,他也是不知道皇子之间被制衡的献策人就是卢泯然,倒是因为他二人身后的家世而高看一眼。白幽和卢泯然却是不怕被人说他们同三皇子交好的,两个都是最忠诚皇帝的臣子门下的学生,尤其是卢泯然又是献出此计的人,在如何巧言令色那龙椅上的人都是不会信的。   因此白幽卢泯然二人也是极大大方方的同三皇子说话,倒是三皇子身后跟来的人显然有些不耐注意力让他们吸引去了,找了个时机道:“正巧各位都是志同道合的,不若在一同小酌几杯,这巍然食居里面有间雅间,窗外长了一花枝浓茂的树,饮酒看落花,可是极为惬意的。”他眉眼间的谄媚显然是冲着三皇子来的,许是看在他是自己心爱宠妾的兄长份上也就没有怪他多嘴。   这人是什么心思卢泯然三人一看便知,面对三皇子时谄媚又奴颜婢膝,等看着他们时眼中则多了分忌惮,无非就是担心自己身份不够,今日好不容易宴请到三皇子,怕给别人做了嫁衣罢了。   这等人,他们却是没半点心思去同他勾心斗角的,白幽年级最长,身份既是陆墨甄的舅舅,又是国公府的嫡子,还是皇上最重视的臣子的弟子,由他来拒绝这份并不有诚意的邀请最适合不过了。   “怕是要让这位公子失望了,我们方才已经用过吃食了,因着阿甄近日来心有郁气,才让他出来散散心,可是出来太久也不好,还请三皇子见谅,若是有空闲,便挑个时日再聚一聚好了。”白幽面容白净,一身沉稳气质让人一看就能看出他父亲的几分影子。自小被那位国公爷教导过的三皇子登时就有点不太好了,童年被老师整治的阴影有些深刻,现下也不怎么想要挽留他们,见宠妾的兄长还要张口,他冷冷瞪过去让他住嘴,又转头对白幽道:“春光漫长,不怕没有空闲,既然阿甄身子尚弱,你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宠妾兄长悻悻闭嘴,白幽却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一行人同三皇子道别后,在他们的视线中走远。宠妾兄长颇有不甘的瞪着他们的背影,不过是投了个好胎,以后在官场里不定谁混的更好有什么狗眼看人低的!正要啐一口时,正好三皇子又转过来,颇为厌恶的瞪他一眼警告道:“安分些,别给本殿下得罪他们!”   这只蠢物,若不是他那妹妹生的娇艳如花,媚如骨,他才不会当时昏了头答应他的邀约。看他这蠢样,还想得罪他日后的助力,简直蠢的让他不想再见他第二次。   他若有所思的眯起眼,没想到白幽竟然会这么亲近阿甄,这其中定然也有国公爷的意思,若是想白府这一助力,怕是也要同那阴沉不好打交道的堂弟好好搞好关系了。      ☆、庶姐弟毒心计   等出了巍然食居后,白幽、卢泯然、宋云生各自告别,并约好下次再见面的时间。临走时张莼张然似乎对卢娉莞、陆墨甄二人各有心思,一个不舍一个讨厌。甚至在卢娉莞将要上温车时张莼悄悄伸出一只脚,想要绊倒卢娉莞,哪知突然又有一直脚快、准、狠的踩在她脚上走过,张莼顿时痛的钻心尖叫出来。   “阿莼,你怎么了?”宋云生离她迫近,被她那声尖叫叫的耳朵发疼,忍着不适合微微皱眉问道。张莼疼得没法解释,她被人狠狠踩了一脚,那力气完全不是一个姑娘家有的,登时小脸落满泪抬眼往前看去,正是背对着她伸手扶着卢娉莞上温车的陆墨甄。   想也不用想了,刚才走过去的人定是他了,不管他是不是有意,都叫自己吃了苦头,委屈的不行。正要说被人踩了一脚,却对上那俊秀少年回头看着自己,神色冰冷,眼神凉凉的落在自己身上,显然是怪她自作自受了。也是她自己想要使坏,偏生自己受了,如何跟表哥解释自己为何被踩呢,只得惨白着脸,悻悻委屈道:“没,没什么,只是方才崴脚了,现在可疼了。”   温车旁陆墨甄见她不打算说是自己踩了她一脚,冷冷一笑,眼中的轻视也不打算掩盖。这贱人敢对娉娉使坏,就是在对自己使坏,最简单粗暴的就是以牙还牙,让她疼得长记性,若是还敢碰上来,他可还饶不了她。   宋云生听她一说,只觉得她太过娇滴滴了没点大家闺秀的样子,走路也能崴脚哪里能见到她身上名门出身的风仪。“怎地如此不小心,好了,你别动,我抱你上去。”不愿她多生幺蛾子的宋云生只能亲自动手了。   张然站在一旁,虽然也觉得妹妹走路不小心,可是他还是注意到了陆墨甄的神情,心里也多了些想法,只是看表哥不耐烦的样子,他若是多嘴说是陆墨甄干的,定会是被训斥的下场。可妹妹受欺负,他还是挺瞧不起这个陆墨甄的,走过他面前,丢下一句:“阿莼崴脚定跟你有关,郎子居然同一个姑娘计较,哼,真不入眼!”   陆墨甄眉眼微挑,那又如何,自小就见惯了王府中那些庶子庶女的招式,若他不反击,岂不是叫谁都能爬到他头上去?踩她一脚还是轻的,他还没推她一把,叫她摔在地上将脸皮破相呢。   张然说了这句话就走,没看见身后少年阴霾的眼神,更不知道少年同他们相比,就是一个活阎王,谁惹谁活得不耐烦了,哪里是小儿女之间小打小闹就能对付的。   “好了,把车窗关上。”温车上,卢泯然若有所思的看着陆墨甄对他道:“你亦回去吧。”他显然是听见张然的话了的,此刻对他颇为和颜悦色。这小子颇为识相,对小妹是极好的,看不得任何一个得罪小妹,卢泯然心里也有些痛快。   “娉娉。”陆墨甄有些不舍,他刚对自己的伊有归属感现在就要分离,令他万分难受,只是卢泯然面前只得可怜的叫卢娉莞一声。卢泯然身后伸出一个脑袋,“小甄哥拜拜哦,我们明日就会见面啦。”   拜拜是谁?唔,好像是道别的意思,卢泯然皱眉瞪着他,也道出他的猜想:“娉娉在同你道别。”陆墨甄恍然大悟,眼中满是笑意,虽然娉娉说的话有点古怪,可是他心里听的暖暖的:“好,白、白白?”他也试着重复她那句话,就是语调有些不顺,但是听的卢娉莞眼神亮晶晶的。   旁观的卢泯然又瞪他一眼:“白幽在等你,还不快去。”娉娉怎么可以教这小子说自己教她的萌萌语呢,这小子还学的四不像的。内心有股醋意的卢泯然又恢复了他前世霸道总裁的气势,直接关了车窗坐会车内,绣花的帷幕轻轻摇晃。   卢娉莞眼巴巴的看着大兄,葡萄似的眼睛清澈如溪,回过头看妹妹的卢泯然登时就被萌住了,他伸手将她抱在腿上坐着,不满道:“为什么要跟陆墨甄说拜拜,这可是我教你的,小阿莞打怪兽有没有说给他听?”嗯,为什么大兄会不喜欢自己教小甄哥呢,卢娉莞好疑惑,眨巴眨巴眼睛软软道:“小甄哥好好哒,方才差点要跌倒的时候,是小甄哥托住我才没有摔跤哒,他还帮我报仇了啊大兄,就教他萌萌语好不好。”   卢泯然微微讶异,略带笑意道:“原来你知晓有人要对你使坏吶,怎么不晓得给自己出气。”卢娉莞暖暖一笑,抱住他的脖子撒娇:“有大兄嘛,小甄哥也会照顾我哒。”果然小妹才是最软最萌的小姑娘,卢泯然摸摸她的乌发,因着她的话对陆墨甄的偏见消失了不少,勉强道:“好吧,不过不许全部告诉他,萌萌语只能我们会哦,其他人可不能学。”   这些他自己喜欢的吐槽方式可不能曝光在众人之下,只有萌萌的小妹才能学,现在多了个陆墨甄,看在他对外人都沉默寡言,阴沉暴戾的份上,也就忍忍吧。多一个对小妹宠爱非常的人,未尝不是好事。   唯有如此,才能让他感觉自己不再是一缕孤魂,无人懂他的前生,不至于孤寂。   卢娉莞觉得大兄的说法好好玩,这个只有他们才会的说法叫她喜滋滋的窝进卢泯然的怀中偷笑个不停,叫卢泯然看她的眼神除了宠溺还是宠溺。傻妹妹不是很聪明,但是很好很好,一如出生时的纯洁干净,一片洁白。     白幽送了陆墨甄回了端王府,同他交待了几句,让他好好照顾自己才回了国公府。偌大的王爷府,宅邸却安静无声,远远不同于端王在府中时的热闹。白绫未撤,叫这富贵府少了几分人气,府里的大总管恭恭敬敬的过来迎接他,不敢怠慢半分。   他是端王心腹,虽然自小看着世子出生长大到现在,庶子兄弟一直就没少过,可是任哪一位都动不了世子分毫地位。大总管是个明白人,只是王府里许多人不明白,以为王爷不宠爱世子就能上位,岂知嫡子就是嫡子,又是陆氏一脉里的天命之人,初代的陆家先人为了让有心疾的子弟有保障定下了一个规矩,但凡有这样的人出现,势必留下属于他最尊贵的身份,若夺之者死。是以,大总管还是知道王爷在这一方面很是靠谱的,陆氏先辈定下的规矩一代传一代,更奇迹的是,有心疾者居然都是嫡出的身份,三百年来无一不是如此,叫旁人很是惊叹。   陆墨甄一路走回他的院子,回廊处却遇上了刚给徐侧妃所生的一男一女,陆嫣然比自己大五岁,陆河清比自己大一岁,应当是去给徐侧妃请安了准备回自己院子去,没想到会正面碰上对方。   这几日陆嫣然被整治的有些怕了,她未婚先孕已经让生母气昏过去,生父也对她十分冷淡,亲事毁了,名节不保,唯有等她那负心人从塞外归来迎娶自己了,只是如此嫁过去以后不知婆家会这么看待自己。而陆河清却是依旧不怕死的往上撞,因着亲姐出了这档子事,徐侧妃在府里的地位下降不少,生父端王也不怎么宠爱他们了,现下看见陆墨甄从寒山寺回来以后,世子尊贵的身份地位叫府里所有人都明白了,哪怕是端王亲自命人将他送去了寒山寺,可他回来以后以前是什么身份,现在依旧是什么身份,无人能改。   徐侧妃拼了这么多年,终于如愿看着懦弱的王妃暴毙了,本以为自己能松口气登上王府王妃的位置,哪知自己养的孩子会给自己添个这么一个堵,简直不能在呕心了。自己招来一双儿女亦是想互相提点一番,怕是也早早得了陆墨甄什么时候回府的消息,才让儿女在回廊上相遇的。至于打的什么算盘,定时不怀好意的。   陆嫣然同陆河清显然是有意停下步子的,陆墨甄眼神凉凉的看过去,显然是不打算搭理他们也不当回事的,可是为了母妃说的,哪怕陆墨甄再不屑他们也要达成他们的目的。   见他们挡着路不走,没兴趣打理他们的陆墨甄阴冷道:“滚。”他阴沉暴戾的样子,当真同这府中挂满白绫后那种凄凉阴森非常像的,想起王妃才死不过几日的陆嫣然不由得打了个冷噤,可是她若让陆墨甄就这样走了,那她日后的日子就没法过了。想到此,她还是打起精神,变回以前招惹他的样子,向前走了几步同他挨得比较近。   陆嫣然轻笑,故意挑衅他道:“才不过几日你就禁不住呆在府里了,可怜母妃早早没了,留下的嫡亲郎子居然也没那么孝顺,一心为她守孝。”若没有怀孕之前,她也是这般不阴不阳的对待这个身为世子身份的弟弟的。陆墨甄目光阴冷的盯着她,心里却有了算计,陆嫣然自他回府后心疾发作被吓到以后,再自己面前是不怎么向以前一样故意招惹自己的,可是今日她好像放开了一样,不仅招惹自己,还真的想要自己教训她一样。   陆墨甄想她要找死好,想死的快些也好,他现在只想回他的院子里,叫来长命、百岁查一查他的私库里有什么好玩的特别的珍贵的东西,拿出来好给娉娉送去,是以也不耐烦陆嫣然同陆河清挡住自己去路。他再次道:“滚开。”原本期望这个弟弟受不了挑衅上来动手的陆嫣然微微讶异,可她一手轻轻搭上腹部,又马上放开了,嘴皮子一张攥紧手道:“你怎地这般无礼,以前王妃在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难不成王妃一走,阿弟,你就这般没教养了?”   陆墨甄凤眼微眯,他盯着陆嫣然看了片刻,又将目光撇向一旁彻底堵死路分毫不动的陆河清,他也是恶意满满看着自己,像是只要自己一动,他就要扑上来一般。这两姐弟又想了什么法子出来了,看来这相遇应当不是什么巧合了。他心情不好,看他们的眼神也就越冰凉,在陆嫣然和陆河清看来,他越生气他们就好像即将胜利了一样,口舌对他无用以后,陆嫣然甚至故意越靠他越近了,“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你就是个灾星,这王府里因有你在,人人都过不好!你应带就呆在寒山寺里,出家算了何必回来!”   陆嫣然越说越兴奋,她好像在发泄这些日子来她心里的不顺,未婚有子,日后的路有多难走叫她既不甘心又痛苦,对于让她痛恨的陆墨甄就越看不得他好过了。今日母妃将他们都叫过去提点一番,甚是大胆的想出一个计策。若是自己想要以后有个出路,那么这肚里的孩儿就得舍弃了,毁在谁人之手,自然也是牵连到弟弟的,只要陆墨甄毁她肚里的孩儿,做出这种事情,不仅她母妃绕不了他,想来父王也绕不他的,这样也能毁掉他这世子在父王心中的名誉,弟弟日后对世子之位定有胜算。一石二鸟的法子不仅恶毒又害人害己,可是陆嫣然和陆河清却认同了,想来父王一直对他们多有宠爱,那么从未关心过陆墨甄的父王到时候一定会偏爱他们这一边的。   为了自己的出路,为了自己能取代他的位置,陆嫣然和陆河清步步逼近陆墨甄,眼神已经癫狂,陆墨甄直觉不对退了一步,陆嫣然忽然伸出手就要抓住他,可他闪的飞快,陆嫣然前面一空,下面就是石阶,她心一狠故意不去看石阶在哪儿就踩空下来,整个人都摔在了地面上,随之而来的是她疼痛的呼喊声和陆河清愤恨指责的声音:“陆墨甄,你为何要这样对我阿姐,她不过是想劝你几句,你怎地让她摔倒在地,你可知、你可知她肚子里还有一个是你的外甥!”   陆墨甄站在回廊一旁,下面就是石阶和卧躺在地上蜷缩着自己的身体的陆嫣然,她嘴里依旧在说话,哭声听着可怜至极,可她的神情却是恶毒又得意的,露出嘲讽的笑容,感觉到肚子一阵针扎的疼,她不禁捂住肚子,往下一看:“血、我流血了!不,我的孩儿……我的孩儿,墨甄弟弟,你怎么如此狠心啊,我未出生的孩子就这样被你毁掉了!”毁掉了,她内心一阵涩然,可转眼又让自私占领了位置,孩子毁掉了也好,只要阿弟如愿取代了陆墨甄,那她日后就不用愁找不到好人家了……这孩子,也必须死。   执念在他们心中形成,这样的突然发生的场面很快就惊动了大总管,甚至连卧病在床的徐侧妃也出来了,她被人搀扶着,看见下身流了一滩血迹的陆嫣然以后,当即就尖叫起来,脸色一白身形不稳,好似下一刻就要晕倒一般,身旁的婢女赶忙扶着她。   徐侧妃幽幽落泪,捂着嘴不敢置信的摇头,又震惊的望着陆墨甄,柔声哭诉道:“天哪,世子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嫣然,她好歹也是你的姐姐啊,她肚子里怀的也是你未出世的外甥啊,世子怎么忍心、忍心看着你外甥胎死腹中啊,我可怜的嫣然啊,嫣然!”她推开侍女,故作坚强的同地上的女儿抱在一起,然后狠狠掐了陆嫣然一把,她的哭声更大,陆嫣然也因为疼而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了,不负徐侧妃的期望,可怜至极的哭诉:“母妃,母妃,女儿好疼啊,我未出世的孩子就这样没了啊母妃,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她话音刚落,陆河清立马在一边接腔,怒目瞪视着陆墨甄,心里也是一阵痛快,阿姐没了孩子,罪魁祸首就是他,无论如何,他也要得到那世子之位!至于那素未谋面的亲外甥,能舍弃他为自己谋划得利,就是身为野种的它最好的价值了。陆河清大声道:“你,若不是你,阿姐也不会没了孩子,陆墨甄你的心是铁做的吗!”   这一切乱糟糟的,赶来的管事刚好听见徐侧妃、陆嫣然和陆河清的话,当下脸色变得铁青了,这王府什么事没有,他也不是傻子,多少是懂得些阴私的。只是没想到徐侧妃三人胆子这么大,可庶大姑娘没了孩子,又是一滩血迹这是亲眼所见,唯有现下看世子怎么说了。   大总管抬眼看着陆墨甄,略含深意的想要听他怎么说,天色渐晚,站在暗处的陆墨甄好一会儿才说话,他一步一步走下石阶,众人紧张的看着他,不知他要做什么。可是他只是站在徐侧妃和陆嫣然的面前,看着地上流着的血,低低道:“陆嫣然,你流的血是脏的。你们母子三人,都不干净。我可没有甚么外甥,什么外甥,也只有未婚先孕给王府蒙羞的你,说的出这种恶心的话了。”   “你!”徐侧妃同陆嫣然登时脸色沉了下来,眼中目光像淬了毒一样,恨不能就这样生吃了他。而陆河清立马愤愤对他道:“你这没人性的东西,我母妃和阿姐何曾对你不好了,你竟然这样恶毒害她!”他一扭头,对旁观已久的大管事道:“去将父王请来,我要他给阿姐做主,身为世子无怜悯之心,下毒手害阿姐失去孩儿,我怎能忍他!”   大管事也是面色难看,府里出了这等事,尤其是在王妃逝后没几日,这叫王爷知道了岂不是大发雷霆。“这……”见陆河清瞪着自己,徐侧妃和陆嫣然也是一番楚楚可怜的样子,大管事却将目光转向陆墨甄,只看他的意思,他最聪明的就是,谁的身份尊贵,就不要落井下石,不然日后,总有报应的。   大总管这一反应叫期待他会听从陆河清的话去请端王回府的徐侧妃三人惊讶又愤怒,徐侧妃更是当即尖声道:“我可怜的孩子这样被世子对待,难道请王爷做主也不成了?王德你敢不听三爷的吩咐?!”   她声音又尖又厉,在这院子中叫人感到十分刺耳,王德额头微微出汗,只求世子赶快给个准话,到底自己该如何做。陆河清脸色都青了,怒气之大,竟然直接抬脚将王德一脚踹在了地上,直叫王大总管捂着肚子忍痛摊在了地上。   陆河清正是在气头上,可他踹了一脚王德,那是因为仗着他不敢对自己怎么样,他身份不够而已。可是现在陆墨甄的手下一等小厮身份的万事、如意就不一样了,陆河清早早就见识过了,陆墨甄收的这些杂种小厮,可是只听他的话,敢对他们动手的!想到此,陆河清只能不甘心狠狠瞪了他们一眼,而其中低垂着头,一手捂着肚子,轻轻咳嗽的王德慢慢咽下喉咙一口污血,眼神暗沉,不知在想什么。   而陆墨甄在此时开口,说的话叫一时嚣张的陆河清,自作孽的徐侧妃同陆嫣然三人露出了惊骇的表情。“你们到底是怎么认为,父王会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杂种出头的,单不说陆嫣然你败坏名节,已是让王府蒙羞了,又是何来的底气要父王为你做主?还有徐侧妃你,妾室便是妾室,教养出这样的女儿的你只能说明你无用,府中侧妃不知你一位,父王又怎会继续纵容让他被外人耻笑的你们。”   他的话又狠又直白,叫听进心里去的徐侧妃和陆嫣然一时羞愧难当,不过片刻又是千回百转的不甘心,脸上的狞色渐渐展露。陆嫣然捏着沾了血的拳头,恶毒道:“不管如何,就是你害的我没了孩子,这也是你人性险恶,不配当世子,你还是等着父王来了以后,如何向他交代吧!”   他们已孤注一郑,若是不能损他分毫,日后定是更难翻身!   陆墨甄眉眼微皱,身上戾气越来越重,正要说话时,突然徐侧妃身边的贴身婢女匆匆闯了进来,大声呼喊道:“求世子放过侧妃娘娘,放过可怜的大姑娘和三爷,看在王爷的份上求您发发善心吧!”她边说边往这边奔来,停停顿顿,似正在等谁过来。   果然,当陆墨甄一眼看见沉着脸慢步出现的端王时,在院子里的人神情各异,那婢女先前就不在徐侧妃身边,怕是徐侧妃这女人已经算计好了,派了这婢女只要见事情不好,就独自出府去找他这不靠谱的生父了!      ☆、心是偏的   端王陆丰生的高大俊朗,继承了陆氏一族特有的面容白净,眉眼好看的五官,他如今尚还年轻,三十七岁可以已留起胡须,眼角是微微慵懒的疲倦,他走进来的时候步伐慢,却让徐侧妃等人感到颇有压力,至于陆墨甄,他就像无数次面对这个父亲一样,表情沉默。   徐侧妃同她的一双儿女见到陆丰,就像见到救星一样,她不愧是个美人,哪怕之前卧病在床,现在也能展现出憔悴伊人,梨花带泪的模样。而陆嫣然和陆河清就更不用说了,早是经常面对他的样子,充满了渴慕,想让父亲疼惜的神情。   也是徐侧妃先开口同陆丰娇声哭诉的,“丰郎,”才唤了一声,发现陆丰神情不对,似是不愿意她在这么多人面前这么叫换,只得顿了一下又马上接着道:“王爷,您可回来了,您若不在这里,妾身、妾身当真要对不住嫣然,对不住河清了啊。”   她哭的情真意切,身旁的儿女又适时的露出受了委屈,渴慕这父王为他们做主的模样,陆丰本来是喝了不少酒的,他平日脾气就很大,对他喜爱的宠妾都很不错,如今看他冷落一段时间的徐侧妃这幅梨花带泪的模样,到别有一番清纯勾人的味道。于是,耐着脾气威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嫣儿怎地这副样子,可是哪里受伤了?人呢,怎么不叫大夫过来看看?”   一旁静默着的王德刚想抬头回了陆丰的话,可徐侧妃飞快的抢在他前头哭的更大声了,她抽抽噎噎像喘不过气来似的,引得的陆丰向前走了几步,等他彻底看清这情形后,顿时脸色就难看了。“这是怎么回事,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陆丰大声呵斥,脸色难看了许多,他指着徐侧妃和陆嫣然问向一旁的王德他们。   徐侧妃眼中闪过狠毒的情绪,然后楚楚可怜的抓住陆丰的手,好似他就是她的救赎一般,陆丰爱美色又有徐侧妃这样对待,以前冷落她的心也渐渐热起来了。徐侧妃道:“王爷,请你为妾身为嫣然做主啊!”端王一手扶起她,也示意引他过来的侍女扶起脸色苍白一身血污的陆嫣然:“徐氏你先起来,让嫣然看看大夫,我们宴厅说这里天色渐暗,碍事。”   陆丰挥手,便有婢女机灵的接过徐侧妃扶着她,然后陆丰转过身,对在场的陆墨甄、王德等人命令道:“都给我去内厅,我要知道今日这是什么事!”   他身后,徐侧妃、陆嫣然和陆河清三人都露出喜色,瞪着陆墨甄极是得意,恨不得他现在就被陆丰废了他的世子之位,只要王爷对他越不喜,直到不喜到要废了他的心思,他们才能畅快的笑出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们将这一偈语实行的再坚定不过了。   婢女将徐侧妃和陆嫣然扶着离开,陆河清也跟了上去,陆丰眼神晦暗的看着他们的身影,然后目光投落在一言不发的陆墨甄身上,他越来越年长,从以前呵斥一声都吓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到现在能倔强的对上自己的目光毫无畏惧,看着他那双从逝去的王妃相似的黑眸,陆丰不禁微微一怔。   王妃白氏临时的时候,十几年来第一次主动找了自己,他看着她从原本的丰润美人瘦的只剩下骨头的皮囊,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觉得涩涩的酸酸的,有一种后悔。十几年了,她为自己生儿育女,哪怕自己妾室再做,再容忍侧妃爬在她头上她都不曾说过一句。依旧是,新婚之夜被自己掀开盖头时,怯怯懦懦的模样……   自己的嫡子不像她,又继承了他们陆氏一脉的心疾,如今更是同自己形同陌路般,可是看着他,就像看着自己一样,自他出生他就不喜爱他!她怎么可以为自己生出他最厌恶的儿子,这叫他时时刻刻回忆起当年身为皇子时候,是被那些有心疾的皇子怎样对待的,明明让他受了伤,可那些皇子依旧能得到父皇的谅解和宽恕,当他们暴戾时,那些攻击让受伤的人感到惊惶恐慌,就像是遇上一次就要面临死亡的错觉!陆丰恨了一辈子,终于如愿让他的亲生大哥登上皇位,而现在自己儿子就如同他们一样,陆丰恨不能掐死了他。   若不是他……自己应当能同白氏可以好好的。他想的呼吸急促,青筋暴起,在清醒过来发现陆墨甄依旧是淡漠的目光,不过一念之间便暴起挥手打了他一巴掌——啪的一声响起,让院子静的好似死气沉沉般,叫下人都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又飞快的低下头。   只有白玉般的脸上呈现了红红的指印的陆墨甄纹丝不动,哪怕那火辣的感觉如海潮蔓延他也没挪过一分阴沉冷漠的目光。他身上的戾气越发浓烈,被广袖藏住的手慢慢捏成拳头,以前,他因为年级小会畏惧他,可现在,他只觉得这个男人才是最无用的!   陆丰青着脸同陆墨甄僵持片刻,冷声道:“不管今日你做了什么,都去同徐氏三人认个错,我便不再追究这件事!”   陆墨甄冷冷回视他,唇角微掀,是刺骨冰凉的拒绝:“你做梦。”   陆丰登时怒火升腾,这是第一次,第一次这个儿子反抗他,就因为他不愿意所以他愿意让徐氏拿捏住他德行不良的把柄,白氏走了,他愿意把世子之位永远给他,看他居然敢反抗自己!陆丰伸出手又要打过去,这次陆墨甄却躲开了,他冷声道:“你别做梦了,陆嫣然不知廉耻有了杂种,徐氏那贱人帮着她来害我,你还觉得我应当认错吗?!”   他的声音坚定有力,一时叫陆丰停手了,他眉目微皱紧盯着他,半会儿,在下人们都快被屏住的呼吸憋死的时候,他才冷声命令道:“不管如何,你必须去认错。我还没死,你还坐不上我这位子!”似是不愿在听他说什么,也不愿再看见他再而三的反抗自己,陆丰冷哼一声便朝厅内走去。   人的心从来不分公平公正,在陆丰的背影消失在黑幕中后,咽下一口血水的王德才抬起头来,目光复杂的看着小世子,他走过去犹豫片刻还是凑过去轻声道出一个秘密:“世子不必同王爷这样纠缠下去,我前日从王爷那里得知,塞北一个部落的重臣想要求娶我朝的世家贵女,那样一个偏僻落魄的地方,哪里会有姑娘愿意去呢。想来,王爷心里早有定夺的。”陆嫣然于陆丰,在她失了名节之后还是有用的。   陆墨甄听闻此言,目光忽闪片刻,似星辰坠落黑暗,片刻消失不见。他对上王德的目光,道:“你为何帮我?”他是陆丰的心腹,为何要这样走险提点他。   王德凄凄然一笑,道:“家父从上一代开始就是老王爷最看中的手下,而我亦不愿这王府的主人,平白被那些不干净的血液占去!”他捂着肚子,里面怕是青肿一片了。忠心的家仆被庶子这样对待,哪里会肯服气的,再说正经血脉的主人,哪里是那些妾室生的庶子能比的,他目光中流露一丝疯狂,然后定定看着陆墨甄等他发话。   陆墨甄沉默片刻,回首看相内厅阑珊处,沉沉道:“我记住了。”王德得他这一句话,已是心满意足,轻咳着一边笑一边捂着肚子道:“世子可先行回去,王爷那里,我会同他说清楚的。”   哪怕陆丰有多气氛,陆墨甄都打定主意不会去内厅的,王德这话一说,他轻轻额首,然后带着长命、百岁回院子里去了。黑色的夜将他的身影掩住,王德慢慢伸出手,在下人的惊呼中又将自己狠狠打了一拳,他疼得滚在地上,汗珠出了满头,在被他自己管教的下人扶起来后,忍着痛道:“不、不用扶我,我们走,去,去内厅。”      陆墨甄回到院子里,由着小厮抬了热水进屋沐浴一番后,也不见陆丰派遣了下人过来叫他,等换好衣服后也就不再管这件事了,只让之前吩咐如意整理库房的清单呈上来。他侧卧在床榻上,一边看着清单,一边想着明日去白府的事情。   白日里听见了舅舅同娉娉大兄的话,可见卢侯府是出了一些事的,只是好似娉娉还不知晓,关于皇子和皇帝,那便是有些严重了的。他也才回王府,并不清楚这等事,只有等明日去了白府,好好问一问舅舅才行。   这样想着,他又选了一些清单上看着是个不错的珍宝,打算明日就叫如意整理好他好在白府送给娉娉,至于今夜同徐侧妃陆嫣然陆河清三人发生的不愉快的事,他却是不愿回想,也不愿去理会了。哪怕他们在父王面前如何抹黑自己,陆墨甄都不管了。于是,他也并不知晓,前院灯火通明的内厅里,徐氏陆嫣然她们是怎样的不甘尖叫,抹泪哭泣,之后又被陆丰许下的好事给哄好了的。   而他方睡去不过几个时辰,天又放亮了。微微清晨,曦光沐浴,他缓缓转醒,为今日又可以见到梦中的姑娘而展开笑颜。      ☆、秀美少年愁   陆墨甄下了床,敏锐听见屋内动静长命百岁就敲门得到允许后进来,一人端来洗漱的水盆白盐柳枝,一人为他更衣挽发。   长命比其他三人都要年长半岁,是其中最高大的,五官深刻,他的血统叫他的脸出卖的彻彻底底的。因着之前叫徐侧妃给拦下,没成功同百岁一起跟上万事如意两人一同去寒山寺服侍世子颇为后悔,只得将功补过好好盯着王府里发生的事。   因昨日发生的事,除了万事如意在近身俯视着,长命百岁二人就紧盯着前院的事情,在世子醒了之后才早早守着回话。陆墨甄穿戴好衣袍,妥妥的世家郎子清贵俊秀的模样,贵气一身,他对长命道:“说吧,昨日之后又出了什么事。”   服侍好世子之后,他们四人站成一排,由长命最先回话:“昨日世子回来后,前院徐侧妃同大姑娘闹腾许久,王爷并未追究大姑娘流产之事,并暗示他们世子之位不可肖想,叫三爷吓出一身冷汗便被王爷命令回院子里思过一个月不得出门,这其中全是王总管等人出力。后来徐侧妃、大姑娘不满意此种处理,王爷最后允诺徐侧妃,会在月后给大姑娘挑一门好人家,徐侧妃也被赏了一些东西,此事就此作罢。”   听到“就此作罢”陆墨甄眉眼微动,心里沉思着陆丰到底想要做什么,难不成是看在逝去的母妃份上,才不逼迫自己的?毕竟,徐氏容颜未改还是可以依靠美色得宠几年的,若叫她在陆丰身边吹一吹枕头风,怕是不会就这么轻易了结的。看来还是王德说的话起了作用,陆丰定然是对陆嫣然早有安排的,至于那门好亲事是否真的那么好,就不关他什么事了。   “还有呢?”陆墨甄平静问。长命又道:“昨日徐侧妃同王爷求了情,说是要带着大姑娘和三爷翌日要来世子的院子,为昨日的荒唐事找个说法,相互和解一番,为了姐弟之情,日后还是要相处的。”长命当时就想,也亏得徐侧妃这样的人无耻成这个样子,什么姐弟之情,日后大姑娘都要嫁人去偏远的地方,哪里还能同世子有姐弟之情,能说的这样光明磊落的样子,真叫人佩服。   对徐氏有这样的厚颜无耻,陆墨甄显然是身经百战了,他淡漠一应,显然是不将这一无耻行径放在眼里的,只对长命百岁道:“我不在院子里,就将漠北的狼狗放出来,你们养它这么久,应当叫人欣赏它的英勇。”此话一出叫如意一人小小的打了个冷颤,漠北的狼狗十分凶恶,不吃熟食只吃血淋淋的血肉,平日里不胡乱喊叫,若是惹怒了它直接扑上来啃咬喉咙了。世子这样吩咐,显然就是要徐侧妃自己倒霉,给她个头破血流的教训。   长命复命后就轮到万事了,他同如意一起整理好了库房的东西,已经挑出来世子画勾的珍宝,整整一箱子好物,要四个人才能抬得起来。万事想了想,还是决定劝一劝世子,他想若是这样张扬的直接在白府送给卢侯府的姑娘,怕是会叫那位的兄长十分不悦的吧。   不过也对,有哪位兄长会对觊觎自己软软又可爱的妹妹的人有好脸色呢,这样不就是同兄长在抢宠爱嘛,世子还是悄悄送好了。万事将心中想法说了出来,陆墨甄一时半会没说话,万事递了个眼神给其他三人,长命百岁和如意便连接着开口劝他。   “卢姑娘还在白府,世子送这么一大箱子太惹眼了。”长命。   “虽然送礼是好,可叫国公爷晓得了,怕是对卢姑娘有所不满,老人家年纪大了,总会喜欢看人孝敬的样子。”百岁。   “世子还是挑一两样最适合呆在身上,见卢姑娘一次便送一次,这样何愁没有机会呢?”如意。   陆墨甄往他们四人身上扫了一眼,面上看着极其镇定稳重的模样,内心其实也颇有些忐忑。若是一箱子送过去了,娉娉大兄不准娉娉收下呢,岂不是叫自己伤心难过呢,如此确实不好。虽然自己想把好东西都送给娉娉,可是要是见娉娉一次送一次东西,这样娉娉一定会高兴,自己能见娉娉的机会也会越来越多这样好像也很好啊。就这样想着,内心犹犹豫豫终于决定挑个好的宝贝送过去,余下的在一点一点送出去,陆墨甄终于在长命百岁万事如意的目光期待下道:“就这样办吧,将里面一块整的冬暖夏凉的白玉挑出来,我亲自带上就好。”   这玉还未被雕琢,玉质乃珍品,色泽柔润光滑,如白脂般细腻。若是给了娉娉,可由她自己决定请工匠雕琢出她喜欢的什物,她应当会喜欢的吧,况且这玉冬暖夏凉的,戴在身上祛邪避祸,可不是最适合不过了的。   终于做好决定,陆墨甄算好时间便带着小厮提前出门了,刚巧前脚一走,后脚就有徐氏等人过来了,如此便错过了,更不会想到当漠北的狼狗被放出来后,吓得徐氏等人脸色苍白着惊慌尖叫的画面是何等的可笑。他可没什么空闲,也没甚么兴趣去同他们和解,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他这找到伊的世子可不想活的委屈了!   而另一贵人巷整装待发的兄妹二人心情都极为不错,卢泯然有心,早早叫人吩咐了绣娘做了两套衣裳,一套是男子装束的衣服给自己穿,另一套小巧精致的衣服是给卢娉莞穿的,典雅别致,清风淡月似的,好不叫人惊叹,二人穿着相似的兄妹装就这样出门了。   路上卢娉莞可劲儿看着自己的衣裳和卢泯然的衣裳,小嘴就没合拢过,默默无声的笑着,白嫩的小脸上可以瞧见她淡淡兴奋的红晕。从温车上下来后,卢泯然牵着她的手,心情也非常愉悦,听着卢娉莞小声夸赞道:“娉娉好看,大兄也好看,这衣裳也好看。”她连说三个好看,不喘气儿似的真挚无比。   卢泯然眉眼已开,就是个俊美的少年郎,风华姿态,贵朗无比,从孤高淡漠到脸上浮现笑意,就像绿树红花一点春般,叫见过他风姿都将眼珠子落在了他身上。卢泯然牵着卢娉莞的小手毫不谦虚道:“这是自然,有大兄在,娉娉自然是美美的。”他才不会叫人知道,上一辈子的他自小就喜欢给洋娃娃扎头发穿漂亮新裙子的呢,霸道总裁总有自己不一般的癖好,而今有个这样软萌的小妹,卢泯然狼血早已是沸腾许久了。   卢娉莞可天真可信任这个大兄了,听见大兄的话爱美的小姑娘心里甜甜的,依偎着大兄撒娇。等白府的下人出来恭迎时,卢娉莞已经被卢泯然抱在怀里进府了,白幽也早已在宴客厅早早等候,吃食点心也已让厨房里做了好几份,就是为了给卢娉莞和他的外甥准备的。   而等陆墨甄匆匆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卢娉莞和只小松鼠一般模样两手拿着新鲜甜腻的糕点吃一口品味一番,再吃一口品味一番,认真可爱的模样叫人心底软乎乎的。陆墨甄看见这画面,心里早已将烦闷的事抛光了,他在卢娉莞身旁坐下,在白幽和卢泯然都没注意到这边的时候,就着卢娉莞的手咬了她手里的糕点好大一口,然后夸赞道:“好吃,娉娉选的点心就是美味。”   在寒山寺的时候,陆墨甄就已经偷偷同卢娉莞这样亲近了,那是碍于喜姑姑在,这时候又碍于他舅舅和未来大伯子在。卢娉莞看他吃了自己的糕点,又得到夸赞甜甜一笑,主动伸手喂到陆墨甄的嘴边:“小甄哥吃,娉娉已经吃饱啦,来张嘴喂你哦。”陆墨甄顺时像只黏人的小狗,同卢娉莞越挨越近,哪怕卢泯然冷冷的目光瞪过来也不肯跟她分开。他欢快的吃着卢娉莞喂他的糕点,想着这可是娉娉妹妹自己愿意喂自己哒,可叫他激动欢喜了,至于这位大伯子还是就这样无视掉吧!   而不远处候着的小厮们则默默低下头,内心喃喃自语,当真是从未见过阴沉暴戾的世子会有这样的一面啊,就好似卢侯府的大姑娘有这样一种本事,能将正常的世子变得有些不正常?   同白幽聊了许久,一直分出一点精力照看妹妹的卢泯然却忍不住爆发了,看陆墨甄就跟看个男颜祸水一样,眼神如针,嗖嗖的往他身上扎,可这小子好似毫无反应般,比只癞皮狗还要黏糊,这谄媚的样子叫卢泯然看不顺眼,偏偏他还能引得小妹的注意力,连吃的都给他喂,卢泯然心里醋醋的,天下间,大伯子和妹夫就没有相看顺眼的!   直到陆墨甄过分到要让卢娉莞给他擦擦嘴,摸摸脸的时候,卢泯然终于忍不住了,放开他的妹妹,臭男人都不许靠近!然后极其淡定的将卢娉莞抱到自己身边坐着,白幽两眼在卢娉莞和外甥身上来回扫视,好像有什么就要浮出水面了。   而以粗暴的形式带回小妹,不让他们两人相处的卢泯然拍拍小妹的头,示意她乖乖听话不要离开他的身边后,又再次面对白幽二人商议卢侯府的事情。卢娉莞坐在卢泯然身旁,扭过头去看陆墨甄,悄然微笑,对他做着口型:“小甄哥别难过,我们待会出去玩。”弄清楚卢娉莞的意思后,陆墨甄跟被人打了一棒似的,顿时亮晶晶的看过去,脸上神情十分振奋。   思考片刻,心里已有计较的陆墨甄最终以沉默的目光盯着他舅舅,气质忧郁,少年思愁。目光炯炯,感到十分有压力的白幽,好几次差点就要说错话了,只得盯着卢泯然瞪着他的压力,十分自然的开口:“你我之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商议,我看将阿莞和阿甄拘在此处让他们颇为无趣,还是让阿甄带她到府里转转好了,院里果树开花,可摘些花瓣下来,让他们交给厨娘做些好吃的出来。”   舅舅不愧是助攻,陆墨甄满意的点头,然后站起身来直接伸出手,示意卢娉莞站起来同他一起出去。   卢泯然登时炸毛了,他就知道这对舅甥不是什么好人,刚要讽刺白幽和陆墨甄几句,就被脸上柔软的触感吸引住了。卢娉莞懂得一手安抚大兄技能,直接给卢泯然一个香吻,软软同他报道一声:“娉娉想去看果树开花,大兄允了娉娉吧。”   “不……”卢泯然垂死挣扎,卢娉莞抓住他的手轻轻摇晃,撒娇道:“我会带最漂亮的一朵回来献给大兄的,浓花配少年,最是风流了。”   卢泯然无力拒绝,罢了,妹妹是用来宠的不是用来管教的,只是浓花配少年,风流是个什么鬼?这话是谁教的,啊?!   陆墨甄早早的闭上唇,在卢泯然答应下来后便一把拉上卢娉莞几步离开宴客厅了,叫醒悟过来的卢泯然只得干瞪眼。   “果然,还是介意的。”少年喃喃一语。唔,他可是对得到娉娉香吻的娉娉大兄嫉妒不已呢,陆墨甄若有所思的看着开心奔跑的卢娉莞,想着等会怎么偷的香吻一枚,这会儿心计都用在同卢泯然争宠上面了。      ☆、一怒冲冠为红颜   国公府是陆墨甄的母家,在王妃还没逝去的时候,陆墨甄曾随着她回母家探过亲,因相隔并不远遥远,五年里有两次回门。现在王妃没了,老国公爷心疼他,有意培养他便让白幽去同端王交谈,至此以后的日子陆墨甄便经常来回于王府和国公府之间。   如今的奴才心里是门儿清的,陆墨甄出生高贵,哪怕生母病逝了,依旧撼动不了他世子的地位。而国公爷看重他,有意栽培他,这府里上下都将他奉为小主子,在府里的地位比其他几位嫡子嫡女还有份量。   陆墨甄的母家国公爷一房是从北地迁移过来的本家,家中除了国公爷夫妇,出嫁的如今已经病逝的王妃,嫡子白幽,和国公爷的亲生弟弟一房外,近几年出生的孩子都非常少。国公府的二房也紧巴着大房的,国公爷的弟弟心性本份,换句话说就是平平无奇,倒是极听国公爷话的。   陆墨甄对国公府已经熟悉了,他熟知白幽住的地方很精细,风花雅月写意潇洒,还有几处不错的地方能待娉娉去玩。白幽是国公府的嫡大爷,二房生了三个小子,四个闺女,嫡出的居多,白国公治家严谨,不同其他贵人府里那般容得下下人放肆,是以哪怕妾室、庶出的孩子们都不敢不尊家规,胡乱生事。   陆墨甄算来岁数是最年长的一个,白幽成婚不久,至今还没有喜讯传出来,二房已经比大房先有孙子了,是以陆墨甄要叫二房的几位少爷叫兄长外,这几位兄长的孩子都要唤他为小叔叔。   二人在院中玩的时候一路都有下人仔细照看着,陆墨甄根本就不愿意在他同卢娉莞相处的时候有人过来打扰,于是沉着脸让白府的下人都守的远远的。而卢娉莞身边的人,早在寒山寺熟悉的知礼知雅知文他们也被陆墨甄哄着卢娉莞将她们遣散了。   没了外人插|足,娉娉整个周围的空气都是清新的!陆墨甄像会变色一样,拉下来的脸顿时换上了俊秀如玉的笑颜,他颜值高叫和他手牵手一起玩的卢娉莞看的两眼晕晕,整个人醉醉哒。   陆墨甄看她是个小迷糊,直接在她头顶上亲了一口,然后像饿了许久的宠物,在她脸上猛地亲了好几口然后离开了她白嫩柔软的面庞,站在边上轻轻喘着气。少年太激动,整张白净的脸上都慢慢升起淡粉,眼神亮亮的一错不错的盯着卢娉莞。   被亲的更加晕乎的卢娉莞连走路都不会走了,陆墨甄紧紧抓着她怕她摔倒,二人靠在一旁的假山处停歇,远远跟着的下人们不敢过于接近,又有枝叶花木遮挡也就看不见他们在干什么。卢娉莞只觉得自己备受陆墨甄的喜爱,那种感觉就同一个小孩子被比她大的孩子喜欢一样,真心诚意,温暖如春,这样的感情代表了他的善意,能感受到的她傻乎乎的呵呵呵呵呵呵呵的笑着,单纯为了自己的魅力和陆墨甄像小狗似的蹭她亲热她感到快乐。   卢娉莞的笑声甜如蜜,就是太傻气了,高兴自己偷香窃玉了的陆墨甄虽然也甜蜜,但还是有一种跟二愣子开玩笑的感觉,只是他年纪也不大,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干什么,只得无奈哄着卢娉莞再往前走,带她到温暖的水榭去玩。最后忧郁一想,唉,娉娉这么乖(傻)这怎么办呢。   卢娉莞自顾高兴呢,小甄哥同她玩闹,国公府又同样大气古朴,宅邸华贵,景色优美花枝簌簌不知有多迷人眼呢,至于小甄哥幽幽的小眼神她才不管拉。室内水榭,赏花赏景的好地方,里面有白幽收藏的奇石,形如人、物,颇为稀罕。只是没想到那里面早已有人了,同为年纪相仿的郎子和姑娘,人影晃动,似是在为一颗如同红烧肉的奇石在争执。   陆墨甄瞧着里面的情形,不太开心的皱起眉,本来就是要带娉娉在母家玩乐的,竟然还有人抢先在此,着实扫兴让他不悦。没了兴趣停留在此处,想把卢娉莞带到另一个地方去玩,陆墨甄牵着她的手,道:“娉娉,这个地方不好玩,咱们走。”说着,抬步就走。   卢娉莞眨眨眼,看见水榭地方已经有人先来了,也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听见陆墨甄这样说,也听话点头同时转身。突然,一阵风声靠近,一个小小重物就砸在卢娉莞的后脑门儿上,叫她疼的“哎哟”一声,眼泪都被砸出来了。   那声响,掉落在地上兀然裂开了,卢娉莞一声疼呼声就叫陆墨甄敏锐的扭身看去,见她浓黑的睫羽上挂着几颗泪珠,登时就炸了。漆黑如墨的眼睛里闪动着火光,他抬眼一看,水榭里面两个小孩都傻傻的看着他们,再看看地上破碎的玉石,岂不知是怎么了?白净的小脸一下就黑了,眼神阴沉沉的盯过去,轻轻松开卢娉莞的手,迈开步子向里面走去。   卢娉莞没等来小甄哥的安抚,颇为奇怪可怜兮兮的“嗯”一声,抬头目光追随过去。咦,小甄哥走的好快呀,他认识水榭里面的郎子和姑娘吗?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小甄哥打人拉!   卢娉莞眼泪汪汪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她蹬蹬小腿立马跑进水榭里。外面晴空碧洗,万里无云,风吹花落,一切都说明春好时节。只可惜在国公府白幽住处附近的水榭里,正发生着一件殴打事件。   卢娉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小甄哥别打啦,再打你要把他打死惹!( ̄艸 ̄")   水榭里,陆墨甄揪着一个同样年纪,清秀不失英气的小郎子就是一阵拳打脚踢。那同小郎子好似是一起的小姑娘像是吓傻了一样,看着陆墨甄打在小郎子身上拳头就好像打在自己身上一样,一脸“啊好疼,要打死了”的表情往卢娉莞那边躲。   这时,卢娉莞已经忘了痛,挥舞着小手想要阻止发疯(?)似的怒打小郎子的陆墨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小甄哥你把他的鼻子打出血惹!( ̄艸 ̄")   被打的小郎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谁来带走这个疯子大伯!阿爹!阿娘!〒▽〒   事情一切发生在卢娉莞被玉石砸中后脑门疼哭了,陆墨甄气势汹汹戾气暴增冲进水榭以后。   因为争执到底谁该拥有这枚奇石的两小孩不小心失手将玉石丢了出去,刚好砸在正要离开的站在水榭外石阶下面的卢娉莞头上。做错坏事砸到人了,一脸惊慌心虚还没反应过来的两小孩根本不知道怎么应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小郎子叫青岸,平日可见其娇纵,在被黑着脸气势惊人的陆墨甄质问:“是你丢的?”时候心虚的要死,死鸭子嘴硬(实际是被吓到了)正是天不怕地不怕惹狗嫌的时候,硬生生的回道:“是、是我,怎么了?”   秉持着“我是小少爷我最受宠”的心里,还看在同他争执的小姑娘如花似玉的份上一己承担了,于是惨剧发生了。陆墨甄性格乖戾,谁对不起他,他弄死他,绝不过问一句为何,他只要自己舒心就行了。娉娉现在就是他的心肝宝贝,他只知道他自己都不敢弄疼她一下,一个不曾见过面的小郎子居然敢让娉娉疼哭了?不、可、饶、恕!   陆墨甄周身黑气暴涨,直接上手了。寒山寺一年可不是白住的,看着瘦长挥起拳头来也能把这小郎子打的半死嗷嗷直叫,对卢娉莞天生的占有欲和保护欲在此刻发作,打的小郎子鼻血和鼻涕喷涌而出,眼泪汪汪的,若不是卢娉莞冲上去两手抱住他的腰,咬着牙使劲儿把他往后拉,小郎子真的只剩下半条命了。   卢娉莞抱住他呼唤:“小甄哥,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再打他就要死了!”死亡对如今的他们来说,依旧是感到畏惧的。感受到卢娉莞身上好闻的气息,从暴戾中恢复过来的陆墨甄终于微微平复下激动的心情了,他因为用力过重停下歇气,然后转过身回抱住卢娉莞,看看她的小脑袋:“娉娉,头还痛不痛?来,我给你吹吹。”他轻轻摸摸她的头,小心翼翼又极致温柔的鼓起腮帮子给她吹吹。   一旁围观已久泪水盈盈,害怕发抖的小姑娘不可置信的瞪着他们:好可怕嘤嘤嘤嘤嘤!   伤势累累躺在地上的小郎子:救我〒▽〒   水榭传出声音太大,多半是听见哭喊声外面守着的下人才鱼涌而入般冲进来,等看清楚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之后,婢女小厮们都尖叫一片了!   “我的天啊四爷被打伤了!”脸色马上变白的小厮大喊。   “我的天啊四爷被世子爷打出血拉!”快要疯掉的婢女们相互推搡尖叫。   ……这太可怕了,门风严谨,从来没发生过不规矩的国公府现在居然出现了这种事,吓得半死的不是陆墨甄他们,而是这些照看他们的下人们。想到之后后果的婢女小厮尖叫后终于有些清醒了,请大夫的跑出去请大夫,告状的跑出去告状,进来抬起受伤小郎子的围着他焦急打转,而始作俑者却是冷眼不语,同卢娉莞紧紧贴在一起站在一旁看着下人们忙成一片。   察觉到有人在靠近,陆墨甄无声瞪了一眼想要靠近卢娉莞正在嘤嘤哭泣的小姑娘一眼,吓得她走近一步后退四步,躲在廊柱边怯怯的看着他们。      ☆、我们现在辣么纯   卢娉莞一直注意着被打的小郎子,听见诸多婢女焦急的唤他为“四爷”直觉有些不好,她动了动让陆墨甄不要再摸她的头了,她已经不痛了。“小甄哥,他也是府里的少爷吗?”卢娉莞好奇问。   小郎子已经换了个地方,正躺在身软腰软的婢女怀里,享受着芊芊玉手给他擦拭血迹,整个人晕晕的。陆墨甄随意看了一眼,想了想道:“应该吧,好像是我侄子。”他一语道出小郎子的身份,语气平平淡淡,好像根本不值得为他而分散注意力。   卢娉莞已经震惊了,她又不是不懂事,知道谁能揍谁不能揍。天啦噜,小甄哥可是为了她把他家里人给揍了,小郎子都躺在地上起不来。她一手捂住嘴巴,眼睛睁得大大的,脑子里的想法飞快转动,做了坏事要马上告诉长辈,不然会挨揍的o(︶︿︶)o   明明是个很奇怪的问句,可是卢娉莞却好似十分懂得他问的是什么,小小声又软又认真的解释给他听:“小甄哥要快点去哦,那个小郎子好惨,等会他阿爹阿娘过来了,会很生气的。小郎子会挨打,小姑娘不会,小甄哥听话,大兄会来救我哒!”她仰着小脸道,用很放心的语气告诉陆墨甄,留下自己,换他安全。   陆墨甄动了动眼珠,明明是很平淡无奇的话,娉娉说的也很对啊。可是为什么,他却发现自己眼中好像要下雨呢,鼻子闷闷的,声音也闷闷的,他还是站着不动连半步都不肯挪,固执的贴着卢娉莞的小身子,两个人暖暖的凑在一起密不可分的。好久,才听见他好气又好笑道:“小笨蛋,才不会呢,本世子怎么会让人打你呢,谁都不可以这样对你!”他眼神固执又坚定,认定了般同她道。   卢娉莞有点着急,那个被打的好惨的小郎子身边那么多人,大兄现在不在他们身边,等一下可怎么办哟?不想,不想看见小甄哥被打嘤嘤嘤嘤嘤,早知道她就不过来这边了。越想越后怕,偏偏小甄哥又不听她的话,挺直了小身板挡在她面前,叫卢娉莞想着想着,就无声的落泪了。   陆墨甄本来已经听取了卢娉莞的意见,他却是是动手揍了自己的小侄子,至于揍之前有没有认出来他就不管了,想一想为了不让娉娉害怕,他还是想想待会更长辈们如何交代。思索着后续的他眼神投在婢女怀里躺尸的小侄子身上,突然感觉到自己手上有点湿湿的,热热的,垂眸一看,将他吓得个魂飞魄散。   阴沉的脸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连冷酷的声音都变得结巴了:“娉、娉娉,不哭,不、不要哭。”陆墨甄一脸害怕,让面前的小姑娘难受落泪好像就是他一生中最害怕面对的事情了——把心爱的伊弄哭了想要现在就死掉死掉死掉死掉死掉怎么办!〒▽〒   卢娉莞抬起湿了睫毛眼帘,紧张害怕道:“小甄哥找大兄好不好,我不想看见你被打死了。”陆墨甄千想万想都没想到卢娉莞是因为这个哭的,心里现在难过死了,恨不能真的有人打自己一顿,听见她这样小声求自己找她大兄,犹豫片刻便答应了:“好,我去。”   陆墨甄十分舍不得现在离开卢娉莞,可是没办法如果不去娉娉就会哭的更厉害了,他又看了一眼卢娉莞略略发红的眼角,正要抬步往水榭外面走去,脸色突然就变了。他眼神微亮,转过头对卢娉莞高兴道:“娉娉,大兄已经过来了。”   只见水榭突然就来了一行人,行色匆匆,表情都有些担心。白幽和卢泯然走在最前面,二人都是在前院商量完事情后,上朝回来的国公爷得知卢泯然来了以后,请他到书房一聚时,撞见了匆匆忙忙跑过的小婢女小厮才知道了水榭发生的事情。   先是一极为年轻的美妇人冲了进来,看见在婢女怀中的小郎子后眼泪汪汪,心疼的哭喊出来:“青岸,我的儿啊!”后有一同卢泯然一样大的年轻郎子也疾步过来,显然是这叫青岸的小郎子的年轻爹娘了。   白幽利眼一瞥,首先发现了陆墨甄和卢娉莞朝他们二人走去。他隐隐约约得知这件事同外甥有关系,于是开口问道:“你们可知道,这是什么一回事?”他话是问的他们两个,实际上是想让陆墨甄一人回答。   卢泯然没看见妹妹软萌萌的样子,只看见她面上带泪,精神气不足的样子顿时吓了一大跳,沉了脸色一把抱过来,摸了摸她还有湿痕的小脸心疼道:“怎么了娉娉,是谁欺负我的心肝宝贝了?!”他两眼微眯,冷气四射,连要质问外甥的白幽都惊住了。   他也才发现师弟的小妹居然哭了,心里感觉更不好了,等听到不省心的外甥解释时差点就要给跪了。“娉娉被砸哭了,人是我打的,他倒下了才认出来是谁。”淡定陆墨甄的罪词。   白幽:……外甥收下我膝盖。   一直担忧卢娉莞是怎么了的卢泯然眉头微挑,冰冷轻蔑的看了一眼白幽,又若有所思的看着陆墨甄。这小子在护卫娉娉这点上不错,或许能培养下去,唔……   白幽真的是无比庆幸他爹要他以后接管栽培外甥的任务,要是在放任自家外甥这样无法无天的成长下去,实在是叫人感到害怕啊。?_?   耳边听着二弟媳妇哭泣的声音,再看看一脸死不认错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外甥,白幽无奈道:“你跟青岸可不是一个辈分的,你是他小叔叔,现在还将他打个半死,不管对错都是你的不是,这次你无论如何都得给他赔礼道歉,快去跟你二兄、二嫂去认错。”   这次陆墨甄听话的去了,本来以为还要费些口舌的白幽倒是惊讶极了,他再看见被卢泯然哄的破涕为笑的卢娉莞以后,眼神闪了闪,然后跟上了外甥,以免这二叔家的嫡二次子,他的二弟陆墨甄的二兄责难于他。   对于自家儿子被打了,还是被他小叔叔给打了,国公府二房的嫡二次子脑中挣扎思索一番,还是放弃了要追究严惩凶手的想法。自家儿子四岁就已经讨厌的紧了,被揍了也是他的能力,自己又是二房的二爷,同大房就根本没法比。更何况凶手除去是自己有亲戚关系的弟弟外,还有端王府世子的尊贵身份,再怎么样都是自己儿子活该了。   瞧瞧这个大兄站在这个弟弟身后的样子,若是他们做出点什么事,恐怕就要纠缠下去了。无奈只得认命,幸而白幽叫这个弟弟给儿子认错了,还说要赔礼道歉,让他领一个情也无妨。这小郎子的生父还是很有些想法的,没看见大伯都叫了大兄要栽培这弟弟么,看来是想让端王府未来同国公府关系更好更紧密的。既然这弟弟揍了自家儿子,就当给儿子讨了个附身符,等今日世子回去以后,府里定然少不了他们一家的好处。   认错态度比较好,白幽也就没再怎么为难这个外甥了,带着陆墨甄回到卢泯然和卢娉莞所在的地方,他对卢泯然歉意道:“失礼了,叫你看了一场笑话。”卢泯然淡淡道:“还好,此子可教也。”他这样说了一句,叫白幽一时听不明白。   能够保护娉娉,是个好保镖!卢泯然再心里默默添了一句,见白幽不懂意思也就不同他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了。等水榭这场闹剧消停下去以后,又有小厮过来请示国公爷在书房里等候他们,卢泯然难为的看着卢娉莞,担忧她又再出什么事情。   “这……”卢泯然开口,犹豫着要不要把卢娉莞带上。陆墨甄突然道:“我带娉娉去别处玩,这次一定不会有事。”他信誓旦旦的保证,神情严肃的像是若违背了自己的话,就绝不会原谅自己。卢娉莞这次也学乖了,泪水也流干了,这时候知道大兄要有要紧事,便点头也要跟陆墨甄在一起。   白幽没想到外甥居然敢当着卢泯然的面这样说,哪知道卢泯然却突然放心了,一口答应下来让陆墨甄照看着萌萌妹。走出去的时候白幽没忍住,问:“方才你还紧张你小妹同阿甄在一起,怎么现在又同意了?”卢泯然淡定睨他一眼,道:“他连自己侄子都打的半死,娉娉让他带着我有何不放心的。”   白幽:……   卢泯然说完就抿着唇不发一语了,他的心思集中在待会要见了国公爷的事情上。老国公爷面子很大,是当年皇上的恩师,如今又是皇子太傅,当年差点就要尚主了,后来硬是娶了自己看上的姑娘,而今皇上说话做事也要看他半分意思。   已经五日了,阿爹朝堂照常去,可是整个侯府都在等候皇帝的发落。口谕没下来,做再做准备也没用,到底是不是要被发配到香洲去,总得有明确的说法才是。听说今晨天没亮白府的老国公爷早早的就被皇上召进宫去了,现在一下朝回府就要见自己,怕是终于有消息了。      ☆、香洲来信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陆墨甄就要带着卢娉莞向他的秘密基地去玩,哪知二人走了一小半会,陆墨甄自己突然停下来了,连带着紧握着卢娉莞肥肥嫩嫩的小手,皱着眉头不高兴的转身朝后面看去:“为何跟着我们?”   卢娉莞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才惊讶的发现原来他们后面一直跟着之前不敢靠近他们的小姑娘。可能小姑娘也没想到先发现的居然是这个会打死人(?)的小郎子先发现自己,紧张害怕的后退一两步,眼神不敢看陆墨甄却会时不时的瞥一眼卢娉莞。   小姑娘看上去真的不大,比卢娉莞还要小一岁,唇红齿白的粉嫩模样。看她的穿着,衣裳的布料不是最新的,样式看着也不是时下的款,但她好像决心要跟着他们一样,不论陆墨甄眼神冰冷怎么瞪她都不离开。   而卢娉莞又见是个比她瘦小的多,长得又美美的小姑娘倒是比较欢喜的,也不反对她跟着他们,就是好奇的问她:“你是谁,是这府里的姑娘吗,你叫什么呀。”见娉娉主动跟这个陌生的小姑娘说话,陆墨甄也就没再赶她走了。   这条路已经走出了白幽的院子了,小姑娘听了也不回答,陆墨甄皱着眉拉着卢娉莞瞪了小姑娘一眼,说:“别管她,我们走。”   卢娉莞微微有点犹豫,可是她听话,谁对她好她听谁的,而且陆墨甄也不是一般的人,在她心里就跟大兄一样,是她可重要的人了。既然这个小妹妹不回答她的话,她就听小甄哥的好了。   二人又抬步往前走,哪知还没走出这个偏院的时候,后面依旧有人跟了上来。这次陆墨甄真的生气了,他最后一次威胁道:“再跟过来,小心我揍你。”旁边的卢娉莞小嘴一张,仿佛可以塞下一个鹌鹑蛋,小甄哥要是真的揍了她,她一定会死哒。看着小姑娘比自己瘦小多的身体,卢娉莞更加坚定了这种想法。   怕她真的被陆墨甄给揍了,卢娉莞也跟着劝道:“小妹妹你的婢女姐姐呢,你去别的地方玩吧好不好。”不然小甄哥要对你动手拉( ̄艸 ̄\\\")想起之前被打出血的小郎子,卢娉莞绝不愿意再看到第二个人得罪陆墨甄。   显然陆墨甄一旦对上外人脾气就不是特别好,见那小姑娘敢不听他和娉娉的话,不禁黑着脸在小姑娘胆颤心惊中往前走了一步,吓得她直接倒退许多,神色慌张害怕来回张望。等到陆墨甄终于要没耐心的时候,她才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的小声道:“别、别去那边。”   别去那边是指哪一边,陆墨甄冷着脸问:“为什么。”小姑娘快要被他吓哭了,咬着手指,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了这句话,没想到他们还要问个理由出来,顿时为难极了。说不说呢,不说他们就要看见她拉,说了,要是被人知道了会被阿娘骂的。   “姑娘,姑娘,原来你在这儿,快跟我回去,夫人在找你呢。”远处一个婢女匆匆跑过来,她的声音焦急又担忧,等看清这里还站着陆墨甄和卢娉莞时不由得愣住了。小姑娘看见母亲身边的婢女来找她了,急忙对他们认真道:“别往、往前去了,不好。”   婢女匆匆给他们行了礼,便要带着她离开,巧的是她也好心留下了一句话:“前面是府里一位老姨娘住的地方,二位小贵人还是不要在此处停留了。”然后她牵住了小姑娘的手,一路走一路同她说话:“姑娘怎地跑来这里了,若是撞见那得病的老姨娘传了病气怎生是好,这又不是咱们真正的府里,还是不要乱跑的好……”   留下来的陆墨甄和卢娉莞隐隐听见她们的对话,而一路留意着的小厮婢女们这时候也走上前来让他们去另一处玩去,显然方才那婢女和小姑娘说的都是真的。   等辗转了几个地方以后,卢娉莞也玩累了,同陆墨甄约好下次再聚在一起后,站在卢泯然旁边同他们道别。陆墨甄因老国公爷的话则留下来,今夜就住在他以前的院子里,不回去王府了。   卢娉莞先踏上温车,卢泯然则最后上去。他和白幽还有几句话要说,前院深深,花叶繁茂,一个浅浅淡粉衣裳的小姑娘站在角落里探头看过去,她痴痴的看着远处风华俊美的少年,两眼朦胧。他可真好看呀,今日她告诉他的妹妹不要去生病了的老姨娘那里去玩,免得传了病气,不知道那个小姐姐会不会告诉他提起自己呢。   卢泯然敏锐的发现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抬首望去时却只看见一片景色,并无人影。他眉眼清淡,也不继续追寻,今日在白府已经有了他想要得到的消息,此时正要急着回侯府,至于其他的,也就无关要紧了。   道别了国公府,卢泯然坐会温车上依靠着柔软的枕头,对上卢娉莞亮晶晶的小眼神,焦急的心情略略平复了些,他严肃冷漠的神情柔和不少,摸着妹妹的小肥脸道:“今日玩的高兴吗,那小子有没有让你受欺负,嗯?”   卢娉莞摇头,为陆墨甄抗议:“小甄哥好,大兄不要怪他。”   卢泯然哑然失笑,伸出手小小弹了她额头一指:“他给了你甚么好处,竟叫你这么帮着他说话,连大兄的话都不听了。”   卢娉莞坐起身来扑向他撒娇,知道卢泯然这是同她在开玩笑其实并没有生气。她抬头道:“大兄,明日可以请小甄哥过府里作客吗?”   卢泯然挑眉,拒绝道:“不行。”见卢娉莞神情顿时变得失落,他小小解释道:“明日不可,还记得阿娘同你说的吗,二舅一家明日就要到都城了,你是小主人要招待大表哥小表哥啊。”   卢娉莞小,不懂其中缘由,卢泯然也就挑了一小小的道理跟她说。她好像生来就是个心宽体胖的,也不骄矜任性,但凡说的有道理,只要感受到属于她的责任就会包容一切,现下也不光记着贪玩了,而是决定明日做个好主人带大表哥小表哥一起玩。   卢娉莞小,不懂其中缘由,卢泯然也就挑了一小小的道理跟她说。她好像生来就是个心宽体胖的,也不骄矜任性,但凡说的有道理,只要感受到属于她的责任就会包容一切,现下也不光记着贪玩了,而是决定明日做个好主人带大表哥小表哥一起玩。   卢侯府在收到香洲来信,侯夫人的娘家二舅爷一家要到京都复职的消息后,府里上下都已经在准备着清扫几间干净的大院子给他们一家住了,侯府管事更是采购了不少东西备至齐全。卢侯爷对夫人的娘家兄弟还是很重视的,况且此次侯府又危难,夫人的娘家兄弟隔得那么远还肯前来相助,着实让他感激感动,这也说明他这岳父还是很清楚都城情况的。   府里,管事正给侯夫人报备院子里备至好新物的事情:“已经全都准备好了,被褥等一具用具皆已换成新的,若还有什么缺的,只等二舅老爷给个吩咐,小人马上给办置好了。”侯夫人翻看了帖子,一具用品都添在上头了,她满意的点头:“成了,叫你用心了,若真有什么缺的,你只管给办了就是。”管事连连答应,等他退下以后,从外面进来的婢女悠月带来一个消息:“夫人,门房处捎来驿馆的消息,传讯的人说二舅老爷一家子明日就会抵达都城了。”   侯夫人美目睁大,欣喜的笑道:“当真?这倒是好极了,我同二哥十几年未见,听见这等好消息,竟叫我有些思亲情怯了。”当初新婚几年,怀着嫡长子曾同侯爷回去香洲一次,如今离别十六年,嫡长子都这么大了,她的小女儿也已经五岁了,可不是多年未见,也不知自小宠爱她的二哥是不是还是当初的模样。   如此想一想,眼中有淡淡湿意出现,婢女见不过一则传讯竟要惹得夫人落泪难过,连忙出声转了话语:“夫人切莫难过,二舅老爷是进都复职的,前程广阔一片,可不值当这样哭泣呢。夫人还是多笑一笑,明日见了二舅老爷,也好叫二舅老爷知道夫人这十几年过得极好的,可不兴这样伤心悲愁呢。”   悠月在她身边服侍多年,也是个知情知性的老人了,是个不多得的一心为主的。侯夫人把她的话听进心里去了,也知道落泪不好,二哥脾气颇急,若是叫他看见自己落泪,定要以为自己过的不好了,如此岂不是要叫侯爷为难。想清楚这些,侯夫人擦擦眼睛,重新扬起微笑问担忧看着她的婢女们:“快替我出去看看,大爷和姑娘回来了没有,他们出去一整天了,也该是时候摆饭上来了。”   婢女应下,有规有矩的做自己份内的事情,分好了事情去做。该去厨房看晚饭做好了没,去外面问门房少爷姑娘回府了没,一时间下来,侯夫人心情也平复了,只等着下人们张罗好一切,等着夫君、儿女回来一起用晚饭。   在确定儿子是从白老那里得到确切消息的卢侯爷此时正在书房,连忙召集了自己的幕僚同儿子一起探讨对整个侯府命运的对抗。   卢泯然又捡了些重要的话重复说了一遍,之后才道:“皇上好像气消了。但,只要疑心的火种种下,绝对会有春风吹又生的一天。”这是他和国公爷最担心的,若是明君疑心病过重,那么对后面的日子来说,天下苍生都不会好过。   卢侯爷若有所思的听着,心里也琢磨了很久。他日日上朝,就是不曾听见皇上有传口谕的动静,今日儿子带回国公爷的消息,定然也有皇上的意思。能不去香洲是最好的,当然去了不过是耽误儿子两年,可若不去,那就是儿子成为臣子最好的机会。前程要紧,卢侯爷还是打算拼一拼。   于是有幕僚突然想起一个人:“侯爷是否忘了,侯爷的姑母如今的太皇妃半月前曾同太后出游东海,不日也就要回都城了?说来,已经有消息出来,要为这位太皇妃的举办生辰宴,侯爷不如让夫人带上大姑娘入宫提前道贺一声。早年若不是太皇妃先发现皇上还是太子时的药膳有问题……您看如何?”   幕僚话中有话,卢侯爷也不是个蠢的,一语点醒了他。卢泯然站在一旁,烛火照耀他的面容,灯下五官俊气逼人,他心里已有了些别的想法,父亲身边这位幕僚的注意也不是无用的,只是得少用,挟恩以报最是容易起到反作用。最高的掌权者,不过是想手下的人乖乖听话,最好是指哪儿打哪儿永远不会伤害到自身,他认真思考着入宫一事,只是不是母亲和小妹,而是他自己。   那位太皇妃已经算是安享晚年了,荣华富贵已经享受到了,更不必像年轻的时候一样需要得到帝王的恩宠而过的更好,若是当真将这一注压在她身上也是不妥的。   夜深后,幕僚散去,书房里卢侯爷深沉道:“若当真去了香洲,你可会怨我?”   书桌旁的暗影处站着卢泯然,这位父亲从小对他极为严苛,却是个极爱自身子女的人,对卢泯然来说投身于这对父母他是感到十分庆幸的。似是看不惯突然颇为低落的父亲这样说话,卢泯然同往日无异般,淡淡道:“我非女子,怨你作甚,你可别乱想。”   卢侯爷喉咙的话一哽,失落散去,瞪着这大逆不道的儿子不耐烦的挥手:“胡说八道什么,给我滚滚滚!”果然儿子长大了就不可爱了,说多几句话就能气死爹,还是小女儿可爱。只是这样一说,心中郁闷也少了很多,但凡皇上有什么处置,他都已经做好一切准备了。   香洲富庶,夏侯家乃大户。原本,这个小地方是没有财力的,经过一百年的世家迁移定居,又有商人来往,一来二去便发展的越来越有钱了。当然,还是不够都城有钱的,可是对于在那里早已发现商机的夏侯家,也就是侯夫人的母家来说,却是赚足了金山银山。哪怕夏侯老爷的后人当官不怎么厉害,可赚钱的本领却是一等一哒。   翌日傍晚,侯府得到了准信,夏侯家二舅老爷一家的温车已经停在侯府外面了,被大管事亲自迎进侯府,小厮婢女齐齐招待他们。夏侯霖和他的家眷受到了侯府的欢迎,红灯笼搞搞挂起,内厅的饭桌已经摆好了吃食,卢侯爷和侯夫人也已经早早等候在内厅了。   等夏侯霖打赏了大管事等下人一些赏银后,一帮家眷走进来,看见时隔多年未见的亲妹妹就激动得不行了。不同于他们大哥夏侯英的内向,夏侯霖个人比较爱说话,早在多年前卢侯爷在陪夫人回娘家探亲的时候就了解到这位二舅子是个怎样的话痨了。拍胸,还好大儿子跟他沉稳的大舅子比较像,跟二舅无缘。   “二兄。”卢侯夫人欣喜道,看着多年未见的亲二哥,只觉得大家都变了。嫁作人妇、已成人夫,多年的哥哥妹妹感情却还是没变的。夏侯霖心中高兴,眼中也有淡淡湿意,若不是此次回都复职,怕是还要再等几年才能见一见这个早早就出嫁了的妹妹。“阿瑗,你、你过的还好吗?”夏侯霖颤声道。   侯夫人禁不住他这一问,笑中带泪道:“二哥说的什么话,阿妹这些年过的极好。侯爷对我也很好,就是离开香洲多年,阿妹想阿爹阿娘、大兄二兄你了。”无视一旁目光比较哀怨的妹夫,夏侯霖安慰道:“若实在想阿爹阿娘,等我复职以后,便将他们接过来住个一年半载的,就是二老如今闲云野鹤惯了,怕是不愿意在都城呆太久。”   兄妹二人寒暄许久,终于卢侯爷忍受不了被夫人冷落的下场,打乱话痨二舅子,招呼道:“二兄二嫂一路走车劳累,还是先用晚饭再说话吧,别把我这两个外甥饿着了。”夏侯霖夫妇旁边坐着他们的两个儿子,均比卢娉莞年纪大。大儿子已经要行冠礼了,小儿子也已经十岁了,二人有礼的问候姨母和姨夫,再同卢泯然卢娉莞打声招呼。   坐在椅子上的卢娉莞亮晶晶的盯着他们二人甜甜的笑着,内心实则在想,大表哥好俊俏啊,一脸温柔眼睛好似会说话般,小表哥倒是跟二舅舅长得好像啊,身子壮壮哒,唔……比娉娉还壮。   夏侯茗同夏侯苒也被姨母带着引荐给卢娉莞和卢泯然,双方都在各自打量。   只是卢娉莞同夏侯苒的眼神年纪都比较小,二人对对方认识都有些不一样。   卢娉莞:大表哥高,小表哥壮。大表哥俊俏,小表哥壮。大表哥白净,小表哥壮。   夏侯苒:嗯……这气息好熟悉,一看就知道这然表哥和他哥是同一种人,至于这表妹……为什么看我的眼神怪怪哒?   而两位表哥表弟对视一眼,又默默挪开目光。   夏侯茗:同类人。   卢泯然:不及我,哼。   于是,就这样夏侯霖一家暂时就在卢侯府快快乐乐的住下了,至于当远在国公府的世子哥在第二日得知这个消息后是怎样的表情就不知道拉。   世子哥:什么,不应该是表妹吗,为什么会是两个表哥住在娉娉家了,不开心╰_╯#   世子哥:来人,备车,现在就去卢侯府!娉娉妹等我。   如意:……连王府都不回了么QAQ   世子哥:那是什么,比娉娉重要?   长命百岁、万事如意: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吉祥二逼   夏侯霖一家同妹妹一家相处的非常愉快,在夏侯霖去复职以后,朝堂上的官员都因为他的到来有了微微的变动。这原因不在他身上,而是在他背后的夏侯一家身上。要知道夏侯氏历来就有“有钱,壕”的传奇名声,若能同他打好关系,日后说不得能跟着有小座金山银山入账呢?   且不说抱着这样心思的人有多少,就连皇上都对他和颜悦色不少,这样夸赞几句,鼓励几句,夏侯霖下朝以后就带着他备上的一车厚礼献给后宫和皇上的私库还有点点薄礼送给同事了。“这个臣子真不错”“这个同事真机灵”“这位大人日后必是红人啊”此等心里在皇上、臣子、皇后等人中泛滥。   是以,不过几日,夏侯霖在朝堂上的人缘渐渐有了起色,颇受欢迎。也是看在他的份上,近日来对卢侯府态度一直暧昧不明的皇上竟然会下朝后召见卢侯爷。殿内黄袍加身的人一身威严之尊,天子之相坐在案桌前,台面上摆满了今日递上来的折子,他翻开其中一个,阅读内容以后眉眼冰冻好几分,又似是有些不争气的看了卢侯爷一眼,冷冷道:“这些日子可是想清楚了?”   卢侯爷大着胆子抬头看看,发现这个已经做了很多年万人之上皇上的师兄其实也没有真的要对自己发火的意思,于是抓住机会表明心迹:“想清楚了,早已经想清楚了。是臣一时不察,没有防备到小人算计,臣的错,辜负了皇上一片心意。”   卢侯爷一心认错,态度诚恳,浑身上下都写着“求师兄原谅”一行大字,没错,但凡世家子弟总有名士为师,师出同门,总要念着同门之情。皇上人到中年,被想要篡位的儿子弄得心酸苦涩,面对这个以前很听自己话的师弟也逐渐心软了。他还是记得他的好的,能登上皇位,卢侯爷多年前也功不可没。   皇上冷笑一声,挥手让他滚:“香洲你就不用去了,记住这掺你一本的人,给朕滚吧,还不如你儿子有用,哼!”   卢侯爷终于得到这么个话,心里的大石头彻底落下来,无论这个师兄怎么说他都行,儿子厉害就比自己厉害,这也是他的种厉害哼哼。赶忙捡起地上的折子翻看一遍,狠狠记住折子上的人名,低头阴狠一笑,恢复原来神情将折子递给公公:“臣谢皇上隆恩,臣告退!”于是,慢慢慢慢退出大殿朝外面走去。   张志峰你这个小人,看我不带上儿子一起弄死你!走到拐角处,卢侯爷眼神阴冷,心中狠道。   人本多算计,有善恶之分,因果之分,轮回之分。此为,现世报。   侯府里,侯夫人正同她那眉目和善温柔婉约的二嫂谢氏闲谈联络感情,当时在母家二嫂进门不过半年她就出嫁了,而今妇人相见,有儿女围绕,妯娌之间有众多相同的话题要聊。谢氏在香洲渡过了她的少女时期,一半的中年时期,第一次同丈夫来到这最繁华的都城不免有些不适。   幸而丈夫的妹妹是个好相处的人,常年在都城居住,早已是名门世家贵夫人圈里的老资格了,谁不知道这侯夫人半生如意,投胎生了儿子,第二胎如愿生了女儿,丈夫又不花心府中既没有争宠的姨娘,又没有讨厌的庶子庶女,叫诸多贵夫人早已嫉妒非常,常常有忍不住的会在背后说些风凉话,明面话却是不敢说的。   丈夫夏侯霖如今要在朝堂渐渐站稳脚跟,不仅要靠他自己,还需要有个宜家宜室的妻子。谢氏这些心里早已门儿清,她如今就得靠着这小姑为自己搭桥铺路,领着自己进入世家贵夫人的圈子里。外面的事由男人来,内宅的事靠的就是她们这些夫人,而贤内助指的就是这些常年混迹于圈子中,非常有手段有地位能帮助自己丈夫的夫人们了。   女人从来不小看女人,尤其是已为人妇、人母的女人,她们极其善于争斗,固宠,卫家,整个后宅都在她们的掌握之中,正妻之位就是她们手中握着的利剑,任何敢于挑衅的人都会被斩于剑下,鲜血淋漓。谢氏不由得轻轻微笑,指尖的洁白手帕抵住唇,她很高兴这位小姑和她是同一类人,只有将后宅掌握在手中的夫人,才能在贵人圈子里杀出一道血路来。   花墙之下,茶香袅袅,谢氏眉眼温柔的对侯夫人道:“一切就拜托给妹妹了,我对都城一无所知,却也希望能对它了解一二的。”侯夫人心下了然,聪明人同聪明人在一起才好说话,拍拍二嫂的手,示意她安心,“二嫂放心,都城诸多夫人都是好相处的,过不了几日我便亲手写下宴帖,邀请众多夫人参加赏花宴会,你便好趁机认识认识人可好。”   世家之间,常居于后宅的贵夫人们打发时间,相互传递消息的日常安排之一就是这宴会了。明日你举办一个赏花宴,来日我便开个煮茶会,若是还有诸多别的想法,那就再带上各自儿女,其中心思就不必说透了。是以侯夫人此想法一定,便当着谢氏的面吩咐身边的一等婢女悠月着手去办这件事了。   日子定下来了,又解决了将二嫂引进世家夫人圈的事情,侯夫人同谢氏也放下心来各自谈起女人之间有关于胭脂水粉,八卦奇谈来。而在她们呆的院落里,卢泯然同夏侯茗站在一起看着一同下棋的妹妹和弟弟。   也不知是谁先起的头,卢娉莞一身飘花裙衫,珠花点缀,唇红齿白似一朵娇花同在卢泯然看来,完全不跟自己妹妹一个画风的黑大壮夏侯苒面对面坐在一起。没错,经过几日相处,对比自己大两岁的表哥稍微有些看得上眼的卢泯然却十分看不上夏侯苒这个表弟,比看不上陆墨甄那臭小子还要看不上!   至于为何,当然是要从黑大壮夏侯苒说起了。当日来到侯府第一晚的夏侯苒面对卢娉莞好奇的眼神,就摆上了一副臭脸,只觉得这小表妹好呆好蠢,难道是看自己特别英俊勇猛所以很崇拜自己么?   这臭臭又自恋的态度一直持续到被卢泯然一眼发现之后,夏侯苒同他的兄长不一样,不爱读书不爱风雅,他就是个以后适合从军的武夫!没错,武夫!   终有一日,武夫夏侯苒在学识上被小表妹甩出了整整两条街,被然表哥鄙视的眼神给刺激到的夏侯苒表示不服,又死爱面子硬撑,在对兄长夏侯茗诉苦的时候又被卢泯然给听见了,这黑大壮居然敢说自己的萌萌妹比不上他?!当时卢泯然就霸气四射(毒舌)的让卢娉莞向夏侯苒挑战棋赛,以证明到底谁的智商拙计,在兄长夏侯茗怜悯的目光中得不到求救的夏侯苒只得憋着气答应了。   “善棋者,善谋。是最好的查探一个人是否聪慧的方法,你们二人就以比试,分个胜负吧。”卢泯然一口决定,迫于压力的夏侯苒只得乖乖遵守。而卢娉莞,她当然是最听大兄话的小妹妹拉,大兄说什么就是什么,况且小表哥看起来才是更蠢的那个呢!   也不知是被坑的惨还是自己坑了自己,夏侯苒在最后终于坚持不住了,以三枚棋子的距离输给了卢娉莞,当时的神情可谓是像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离开了自己的小板凳,卢娉莞跑到卢泯然身边求抱抱,求奖励,丢下久久不能回神一脸痴呆的夏侯苒坐在原位上,直到他的亲兄长极其温柔的,轻轻的扯着他的耳朵往外拉的时候才一脸震惊的清醒过来,喃喃道:“我、我输了……我、我居然输了。”   夏侯茗同情的看着这可怜的智商拙计的亲弟弟,心里幽幽一叹,哪怕小表妹年纪小,却不是不爱读书的人,哪像自己的蠢弟弟一样,从来都把书本当草纸来用,被父亲揍的屁股开花都不当回事,哪里赢得过小表妹呢?   弟弟这么蠢,当兄长的都不好意思笑了呢。o(︶︿︶)o 夏侯茗内心,也不是一般的黑。   人生赢家卢娉莞正依着卢泯然的胸膛撒娇:“大兄,让我出去玩嘛,让我去嘛。”卢泯然嘴角带笑,显然是因为妹妹打败了夏侯苒,证明夏侯苒是最蠢的那个而开心。他坏,却对卢娉莞柔和道:“乖,晚上带你上街看满城花灯,等会你需先睡个午觉,晚上才有力气去玩。”   卢泯然一旦温柔起来,能要了一旁侍候的婢女的性命。大爷真是不能盯久了看不然头晕血晕性命堪忧啊嘤嘤嘤嘤~显然受冲击的并不是婢女们而已,卢娉莞也觉得脑袋晕晕哒,心甘情愿的听从大兄的话。   这样温馨的气氛还没出现多久,突然就有管事突然同侯夫人汇报:“端王府陆世子此刻就在宴客厅里等候,说是同姑娘是同门师兄,同为寒山寺主持的徒弟,而今各自回府,特地到府上拜访的。”   花墙离他们不过几米之距离,院落恬静舒雅并不吵闹,加上卢泯然同卢娉莞又站得比较近自然听得见管事的话。卢娉莞当时晕乎乎的头就清醒了,小脸绯红,眼神清亮看着侯夫人同那管事道:“……且请来进来此处,宴客厅颇为沉闷此处日光正好,大爷姑娘都在呢,世子年纪不大正好能同他们在一起好好相处。”   不明真相的夏侯两兄弟颇为讶异的看着另一边反应各不相同的两兄妹。卢泯然笑容不见了,浑身散发着“有人来抢我妹妹了”的阴沉气息,卢娉莞则蹬蹬小腿,像被浇灌的一身舒畅的枝桠,只差手舞足蹈庆贺了。好高兴好高兴,小甄哥终于来找娉娉拉,娉娉要带小甄哥认识认识刚刚输给自己的黑壮小表哥——   捂嘴笑。      ☆、第22章 他们深得帝心   陆墨甄一身锦衣,迈着步子挺着身板,神色淡淡的走在日光下,出色的五官会令人觉得赏心悦目。少年虽还稚嫩,却也看得出他生的很好看,默不动声观察他的侯夫人先是对他的容貌有些好感,后是对他彬彬有礼,极有宗室风范的姿态感到满意。   宗室之子,高洁清贵,在世家圈子里有着比较高的地位。皇室宗亲,尊贵地位,名流教养,争教世家为首。摒弃有关于端王府的流言,侯夫人还是颇为喜爱陆墨甄的,她态度柔和的让陆墨甄在侯府里不要过于拘束,少年天性应是最烂漫的。   “是个好孩子。”侯夫人笑颜微展,对一旁的二嫂柔声道:“早在一年前,将娉娉送去寒山寺修行后娉娉曾写信回来,多次提及这位小世子。而今从寒山寺回来,她身边的婢女也对他多有夸赞,可见是对娉娉极好的。”   谢氏目光落在走开的陆墨甄的背影上,一边赞同的点头,一边细细观察他的举手投足,等再看见同这小世子站在一起的小儿子黑壮的身影后微微一顿,神情似颇为无奈,道:“是个俊秀绝伦的模子,这样的少年府里应当将他教的极好吧,你可瞧瞧我那小儿子……当真,跟座小煤山似的。”   这话倒真埋汰夏侯苒了,被亲娘这样说道,不知怎地羞耻呢。还好隔得远听不见,谢氏也顾忌小儿子的颜面,只是在小姑子的面前稍稍提一句,也算是抒发她内心的无奈了。明明自己同丈夫都不是狂莽大汉的模样,肤色白净,即便不多出色也是数一数二的好颜色,怎地大儿子不负期待温文尔雅,气质如玉,小儿子就平白又黑又壮了?若不是那五官同丈夫有五分相,怕是怎么都说不清了。   侯夫人听的犹自发笑,片刻又捂住嘴压下笑意,眼神沉静起来。她看一眼正同娉娉在一处的陆墨甄一眼,淡淡道:“二嫂也不必将心都挂在苒儿身上,不过是模样罢了,日后什么样还长着呢。你可别轻看了这小世子,他也是个好的,可惜了端王同端王妃都是不靠谱的,平白可怜了孩子。”   有关于陆墨甄,侯夫人早有耳闻。在陆墨甄去寒山寺之前,早在都城的贵夫人圈子里就流传了不少端王府的闲话了。尤其是这些夫人举办的宴会里还经常有宗室王妃、公主参加啊,往日里端王妃是个什么样的,大家都是明白人,不明说的。谢氏听的微微一怔,投在陆墨甄身上的目光又久了些,似是想不明白这样一个看似风光月霁的小世子为何会有哪里不顺遂的。若是因为王位,身为嫡子的他就不需要为此担忧,若是因为府中姨娘,庶出兄弟,大多的世家不都是这样一个情况么。   看出谢氏略微疑惑的神情,侯夫人心中慨然,却因为陆墨甄如今就在府中做客,她身为主人不好对客人,还是小小的少年有所非议,只得端起茶一饮然后委婉道:“等妹妹我将帖子散出去,三日后举办赏花宴邀请诸多夫人过来,二嫂便可对都城有所了解了。”   谢氏见小姑子拒绝继续说下去也不感到遗憾,活在世上,哪有所有事情都顺遂的,更何况是人呢。她还是多留心一下三日后在赏花宴上如何同那些贵夫人打交道好了,于是收回落在少年身上的淡淡目光。   察觉到投在自己背后的目光离开,陆墨甄悄然松了口气,微皱的眉宇渐渐松落。而袖中的手指还在微微颤动,实在是太紧张了。从来时的路上就在想,初次登府做客要是娉娉阿娘不喜欢自己肿么办( ̄艸 ̄\\\”)那是不是下次就不能这么轻而易举的见娉娉拉!?不要不要不要,想着娉娉露出清淡有礼的微笑,收敛全身的阴沉黑气,这样应该能讨娉娉阿娘欢心了吧!   一只十分有肉感的白嫩小手突然握住他微微发颤的指尖,温暖笑颜出现在视线中,正是卢娉莞发现他在走神既不会生气,只得微笑又大度的看着他。“小甄哥哦,大兄问你如今在哪间书院上学哦。”小甄哥走神的样子也很好看呢,卢娉莞悄悄想。   陆墨甄:娉娉喜欢我的脸,确定以及肯定,好高兴!顿时以脸为荣的陆墨甄心里激动的不行,反客为主的握紧卢娉莞的小胖手,在卢泯然快要吃人的目光中清冷的和声音稍显柔和道:“没有去书院,学习的课业是大舅舅在教导的。”   卢泯然眼神鄙视的看着他,哼,又是个不多文化的臭小子,哪里配得上我可爱软萌的娉娉,不爱读书跟智商不高的夏侯苒一样可怕。中枪这叫一个准的夏侯苒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躺地了,他看看对话的陆墨甄、卢泯然,最后看着他大兄默默小声问了一句:“这位世子可真轻松,阿苒以后可否跟着他……”   看他越说声音越小的样子,在夏侯茗温柔微笑的注视下,卢泯然在心里默默替他补完后面的字“混”。夏侯茗虽然在温柔微笑,可他眼神却是没有变化的,看着亲弟弟的眼神那一刻就跟卢泯然嫌弃夏侯苒的时候一个样子!一!个!样!子!   夏侯苒:噗……吐血=皿=   陆墨甄清淡的扫一眼夏侯苒和夏侯茗,他可是知道这两兄弟一个叫聪明,一个叫单蠢了,特别是这个老二,娉娉的小表哥黑大壮是吧?哼,他已经不把他放在心上了。倒是这个叫夏侯茗的大表哥,别以为他没看见刚刚他差一点就牵住娉娉的手了!还好娉娉最喜欢他,主动握住他的手,心情愉悦的陆墨甄舒服的差点想打滚了。   卢娉莞仰着小脑袋看陆墨甄,突然觉得小甄哥不像马厩里的小马崽拉,倒是门房养的狗狗好像,那只狗好像一旦有什么高兴的事就喜欢跑出去晒太阳打滚呢。嗯……小甄哥快跟那只狗差不多了。当然,这种想法是不能说出口的,卢娉莞聪明的只是自己想一想,忽然想起关于自己的重要事情。   小手扯扯卢泯然的衣角,软软问:“大兄,去书院了是不是就是女学生了,那娉娉是不是也要当女学生了啊。”回想起某天晚上侯爷同侯夫人闲聊几句时谈起的话题,这点事情卢娉莞还是愿意去记下的。   卢娉莞一语,惊醒了忙着吃陆墨甄醋的卢泯然。是哒,娉娉也早就到了受教育的年龄拉(而且还超过了)三岁起只是在府里有自己和爹娘启蒙,四岁时去了寒山寺避劫,而今已经五岁,同她现在一般大的小姑娘已经早早去了女学读书拉!   卢泯然:天凉了,就让寒山寺消失吧。   如果不是那老和尚说娉娉命有一小劫,偏偏要她去寺里修行,也不会就此耽误娉娉上学的时间!妹妹成了大龄学童(=_=)怎么办,身为兄长的他好愧疚好愧疚!   比起卢泯然的心绪复杂,陆墨甄就更加了不得了!!书院是个什么鬼,娉娉去上学了以后岂不是少了很多和自己在一起的时间了!   陆墨甄:天凉了,让这世间都没有叫“书院”的东西吧。   这样一来会措施很多同娉娉相处的日子,陆墨甄登时就机警起来,内心一紧张,外表就显得冷冽的小少年默默道:“你去哪个书院,带上我,一起。”   卢娉莞欢喜答应:“好。好。好哒。”   被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无视掉的旁观者们:……   卢泯然:好想拧掉这小子的头怎么办?   夏侯茗:……表妹到底是怎么招惹上这样一个人的。   夏侯苒:两眼放光呢~能跟认识的人一起上学好像也不错哦?表妹,一起求带啊。   被陆墨甄颇为无耻的心理给震惊到了的卢泯然瞬间冷下脸色,对他道:“那是姑娘家上学的地方,郎子书院是璜洙书院,你去做什么。”璜洙书院是历来就有的书院,多是贵族子弟和宗室子弟读书的地方,卢泯然如陆墨甄那么大的时候也曾在那里呆过。   冷冷讽刺着少年,妹妹身边总有个跟屁虫是怎么回事,而且这个跟屁虫有时候还会比自己在妹妹面前更得宠,简直要不得!卢泯然说完,心里才稍稍舒畅一些。哪知陆墨甄全然不受影响,似是没听见般,也说出了让夏侯苒崇拜再崇拜,坚定更坚定要跟着这小世子混的决定——   “璜洙书院有什么好去的,我要在女子书院上学。”坚定、执着、无法摧毁的许诺。小世子的神情平淡,眼珠如墨,偏执是他现在唯一的情绪。   “且,若是娉娉在书院被欺负了怎么办。”   “我可以为她,欺负回去。”   ……卢泯然:说的好像有点道理让人突然无法反驳怎么回事。   戳中卢泯然的弱点,担心卢娉莞在女子书院里被人欺负这一理由,叫陆墨甄首次赢了他一局。   憋了一会,微微松动的卢泯然严肃又认真的补上一句:“若是真收男学生……”他扭头,看向夏侯苒:“表弟,你也去。”   夏侯苒:=口=   做一个安静的旁听者的夏侯茗已经很难维持脸上温柔淡雅的君子笑容了。?_?这是在逗我?     对于无原则宠溺卢娉莞的卢泯然和陆墨甄好像不是平白一说的,在不知什么时候突然达成一致的二人居然派出了身边看中的小厮给卢娉莞即将上学的书院,也就是琳琅书院送了拜访帖,请出来一聚,详谈可否让他(让表弟)进入琳琅书院上学的事情。   收到拜访帖,一时眼晕答应一聚的书院院长当时脸色就不好看了,荒唐!简!直!荒!唐!饭都没吃下去就离开回府去了,翌日就对书院的门房下达了“一定、绝对、必须、不能让郎子踏进琳琅书院半步”的命令。   本不想放弃,却不知何时被下朝路遇琳琅书院院长的卢侯爷知道个一清二楚,登时脸色青黑青黑的回府。“混账!简直混账!”卢侯爷原本的好心情在得知儿子给他丢了个脸以后彻底消散了,他冷声咆哮着让下人去找卢泯然,命令道:“让这混账给我滚过来!”   侯夫人睨他一眼,不大高兴道:“你这是做什么,刚下朝回来就大发雷霆的。若他是混账,那我是个甚么?”卢侯爷瞪大眼,又在侯夫人的注视下慢慢消了气焰,无奈又好气道:“我哪里是说你,你可知道我方才回来之前遇见谁了?”   侯夫人:“谁?”   卢侯爷直接道:“琳琅书院的院长周道玲。”说完,又见侯夫人一副这有什么的神情,默默看她一眼又不说了。想等你儿子过来把他做的事情说出来马上吓死你!   对儿子比较生气,是以,在卢泯然一手牵着蹦蹦跳跳的卢娉莞进来的时候,想要大声咆哮责问他的卢侯爷卡住了。对上乖女儿疑惑的小眼神突然有种责问不出来的感觉,只得弱弱道:“娉娉明日要去琳琅书院了,你、你可要阿爹去送你?”   等着夫君大发雷霆的侯夫人:……也就只有这个德性了。   似是已经预料到父亲把自己叫来是为什么事了,等进门以后就见父亲一腔怒火突然被浇了盆水冷却下来还说出这样一句话,简直不能叫他再鄙视了。呵呵。   卢侯爷显然已经在儿子眼中看出了“只能如此”的意思,登时脸一红,又在夫人默默注视的眼神中色厉内荏道:“还有你,阿然你身为兄长今日怎能私下去找琳琅书院的院长,啊?”   此话一出,侯夫人同卢娉莞疑惑的小眼神转移了对象。   卢泯然淡淡一笑,弯腰抱起咬着小手指看着自己的卢娉莞,镇定淡然道:“是我有所不周,本想一击即破,没想到那院长是个吃硬不吃软的。”   卢侯爷&侯夫人:(⊙o⊙)   卢泯然把玩着妹妹柔软顺滑的青丝,道:“听闻琳琅书院年纪最小的是六岁,娉娉虚岁也才六岁,我担心她去了会有人同她相处不好,没有人照顾她便想让陆世子和阿苒也进去上学,这样应是极好的。”他亲亲卢娉莞的额头,逗的她咧牙微笑。   这温情脉脉的一幕让卢侯爷登时就没了撒火的心思了,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好像自家女儿就是同诸多小姑娘相处不来,明明不会招惹别人还会被欺负,难道是她没有继承到自己的英气和勇猛吗?   莫名有些失落,卢侯爷张张嘴,想要说话就被侯夫人抹眼泪的动作给打断了,震惊的他搂过心爱的夫人连声问候:“这是怎么了?”多年没掉过眼泪的夫人居然哭了,简直吓尿卢侯爷,眼珠子来回在儿子女儿和夫人之间扫。   收到父亲示意的卢泯然走过来将卢娉莞往侯夫人怀里一放,然后假装就要松开手,让泪眼朦胧的侯夫人立马接过来,“阿娘不哭,不哭哦,娉娉乖乖哒。”卢娉莞扁着小嘴软软道,有种只要侯夫人继续落泪,她也会马上哭出来。   三双眼睛都看着自己,侯夫人心里的酸涩一过,轻声道:“我的娉娉年纪小小去了山寺修行,而今一去书院又要为她担忧,早知如此就应当给她生个男儿身的。”若不是长子做为嫡子先出生,女儿也不会有这样好的日子。只是没想到生出来以后身边养不过几年就分开了,而今她人天生心宽不爱跟人勾心斗角,在书院那么多世家姑娘在地方难免不会受为难。想想都城世家里,哪家姑娘不是小小年纪就已经可以算计来算计去了,就是自己这个小姑娘如同一张白纸,未曾染上过分毫色彩。   卢侯爷同她是多年夫妻,夫人这一番话说出来他就明白了,那是娉娉出生的那年,侯夫人有了血崩之事,险些丧命,后来御医就说她日后怕是不能再轻易生育了。为此当时卢氏一脉中的长辈都非常不满,也是那时候侯夫人种下心结,而深爱她的卢侯爷也打发了几个连妾室都算不上的通房。而那时候的卢泯然则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了惊人的话:“侯府郎子有我一人即可,子焉敢有二心视我为无物?吾将十年为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样霸气测漏的话果然只有总裁才能说出!   这样的壮志雄心连许多郎子都不敢说,于是在卢氏长辈眼中,这个还非常年少的下一任侯爷他大胆、妄为、有野心、敢说、敢认,比憋在心里跟个后宅夫人的算计一样的郎子好太多了,已经有些沉寂了卢氏如今正需要他这样的新鲜血液。   如此说来,卢娉莞的出生,能快快乐乐的长大到现在,一路也并不是没有波折的。只是这些波折,被爱她如生命的家人都提前一一摆平了。   爱女之意,拳拳之心,愿她生如夏花般灿烂。卢娉莞有时候呆,纯洁可爱,不代表她不懂人心,相反对这些她天生敏感。怀抱住侯夫人的细腻柔白的脖颈,卢娉莞突然道:“阿娘,娉娉不怕,不怕的。”她语气好认真,似要做一件大事般,定定的看着侯夫人。   “你乖,你乖。”侯夫人更加抱紧她,摸着她的后背重复着柔声夸赞。本来不过是一场闹剧,居然会惹得母亲掉泪,卢泯然再霸气侧漏也是无法预料的,他对这个母亲也十分有感情,心里略微自责,于是看父亲的眼神也冰冷了。   卢侯爷瞪眼,怪我咯?      卢氏一脉中女人身份最高贵的太皇妃卢侯爷的姑母终于同太后一起回都城了,刚好赶在她生辰日的前一天,因她同太后的关系情同姐妹,又对皇上有恩不忘本份,在宫中也颇有地位。她的生辰自然已经有内宫宫人请示了皇后早早安排了,只等她们一回宫,生辰当天下午宫里的宴会就开始了,被邀请在内的众多世家都齐齐带上家眷,无一例外的出席。   收到精美的宫帖后,侯夫人同嫂嫂谢氏开始搜罗裙衫,想着如何给自家夫君换上新衣,什么颜色最能将孩子衬得最好看,是不是时下最新的款式,有没有出什么新花样。当天出席太皇妃生辰宴会的人不知几多,带来的世家子弟或许都会叫人记不清。何况还有那么多大小姑娘也在,在此之前定也会一样精心装扮自己的。   侯夫人从少女时就喜爱这些东西,或者说但凡姑娘家的就没有不喜欢胭脂水粉,好看裙衫的。谢氏同这个小姑子越相处感情就越好,她是个利索的痛快人,心机有但不作恶,同侯夫人之间痛快话直说,对待卢娉莞也是非常好。此时就从自己从香洲带来的布料挑选出一等材质的出来,看合不合适给卢娉莞做衣裳。   这布料颜色很好看,后来做成了一套漂亮的华服,上面的图案是清新淡雅的玉兰花枝,蓝白色相涧染,广袖处却是如桃花般粉嫩的颜色,上面刺绣的繁纹,配上玉带束腰,珍珠玛瑙锦靴,衬得卢娉莞肤色白嫩如玉,吹弹可破。出发入宫当日,额上贴了上次购置的翠钿,似清丽的小仙童,叫人赞叹。   而卢泯然,他风姿本就过人,在那日也换了一套新做的华服,选的布料同卢娉莞是类似的一款,清雅别致,等做成衣服后气质淡漠却不容让人忽视的他出现在别人目光中时好似天神下凡般,惊艳了不知多少目光,卷走了不知多少姑娘的一腔芳心,求而不得,梦寐思服……   也有同他们坐的位置比较近的世家有女儿的,都愿意主动同卢娉莞说几句话,夸一夸赞她的裙衫,说一说她的翠钿,而目光却是自始至终都飘在另一个人的身上。   卢娉莞不介意,她能吃能喝,有人找她说话她都很乖巧的听,也不打断别人。若是有人夸她,她也有模似样的夸赞回去,小小姿态,彬彬有礼,看上去也很是气质的。太皇妃的生辰宴会除了一起观赏歌舞,探讨话题,吃喝东西外,还有不少人在这好不容易大家能光明正大齐聚在此的机会联络联络感情。   宴会上有几位主力,一是太后和太皇妃,二是皇上皇后,三是重臣家眷,至于那些算不上资格的嫔妃和普通人家的家眷便是在这规定的园子里随意走动也是可以的。卢侯爷一家同这位太皇妃很有亲戚关系,又是这位太皇妃颇为喜爱的后辈,是以在诸多人面前对卢泯然和卢娉莞招招手,慈爱的让他们到跟前来仔细看看。   卢泯然修长如竹,风神俊秀带着卢娉菀站起来走上前去时,已经叫许多人都瞩目他们了。太皇妃也是个有趣的人,看见卢氏一脉的新鲜后辈居然如此有风采心里一阵得意,为此还偏头对太后夸赞了几句。   太后而今是快花甲的人了,从母仪天下到而今太后身份威严了一辈子,面上的笑容都是改不过来的标准微笑。她赞同道:“是不错,这两孩子生的极好,既然你也很是喜欢,那就将我从南海得来的夜明珠送他兄妹二人一对。”   太皇妃笑看着卢泯然、卢娉菀,道:“还不快谢过太后,能得太后的欢喜是你们的福气,日后可要进宫多瞧瞧咱们这些老人家。”   太后脸上皱纹都挤在了一起,笑容多了不少拍一拍太皇妃的手道:“你啊,宫里这么多孩子难不成还不够热闹吗,多大的人了还想折腾呢。”话是这样说,可也听得出太后的心情是愉悦的,并没有责怪同她情同姐妹的太皇妃。   大庭广众之下,风神俊秀的卢泯然叫一些公主朦胧了眼,他极自然的沐浴在众人的目光中,在后宫中最尊贵的两位女人说话之后才道:“谢太皇妃、太后心意,我同阿妹早在日前也已经准备了贺礼。传说香洲出现了一种新的植物,花可做药,叶可治病,根可用食,有医郎最后将它制成了香膏,用之可美白润肤,焕颜光彩。”他微微一顿,目光扫见不光除了太皇妃和太后讶异又渴慕的眼神外,就连皇后宠妃公主的目光都热烈了几分。   果然,爱美如命就是女人的代名词,无论是几万年以后,还是几千年以前。卢泯然淡淡一笑,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说出下文:“后来我令府中一粗使的婢女用过之后,当真如那医郎所言,黝黑的皮肤而今已吹弹可破,如荔枝般莹润。现下,我便将这名为“露华浓”的香膏呈给太后、太皇妃。”   众人翘首以盼,直到看见卢泯然打开了那装着香膏的精致盒子,莹莹月光,如玉香膏,品相极佳,淡香传出,太皇妃、太后等人闻的心旷神怡。卢泯然让卢娉菀走上前递过去,太皇妃接过来给太后,二人对着这香膏观看,也不知这医郎是怎么做的,竟将膏体做的这样好看如玉光华。太后指尖一点,触感柔嫩至极,抹在手背上后似水即化,留有余香,她欣喜的抬头看着卢泯然道:“是个好礼,当真合我们的心意,你这孩子有心了。”   太皇妃见太后目光频频落在香膏上面,可见她是真的非常喜欢,荣华富贵,奇珍异宝已经吸引不了她们这些身份的目光了,唯有能常驻容颜的美肤用品叫她们心动。   卢泯然呈上来的香膏叫太皇妃和太后非常喜欢,也令皇后她们非常眼馋,只是碍于身份不可言说。到底是年轻的公主面皮厚一些,竟娇娇软语向父皇请求让她们这些爱美的姑娘也能用一用那香膏。   能叫后宫的女人和气一片起来,皇上看卢泯然时的目光便多了几分复杂。孺子品行一等,善谋略,日后定能效劳我朝,想起白老国公爷的话,皇上面色缓和许多,比起他父亲卢琼这少年绝对足智多谋,有才人当得上位者用之。   见生母太后和太皇妃都十分高兴,他自己又不忘当太子时受到的太皇妃的恩泽,能举办这一场宫宴又达到目标也极为舒心。他招来卢泯然,当着众人的面夸奖他一番,叫不少人嫉妒眼红。   卢侯爷当真生了个好儿子,居然不声不响的准备了个女人家喜爱的什物,比起以往家眷准备的什么宝石翡翠当真不值什么钱,可偏偏他掐住了女人家爱美的心思,就这小小的香膏获得了皇上以及太后等人的欢喜,不愁日后卢侯府的前途一片似锦啊!   卢泯然坦然对之,嫉妒脸、羡慕脸、冷笑脸通通无视,哼。夸赞了卢泯然,皇上又打量起他身边的卢娉菀了,问道:“这是卢氏阿菀?而今芳龄几何?”   皇上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想着卢泯然这少年看着清俊不沾烟火的样子,他这妹妹却一脸“快来欺负我快来欺负我”的样子。卢泯然站在妹妹身旁,手轻轻按在她肩膀上,柔声道:“阿菀,说话。”   宫宴诸多,娉娉这样的小名儿不适合当众叫唤,卢泯然只好这样叫了。卢娉菀不怯场,方才一个人给太皇妃、太后都递东西了,众目睽睽下,她却没有多特别的感觉。乖乖对皇上回话道:“阿菀今年已是五岁了。”   皇上见她不畏惧自己,恭敬又不失礼,小大人般看着心里着实舒服几分。他夸赞她几句,说她生的好看,在卢泯然听来却是老鸟想吃嫩草,妥妥的调戏妹妹的感觉,微微皱眉想要打算,却听皇上居然在此时来了出其不意的一手!“朕最小的公主比你大一岁,正无伴读,卢氏阿菀,你可愿意啊?”   众人惊呆了,今晚是怎么回事,卢侯府被人施法了是不是,为什么一个两个都叫龙椅上的人另眼相看?!   卢侯爷和侯夫人:……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卢泯然:呵呵呵呵呵呵呵居然叫我妹妹去当伴读?   坐下诸多人都等着卢娉菀如何回话,目光中不由得显露几分戏谑和看好戏的意思。只是,在坐中居然有人站起来了。他不是别人,正是同端王陆丰一起来的小世子爷陆墨甄。   “皇伯父,你可忘了九妹妹已经同林丛的妹妹说好了,伴读已有人选了。”这句话蹦出来,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本以为这大胆少年会被皇上叱责他打他的脸,没想到皇上看见他的模样后居然颇为欣喜:“阿甄,你的身子可好些了?”他没有追问陆墨甄说的话,明眼人一看这一幕就知道,这陆小世子定然是很得皇上喜欢的。   一身浅色华服的少年走上前来,气色比起刚回都城的时候好太多,整个人的神情也不符往前冰冷,还能弯一弯唇角,虽然笑的会有点不自然,不过弧度甚小不仔细看发现不了。   “阿甄恭贺皇上、皇后、太后、太皇妃身体安康,寿比南山。”他方才一时着急,才开口叫出比较亲昵的称呼,现下已经恭敬有礼的道贺了,看见他出现,一些皇子都露出个心口不宣的了然神情。   皇上高兴的看着他,太后更是让他前来,摸摸他的头慈爱道:“阿甄看着气色很好啊,身体已经康健了吗,一年不见,阿甄又长大了。”   看着那张有一两分小儿子神貌的面容,太后目光又投向另一边,陆丰面无表情的坐在他的位置上默默饮酒,似是对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毫无兴趣,有些失望的太后低低一叹。   皇上又重提之前同卢娉莞说的伴读的事,淡淡看一眼陆墨甄道:“既然九公主的伴读已经有了人选,此事就当作罢了。你年纪渐大,应当也要入学了,朕赐你文房四宝,可要好好用之。”   于是,卢娉莞也就不用给公主当伴读了。谁家的姑娘不矜贵,要给公主当伴读,那也等于要服侍照顾公主,想要攀附人家无所谓,可卢侯爷侯夫人不愿意。谁不把姑娘当宝,若是公主有个什么差错,罚的就是伴读。   这样卢侯爷和侯夫人也放心了许多,而坐在皇后下几位的一位妃子也跟着松了口气。公主乃是她生的,伴读也是她给自己女儿选的,是娘家嫂嫂的姑娘,若是换了别人,还怎么得娘家更多助力?   卢娉莞感觉到肩上大兄的手微微用了点力,也不回头乖巧的点头答应:“谢皇上赏赐。”   “好了,你们下去吧。”   卢泯然、卢娉莞退下,一旁的陆墨甄也跟着离开,才转身又被叫住了,皇上好气又好笑道:“阿甄你这么着急是为何,我是让卢氏兄妹退下,你给朕留下,寒山寺去了一年,我还不曾多听闻你的事呢。”   陆墨甄默默看着被兄长带走的卢娉莞,然后板着一张脸转回去,一句话极尽简洁迅速说完自己在寒山寺的事情。“和尚过的,我也过。”   ……真是个胆大的孩子。   明明之前还主动同自己这个皇伯父问好,怎么立马就变样了,皇上想不通。   最后陆墨甄还是没走成,只得坐到皇子们的附近,陪皇上聊天。而这期间,众皇子神情各异,太过明显的不敢表露,只是心里多少是有些不舒坦的。放着自己儿子不亲近,居然去亲近别人的儿子这种心理也只敢想一想,半分不敢说出口。   许久之前曾碰见过陆墨甄的三皇子陆衡以酒杯遮住眼神,听着身旁的四皇子五皇子说起陆墨甄,说的越多越好,他这堂弟日后接管王府后又是一个助力,四弟五弟是个蠢的,还是留给他自己这个机会同他交好。   细细一想,三皇子提起自己桌上的一壶酒给陆墨甄倒上一杯,他这一举动引起皇子们的注意,目光闪闪。三皇子已经学会淡定了,他而今不过就想表达一下自己对堂弟的友爱,怎么其他皇子不愿意表达,就不能自己出手了?哼,不就是看父皇对陆墨甄另眼相待心中犹有郁气吗,成大事者哪拘小节,况且这堂弟也不是蠢人,日后造化如何自己也不过是想早日交个好罢了。   “阿甄,来喝酒,这酒不伤身,你尝尝看。”三皇子劝道。   陆墨甄眼眸深深,他岂不知自己坐在这里就同坐在狼窝里一样,只是皇伯父不放人,他无法回到自己位置上去,更遑论想要去找娉娉了。心里不开心,脸色也就不好看了。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到让三皇子微微讶异:“阿甄原来酒量也甚好?”这酒虽不伤身,但就进足,没想到陆墨甄一口喝了。   周围几位皇子见势如此发展,见缝插针,颇为活络,可见也有几分懂三皇子的意思。“阿甄,四哥敬你一杯。”“阿甄,可不能不喝我这一杯。”“阿甄,郎子岂能无酒量?”“来,再来!”……早已关注到皇子这一边情况的皇上对近侍总管使了个眼色,近侍总管立马懂了意思,不引人注目的去到皇子那边,对陆墨甄道:“世子尚还年少,不宜过多饮酒,还是停下吧。”   这近侍是父皇身边常用的人,皇子们一见他过来,又听他这样说话,登时感觉就不好了。如何不能嫉妒这小子两分,明明他们才是父皇的孩子,怎地比他们还要得宠?而在座中,只有一个人同陆墨甄只喝过一杯酒,在近侍总管过来,带来沉默气氛以后,突然道:“我亦有些不胜酒力,还请公公呈上一壶解救汤来。”   近侍总管连忙答应,“奴这就为七皇子准备。”又默默退到皇上身边复命。没了父皇身边的人在,皇子们心思又有些复杂了,也没有人敢说继续喝酒。陆墨甄却抬眼看向方才开口的皇子,这位七哥就在不久前,找到了他的伊,如今的七皇子妃。   对上陆墨甄的目光,七皇子掀唇一笑,因为饮了一些酒,让他原本苍白病态的肤色稍稍红了些。陆墨甄知道,这是像他们这样的心疾之人,寻到伊后类似不药而愈的情况。往日宫中传,七皇子身子病弱,并无继承大统的机会……而今,他却渐渐要痊愈了。   ☆、第23章 宫廷乐   七皇子陆容并没有多出众,至少比起锋芒毕露的大皇子等人,他因为之前的病弱,实在是不被多少人记在心里。就像现在哪怕他主动对陆墨甄示好,也没有人觉得他会有机会能争夺帝王之位。   不过他并不介意,等宴会到中途,大家都不特别拘谨,其他皇子都各自有自己的去处之后,他走到陆墨甄的身边,笑着问候道:“许久不见阿甄,原来你的酒量比我还要好了。”他早在之前就不动声色的观察他许久了,此时,开口也不显得突兀,倒像是普通兄弟间真正想联络一下兄弟感情一样。   陆墨甄对这个从来都是温和示人的七哥不爱接近,等他年长了一些以后,知道两人都有着类似的情况才稍稍有了些认同感。他叫了一声:“七哥。”   陆容笑意渐增,态度友好又不过于热络,拍拍他的肩,道:“七哥的府邸就在宫外,什么时候过来七哥府里做客,你七皇嫂在闺中时就很会做些吃食,你过来后尝尝看。”言语间谈及自己的皇子妃,眉眼的温柔多了几分。   陆墨甄知道这是不会作假的,他看着陆容,想有一天,他也会娶到卢娉莞的。“好,我会去的。”他答应下来,陆容像是如愿了般点头:“端王妃虽然离世不久,你也不要太过伤心,好好做你的世子,谁都动不了它。”他说话低柔,最后一句叫他说的仿佛这就是唯一的结果。   世人都知端王同端王妃不和睦,唯一的嫡子又不亲近,任谁看陆墨甄都带着些了然和类似怜悯和冷漠。陆墨甄“嗯”了一声,陆容话语又转变了。这次的话题叫陆墨甄微微睁大了眉眼,陆容说:“我看你没有揪心之痛,好像跟我这个快要病愈的人一样,阿甄,你也找到命中注定的伊了吗?”   夜色下莹莹月光照落,这园里还有明亮灯火,陆容看见这个年纪还小的堂弟眼瞳一缩,却不肯回话,而是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目光有些渗人。真是敏感的孩子,陆容微微一笑,安抚道:“别紧张,七哥我就是随口一问,看阿甄你的气色很好,心疾应当很久没发作了吧。”   陆墨甄幽幽的盯着他,他不喜欢这种被人探知秘密的感觉。他希望保密,这会有一种只有他知道,而别人不知道甚至连娉娉自己都不知道的内心深处最隐秘的占有欲,就好像她已经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属于自己。   而陆容居然试探着说出来,让他很在意。在意了,就会不高兴。   “原来一直默默无闻的七哥是个喜欢探听别人的人。”陆墨甄道。他目光清冽,比陆容低了一个头的,阴冷的气质却压过了陆容的温和。   陆容心中讶异,面上却维持着自己平淡的表情。一直没有同这个堂弟深入接触过,没想到他的乖戾性格到现在还没改变。说出来的话叫人蹙眉,只是好像自己不对在先,陆容目光复杂的看着他,然后恢复了之前和气又文雅的样子。“阿甄误会了……好吧,是七哥说错话了,还望阿甄你谅解。不过,你也知道,若是找不到你的伊,寿命可是会很短的。”他告诫道。   陆墨甄淡淡应下,陆容同其他皇子不一样的是他平易近人多了,很无害,不会让人对他有太多防备,可是陆墨甄却清楚,他这七哥温和面具之下,说不定是多么的让人害怕。前提是,他摘下面具的那一天。   “阿容。”有人走过来柔柔唤道。   陆容目光极致温柔的看过去,“阿尤。”来人是身着华服的七皇子妃,陆墨甄见七哥娶的新妇过来,看了看另一处,然后悄无声息的走开了。   徐尤甜甜一笑,问道:“你方才在同谁说话呢。”他二人目光一同往方才陆墨甄站的地方看,他的人早已无踪无影了。   陆容似是被气笑了,温和的面庞上透着抹无奈,问自己的娇妻:“阿尤,你看我很面恶吗。”徐尤不懂他为何这么问,柔声回答:“不呢,怎么了。”   陆容同她解释道:“方才是在同堂弟阿甄说话,只是我只顾着见你,并没有留意到他,没想到他居然一声不吭的跑了。”   徐尤这话听的心里甜美,柔情蜜意的看着新婚夫君,陆容触到她的目光,心也甜的快化了,这般花好月圆之日,还是不要去理会只会板着张脸乖戾阴冷的堂弟了。   陆墨甄一眼就看到了卢娉莞同几个姑娘站在一起说话,想着既然七哥新妇过来了,他不如走了算了,与其同他们说话,不如去找娉娉。他已经整整几天没见她了,心里想念的很。   卢娉莞初来宴会上就同卢泯然一起出了风头,被皇上、太后、太皇妃关注,等回到了她的位置上后,几个小姑娘也过来找她说话。年纪同她一样大的有,比她大的也有,都是如花似玉的孩子,她们看着卢娉莞,想要同她结交。   本来年纪小的时候在侯府,从小有大兄陪在身边,后来去了寒山寺又只有陆墨甄在身边,没甚么同年龄的小姑娘一起玩,叫卢娉莞有些不知道怎么同她们相处。只要她们问的,她就回答,也没有主动提问,一副“好呆我好呆”的样子。   其中就有一个小姑娘身子长得很圆,皮肤也一样白嫩嫩的透着红润,她好似很喜欢吃东西,同小姑娘们一起来找卢娉莞的时候手里还捏着一块糕点,在别人说话期间,还会时不时的看着卢娉莞面前的吃食,好像在想着怎么吃完手里的糕点以后再吃她的。   她身旁就有一位相识的小姑娘轻轻捏了她一下,脆声道:“封印秀,你可少吃点,你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哦。”说着,还幽幽一叹,像在替她烦恼。   封印秀瞪她一眼,“陈娇娇哦,你管我,你嘴巴不会享福也别拦着我吃东西。”   陈娇娇被她凶的又去掐她身上的肉,封印秀放心大胆的给她掐,就是当着她的面吃完了一整块玫瑰酥。   卢娉莞被她们两人吸引过去目光,安静的看着她们,觉得她们很好玩。身旁一个小姑娘也正看着正在打闹的那一对,也就随便的对卢娉莞一说:“看吧,封印秀和陈娇娇这一对表姐妹就是这样,一个瘦骨嶙峋,一个小胖子。”   说话的姑娘一股书卷气,只是说出来的话不怎么斯文。她好像也意识到最后说封印秀是个胖子不太好,略略看了打闹的二人一眼,稍稍松口气,幸好自己的声音小,不然按照封印秀的性格,定会找自己麻烦。   卢娉莞认真的听着,发现封印秀和陈娇娇虽然爱你掐我我说你,可是没有真正的打起来,好像是在玩闹一般。她有些艳羡。   等闹腾玩以后,封印秀突然坐下来,突如其来的问道:“哎,卢氏阿莞,你大兄生的这么美,娶的夫人是不是也要很美?”她想到第一眼就见到的就是风神俊秀,宛如天神的郎子,想起以前称赞过的美郎子跟卢娉莞的大兄比起来,简直就是狗x。   较之于封印秀的粗鄙,陈娇娇小脸泛红说话也文雅多了。“卢氏阿莞,你大兄俊美如玉,我心欢喜呢。”一个直言爽语,一个娇娇情情,卢娉莞呆呆听着,唯一一个反应却是:啊,大兄要娶夫人了吗?   “娉……阿莞!”陆墨甄走到她身边唤道。   “呼!”小姑娘们的眼前突然走近一个很是俊俏比她们稍微年长的小郎子,不由得小小惊讶一声,目光都落在了陆墨甄和卢娉莞的身上。   卢娉莞还不知道怎么回答封印秀和陈娇娇的问话,此时陆墨甄一出现,她好似看见救星一样:“小甄哥!”   陆墨甄看着她望向自己时喜悦的目光,心里暖洋洋的,随意扫了一眼坐下惊讶的看着他的小姑娘们,然后对卢娉莞道:“阿莞,同我去看一样东西。”他伸出手,拉起卢娉莞离开。留下身后几个小姑娘议论纷纷,人走了,也没了围在一起的乐趣,小姑娘们也就散开了。   带上卢娉莞离开以后,他们二人穿过花丛,月色的柔光泛滥,一个人影挡在他们的必经之路。陆墨甄警觉的拉住卢娉莞,先一步停下来。一声低沉的笑意在安静的周围散开,一张面如刀削冷厉不失俊气的面庞出现在他们的目光中。他着一身黑,除了腰间的腰封是玉色以外,整个人似乎都要同黑暗融入在一起了。   卢娉莞不认识他,陆墨甄却惊讶在这里碰见他。   已是中年的郎子气势浑厚,威严又冷厉,哪怕他戏谑一笑,也让人感到浓浓压力。他忽然道:“怎么多年不见,就不记得怎么称呼大伯了?”   卢娉莞一脸疑惑,这时,身旁的陆墨甄却恢复了冷静。他捏紧了卢娉莞的手,冷淡有礼的唤道:“煜伯父。”   是的,此人就是一直寻不到属于他自己命中注定之人的煜王爷。早已过了而立之年,除了面容上看去十分英气冷峻,他的身躯已是极为消瘦了。苍白的脸,眼角上的倦怠,黑沉幽深的眼眸,一切都像是要爆发的前兆。   陆煜颇有兴致的打量面前警惕的孩子,陆墨甄同他以前见过的不一样了,两三岁的陆墨甄可是会因为他父王陆丰的怒气而吓哭,而现在,看看小少年一身阴沉的气质,冷厉不输给自己的眼神,怕是早就已经由一只羊羔变成饿狼了吧。   而他居然还紧握着身边小姑娘的手,哦,这当真是个令人惊讶的发现,看来他很喜欢她啊,不然以这侄子的性格,若是有人随意碰他,岂不要剁了别人的手了。   而他不怀好意的目光让陆墨甄觉得危险,直觉的带着卢娉莞一步一步后退。   他可是十分清楚的,多年寻不到他伊的煜大伯,就是个快濒临崩溃的可怜虫。而他现在活着的乐趣,就是折磨一切让他看的顺眼或者不顺眼的人或事。概言之,就是无区别对待。不能让这个臭老男人吓唬娉娉,陆墨甄像只年幼却已经拥有凶性的狼,开始护卫自己的领地了。   ☆、第24章 一出荒唐   许是陆墨甄脸上阴冷太凶,陆煜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为难他们。他盯着卢娉菀默默打量,突然对她道:“小姑娘,你可知晓你身边的少年,不是人哦。”他低低道,言语中透着不详气息的恐吓。   卢娉菀对陆煜的印象没有太大感受,直觉这个大人会对她和小甄哥不太好。听见他在跟自己说话,只是在陆煜和陆墨甄之间来回看了两眼,就不说话保持沉默了。   陆煜对找到自己伊的人都有一种嫉妒看不惯他们的恶意。他这样对卢娉菀这样说,见她没什么反应,以为她还不够聪明,不懂自己在说什么。于是,又在小侄子黑的快同夜色一样的时候,在他凶恶的目光中一字一句的警告着卢娉菀。   “小姑娘,你身边的人可不是个正常人呐,小心他会把你吃掉。”像他们这种一直求而不得的人,心里滋生的阴暗早就已经可以遮天蔽日了。   许是他最后一句话戳中的不是卢娉菀,而是陆墨甄,当下他捏起拳就像挥上去。可是他在陆煜眼里根本不够看,也许身姿灵敏,气势如虹,可像陆煜这样一直寻不到伊把自己折腾到战场上经历血雨的人来说,他完全可以把陆墨甄揍趴下。   卢娉菀适时机的抓住陆墨甄的手,小手柔软温凉,在他身边小声叫道:“小甄哥,别打。”   陆墨甄本来一时火气上涌,被卢娉菀握住手后稍稍冷静下来,拳头上的青筋暴起,若是能化为实质,他眼里的幽幽火焰怕是已经能将陆煜烧死了。   来自于大人的恶意,他尚无保护他人的能力。实力对陆墨甄来说,这一刻无比清晰。他还不够强大,也还不够年长,打不过陆煜,甚至连生气也只能这样站着。他冰冷又阴狠道:“我不会放过你的。”   陆煜眼中露出赞叹,他就是喜欢阴狠的人。“你这表情好极了,真跟你那亲爹不是一个德行,也不知陆丰那样的人是怎么生出你这个儿子的。”他凉凉道。   陆墨甄冷淡挪开目光,看着卢娉菀,细细观察着她脸上是否有害怕的神色,等确定她只是有些害怕陆煜而不是他以后,就要拉着她往回走。现在带娉娉去别处玩已是不可能了,耽误这么久,卢泯然定会过来找娉娉的。   陆煜看着他们离去,夜风中吹起他的衣袍,孤家寡人的沉寂越发凄凉。   面无表情的转头,对象陆墨甄和卢娉菀离去的相反方向,他幽幽的看过去,远处的假山处人影晃动,似是在纠缠什么,他诡异的掀起唇角,淡淡一笑。   陆墨甄拉着卢娉菀走了,路上问她:“娉娉,喜欢不喜欢我?”内心有些紧张。   卢娉菀第一次听见陆墨甄这样问,瞪着她葡萄剔透似得眼睛,却出乎陆墨甄意料的回答道:“小甄哥不怕不怕哦,我们已经走远拉。”她以为是陆墨甄因为刚才态度恶劣的陆煜而害怕,是以软软安慰着。   陆墨甄没得到自己想听的答案,有些求而不得的难受,下一刻却被她的安慰给抚平了。他小小亲昵道:“不怕,我会保护你的。”   卢娉菀两眼一眯,弯弯如月的笑了。陆墨甄注视着她的笑颜,心中的躁动和暴戾渐渐平复了。   回到宴会上,卢泯然确实在找卢娉菀,等看见陆墨甄一起出现时,脸色不太好看了。皱着眉,看陆墨甄极不顺眼。这小子想拐自己妹妹的心意是妥妥的,卢泯然直接无视掉他,让卢娉菀到他身边来,“娉娉,去哪儿了。”   看着卢泯然一招手,娉娉就离开自己,投身于对面的人怀里,陆墨甄更加阴郁了,袖袍里的白皙手指掐在肉上,沉沉的看着这一幕,早晚,娉娉会是他一个人的。   卢娉菀面对着大兄,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引得陆墨甄吃了好多醋,只有卢泯然抬眼看见,却继而忽视掉了。看陆墨甄的神情,给他感觉不太好,就好像抢了一个病入膏肓的人的救命良药,让他眼神疯狂。   他才不让妹妹落在小变态手中呢。     在宴会上,诸多世家不仅联络着感情,人也分成了好几堆,世家贵妇人一圈,名门未出嫁的贵女们一圈,同位朝臣的男人们一圈。这园里灯火通明,人影面容清晰可见。   端王陆丰颇觉无趣的耳边听着围在他周围的大臣谈话,他管着工部,这里面油水可多可少,不少小臣大臣都愿意同他交好。可他听着都觉得不能引起半分兴趣,于是招手唤来自己的近侍,耳语道:“将本王的寒食拿来。”近侍遵命离去。   陆丰不耐在听周围的人的絮语,转身离开,周围臣子只以为他要去小解,关心几句也就不去在意了。园里的一处地方比较隐蔽,有一处引风亭,假山奇石,花草树木围绕。陆丰要去的就是那儿,他不愿意继续呆在那儿,他宁愿自己一个人呆着。   在他走后,有人看着他去的方向,暗暗记下然后从人群中离开。   这一夜有人好似快活无比,有人心怀诡计。注定多有波折。   陆丰身上其实还带着一两颗寒食,只是他近来心绪不稳,时常暴躁,心里很不得劲,所以服用寒食的次数增多,药量也大了。因为一心追求那种虚幻又飘然的感受,他也会让近侍随时带着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小凉亭有风吹,陆丰燥热的心虚微微平缓,他先服下一颗寒食,然后盘腿而坐,药效渐渐上来了,稍厚似又觉得不够,再拿出仅剩的一颗,服入口中后他等待片刻,这次感受如梦似幻,他有些沉溺其中。   夜色漫漫,有生人突然闯入了他的领地。陆丰好像看见了已逝的王妃,她一如新婚夜晚初见时冰清玉洁,他不爱她,唯一一丝感情却是留恋。而此刻他却有些向往她,陆丰朦胧中伸出手,拥抱住她,然后一个翻身狠狠将她压在身上,覆盖上去亲吻她。   “王爷。”王妃轻柔呼唤,眼中柔情蜜意。   陆丰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王妃,印象中,王妃总是无趣的,呆板不懂情趣,同他的侧室都不同,守着规矩一直到死。   陆丰已经深陷在这个重新出现的王妃身上,他握住她抚摸自己面庞的手,亲吻她命令她:“唤本王的名,唤我的名字。”   王妃微微顿住,随后才在他的催促中,娇娇唤了一声。   这一声如同点火的导线,叫陆丰隐隐有中久违的回春感受,他死死压住身下的人与她成一对鸳鸯。   宫中的生辰宴会就要散了,年纪已经大了的太后、太皇妃早先离开回寝宫中休息。唯有皇上和皇后等妃嫔还在,不过这也已是结尾了。   陆煜出现在众人中时,令所有人的都给他让步了,他的名声不怎么好,却让诸多大臣忌惮。而皇上却纵容了他,这是他的兄弟,也成了他手中一把好用的剑。唯一可惜的就是,陆煜要活不过多久了,他的身体渐渐消弱,最长不过十年,最短不过五年。   不过好似所有人都知道,陆煜自己也清楚,他要活的不憋屈,要活的恣意,只要能成为皇上纵容的利器,他才能不枉此生。可能皇上也是这样想的,他的兄弟能用,一个活不过多少年的兄弟更好用,因为他的寿命短,他可以足够的任性妄为。   这是大家都默认的身份。   不过犹豫陆煜这把利刃太过锋利,叫诸多大臣不喜,人缘不好,时常会被排斥。这也算是正常情况。众人都在看他,他却自顾自地坐在一边,拿一壶酒,自得其乐。   陆墨甄总感觉陆煜有些怪异,因为在触及到自己的目光时,他的眼神的幽光都有些让人反感,甚至他还会懒洋洋的端起酒杯对自己致敬,然后复杂一笑,颇为诡异。   没人知道陆煜这样不声不响的坐在位置上漠然饮酒却谁也不搭话是想做什么,他一杯又一杯,似是要将自己灌醉,又像是在等待什么一般。   就当皇上和皇后要一同离开,宣布宴会散去的时候,有两三个近侍跌跌撞撞,面色苍白惊惶又惶恐的出现。皇上身边的近侍羊泰冷着脸,面色极不好看的冲过去挡在他们面前,怕冲撞了在场的各位贵人,然后叱责道:“你们是哪个公公手下的,胆敢这般莽撞无礼!”   众人被这小小的插曲吸引了目光,而一旁不再被人关注的陆煜却露出个稍显兴奋笑容,终于来了。   几个小奴才像是被吓住了,脸色许久苍白恢复不了血色,见这么多身份尊贵的人注视着他们,一时之间不敢开口。   这叫皇上不悦的提问了一句:“到底何事,让尔等这副神情?”   皇上的问话,几个小奴才不敢不回,若是这大公公还好,可若是对皇上不敬,当下就要掉脑袋了。几个小奴才都要被吓哭了,最后才发着抖,颤音道:“引、引风亭,有、有……异啊……”   这话说出口,叫听者皱眉。“说清楚!”所有人都看着那几个小奴才,直到他们突然“砰”的一声膝盖落地,跪了下来,趴伏在地上颤声道:“奴才们看见,引、引风亭里,端王同某、某一位夫人,衣衫散乱的拥抱在一起……”   “大胆!”皇上一声暴呵,吓得几个奴才连连磕头以示自己有罪。   众人的惊呼已经表明,这件事无论真假都让人不能不想太多。人群中,离的陆墨甄比较近的人一时都将目光投落在他身上,直到所有人都在等皇上和看着陆墨甄如何反应。   而他,他一脸苍白,眼瞳深黑,抿唇无言,整个人似乎进入苍凉的荒芜之中。   ☆、第25章 朕定要他好看   这事,其中有异。卢泯然看那几个奴才虽然吓得半死,可回话时还是很清晰的。   这时皇上脸色已经极致难看了,端王是他的胞弟,做出这种事不仅给皇家没脸,也是给他这个兄长难堪。而且那话中的“某位夫人”到底是谁的夫人这时候已经明晰了。   在奴才说出这话时,就有臣子寻不到他的夫人,而突兀的跑去引风亭了。不管此事是意外,还是有人别有用心也好,都已经发生了。皇上震怒,当即就叫人把这几个小奴才拖下去,然后黄袍一挥,散宴,诸位卿家都回去了。   他的语气、神色中,无不透露着让他们立刻、马上、现在就从宫中消失掉。并且说:“今夜之事,在没得到结论若是有人走路消息,污蔑端王行径,朕定要他好看!”事关天家之尊严,所有人都保证自己觉得会好好管住口舌。   离去时,多有人的眼神在陆墨甄身上打个转,然后形色匆匆的离开宫了。卢娉莞同卢泯然是最后走的,事态如此,不离开不行,唯一能留在这里只能是宗亲,更何况端王还是陆墨甄的生父。   临走时,卢娉莞很担忧的看着陆墨甄,“小甄哥。”好像说什么话都没有用,之前所有人在的时候,奴才已经把话说出来了,最大的难堪不是皇上,不是宗亲,是陆墨甄。他最无辜,也最叫人感到可怜。   陆墨甄没了笑,瞳孔深深的注视着前方,淡淡道:“回去吧,娉娉。”   卢娉莞可怜兮兮的扭头看大兄,卢泯然倒是突然懂了,这少年最难堪的时候,不愿意让最喜爱的人看见,他宁愿独自面对。无论结果是好是坏,他想一人承担。   卢泯然决定遂了他的意愿,拦腰将卢娉莞抱在胸怀,安抚她:“乖。阿爹阿娘还在等我们,该走了。”   卢娉莞不想走,她第一次作出反抗,蹬着小腿想下来,挣脱卢泯然的怀抱。卢泯然抱着她不带停留的往前走,不太懂妹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子。“娉娉,你怎么了。”卢泯然低声问。   怀里的人见越走越远,已经看不见陆墨甄的衣裳了,停下了挣扎,回抱住卢泯然的脖颈,好久,才抽噎着回答道:“他、他比所有人难过。”   卢泯然顿住脚步,一脸讶然。   卢娉莞还在续续断断的哽咽着:“你们,看、看不到他哭了吗。”当陆墨甄整个人像独自承受荒凉的那一刻起,卢娉莞就有感觉了,那一刻她仿佛跟他心意相通。而小小的她,觉得唯一能安慰他的是陪在他身边。   稚子之情,独有天真。   卢泯然轻轻拉开卢娉莞,对上一双湿泪朦胧的双眼,哭的红红的小鼻头和泛红的眼角,她在为那个少年感到难过。不懂抒发,只得掉泪。   他摸摸她的小脸,沾了一手泪痕,声音比风要温柔:“有你替他难过,他不是一个人。娉娉,在等等,过几日你应当就能又见着他了。”   端王陆丰居然会出这出这种事,不仅震惊宫中,还叫参加宴会的臣子家眷震惊,这简直天大的荒唐。就算出宫各自回府的人不随便与人口舌,可相互对视,都是心知肚明的。哪怕再摄于皇上龙威,也憋不住心里那股躁动,只得极为小声密切的同枕边人道上一两句。   不过片刻,端王和那位臣子的夫人已经被所有人在心里给腹诽了个遍。   今夜,注定不眠。   灯火通明的宴客园里,残杯冷炙无人关心,清风吹不淡众人忧思,吹不走陆墨甄心中的那一片麻木。   这跟打脸一样,让人十分羞耻。同在的几个皇子不由得心有戚戚,瞥了一眼这个可怜的堂弟,不约而同的想到,幸好他们的父亲是皇上,而不是端王叔。若他们是他的儿子,此刻岂不是比被当街被拔了衣服还要难看。   三皇子特别看了陆墨甄一眼,却发现这个堂弟着实特别。他神色冰冷,不起一丝波痕,就像被亲爹打脸的人不是他一样,却不知他已然放弃了。   自小端王就不爱对他宠溺,时常会严肃的对待他,他年纪小,什么都不懂,不知世事无常,往往被吓的掉泪,若是大声哭泣,还会挨打。是真的挨打,竹片打在身上,条条红痕,十分吓人。   而王妃只会叫人给他上药,连抱他,安慰他,心疼他都没有。   这么多年,他陆墨甄也就这样过来了。没有了对陆丰的期待和渴望,哪怕他做了什么,他好像都已经无所谓了。只是,当他看见那一双赤诚天真的双眼时,他真的不愿心爱的人会看到那一片肮脏。   他想要她的回忆里,除了他的美好,再无其他。   皇上命令皇后带着妃嫔和公主回去,皇子妃们也识趣的呆在别殿里。这种丑事,几个人知晓就好,大不了在引风亭里将人封口,事关天家尊严,比什么都要重要。   一行人以皇上为首,浩浩荡荡的往引风亭走去。   这梦如幻,叫陆丰一时半刻不愿醒来,他伸手一搂身边的人,不禁勾起唇角一笑,自己像是又经历了一次新婚之夜般。只是手上触感太过真实,令陆丰觉得有些怪异。   他以为已经回到了王府,身边又是哪位妾室,于是缓慢的睁开眼,入目的是一张极为陌生的娇美容颜。而容颜的主人也渐渐醒来。   他的脸色顿时僵硬,唇角的笑不见了,目光冰冷震惊的质问:“你是何人?!”   那女子一时脸色骇然的尖叫一声,连连后退,可等行动之后才发现二人身上都没有穿衣裳。更是因为退后又露出春光,陆丰眉头死皱,知晓坏事了,这女子不是宫中婢女就是末等的妃嫔,他随手套上亵裤,然后将衣裳丢给那女子。暴躁的呵斥道:“闭嘴,你想引来他人吗?!”   那女子显然被吓到了,此时脸色苍白,满脸泪痕,眼神心如死灰般坐在地上。   陆丰心中有异,又因为现在形象不佳,只顾着套上自己的衣袍而忽略了那女子,等他还没彻底整装好时,就被一行人给撞个现形。   “端王,你!”   “王叔!”   声声惊呼彻底堵死了陆丰的路,他的脸比被人摘了踩在地上好几圈,又贴回来一样,在看见他的儿子陆墨甄淡漠冰凉的眼神时,那种感觉更甚了。他登时怒火咆哮,青着脸瞪着地上的女子:“贱人!”   他那寒食的药性还留有半分,叫他情绪暴戾起伏,一脚踢在那女子身上。皇上冷着脸,呵斥道:“够了!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成何体统!”   他瞪一眼周围瞪大眼睛的儿子们,在他的瞪视下,皇子们都乖乖的垂下视线。面上乖巧,心里都在各自腹诽,这还用他们回避吗,都这时候的父皇还要保存王叔的颜面,岂不是掩耳盗铃之举。   陆丰红着眼睛,微微喘气,他恨不能一把掐死了那女子。明明昨晚,还是他的梦中人,怎么一醒来居然是另一张面容?感觉到欺骗的强烈情绪让他狂怒。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才让他更加吃惊。   “夫人!夫人!”一个痛彻心扉的声音响起,众人只见新晋的翰林书院的臣子奔过去,一把抱住他的夫人,二人嘤嘤哭泣。   皇上已经比陆丰还要生气了,他指着陆丰的手都在颤抖,那恨他不争气的眼神流露出彻底的失望和愤怒。陆丰脸上的愕然不是作假的,他原本以为自己不过是宠幸了一位宫婢或者一位末等的不值一提的宫妃,哪里会想到自己睡的人,居然是朝臣的夫人?!   这消息炸的他头昏眼花,再看向皇上时,他失望的目光让他不敢对视,又挪到陆墨甄身上,他冰凉的目光让他心中一紧。   来自于陆墨甄的眼神让陆丰更受不了,他一时无法反应,也就让自己在被翰林书院的臣子愤恨的撞到在地,双手掐住他脖颈的时候也没有办法反抗。“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我的夫人!端王,你妄为人啊!”“畜生!你这个畜生!”那臣子一向属于清流,本来高兴于自己升官了,又能有资格参加宫宴,哪知道会出现这种不堪入目的事,还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就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时,那本来坐在地上哭泣的女子最后沉沉的看了自己刚成婚不久的夫君,最后一咬牙,似是下定狠心般,突然站起来紧握住身上的衣裳,直直的往一旁的深湖里跳了下去。   “她要寻死!”有人惊呼。   压在陆丰身上对他拳打的臣子一时被惊醒了,他看看自己挥舞着拳头狠揍的人,再看看湖里泛起的涟漪,一时绝望透顶。他失魂落魄的站起来,晃晃悠悠的往湖里走,月光下看着格外凄然。   “拦住他。”皇上立即下令。   近侍总管连忙同另外的奴才拉住他,却引来他疯狂的反抗:“放开我!”   “将那女子打捞上来!”   过了片刻,终于将那女子从湖里救了出来,带到岸上。她额头上多了一个血洞,似是在跳湖时撞到硬石,若是侥幸没有撞上应当是可以救回来的,可惜,头上这样一个血洞,不死也得死了。侍卫用手指碰了碰她,早已没了鼻息。   一行人的脸色都难看起来,这样难办了,若是活着还好,死了,陆丰绝对不能撇清干系。果然,那臣子一双眼恨恨的盯着陆丰,咬牙切齿道:“臣一向清廉为官,怜爱百姓,若不是如此也不会有机会来到京都入了翰林院。然,天对我不公,宗亲皇室王爷对我有夺妻之仇,玷污之罪。臣,恳请皇上,依法处置端王!”   皇子们眼皮一跳,只得偷偷看一眼神色不好的父皇和已经毫无形象的王叔,再看一看一直面无表情没有动作的堂弟,直觉的这是一场再不堪容忍的闹剧。   想来皇上也是这么想的,他皱着眉,道:“先将贵夫人的遗体安顿好,好好安葬,朕许她桃山墓地一葬。爱卿,你放心,端王做出这种事,朕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陆丰猛然抬头看向他,又见那臣子面色凄然的望向自己,眼神阴阴,惨淡一笑:“臣,谢皇上隆恩,只望皇上记得今晚的话,莫要辜负了臣的期望。”   此言一出,叫众皇子第一时刻就皱起眉,目光中已然透着不悦。此人大胆,敢质疑天子威严。皇上只深深盯着他,道:“夜深了,今晚就叫贵夫人安葬吧。”   臣子颓然跪倒在地,双眼无神的看着新婚不久的夫人被盖上白布,默默抬走。   ☆、第26章   “你这是什么眼神?”正当一出闹剧正要结束,往寝宫走的皇上及皇子们都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只见陆丰居然举起手,巴掌就要落在陆墨甄的脸上。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贴上去,就有另外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拦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陆煜的浓浓蔑视:“你就这点出息,难堪到现在还要找你儿子麻烦。”   陆丰红着眼睛瞪他,凶狠道:“滚,轮不到你管我的事!”   陆煜就是不松手,拉过陆墨甄离开,丢下一句:“你也该废了。”此话一出,没有人再敢说话,除了皇上冷眼看着,道:“走。”   寝宫里,皇后还没歇息,嫔妃已经被命令回自己的宫里去了,因着她是唯一母仪天下的女人,今日端王出了这种事玷污了臣妻的事,不论真假,她也不敢闭眼休息,只得默默等着皇上回来,得个消息。   一荣一损,皆是一体。关乎于皇室宗亲的名誉,若是真出了丑闻,那她这母仪天下的皇后日后在宗妇里,面对满朝臣子的家眷时颜面何存哪!即便没有人胆敢直言,半点颜色也不敢再脸上显露,可谁不知道到时候已经是别人心里一个笑话了。   思来想去,颇为焦心,也叫她对印象中那个本就不怎么喜欢的端王心生更多埋怨了。   皇后贤淑多年,唯一个众所周知不太好的缺点就是爱面子。她不能忍受人打她脸,而这些人里除了皇上,哪怕是她爹娘都不行。   苦苦等了半夜,皇上才眼带疲倦的走进她的寝宫。皇后周氏也才卸了妆容换了一身舒适的衣裳,立马迎上去给皇上宽衣解带服侍起来。   屏退了周围宫女后,皇上才在皇后探究的目光中淡淡道:“朕已经吩咐羊泰,无论宫里宫外今日在场的都管好口舌,不得流出一丝传言。你亦要管束好宫中嫔妃才行。”   皇后拿着他的衣袍哑然的怔怔站在原地,一脸的不可置信。皇上哪里管她是怎么想的,他也是疲倦非常,今夜还只是小菜,等天一亮,日后朝堂不知会如何腥风血雨要应对。于是转身朝床上走去,掀开被子入寝了。   皇后还傻愣着回不过神,天哪,端王这是要毁了啊!   窗外,忽然狂风大作,雷声轰鸣,倾盆大雨忽至,扰乱多人清梦。   陆墨甄同陆丰一前一后回到王府后,徐侧妃一人关怀的围上去,“王爷,可还要吃用些吃食,还是现下直接休息?”   陆丰对她不理不睬,脸色铁青的从她身边走过,直接回他的院子里去了。而陆墨甄也正要离开,徐侧妃却突然叫住他,因为顾忌到他现在并不是任由自己拿捏的孩子,只得放下心中嫉恨询问:“王爷这是怎么了,面色看着不好呢。”   陆墨甄冷冷与她对视,瞧见她想打听又担心自己不会说的样子,淡讽道:“你这么想知道,不如自己去问个清楚。”说罢,他也不愿多停留离开了,徒留徐侧妃站在原地脸色难看咬牙切齿。   只道这该死的东西别让她抓住把柄,若是日后河清袭了王位,看她再如何整治他!   然,徐氏哪里会想到,她的王妃梦将遥遥无期,她的儿子女儿任何一个都不会得到最好的结果。   人生如梦,醒来遭殃。   果然第二日的时候,文武百官都已上朝,皇上也早早清醒了,大家都带着你懂我懂都明白的心情和表情站在大殿上,那位被夺妻的臣子姓陈,名游徳。第二日也是一脸憔悴,大事发生以后心如死灰的样子。若非家里人劝着他强撑着让他把自己打理整洁,怕是看到的会是一个更落魄邋遢的中年人。   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陈游徳身上,毕竟他头上帽子着实太绿了,任任何郎子都无法容忍,何况昨夜动静闹得那么大,有消息灵通的还得知昨夜宫中有人出来,直往桃山啊。而今日也就知晓,陈府已经挂起白绫,白灯笼,以说明府中出了白喜事。   而另一个人,端王陆丰却根本不见人影。不知是他自己没来,还是皇上下令不准他出现在朝堂上。   皇上坐在龙椅上,正听着大臣报道江州有关洪水一事,等臣子说完后,又点了几个臣子的姓名,让他们即日就去江州查探洪水情况。这样一场朝会下来,根本没有半点要提到端王的意思,陈游徳站直的身躯慢慢弯下了,像佝偻的老头一样,老了好几岁。   他这过门才一年的夫人,其实是他表妹,也是他的第二任夫人。前位夫人早年得了疾病,已经逝世多年了。现在这位表妹,腹中也有些诗书,嫁进门以后同陈游徳也是好一段风花雪月过,怎料会红颜薄命。   回忆起同表妹那些柔情蜜意的往事,陈游徳又一时半会等不到皇上对端王的惩罚,颇为心如死灰。就在太监要宣布退朝时,他突然冲出队伍的行列,直直跪在天子脚下,眼睛下是浓浓的青黑色。   诸位大臣面露讶异,片刻归为平静,要挪动的脚步此时也收了回来,有大胆的抬头去看皇上,瞥见那难看的脸色后立马低下头来,生怕触了个眉头。   皇上一身威严,面无表情的俯视坐下的各位臣子,触及他目光胆小的都先挪开了,胆大也是在对视过后眼观鼻鼻观心。除了陈游徳,没有人敢同皇上对抗。他默默扫视一圈,众位臣子都不说话,唯有陈游徳一人开口字字泣血道:“皇上,臣实在有违圣心,不得不吐臣心中肺腑之言!”   皇上眉头微皱,眼皮轻动,直觉不好。然,他还是没来得及拦住陈游徳说出口的话:“臣之妻被端王凌辱,不能容忍自身清白被毁,已经跳湖自尽,此等畜生之行径,皇上该作何处置?”   陈游徳面不改色道,大殿上安静到极点,听到他这样直白质问皇上的臣子们都倒吸一口凉气。陈游徳是不想要命了!哪怕这次如了他的意,惩治了端王,可哪有他日后的日子好过?!他在自寻死路啊!   毕竟,皇上今日朝会只字未提端王,怕是想私下了结了这场事,毕竟顾忌天家,不宜闹大,显然陈游徳不知好歹,直接拔了这身防身的亵衣,似是要不顾颜面了。   大殿上,陈游徳越说越激愤,甚至已经到了大逆不道想要至端王于死地的地步了。终于,皇上开始出声呵斥他:“够了!陈游徳,你看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以死明志”,又是什么叫“端王不配为人”他不配为人,你将整个天家置于何地,啊?!”   对于陈游徳的口无遮拦,皇上气的脖子都红了,他知道,这臣子若不是得了他的恩师提拔,哪里有他进入翰林院的份,性格迂腐,不会说话,做人不行,而今敢在朝堂上说出这么一堆大逆不道的话,简直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可是人言轻微,端王有错在先,他在怎么想偏袒他也不行了。   必须马上给个态度,不然让朝堂上诸位臣子心里怎么想。皇上冷眼看着,想着等处置了陈游徳以后,再好好清一清这朝堂,怕是有些人,早已经人心浮躁了!   “你想朕如何处置端王?”   陈游徳心神一定,连忙道:“微臣恳请皇上,革职端王,收回王爵!”   此言一出,殿上人都震惊了,皆以一副“陈游徳你疯了”的目光看他。就连皇上都被他震的半天没说话。   最后,他无视掉了陈游徳的请求,冷哼一声,道:“陈游徳,哪怕端王有错在先,你不仁却在后。满口胡言,蔑视天家威严,你岂能无罪!?哼,朕今日就如了你心愿,端王即日起停职在府中修养,不得上朝!”他一手宣过近侍,不等陈游徳还有诸多反驳,就开始念起口谕,让人写下。   继而又道:“爱卿陈游徳,身体欠安,朕念其劳累,特命其在家中修养一年,赏三年俸禄,南州丝绸十匹,御膳一顿。各位爱卿,跪安吧!”   “皇上!”   “吾皇英明!”   “皇上!”陈游徳还在依依不饶。   然,众位臣子都知道,收尾的一刻是彻底来了,再这样继续下去,陈游徳肯定死在端王前面,更不用说还能好好说话了,几位同他交好的臣子上前拉住他劝慰,一直将他架起出了朝堂。   “陈兄,陈兄,你好好想想,事情还是有回旋余地的,一口吃不了大胖子,端王一事皇上会公平定夺的!”“是啊陈兄,你岂能在朝堂上给皇上没脸?”“陈兄,你还是好好修养一番吧,你看看你现在这幅模样,着实损伤元气啊!”……   陈游徳回首磅礴的大殿,心中悲痛,眼神黯淡,没弄死端王,他心有不甘!   而远在王府的陆丰接到皇上口谕之后,书房里摔碎了所有能碎的东西,叫守在门房外面的下人心惊胆颤。   然而,比陆丰知道的更多的是陆墨甄。他默默看着手里的纸件,阅读过后一把火烧了,这是陆煜给他的有关朝堂上的风云变化的消息。这个大伯想要做什么,他暂时不清楚,但经过今日之事,他相信这件事哪怕有一分陆煜的影子,也不是他做的。   陆煜的纸件上的事情,处处透露出这件事有人在引导的嫌疑,陆墨甄虽然不知陆煜居然会主动传递消息给自己,不过也不是坏事他便收下了。   因为端王心情不佳,府中只知道王爷似是被禁足了,哪里会知道更多。而陆墨甄近几日都出入国公府,他的课业渐渐有了起色,即日起也要去珠黄书院上学去了,而琳琅书院同珠黄书院也不过隔了五六条街的距离。   ☆、第27章   卢娉菀已经在琳琅书院上学了,书院的先生皆是六七十岁的老人,严肃又守规矩,还有宫里来的老嬷嬷教习她们的礼仪。书院并非只是读书,还有专门为姑娘设立的舞坊,棋室,画室。   这一代的书院院长心思活泛,不拘一格,使得琳琅书院一举成为名门世家贵女中最受欢迎的书院了。卢娉菀刚上学的时候,出于礼仪都同各家贵女认识了遍,也有专门过来瞧她,找她说话的。这其中原由自然还得归结在她那在宫宴上大出风头的卢泯然身上。   似是都认为,同卢娉菀结交个好,就能得到卢泯然的赏识,近水楼台先得月,春心渐起的贵女们有不少都在碰见卢娉菀的时候,以姐姐自称,好像卢娉菀叫了她们一声都跟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   等卢娉菀一进书院的时候,就遇上了几个小熟人。正是在宫宴上的那几位年级一般大的小姑娘,其中叫封印秀小姑娘看见她了,直往她身后张望,一张有着两层肉下巴的小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绯色:“哎,卢氏阿菀,你大兄呢?”   卢娉菀道:“今天不是大兄来送我的。”   她可是知道书院有多少人在觊觎大兄了,同她一个先生的封印秀就时常追着自己问大兄在哪里,若是大兄来送自己的,定会跑出去找大兄的身影。   这下不止封印秀一个人在唉唉叹气,她身边围着的小姑娘都叹气了,然后在看见教导礼仪的嬷嬷后,飞快的掩饰的微微咳了一声,大家都同她各自告别了:“我还要去棋室,先走了。”“我也是……不过下次你大兄送你了要提前说啊!”这绝对是胖子封印秀的声音。   一天的课业下来,卢娉菀又练了一个时辰的字,才被先生允许休息一下。众人同她一样,手早已有些乏力了,正好趁着吃午食的时间,各自的婢女们才会出现服侍她们。   知礼同知雅呈上来美味的吃食,知文则在为卢娉菀收拾桌子。知礼在一旁给她添菜,一边道:“姑娘,坐了一个上午,身子可有哪里不爽利的地方,待你用过吃食好给你揉捏揉捏。”   卢娉菀先喝了半碗浓汤,等胃里变得暖和和的后才小口小口的吃饭,她对知礼摇摇头,表示她身子好,不用。然后目光一动,落在另一边,只见封印秀那个小胖姑娘居然给自己添了两碗饭。   卢娉菀虽然爱吃,但胃小,装不下多好饭,第一次看见和她一样大的姑娘居然吃的这么多,眼睛顿时睁得又圆又大,唇角沾了点菜屑,看着吃饭的封印秀见跟在看一个神奇的人物一样。   不过吃完第二碗还要继续让婢女添饭,确实很神奇哒~卢娉菀默默咽下最后一口米饭,又喝了小半碗的烫,发现看着封印秀吃饭,自己居然吃的比以往要多。看看知礼知雅知文欣慰的目光,卢娉菀到最后终于吃撑了。而她的目光中,小胖子封印秀还在游刃有余的解决一个鸡腿,实在不得了哦!   到放学的时候,卢娉菀摸摸自己依旧圆鼓鼓的小肚子往外走,同几个相识的姑娘道别后,坐在温车里被卢泯然抱着坐在他腿上,享受着大兄指节修长白皙的手轻揉肚子。她动了动,被卢泯然小小打了下屁屁:“动来动去做什么。”然后又继续给她揉着。   卢娉菀乖巧的转身,微笑着目光纯真看着他,同他道:“大兄哦,再揉揉,我今日午食吃的太多了,难受。”   卢泯然已经听她的婢女们说了,他先乘着温车过来,无人知道他就同卢娉菀在一起,才没有任何贵女前来打扰。卢泯然微微满意,然后道:“今日在书院如何,可有人欺负你?”   卢娉菀摇头,在小肚子被揉的舒服了以后从卢泯然的腿上下去,滚到一边角落躺着。“没有,午时我瞧见封氏阿秀在吃饭,她吃的可真多。”然后开始对卢泯然扳着手指头数封印秀吃了什么和什么。   卢泯然也没想到引起卢娉菀兴趣的会是这么个小姑娘,还是个小胖子,不过对于他来说外人还是不足以让他挂心的。他见卢娉菀脸上还存留淡淡兴奋,不禁回忆起今日宋云生同自己说起珠黄学院里,陆墨甄所遭受的待遇。   端王行为不端的事情,宫宴上听见太监传话的并不是几个人而已,多数人当场已经明白了,更何况珠黄书院多的是名门贵子,皇室宗亲。有人当着陆墨甄的面说端王枉为封号为端,还讽刺陆墨甄有其父必有其子。   而陆墨甄当真气性好,一不反驳,二不说话,直接动手打人了!想起那个被打得半死的郎子卢泯然也是一阵好笑。最叫他深刻认识到陆墨甄脾性的,是他当场丢下的话:“我既是宗亲,又是世子。你是个什么东西,敢非议于我?但凡是与本世子过不去的,本世子就同他过不去!”   听宋云生说当时周围的郎子都惊呆了,万万没想到陆墨甄居然武力这么强大,被打得半死的那位郎子可是大他两岁,也是自幼强身健体的,谁知遇上个拳头更硬更大的!又是当场叫诸多郎子禁了声,毕竟端王现下还没真倒,陆墨甄的世子之位就是比他们这些世家子还要高贵。   卢泯然暗中沉思,端王的名声一直比较平淡,没有做过太出格的事,管理工部也从未听说他的属下中有不满他的,想到之前有人说过,端王十分热爱食用寒食,以借扫清所有烦闷思绪,自从王妃病逝后情况就更加厉害了。想必,端王这件事大半部分原因因当出在这上面,有人要害他,自然有千方百计来对付他。而目的,唯有工部之首的位置了。   卢娉菀跟着大兄回府以后,得到门房的消息,说端王府世子过来了,顿时高兴的连卢泯然都忘了,直接飞奔至母亲那儿。小甄哥,她已经连接几日不曾见过他了。好几次睡梦中,卢娉菀都将他一身孤寂,脸色苍白的模样记得清清楚楚的。   她是真将陆墨甄记挂在心上了,在看见他的时候,在侯夫人震惊的目光中直接扑倒了他怀里。侯夫人没想到,女儿会同陆世子感情这么好,可又想一想寒山寺他二人相伴一年,若是没有感情才怪呢。心中那点点尴尬散去,加上昨夜看陆墨甄也着实为他怜惜,便令侯府的下人更加尽心的招待他。   “娉娉,下来。”先开口的是后面进来的卢泯然,他显然还是有些抵抗妹妹亲近别人的,哪怕这个人现在会让人觉得可怜。   卢娉菀听惯了卢泯然的话,在陆墨甄身上磨蹭了半会,才依依不舍的同他拉开距离。她很是贴心的问陆墨甄:“小甄哥肚子饿了吗,要不要吃东西?”她期待的看着他,好像只要他吐出一个“是”字,她就马上给他找吃的。   陆墨甄心中舒畅,在王府里憋的烦闷,和在书院里受到的风言风语,在卢娉菀身上才能找到属于他的宁静和舒适。哪怕过来的时候已经吃过一些了,他还是在她期待的目光中点了头,不顾卢泯然看混账的眼神等着侯府厨房的投喂。   侯夫人因为有约,在卢泯然代替她招待陆墨甄后便出门了。宴客厅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人,卢泯然已是了解陆墨甄是什么人了,态度不同第一次见面时的冷淡,这次倒是比较随意的问他:“你此次出门,王爷没有拦你?”   陆墨甄同卢娉菀对视,看见她正安静乖巧的坐在一旁,听自己同卢泯然说话,淡淡道:“他自身难保,哪有空理会我。”卢娉菀听他说了这句话,握握他的手,甜甜一笑,也不打乱他们说话,就是想表达一个意思,她会理会他的意思,所以别伤心,别难过。   陆墨甄终于露出一个笑容,扫去了他半身的阴郁,多了一丝快活。卢泯然扫过他们二人一眼,心中感叹,还是娉娉治愈的本领强大,陆墨甄那阴的快出水,白的快跟纸一样的脸色都红润了不少。   卢泯然也没有想探听王府的意思,他只是好奇,端王这么个行径,若是突然被曝出来,万一哪个傻子嘴缝的不紧,叫都城的人都知道了,他该如何自处?皇上该如何处置?而陆墨甄该何去何从?他就是好奇这一点。   陆墨甄来侯府可不是跟卢泯然叙旧的,他也和他没什么旧可叙,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娉娉。同卢泯然说不过几句,他便想怎么想法法子让卢泯然走了,别打扰他和娉娉的相处。可是自古以来大舅子和妹夫不对头,陆墨甄八字还没一撇呢,卢泯然可不会让他如意。   一直到卢侯爷回来府里的时候,卢泯然都没挪开他尊贵的脚步,让陆墨甄和他妹妹二人独处。   卢泯然:呵呵呵呵呵,天冷了,是时候让王府破产(倒闭?)了。   陆墨甄:自此以后跟大舅子势不两立。   等陆墨甄回到王府后,听长命说,王爷今日居然接见了一位奇怪的客人。说这话的时候长命等人表情都颇为怪异,直到陆墨甄问起才坦白道:“那位客人身躯高大,不似本国的郎子,倒是同我们四人的身形相似。且在他被领到王爷书房时,百岁还见到他不小心露出的发色,颜色浅淡,同如墨的鬓发不同。”   陆墨甄心里琢磨着这个客人有可能是谁,道:“你去守在门房那里,他若是异族人,定会在离开王府的时候再也憋不住本性。”   长命领下任务离开,陆墨甄却是在想,这人会不会就是同陆嫣然要远嫁北部有关。想到此,心神清明敏捷很多。然而,在长命还没回来复命之前,万事同如意更早的来禀报一件将整个端王府推向不利之地的消息。那就是,太皇妃生辰宴会上发生的事情被流传出来了!   端王行径不端,品德有污,玷污名誉,如今众所周知!等到端王得到消息时,已经为时太晚,明日起,只怕朝中绝对会有不少于二十张的折子来掺他了!   一直到晚上,一个更惊人的消息叫端王不敢再安心入睡——   陈游德留下血书一封,服毒自杀了。   ☆、第28章   陈游徳死了,端王也彻底落人口实了。   这些消息也是卢泯然后来才得到的,他在书房里听长命百岁说事情,可不敢叫卢娉莞知道。端王府今日一切都静悄悄的,据说连出府采买的下人都换了生面孔去。   卢泯然有种预感,端王这次逃不掉了。出手策划这场事情的人出手太大了,目的好似就是为了让端王出事,不能回头。   而其实只有陆墨甄知道,陆丰作出的不堪事情流传出来不是偶然,也不是哪个臣子泄露了口风,当皇上震怒下令彻查的时候,就有侍卫发现了陈游徳的一个表亲那里藏着一封泣血书,信里字字珠玑,将端王如何玷污他妻子的事情描述的清清楚楚,而看那表亲一家好似也是完全知情的。   皇上是真的生气了,这个臣子简直大逆不道,死了不仅不放过端王,还不肯放过他!这一死是想做什么,这是想逼他处决了端王!   信里面最后一句话摆明是写给他看的,也是写给天下所有人看的,若是自己不按照他的死愿削了端王封号,绝了端王一脉能袭王位的机会,他是死都不甘愿的。连皇上还没决定要不要处置端王时,他就给他来这么一出,连做准备的机会都没有。   唯一能让皇上欣慰那么一点的是,陈游徳就这么死了!死的好啊!对陈游徳这么冒犯天家威严,皇上早已对他没了同情之心。然而现在难堵悠悠众口,皇上只得召见了几位重臣商议。   “白老如何看?”说出心中担忧的皇上问向自己年少时候的老师。   白老国公爷思量着道:“皇上还是依法处置吧。一是为天家威誉着想,二是为本朝臣子着想。天下黎民都看着呢,只得委屈端王爷了。”   同来的几位大臣心中讶异,白老国公爷是连自己外孙子都不管了?居然建议皇上这么多,若是端王废了,那可连累世子了。心中讶异,面上却不显示,在皇上的目光投向他们时皆是镇定模样。   “爱卿以为如何?”   这是在听取他们的意见了。有人道:“老国公爷说的有理,皇上不如大义灭亲,可趁机重立天家威誉,更是让天下人都看见皇上的赤诚的君子之心。”   “臣附议。”   “臣也附议。”   皇上面色沉如山,好半晌才命令道:“来人,以朕口谕,削除端王封号王位……”   离开了议事殿,几位臣子走在白老国公爷的身后。相国赵巧机感慨道:“国公爷好魄力,倒是显得吾辈心地狭隘了。”他意有所指,面上却浮现出敬佩的神色。   白老国公爷满是皱纹的脸上看不清他到底是什么表情,语气淡淡,也不动怒,回道:“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王爷却是这样做了,国相一心为宗亲着想,哪里是狭隘了。”   赵巧机话语一哽,这老头子,便是对上他就没怎么打赢过嘴仗,如是自己回他的话,说是就是他就是承认自己狭隘,说不是就是对宗亲有二心,哪个话都不对。索性闭嘴,温和一笑先走一步了。   白老国公爷从宫里回来,直接去了自己的书房,而等他一回去就见到了久等的外孙子一脸深沉的望着窗外白墙绿瓦,连自己进来都没发现。这是在走神了,白老国公爷忽然又想到赵巧机的话,想着,他不是有魄力,而是若不让皇上将端王处置了,那他这个外孙子若是袭承了王位,日后不知要挨多少骂名,外孙子的子孙后代又该有什么清誉可说。   可惜,太多人只看到荣华富贵,而不知道拨开云雾,就能发现荣华富贵身后是一片的累累白骨。   陆墨甄今日方下学,王府是不能回了,从昨夜起端王行径不端的事被泄漏出来以后,到陈游徳死了,陆丰就跟个疯子一样,但凡看到不顺眼的就会暴起动手。就连侧妃徐氏都被打了一个耳光,更不用说其他躲躲闪闪的庶子庶女了。   王府不想回,他便来国公府他外祖这里坐坐。   白老国公爷吩咐下人沏了一壶茶,然后招过陆墨甄坐下,一祖一孙都是性格冷淡的人,尤其是在这种时候,说不出安慰的话来。白老国公爷将今日在议事殿里的话同陆墨甄说了,最后问了一句:“你可怨我让你没了荣华富贵?”   陆墨甄听见陆丰要被削封,整个王府都要撤掉牌匾的时候,内心其实是高兴的。他神色淡淡,话语中也是非常无情的。“不怨,端王府我早就不想要了。”自小不受亲生爹娘待见,后来懂事了又有生父的妾室,庶子庶女添堵,陆墨甄是真的对陆丰、对整个端王府都没有一丝感情。   在那天的宫宴上,他一身荒凉是因为,陆丰真的不是一个好父亲。他可以不要脸,却忘了他的孩子还在,若不是陆墨甄心性冷漠,阴沉乖戾,说不定在那么多异样的目光中早就失态了。   没有人愿意受到难堪,特别是这种难堪还是由你最不喜欢的人带给你的。你不过是个可怜的人,受到波及而已。   也更是因为,陆丰既然不能做为一个好父亲就算了,他还连微薄的脸面也不打算给陆墨甄,好像他生来世上就应该受到这样的待遇一样。这何其不公。   后来,白老国公爷在知道陆墨甄是真的对端王府没感情以后,又对他提点道:“皇上虽然削封了,可没说让以前赏赐给端王的封地要回来,即便你父亲不是王爷了,依然可以过上富足生活。只是你的出路,未免就要限制了。”   陆墨甄还年少,不能因为陆丰的事就毁了,白老国公爷也不愿意看见女儿留下的唯一血脉就这样可惜了。而陆墨甄自己当然理解了,他越来越聪明,想的也越来越多,比任何人都要想到遥远,他自己也不愿意就这样活在陆丰带来的阴影中。   “所以,阿甄,你不能致仕了。”   致仕,当官,权倾朝野。陆墨甄今后不能再走这条路了,陆丰给予端王府的阴影是非常强大的,又或者说是陈游徳以死明志的血书影响是强大的,天下读书人之多,百姓之多,悠悠众口堵不上,天子也没有十全的办法。   当天,皇上的口谕就下来了。   有多少人的眼睛都盯着端王府的情况,在不同府里出来的下人偷偷查探王府情况时,看见宫里来的太监总管并没有一脸带笑的离开后,纷纷奔回自己府里向主子回复消息去了。   端王却是倒下了。   自宫里的人离去后,他便颓然坐在椅子上,眼下是浓黑的眼圈,眼角疲倦,眼中的血丝都是红的。他默默睁着眼,无力喘气,已经对自己即将受到的待遇认命了。没了封号,他再也不是什么王爷了。   比他更崩溃的大有人在,一干的妾室都在胡闹。最起劲的便是徐侧妃,她趴在陆丰的腿变哀哀哭诉,“怎么会这样呢王爷,怎么会是这样呢,这叫咱们以后怎么办哪?我的清儿,我的嫣然日子还长呢,他们不能这样活着啊。”   徐氏也是彻底慌神了,本来在王妃死以后,她还满腔热血的想要在陆丰身上拼一拼,好被他接纳晋升为继王妃,哪知道变数来的那么快,她前日还在想着如何为她的儿女算计如何过的更好,如何除去世子,今日就成了连王位都没有的人了。   这巨大的落差叫她变得有些失心疯了,说的话都不曾仔细想过。坐在椅子上本就阴沉无言的陆丰被她的话刺激的眼中血色更浓了。他忍着,没对徐氏动手,然而徐氏自己找死,迫不及待的想要从陆丰身上得个以后的出路:“王爷,去宫里求情吧,去找太后啊!找太后,找谁都行,只要能保住您王爷的身份……!”   那声声“王爷”提醒了陆丰,他现在已经不是宗亲的身份了,不再能让世家巴结,他日后怕还会需要去依仗别人,他接受不了!愤怒让他突然捏着徐氏的脖子站起来,他高大的身躯在人看来有些可怕,神情也是狂怒的让人不敢靠近,他一字一句道:“再提‘王爷’这二字,我便打杀了你!”   徐氏被掐着脖子,脚尖都离了地,从来都是娇弱的女子,如今却被一个高大的郎子这样对待,不仅对陆丰多年的感情受损,还让她感到心悸和恐慌。她不住的摇头和点头,差点连她自己都分不出是什么意思,若是陆丰再不松开手,她就快要被掐断气了。   “爷,夫、夫君……放了,放了我……”徐氏快要窒息道。   陆丰冷眼看着她,只觉得这妇人从未这样面目可憎过,他对她再也没了往日那种怜惜。手微微一松,徐氏便跌落在地上,惊恐的趴在地上喘气,她瑟缩着不敢动,等厅内安静的可以掉落一根针时,才微微抬眼,只来得及看见陆丰离去的衣角。   想不到自己的美梦做不完一生,如此短暂就醒了,徐氏又想到掐着自己脖子,一双红眼如厉鬼般瞪着自己的王爷,往日恩爱不再,顿时心痛的难以自己,捂脸痛苦起来。   王府里似乎都乱成了一窝粥,而唯一没乱的,就只有做自己的事的陆墨甄了。他照常去书院,哪怕看待他的人目光都非常讽刺和嘲笑,也未曾落下任何一门课业。   与他不同的是陆河清陆嫣然兄妹二人,她们比徐氏还要接受不了自己将要从王爷之子女变成普通人的儿女,没有任何身份!荣华富贵,一切都将离他们远去。   就在陆墨甄从书院回府的时候,陆河清冲到他院子里质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宫宴上你不是同父王在一起吗,为什么任由别人诬赖他?!”   陆墨甄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叫长命百岁把他丢出去。   陆河清带着他的小厮反抗起来:“陆墨甄,你为何不肯说话,父王变成如今这个样子,难道你不应该有些愧疚自责吗?”   这话简直太好笑了,他好似找到了发泄口,居然要将这一切的错都归类在陆墨甄身上。阻拦他的长命百岁都皱着眉头,手中用的力气更大了,陆河清吃痛叫了出来。   陆墨甄忽然停下脚步,他走到陆河清的面前,如墨浓黑的眼神盯着他,对视久了叫陆河清也畏惧他两分。“宫宴上发生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你不如自己去问他?”这个他自然就是陆丰。   陆河清一脸气愤的看着他:“……”若是要问,他早就去了,可当他知道连他娘都被父王那样对待,他自然是退缩了。   陆墨甄当然懂他的心思,微微勾唇,面上的蔑视和讽刺叫陆河清更加愤怒,他却道:“事情自然是真的,如今,你也再不必同我争什么世子之位了。”   王爷都不是了,哪里还有世子呢。   陆墨甄转身离开,长命百岁见陆河清也不挣扎了,便松手放开他,但却依然挡在他面前,以防他冲过去对陆墨甄不利。   然而陆河清却只是怔怔的站在原地,他被陆墨甄脸上的讽刺刺伤了眼,只望着前方发呆。他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陆墨甄当不了世子了,他却一点也不害怕惊惶呢?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卢娉菀坐在桌前,正描摹着字帖,她旁边桌子坐着封印秀和陈娇娇,两人为其他人围着,像小鸟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就在她描摹好最后一个字体的时候,其中一个声音忽然提到她耳熟于心的名字,手微微停顿下来,抬头看向旁边。那声音正说个不停:“呀,我可没诳你们,朝堂之上皇上就下了口谕,骗你们是小狗。”   “端王爷已经不是王爷拉,我那叔父本还想将我表姐嫁给那小世子陆墨甄的,只是现下出现这样的变数,一切心思都没有了。”   “岂止你的叔父,我阿爹原本也是有这个意思的,不过还好我一个月前就同我表哥交换了生辰八字了。”又一小姑娘说道。   几个姑娘都透露出父亲之前都想同端王府攀亲的消息,而现在端王府倒了,这世间再也没有什么端王爷了,真叫还没许配出去的她们感到幸运。不由得拍拍小胸脯,压压惊。   卢娉菀呆呆的写完字,她虽然不太清楚什么叫“端王爷已经不是王爷了”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听出了她们话语中,端王府发生了不好的事情。甚至连住在端王府里的陆墨甄也因此不好了。   天渐渐阴沉,在她们下学的时候下起雨来,淅淅沥沥,叫人感到几分凉意。卢娉菀站在回廊处等人来接她,因为天还没变凉,穿的少现在下雨了又起了点风,索性没等太久就有知礼知雅撑着大伞过来找她了。   知礼蹲下身子,道:“姑娘,来趴在奴婢背上,免得被雨水打湿了鞋。”卢娉菀听话的趴上去,抱紧她的脖子,轻轻道:“好了,知礼。”一人背着她,就有一人撑伞。   回去的路上卢娉菀很安静,叫知礼和知雅都觉得怪怪的,又很担心。回去以后也是早早用了吃食,就说想要睡觉了,知礼问她怎么了,卢娉菀也不回话,问的急了就会挥手赶人。知文默默在一旁看着,突然跟知礼知雅道:“姑娘这样子,不就和当初喜姑姑不愿意她和陆小世子多时接触一样吗,是什么事惹她难过了吗?”   知文心思没有知礼稳重,情趣上又不如知雅会的多,唯独学识上比较占优势,没想到发现姑娘不对劲的地方的会是她。她的话叫知礼知雅又不太相信,只得道:“可不能叫姑娘这样憋着,若是生病了怎么办,还是去找夫人吧。”   知文默默回道:“还不如去找大爷呢,平日里姑娘最亲近的就是大爷,也许只要大爷哄一哄姑娘就能开心了。”   知礼知雅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的对知文道:“你先照看着姑娘,我去找夫人(大爷)。”   知文:……讨厌,被抢先了她也想去找俊美逼人的大爷。   卢娉菀一个人躺在床上,呆呆的抬头看着上方,盖着小被子以防凉意近身。她有些忧郁的想着,要是小甄哥过得不好了,能不能把他接到自己府里来住啊?这样好像以后都能在一起惹!想想还是有点开心的。   而被知雅找来的卢泯然却在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妹妹好像一天比一天大了,连思想都有些不受控制了。他走进卢娉菀的卧房,示意给他行礼的知文先出去,整个卧房就只剩他们兄妹两个了。   坐在床榻边,扯开盖到头上的小被子,露出卢娉菀的小脑袋,卢泯然看见她憋红的小脸微微一愣,关心问道:“怎么了娉娉,在书院受欺负了吗?”他略微惊慌,心下一沉。上辈子的总裁的时候都会听见不良小表弟会跟自己说起那校园里的往事……什么女子团体暴打女同学啦,什么为抢男喷油暴打同学小三啦,不对!娉娉那么乖,怎么可能会跟这些有关。   卢泯然反复告诉自己现在是家教礼仪甚严比自己那个时代不知有礼多少的朝代,风雅二字就是见面的第一印象,彬彬有礼就是交往的前提,谁不规矩就是没教养,多少人眼中看着呢,他拉开小被子,把卢娉菀抱在怀里哄着:“和大兄说说话。”   卢娉莞整个人都像没精神的,小脸红红但神情怏怏无力的。卢泯然有些担心她是不是生病了,摸摸她的额头,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卢娉莞在他怀里动了动,抬起头问道:“大兄,小甄哥以后是不是不好过了?”   卢娉莞的不好过,是指要破产之类的意思。因为她听那么多小姑娘说幸好没有和小甄哥定下亲事,以为是王府要破产了,陆墨甄没钱要成穷逼了。   卢泯然被妹妹问的眼皮一跳,认真的看着卢娉莞,道:“娉娉哪里知道的事?”明明他把消息压得死死的,就是不让她知道端王府的事情,怎么这么快就被攻破了?!千算万算没算到琳琅书院还有一帮战斗力破天高的小姑娘们一点也不比他前世呆的地方的姑娘要单纯,才会让卢娉莞轻而易举的知道了。   卢娉莞当然是如实说了,她甚至还天真的问卢泯然,吓得他生生出了一身冷汗。“书院里好多人都在说的。大兄哦,小甄哥家里不好了,能不能让他住我们府里来哦?我想养他哦。”   养什么?养个从小就是变态的小变态吗?   卢泯然:谁把我妹妹教坏了我要找他算账!!这真的是叫卢泯然心跳慢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的问:“哦,你想怎么养他?你数数看你的金库,可有半分银钱?”卢娉莞的小金库里都是家里人给她的奇珍异宝,不是玛瑙翡翠就是名画陶瓷,银钱这种东西太俗才不会让她存着呢。   卢娉莞被卢泯然两句话给难住了,对哦,没有钱拿什么来养小甄哥?他要吃,还要住……不对!   卢泯然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妹妹反应会这么快,跟平时呆萌呆萌又听话的样子不一样,软软的声音道:“大兄哦,为什么要花钱养小甄哥呢。我有吃的,还有住的,可以分给他啊。”   妹妹你到底是慈悲为怀呢还是持家小能手啊,居然想着不花一分一毫养个小变态,这账算的太好了!卢泯然虽然为卢娉莞表露的一点生意头脑感到高兴,但还是颇为忧郁道:“哪怕他如今不是世子了,在他名下的私产指不定养四五个你都绰绰有余。娉娉,他可不好养的。”养大了说不定还能把你吃了,大兄不放心啊!   卢娉莞没征得卢泯然的同意,更加闷闷不乐了。而卢泯然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卢娉莞一下学就躺在床上来了,看来,这还是在跟自己发小脾气,怪自己没第一时间把有关端王府的消息告诉她呢。   于是等侯夫人赶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儿子居然坐在床尾,这是头一次啊!而小女儿却趴在被子里对儿子不理会,压下心中那一抹微妙,侯夫人走近道:“这是怎么了,可是在与你生气呢?”   卢泯然头一次在母亲面前有点尴尬,然后无声的表示妹妹越长越大,貌似青春期到了兄长有点把握不好了。   没得到儿子的回答,但看儿子那略尴尬的神情也叫侯夫人感到新奇,于是把目光放在被子里卢娉莞的身上。可能比之余父亲和兄长,母亲是最叫孩子放下心房的人,卢娉莞自己忍不住了,蹬掉小被子,从床上爬起来,伸开手示意侯夫人抱抱。   然后,然后她开始告状了。   “阿娘,我的小金库一点也不值钱吗?没有银钱,连娉娉自己都养不活哦?”   卢泯然:我应该宰了那臭小子,妹妹心中最重要的位置都快要被他占去了!   侯夫人疑惑看一眼儿子,温柔回答女儿:“怎么了,为何问这个?你的小金库里面可不止阿娘和你大兄送的东西,多的是你阿爹、外祖外祖母、大舅二舅送给你的礼物呢。”   卢娉莞听完瞬间激动起来,小拳头忍不住捏了起来,忙问:“真的吗,很值钱吗?可以养小甄哥了吗?”   前面的问题很正常,后面的问题是个什么鬼?心里有着“我女儿怎么了”疑问的侯夫人这时候又把目光落在儿子身上,表示先听卢泯然的回答,再同女儿说话。   卢泯然表示全都是陆墨甄那臭小子的错!于是话中提及到端王府,还有卢娉莞闷闷不乐的原因。侯夫人听完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淡淡问道:“你说,陆小世……陆墨甄对娉娉心怀不轨?”   卢娉莞不懂话中深意,只在一旁眨巴眨巴眼,瞪着侯府人给她做主。   卢泯然点头,侯夫人对极致宠爱自己妹妹的儿子感到淡淡的无奈,有种儿子果然是儿子,无论他年纪有多大都还是个孩子的感觉。儿子你可知道你长大以后也是要娶媳妇的,这么阻拦别人以后可是要遭报应的?   侯夫人年长,哪怕阅历比不上重活一世的卢泯然,可在情商上面简直能秒了总裁儿子!什么叫心怀不轨,心里还没彻底成熟的儿子居然这么说完全是出于对一切接近女儿的郎子都处于戒备状态!简直不要和自己待字闺中时的兄长们太想像了。   于是默默卢娉莞的头,安抚道:“你大兄唬你呢,自小大兄最疼爱你,娉娉你怎能同你大兄怄气呢?”   卢泯然一脸正色的看着卢娉莞,垂着的手轻轻动了下,只等妹妹认识到错了就扑到自己怀中好接住她。   卢娉莞果然是个可爱的小天使,只要提及家人对自己宠爱这一方面态度就会大软。只是还是坚定的靠在娘亲的怀里暂时不打算被大兄抱着,天真烂漫道:“我还是不能养他吗?”   ……养……你当他是个宠物吗。这时候卢泯然终于有点回过味道来了,娉娉还小,根本没到情窦初开的年纪,想要养陆墨甄恐怕也是把他当马厩里的宠物一样吧?啊?绝对是!不然为什么执念这么深呢,妹妹现在还不懂爱,料想陆墨甄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这样想着,卢泯然也放心很多。于是义正言辞保证(哄骗)道:“你还太小,等你长大了才能养别人。在此之前,大兄可以答应你,交给陆墨甄自己养活自己的方法。娉娉可知‘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施人恩惠,不如教会人本领,这也是大兄要教你的。”   侯夫人在一旁也很是赞同儿子一番教导的话,更不用说卢娉莞这略呆的心眼了,就是清醒不过三秒啊。所以说这样呆的妹妹不敢轻易放手被人拐走啊!   ☆、第30章   没能如愿以偿的把小甄哥养起来的卢娉莞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很高兴即使自己不养他,也会有大兄教他本领。已经击掌为誓的卢娉莞高兴的看着卢泯然正在整理着装,大兄答应她今日就去找小甄哥教他自己养自己的方法哒!   卢泯然自然有自己的想法,他重生在这个从未听说的朝代,拥有了家人,生活一切都很幸福,然而他身为总裁的本能却让他无法忘怀那种身价几千亿,坐拥数百家公司,几千万员工跟着他混的过去。   家族企业,打勾。豪门大少,打勾。创造了自己的企业神话,卢泯然决定要让这个时代,也要遍布他的产业!这个时代若不是入朝为官是最大出息,做个商人就是地位低下的,没法保证自己家人、子孙后代的地位,不保险。那么算计来了,他需要一个人,来当他的第一打工仔,人选已经由亲爱的妹妹小天使提供了——   前·陆小世子·一届白身少年。   细细思考下来,陆墨甄也确实是个最好的人选。一,他如今身份已经不够尊贵了,不经常被人知晓,他若开始与商户打交道也再好不过。毕竟他一身贵气,再给他个假身份,必然能让商人想要结交。   二,正好答应了娉娉的要求,若是真有以后,真有那么个万一,陆墨甄真成了自己的妹夫,那总得要富可敌国才能配的上他妹妹。就像他那时代一样,总听想要结婚的女秘书念叨:“没车没房没人要。”   三,陆墨甄这个人的底细他清楚,人品还有待观察,除了心里阴暗一些,脾气暴戾一些,倒也能唬得住人。更何况有些人生而高贵,气质天生,足以叫人膜拜仰慕,再加上他还有个最大的助力,国公府。   总结这三点,卢泯然欣然定下这个决定,然后决定答应妹妹今天去找卢氏企业第一打工仔了。可惜不能带卢娉菀去,因为她过敏了。   气候的变化让她有些敏感的皮肤起了些疙瘩,重点集中在屁屁、小肚子上。有点痒痒,就挠一挠,再痒,再挠一下,叫卢泯然看着都忧心忡忡的怕她把自己的皮肤挠坏了。   于是临走前又叮嘱了知礼知雅知文几遍,一定不能放任卢娉菀自己动手。若是太痒,就烧一盆热水来,用白帕子敷在身上等御医过来了再让他治治。   卢娉菀靠在侯夫人怀里,现在是彻底成个病秧子了,她过敏的有些难受,并且想要动来动去。可她知道自己动来动去不仅不会舒服一点,连阿娘也会很难受便压抑着自己,咬着嘴唇,抓着侯夫人的衣角等御医过来。   侯夫人都急死了,她问着悠月:“怎么回事,御医人呢?”   悠月看着卢娉菀透白的小脸,也心疼她神情怏怏的模样,安慰道:“快了快了,姑娘再忍忍,侯爷捎着御医,应当在回来的路上了。”   是的,卢侯爷看见乖女儿居然起了小疹子以后马上去马厩牵马了,也不管大街上骑马飞驰会不会被同事掺一本,直奔御医院。救女儿要紧,至于那些爱找他茬儿的才不管呢。   卢泯然没去陆府,他自己定了一个地方,就在郊外的一处庄子里。这庄子早在他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是他的了,侯府家业丰厚,田地、庄园都是侯夫人在管,给儿子的就有酒楼十座,庄子六座,田地三百亩,名下佃户百来户人家。这还是他没出生之前的私产,等出生以后因为侯夫人一举得男,卢氏的长辈们都有送上礼物,侯夫人的娘家兄弟和卢泯然的外祖外祖母也非常大房。更何况夏侯家还是出了名的有钱,给起礼来绝对大方。   虽然比起以前自己继承家族产业的资产来说是九牛一毛,但这种能重新创业打造自己的企业神话也让卢泯然有些激动。自己同陆墨甄约的这做庄子,就作为卢氏企业迈向天下第一有钱企业的第一步!   陆墨甄是看在卢娉菀的面上过来的,哪怕他现在不是世子了,但课业一样只增不减。失去了高贵的身份,付出的就要比别人更多,哪怕陆丰对他漠不关心,他的外祖和舅舅也一直在栽培他。   从学识到武艺,陆墨甄都要做到文武兼备。这种人不少,可他要做到最顶尖的程度。从寒山寺跟他一起回来的无错师兄已经教习他武艺了,能守卫整个寒山寺的武僧师兄武艺自然是不必说的。想想每每过来挑衅却被揍得半死的世家子弟就行了。   陆墨甄进来时就看见卢泯然面前摆了许多账簿,算盘十把,坐下十个管事正在仔细盯着账簿算账。卢泯然在这时候的上位者气息已经袒露,总裁多年,霸气测漏。他见等的人来了,道:“先坐,一会在同你说。”   陆墨甄在一旁坐下,这个位置正好清晰可见一个管事正在清算的账目,他面色不改,心里想着卢泯然叫他过来绝不会只看着这些人算账,难不成他是想走商路,就同他的外祖家一样。   没等多久,管事们纷纷算出来,将算好的账簿一一呈给卢泯然。然而哪怕没算错一笔,也没叫这位主子露出个笑容来。甚至,神色更为冰冷了。   也是,经历过自己富可敌国,产业可绕古代一圈的卢泯然怎么会满意自己的私产只有这么一丢丢,挥手让提心吊胆的管事们先去外面等着。然后,他眼神落在陆墨甄身上,道:“没了世子爷的身份,是不是很不习惯?”   卢泯然哪怕神色清冷,可话里意思却让陆墨甄感到一丝不怀好意。敏锐如他,料想卢泯然不会做出有害自己的事,回道:“你找我来不会只想说这个吧?”   明明娉娉的大兄一直很讨厌自己,突然来找自己一定不是什么好事,陆墨甄对他略有防备。   “我来找你,是想问你有没有兴趣……掌握本朝经济命脉。”卢泯然不愧是想做大生意,一开口就叫陆墨甄微微皱眉。索性现下除了他二人再无其他,外面又是卢泯然的人和他自己带来的下人,今日的话绝不会叫第三人知晓。   陆墨甄深以为今日的卢泯然同往日不太一样,就好像他终于恢复了自己的本性,掌握本朝经济命脉,他好大的口气,可看他眼中的坚定好似这绝对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卢泯然摆手,示意他先不用回答。自己则同他说一说自己的想法:“本朝的土地广阔,有些佃户没有办法用,农耕不了,岂不浪费?世家名下良田千亩,都是他们的私产,有些根本不用之农作,空闲浪费岂不可惜?百姓没有自己的私产,无土地做住宅,哪怕税务不高也叫他们落魄不已,城中乞丐多数百,这些人力不用更是浪费。本朝产业除了酒楼、食肆、商铺等简陋单一,你可看见其中商机?”   卢泯然黑眸深邃,眼中光芒顿时亮如星辰,整个冰冷的人都锐利起来,只差捉住陆墨甄摇晃,少年,你难道看不见面前摆着金山银山许多座山吗?!   这样的卢泯然略陌生,但陆墨甄却觉得他说的话让他有了点兴趣,阴戾的眼眸中细细思索,卢泯然说他便转换着这些说法的可行性,这些日子得到外祖的教导让他比从书院的老师那学到的更多,而现在卢泯然的话也让他思绪飞转着。   说实在,在陆墨甄还是世子时,如果他想走商路其实起点比卢泯然更高。原因只有一个,身份。但那时候谁都没想到端王会出现这样的事,也许有些天意弄人的成分在里面,卢泯然决定哄了妹妹开心,又得一个打工仔,确实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特别是在他把卢娉菀伤心陆墨甄要变的跟路边的乞丐一样(这绝对是卢泯然自己的意思)之后的话告诉这阴沉少年以后,真是以肉眼可见他马上一身灿烂的气息变化啊。   “真的?你说的都是真的?!”娉娉要养自己?完全可以哒!他可以吃少点,喝少点,睡觉不睡床板睡地上,哪怕站着睡也行!完全沉浸在娉娉要养自己的惊喜中陆墨甄没看见卢泯然奸计得逞的眼神。   卢泯然:呵呵呵呵呵呵,对付这种情窦初开的少年只要用这种方式就可以轻松秒杀他们了!   果然,陆墨甄答应了:“其实我更愿意被娉娉养着,如果有下一次希望你不要阻止她。”说完陆墨甄还在回味卢娉菀说要养他的幸福感,整个人醉醉哒。   卢泯然冷笑:“若还有下次的话。半个月后我就要开始考功名了,生意这些事只能由你来做,千万不要让娉娉失望了!”   陆墨甄回以阴沉的笑容:“你三,我七。”别以为他傻,拿娉娉当诱饵!不过就算被诱惑也好幸福。   这小子得寸进尺,卢泯然分好不让:“这不可能。”   最后二人你来我往讨价还价,终于以五五分达到目的,虽然还是很不满意!不过这还是起步,卢泯然毕竟轻松不少,最该忙累的就是陆墨甄,接触的人必定多,管理的事也更多,再加上他也不是没有钱,两人也只有以合伙人的身份确定下来了。   二人在庄子里商议完毕后,陆墨甄才最后从卢泯然口中得知卢娉菀身体不大舒服,过敏的事情,于是不顾卢泯然“你可以滚了”的眼神和冰冷的表情,自发弃了自己的温车,上了卢侯府的车子。   世界再大,大舅子再凶,难不住他走向心爱姑娘的脚步!      ☆、31   路上陆墨甄皱着眉,脸色难看的责问起卢泯然:“为什么会让她这么难受,怎么会过敏的?”想到娉娉现在一脸苍白难受的躺在床上他就觉得很难受。   卢泯然脸色也不好看,冷冷道:“昨日回来以后就闹着要养你,连饭都没好好吃过,晚上也睡的晚,你不觉得自己该以死谢罪?”   陆墨甄:?_?哼哼哼哼哼哼。   卢泯然:?_?呵呵呵呵呵呵。   一路没什么好话,一个阴沉脸一个冷酷脸,冻得外面的下人都打哆嗦。等一直到了卢侯府外才能解冻,陆墨甄身手敏捷这一点可以秒了卢泯然,等卢泯然翩翩风姿下车以后陆墨甄早就进去了。简直……不把自己当外人!   索性侯府的下人对陆墨甄很有印象一直恭敬有礼的将他引到卢娉莞的院子里,这时候御医已经过来了,卧房里早已站满了人。等了片刻,御医宣布道:“卢姑娘是吃错了东西,加之最近两天变天了,身体没有注意保养引起的过敏。不过并没有大碍,待我回御医院开一服药,吃了两三天就能痊愈了。”   御医的话叫人都放松下来,最后派了婢女跟着御医一起拿药。剩下侯夫人和卢侯爷陪着卢娉莞,等他们见到跟着卢泯然进来的陆墨甄的时候,神情讶异的招呼:“啊,是墨甄来了啊。”   因为卢侯爷和侯夫人是长辈,之前一直如此称呼陆墨甄。侯夫人见了陆墨甄以后除了讶异还有对他赞赏的打量,这少这个少年在府中遭遇此劫并没有变得一无是处,颓然丧气。而卢侯爷倒是有些不爱卢娉莞同他过多接触的想法,早知道这少年同娉娉在寒山寺就相处的很有感情了,女大防男,卢侯爷现在就要开始防了。   毕竟陆丰做的事寒了不少人的心,只是后来皇上的弥补让众人宽慰了不少,陆丰的名誉已经不好了,卢侯爷从以前也不喜欢他,之前对陆墨甄没甚么意见,现在多少有点了,更何况陆丰和其王妃的事大多数人都清楚。夫人只要是贵妇人圈子里的,就没有一个不跟自己夫君说闲话的。   相比于侯夫人还算热心的态度,卢侯爷就有点冷淡了,他板着脸和同样冷着脸的卢泯然面对阴沉着脸的陆墨甄。这三足鼎立的状态有点不那么美……卢侯爷瞪一眼儿子小声的在女儿和夫人都听不见的地方道:“把这小子带回来干什么,不知道你妹妹越来越大了?”   卢泯然白皙清俊的面上毫无表情,懒懒回道:“你可以现在把他赶出去。”   卢侯爷表示这样失礼的事情他干不出来,只能以长辈看小辈的目光瞪着陆墨甄,示意他还不走走走走走?   陆墨甄一个人面对卢娉莞的父兄,压力也不是没有,只是他本来就是个偏执的,不达目的不甘心,谁挡他面前他都想弄死谁,只是面前这个是长辈,一个还是生意上的合伙人,他忍一忍还是可以的,何况他要见的人就在他们身后。   于是,自己想办法的陆墨甄默默抬起头,睫毛微垂,以干净的声音道:“卢世伯,能否让我见一见娉娉,听说她生病了,我想看看她如何了。”   哪怕陆墨甄有些阴沉,可是只要他说话了,就能让像侯夫人这样的妇人感到心疼,一个自强的少年不卑不坑,任人刁难依旧遵纪守礼,可不是让人想要疼惜么!注意到陆墨甄的侯夫人突然开口道:“墨甄啊,娉娉方才不愿意喝点养胃的清粥,你来劝劝她吧。”   卢侯爷&卢泯然:……   陆墨甄内心兴奋,面上淡定的走过去,目光落在躺在侯夫人怀里的卢娉莞身上。只见她小脸没了红晕,是虚弱的白,手上都长了两三颗小疙瘩,看到自己的时候目光也亮了,还小小声的唤他。   “小甄哥。”这声音小,软,还像被欺负了似的。陆墨甄心疼的要死,果然以后还是让他来养娉娉吧,保证自己会把她养的白白胖胖,一点病都不生哒!   心疼卢娉莞没被照顾好,心里也有些对卢侯府一干人的不满意,陆墨甄眼神暗了暗,默默推测能把娉娉偷回家默默养的可行性。一边劝着卢娉莞吃点东西:“先喝粥吧,若是你身子一直不好,就不能去看花灯了。”   卢娉莞眨眨眼,乖乖的张开口让侯夫人喂她吃东西,一边对陆墨甄道:“要去,要去,不许骗人。”   陆墨甄点头,认真答应:“骗谁都不骗你。”   惊奇卢娉莞居然听陆墨甄话的侯夫人&卢侯爷:……按照女儿这种成长方式好像有点不大对啊。   卢泯然冷笑,这就是引狼入室,阿娘就是这小子的助攻。略不开心的卢泯然在卢娉莞精神看着好些了以后就开口要赶陆墨甄走:“你在外面待了这么久还是早点回去吧,不然你父亲哪里……”   一提及陆丰,卢侯爷的神色就不好看了,陆墨甄明显感觉到他们两个不欢迎自己,还是捱了半天才离开侯府。走时还对卢娉莞说会再来看她的,出了侯府脸色就更加难看了,有种很不能吃人的感觉。   有时候十分憎恶别人阻拦他得到他想要的,以往怎么做都行,只是如今面对的人却是不能轻易算计的,陆墨甄捏着拳头想,果然还是太小了,没有一个人将他当对等的看,看来只有等他再年长几岁了,那时候就马上过来提亲,谁都不能跟他抢娉娉。   等陆墨甄离开后,卢侯爷和卢泯然就挨训了!   是哒!他们挨训了!侯夫人冷冷道:“你们啊,别以为我没看见你们对人家冷言冷语的,一个是父辈的长辈,一个是当兄长的人,怎么好意思欺负他?人家这么关心娉娉,人都是有感情的,更何况他们二人还在寒山寺里相互做伴过,同是主持大师的徒弟,他既然来了就是客人,哪有主人这样对待客人的?”   最后,侯夫人道:“你们父子也着实过分了些,明日还需好好请他来家里做客一次,这才叫礼。夫君你身为父亲,又是一家之主,怎能不以身作则?就这样说好了。”然后,拍拍女儿嫩嫩的小脸,温柔道:“高兴了不?”   卢娉莞笑着点头,“高兴,明日要做好吃的。”   卢侯爷表示不服!那臭小子有什么好,性格阴沉,不肯天下人负他,只肯他负天下人的性格想想都觉得可怕。   卢泯然只有一句话:这已经不是亲娘了吧……   陆墨甄回陆府的时候,正看见有马车从后门驶了出去,端王府已经换了牌匾,由王府改成陆府了。问道:“谁出去了?”长命去问了门房,得到消息回来复命。原来他的父亲,陆丰近几日是第一次出行,正门却是不走了,居然往后门出去。   陆墨甄心里没有半分在意,在回到府里总管王德过来告诉他,陆丰是要去他以前的封地居住散心,不想呆在都城的时候眼都没眨。他淡淡“嗯”了一声,忽然看见厅外闪过一个粉色裙衫的衣角,眉头微皱,然后道:“除了他自己,还带上谁了吗?”   王德这次若有所思道:“老爷这次除了贴身服侍的人外,就没有带其他人了。倒是提起过大姑娘的事情,说是等他回来之后就要让大姑娘嫁到北部去,之前那边已经有人来过谈及此事了。”   王德说的陆墨甄也知道,只是北部的蛮夷好像消息很不灵通,都这么久了显然还不知晓陆丰被废了的事,若是知道了,怕是不会答应迎娶陆嫣然了。他神色清冷,越发显得有气势了,有时候王德都会觉得,若是王爷早早将这位置给了世子,说不定端王府就不会这样了。   “既然如此,你命人这些日子都要照看好大姑娘,不然毁了父亲千辛万苦给她定下的婚事弄砸了,定不知要如何发疯呢。”陆墨甄话中略含讥讽,料想陆嫣然这些日子也不好过。没了王府贵女的头衔,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收到别家女子的宴帖,脱离了贵女圈子,她如今什么都不是了,更不用说她名节早就毁了,哪还有人愿意同她相处呢。   王德领命,深觉这府里要变天了,如今王爷甩手不管所有事,全部丢下交给世子打理,府里的夫人们也是越发没个规矩了,也不知后面的日子会是如何。哦,口误,现在已经不是王爷和世子了,王德有些感慨,给陆墨甄行礼以后就退下了。   天渐渐黑了,陆墨甄回到自己的房里,一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从未期盼过自己能摇身一变就能到能迎娶卢娉莞的年纪。陆府在陆丰走后越发冷清了,连徐氏等人都没带一个,没了高贵的身份,连想要争宠的心思都没了。   而之后,陆墨甄被卢泯然教导着开始置办产地,当然,一切先从他自己的和卢泯然的私产做为合资企业开始……虽然第一次听闻“合资企业”这种说法,感觉比价新奇,不过卢泯然的敛财之道确实引起陆墨甄的极大兴趣。   比如第一步,金鸡生金蛋。   ☆、32   陆墨甄开始投身于房地产工作,这时候的土地是贵族私有的,私下不可买卖,若真要买卖对贵族比较宽容的国法会让他们走正规的途径,那就是双方有土地交易,需得经过本朝同意,然后提交两成的土地税给本朝才行。   这样略黑,所以卢泯然作以盖楼房公寓提供给没有土地建筑房屋的人住的土地只能从他和陆墨甄私人的产业里抠出来。贵族私建建筑是可以的,不过卢泯然的想法比较大胆,他要供给平民住房就会引起贵族之间的反感,所以他指给陆墨甄一个方法,用贵族的方式来解决这个将来会有的问题。   端王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皇上为了天家的威誉废了他,宫中太后不免心里不好想。这几日常常要召见一下陆墨甄进宫关怀关怀,若不是他以课业为由,怕是太后还要他住进宫里面去。   皇上显然对这个侄子颇有愧疚,物质上悄悄的对他大有赏赐,更是在陆墨甄日后都不能致仕以后还对他许诺:“日后若是想做什么,尽管开口,你阿父……唉,不提也罢,只是难为你了。”   陆墨甄听了睫毛都没颤一下,自古君无戏言,可谁把这种话当真谁就是傻子。面上带着特有的听话神情,这个侄子并未因自己废了王府的封号而怨恨自己,叫皇上心中感到满意。甚至还有更多的伯侄之前的感情想要抒发,“恰巧你七哥七嫂今日在太后那里陪她们聊天,你就留下来一起用膳吧。”   七皇子和七皇妃正值新婚,多在后宫走动是应该的,陪在太后那里还会被称赞孝顺。陆墨甄原本想着该如何同皇上开口有关土地建筑的事,听见他这样一说顿时就改变心思了,其实比之自己的身份七皇子的身份更有用。他点头,道:“听皇伯父的。”   在太后的宫里,太皇妃、皇后、七皇子、七皇子妃都在,见到皇上领着一起过来的陆墨甄时都不同声色的收起了讶异的眼神。皇后甚至还会面带慈爱,心疼的召唤他坐在七皇子旁边,关心关心他身体的康健如何,学业如何。   太后平日里也不管皇后如何对待其他皇子,但今日因为端王也就看不惯她这幅假情假意的样子,直接打断了皇后,让陆墨甄过来坐到她身旁去,宽慰他几句。“你阿娘去的早,阿父如今又去了封地,如今岂不是你一人掌家?这可如何是好啊,没个主母在,你这郎子怎好管后宅琐事?”   皇后被打断了也不敢恼,依旧笑脸迎人。陆墨甄淡淡看一眼周围,发现七皇子妃好像有些虚弱的样子,而七皇子则一直在给她布置吃食,都是些没有太重味道的。压下心中淡淡怪异感,他回道:“并无大碍的太后奶奶,后宅的事我已经交给府里的老总管了,并没有多大影响。”   太后怜爱的摸摸他,忽然说出让他吓一跳的话来:“我看你也长大了,身边缺个知心知肺的人儿,不如将我身边的秋水、细语赏给你,日日有人照料才能身康体健的。”   不仅是陆墨甄皱起眉,听见这话的七皇子也是颇为讶异的抬头看了过来。像他们这些有了伊的人,是再容不下别人的,可以说是皇族中的异类,比闺中的姑娘还要贞洁。哪怕是长辈赐下来的婢女都是不碰的,谁若敢近身,一旦不喜欢她们的气息暴起伤人,定会将她们弄的生不如死的。   这点他们都清楚,就像年纪最大的煜王,身边除了料理生活琐碎事物的婢女外,根本没有什么贴身婢女的。以前也曾听说,有心想爬个床的婢女,无一不是被煜王残酷的下令喂猛兽了的。   陆煜凶残对待女子的恶名便是这样传出来的,是以根本没什么人家敢把女儿塞给他。陆墨甄也才大了不少,没传出不好的名声,像七皇子这样看着和气温柔的,在私底下服侍的人都见过他打杀想要动心思的女子。   现下看陆墨甄如何说,便有了几分要看后辈笑话的意思。殿里一个叫秋水一个叫细雨的姑娘便站出来了,年长陆墨甄三四岁,倒是大方得体的任人打量。可陆墨甄没兴趣,他一不高兴就会抿唇,黑眸深深,手指发痒,这是他年纪越长越要控制自己脾气的习惯。   他一口回绝了太后:“谢太后奶奶心意,可我正忙课业,外祖管教我甚严,还是留下她们尽心伺候您把。”他眼中略带厌恶的扫一眼那两个脸色发白的婢女,太后看他真没那个心思,也就不硬要求他收下,只说道:“成。她二人也算不得多有颜色,待还有更漂亮的,奶奶再给你送过去。”   这是有多期盼给孙子送人啊皇后心里不屑,眼角都透着冷意。皇上在陆墨甄和太后之间打个圆场,话题又落在七皇子和七皇子妃的身上:“如何,阿尤身体可有不适合?”   陆容和徐尤面对长辈神态得体,徐尤又是新妇,得了皇上的问话很听话的回道:“已经好多了,谢父皇关心。”说完,她的手又摸摸肚子,一旁的陆容看着她的神色亦是很温柔的。倒是太后被转移了注意力,连忙道:“哎,都要给我好好照顾七皇子妃。你啊,肚里怀的可是阿容的嫡子,切莫大意了。”   陆墨甄听了,这才有些明白了,原来这次他这七哥和七嫂也不是别来无事过来陪太后的,这次七嫂有了身孕,又是七哥的第一个孩子,难免多有重视,怕也是被召进宫的。   陆容同徐尤在成婚后也没有说要表现的比往常要特别,哪怕是领了皇上给他的事物以后,也是不打眼的做好它,这样稳稳当当的做法也叫诸多看在眼里的人对他很是称赞。   皇上对这些儿子都很注意,尤其是在之前发生的站队一事,他的眼线已经压制的这些儿子不敢多有动弹了。而唯一的儿子中还有一个是天生有心疾的,对他也多了一分关系和爱护,直到七儿子找到属于他的伊,心疾痊愈之后,又见他做事稳当,性格依旧温文如玉没有变化,也放心不少,对待他和他的母妃也用心不少。   待大家说了会儿话,又用过午膳后,陆墨甄也就要离宫了。他前脚一走,七皇子和七皇子妃也跟在后面离开,送了爱妻先上温车的陆容对另一辆温车里的陆墨甄道:“阿甄,今日可还有空闲,不如一同去我府上做客吧?”   陆容的邀请来的正是时候,只是不宜在宫门外说太多,陆墨甄便回了他一句:“七哥先走一步,阿甄马上就到。”二人话语中也都是平常的交谈,哪怕被宫人听了去也无大碍。   七皇子府修剪的比较清贵,不在人群闹市,依山而靠,清静雅致。陆墨甄进了皇子府后,七皇子安顿好了皇子妃才去见他,二人坐在他的书房里,一个面带笑意,一个阴郁无比。陆容此时已没了陆墨甄眼中常带着的温和假笑,唇角的弧度略微诡异,陆墨甄就想,这才是他这七堂兄才对。   陆氏一族里像他们这种天生就缺了一半不正常的人,从小活到大的,怎么可能会有一个是正常的。   陆容也是有些日子没见到陆墨甄了,他那叔父做的事,京都无人不知,弄得现在是这个下场,叫本来想要拉拢这位堂弟的几位兄长们根本就不再同他来往了。好似不愿再多浪费什么心思,毕竟王叔的身份都没了,何谈还有什么助力呢。这些鼠目寸光之辈叫陆容不屑,他道:“我方才在宫里就看见你好像心中有事,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陆墨甄定定的看着他,一点也不像很乖巧听话的样子,倒像是若不把他当回事看,他就会让你后悔的感觉。一直知道七堂兄是个聪明人,也就不多废话,直接道:“七哥应当知道,我日后是不能入朝为官了,可日子还长,总不能不活下去。近日我看了国策,本朝的耕作日益下降,流落为乞丐的百姓逐渐增长,七哥现在已经在朝堂做事了,难道不想做些能叫天下人称赞的事情吗?”   陆容眼神顿时变了,他的神情略有些深不可测,放慢了声音道:“阿甄有什么见教?”   陆墨甄这才一笑,不同于他平常对卢娉莞的温柔,倒很是有着对待同类之间的算计。“七哥,我这里有个生财之道,又是立国之本,若日后你为君子,定然名留青史。你可知……”他的声音慢慢小了下去,陆容的神色在听见他越说越多的话中渐渐不一样了。书房里安静的只听得见陆墨甄的声音,一直到傍晚,晚霞升起时,二人的谈话才结束。   陆容白皙俊秀的脸上微微透着红晕,声音都有点小小的兴奋,他压制着激动的心情,慢慢道:“你去做吧,此事由我担下来,我会去禀告父皇的。”   陆墨甄端起茶,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喉咙才道:“七哥,此时不宜声张,皇伯父那里还是得我们二人去说才行,不然七哥你一人承担下来,日后岂不叫其他兄长视你作眼中钉肉中刺了。”   其他几位兄长是什么人,陆容又不是不清楚。这下脑子有些清醒了,激动的心也慢慢恢复平静,不过片刻,又变成了那温润的七皇子:“这到极是,那等阿甄你一切准备妥当,只欠东风时,我们再一起进宫好了。”   陆墨甄点头:“天色已晚,七哥不必留我用膳了。”   陆容看得出他确实不想留在这里也就不勉强他,于是亲自起身送他出府看他离开。天色暗暗,将七皇子府远远抛在后面,陆墨甄坐在温车上还在回想同陆容的谈话。今日也是冒险之举,若是陆容不够有野心,同他的兄长三皇子一样胆不够大,就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回去的路上,陆墨甄微微打了一个小盹儿,今日精力用的太多,也叫他一时疏于防备在温车上小小歇息了会,直到车子多有动荡,马儿嘶鸣时才顿然惊醒过来。   “怎么回事?”陆墨甄双眼睁开,神色清明,一手推开车窗。   外面长命大声回道:“主子小心,是一伙不长眼的游侠!”   陆墨甄看见了外面的情形,不过是四五个一伙的游侠袭击他的温车,长命百岁等人一手执武器变同他们打了起来。他目光冰冷的注意到这伙游侠居然都带着不输于长命他们的利刃,明明除了官府和贵族才能拥有的私库兵器,区区一伙平民怎会有这些不属于他们的东西,他拧眉想到了某些可能。   游侠毕竟是这个朝代活跃于灰色边缘的人群,一般面对上官府都会胆小如鼠,今日这番异常举动很难让人不会想到这是专门冲着自己来的。比起他们来,长命百岁这些受到过正规训练的仆从还是很一般的,只是唯一状况就是携带有冷兵器,这在游侠中很少见,毕竟冷兵器还是处于本朝官府和贵族才有权力得到的。   陆墨甄今日出门带的人也不多,但是对付这伙游侠也够了,仗着长命百岁等人健壮的异族的身躯,武艺也是受过军队洗礼,很快就溃不成军了。一个游侠头头见势不妙,就要独自逃走,却没想到陆墨甄自己出了温车,直接抽出挂在车内壁上的一把削铁如泥的铁剑投掷了出去,正中那游侠头头的腰身血花四溅,长命冲上去一脚将他踢到。其他人也渐渐力不可支,一两个被刺死了,剩下几个被活捉了起来。   “主子,可要提交给官府?”   陆墨甄看着地上血迹,心中有异,道:“先将他们带回去关着提问出来,别让府中人知晓了。”   长命领命,陆墨甄的温车没有丝毫损坏的地方,先驾驶着回了陆府。而押着几个游侠的长命等人则先去换了另一两普通的温车,脸色难看将他们几人捆绑着塞了进去,才跟了上去。   今日发生的事,都叫他们几人闭了口,只等回到府中查清真相才行。长命等人心情很是不好,定然是谁泄露了主子行踪,才叫这几个游侠有机可乘,虽然没有得逞,到底叫这些忠心的手下不高兴,心中都在想着若是查清是谁下黑手,定然叫他自食恶果。   ☆、33   路上遇到游侠袭击的事陆墨甄回到府中后只字未提,长命等人也悄无声息的将人带进府中。等他回了院子半晌后才召大总管王德过来,详情问了后宅里的事。   “诸位夫人有哪些见过生人的,我那些庶兄庶姐又有什么异动?”   王德见他一回来神情比往日还要冰冷,像是要大发雷霆的模样,连忙将自己知道的情况禀告上去。“最近几日后宅都很安分,除了徐氏身边近身服侍的一等婢女吕桑带人出去采买胭脂水粉外,也没有生人入府。”   “陆嫣然呢?”   王德面色一变,道:“大姑娘五日前倒是出去过一次,那之后便再也没离开过自己的院子。”   陆墨甄挑眉,追问:“那日她在外面待了多久?”   王德细细想了下答道:“约莫到了傍晚才见她回来,晚上也不见用食,说是在外面吃过了。”   陆嫣然在房里给自己涂抹脂粉,身边的婢女一脸忧心道:“姑娘,真的要去吗?”天才黑下来姑娘就要外出见人,想到对方的身份总想不通为何这么一个之前抛弃姑娘不顾的郎子,如今只是说想念姑娘,姑娘就要不顾一切的去见他呢。   娇媚而冷淡的瞥一眼镜中自己身后的婢女,陆嫣然此刻信心十足道:“你怕什么,这府里还有谁管得着我?”父亲远走封地,母亲已经失宠,自己又早早失了名节,若不能死死缠着之前的冤家,不日就要嫁给北部一身臭汗的蛮夷过那粗糙辛苦的日子,她哪里会甘心,自然是有棍便往上爬。   婢女是个忠心却胆小的,最终将自己担忧的说了出来:“可、可姑娘难道忘了,老爷不在可甄大爷在,他现在正管着府里呢。”陆墨甄如今比不得以前稚嫩的模样,长高了气势逼人,面色一阴就叫人心惊胆颤的,更可怕的是以前他发起病来就跟只狂兽一样,没人不怕他。   一提到陆墨甄,陆嫣然的脸色就变了,神情凉凉,眼神都透着阴毒,叫一旁的婢女猛然垂下眼眸不敢对视,心里直打鼓。陆嫣然冷笑一声,想着她那冤家答应她的事情,心中不免感到兴奋,也不瞒着身边自小服侍的人了,道:“他啊,且看他今夜能不能平安回到府里吧。”   闻知,婢女惊恐的捂住嘴巴,好半会儿才出声:“姑、姑娘。”   陆嫣然在镜子前站起来,展露出她柔软盈盈一握的身段看,转过身死死盯着婢女,兴奋又恶毒的道:“允郎可是答应我了,他可养了一伙武艺高强的游侠,胆子极大,又是经常做这种事的搏命之徒,陆墨甄今夜能不能回来,当真难说。最好的是他就这样暴尸荒野,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她面色扭曲,一双眼睛跟淬了毒一般,阴冷又可怕,此时看着像个疯妇一般,想着今夜陆墨甄会死在路上,从此再也不用看见他那张从小阴沉的臭脸,再也不用成为她和阿弟的挡路石她就非常快活!   婢女想不通,若是之前姑娘和清大爷憎恨甄大爷,那是因为还有世子之位可争的,可现在老爷都不是王爷了,还有什么可争的?婢女自幼都是陆嫣然说什么是什么,现在想到自己想不通的,有些拐不过弯来。   陆嫣然冷睨一眼婢女,哼笑一声,心情愉悦的摸摸自己刚染了蔻汁的玉手。不论现在还有没有必要针对陆墨甄已经不是目的了,她就是恨他,恨不得他死就是了。   他年纪小,是世子,所以哪怕是受父亲宠爱的他们也要对他避让一二。明明以后也会是个寻不到伊的可怜虫,迟早是要早早死掉的,凭什么还要占着那高贵的身份。若是早早让给了阿弟,王府还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陆墨甄就是典型的丧门星,眼中刺,不拔掉它陆嫣然一身的血肉就不会舒服。她冷笑,就等着今夜给这个弟弟挂上白绫、白灯笼了!然而,当她才悠然走出自己院子的时候,就有人过来禀告她:“姑娘不好了,那位,那位居然回来了!”   一时间犹如惊雷劈下,叫陆嫣然微微慌神,不可置信道:“不可能,允郎可是对我发了毒誓的!”   是啊,发了毒誓,可发毒誓与什么用。难不成自己再生之年就不能见着陆墨甄早死吗?陆嫣然咬牙切齿的想。随之,还有人赶了过来,陆嫣然定睛一看,居然是陆墨甄身边的杂|种小厮。   百岁刚从审讯室里出来,那几个游侠太不堪一击,不过是将他们的胸膛割了几个口子,撒上盐水就受不住全都招了,还想将他们在折磨一番的,可问出来的话关系到主子的安危,只得匆匆同主子复命,得到将陆嫣然带到厅内的命令,百岁便赶过来了,正巧碰上也要出院子的陆嫣然。   “烦请大姑娘跟小人走一趟,主子就在厅内。”百岁道。   陆嫣然对上那还杀气重重目光,心跳加快,只是对陆墨甄的恨压下了那一点畏惧,刻薄道:“又是什么丧门的事,居然要我过去了。”   百岁恍如未闻,只等陆嫣然气冲冲先走一步时,落在她身后的目光看她就如同看死物一样。   走在最后的小婢女立时打了个哆嗦,只觉得全身冰冷,脸色发白。   陆府,灯火通明,却让人感觉不到温暖。整个府的下人大气不敢出一声,而厅内聚集了好几位主子。   一声痛苦的尖叫划破寂静,夜鸟惊惧飞走。   徐氏扑倒在陆嫣然身上,紧张愤怒的摸着她的身体,陆嫣然脸上的汗都出来了,脸色跟死人一样白,这都是因为疼的。陆河清心跳加快,就像要冲出胸膛一样,起伏不定的喘着气瞪着坐上的阴沉的少年。   那目光不带一丝感情,如同架在脖颈上的刀剑,冰凉刺骨,令人颤抖。陆河清发现,他好像一直都估错了这个弟弟。   “你、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叫人折断她的腿?”他的眼神最后不敢与之久久对视,转而落在地上的两人身上。他的阿姐,陆嫣然疼的大喘气,像落在岸上快要干涸窒息的鱼,鬓发汗湿,手背青筋突起,皆是因为被陆墨甄的小厮,硬生生用手扮断了双腿。   骨头与血肉分离,叫她快疼晕厥过去。偏生,陆墨甄就是不让她轻易解脱,匆匆敢过来的陆河清和徐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陆嫣然落得这个下场。偏偏,他们没发阻止。以往还能天真以为,他不过是个比自己还小的少年,阴沉不得人欢喜,做事孤僻,偏执发起病来就是个疯子,哪能同正常的人他比?现下突然像个笑话,就是他们一直看不起的陆墨甄叫他们反抗不了,这个陆府,根本没有人听他们的命令。   反之陆墨甄,他不过简简单单一句命令,就能叫下人对他们动手。陆墨甄看着陆河清、徐氏和陆嫣然痛苦而不可置信的神色,颇为无趣,冷冷淡淡,像是今日他对陆嫣然做的事根本不值一提。   他回答陆河清的话:“为何不能?是不是我无视你们太久,让你们太过自以为是,自作聪明了。”他神情终于有了变化,就像个认真说这种事的孩子,肯定自己的想法:“定然是这样的。如果不是我今日遇到游侠,得知是陆嫣然让人来害我,其实我是不会同你们计较的。”因为不必要,自作孽的人,迟早会自己找死的。   说完,他好似颇觉有些遗憾,眼神看着地上痛苦的陆嫣然,对她痛苦的样子有了丝兴趣,像是看了一场好戏,颇为意犹未尽。   这就如同他做的就是应该的,陆嫣然纯粹自找死路。事实也是如此,看着少年一脸无知无觉都是“你们自己找死”的神情,陆河清大叫一声冲了上去。他也常年习武,可更多的是把时间花在读书身上,他自认为读书读的好,便能在才学上碾压了陆墨甄,往日见到陆墨甄练武多过读书,总会在心里升起浓浓不屑和蔑视。   一个世子居然要当武夫,不是平白浪费了那个位置?可当他就要碰到陆墨甄时,却被他一脚踢开,那力道宛如千斤重,陆河清倒在地上只觉得心口灼烧般的疼痛,更多的是自尊心受到了重创,他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根本没法承认自己就被陆墨甄一脚踢成了重伤,只要动一下心口就会疼的厉害。   他阿娘凄惨叫了一声“清儿”以后赤红着双眼,疯妇般对陆墨甄破口大骂起来。   “陆墨甄,你不得好死!你这个贱种居然敢这样对嫣然对清儿,我要去信给老爷我要去信给他!定然叫他废了你,废了你这个贱种!你娘是个贱人,你一点也不必她好到哪儿去,你应该去死!”她从陆丰快要掐死她之后神智就有点不清了,现在亲眼看见自己的儿子女儿被陆墨甄弄的半死更是疯癫起来。   “白青青死的好啊,我真快活,她死了没人跟我争老爷了,可你呢?陆墨甄你这个小杂种又凭什么还活着?你以为你还能找到你的伊吗,你天生就是个丧门星,看看谁愿意喜欢你,你真应该……百年孤寂!”徐氏一字一句恶毒无比的诅咒着。   前半段陆墨甄听着没感觉,后半段提到了伊,倒是让他皱起眉头,直接吩咐长命道:“堵住她的嘴自此不准她出院子一步。”然后又冷眼看着地上半残半伤的陆嫣然和陆河清,说出了让徐氏彻底疯狂挣扎的话:“把他们拖下去,给大姑娘喝一碗汤药,未免日后她太过多舌。至于陆河清,想必今日他受伤太重,就送他到乡下的庄子好好修养吧。”   最后一句未免过于平淡,好似今夜发生的令陆府上下振动的风波对他来说只是一件小事,更遑论他眼中冰凉刺骨的冷意,彻底叫他们三人跌入地狱,疯狂反抗。   “不、不!陆墨甄,你岂敢……!不,我不要,娘救我!”陆嫣然凄然尖叫,挥舞着双手不让人靠近。   陆河清则仇视着陆墨甄,暗自发誓,日后同陆墨甄,唯一结局就是你死我活。   当最后一声尖利的惨叫消失后,陆府终于又恢复了平静。在这一晚上,见识了陆墨甄手段的下人们从未像这一刻清楚认识到,他们府里下一位主子是多么的骇人,平日里有些还有些观望意思的人早早熄了心思,能擅自处置了徐氏和大姑娘、清大爷的甄大爷才是这府里下一代当权者,至于其他的庶女兄弟,应当也会淡了心思不敢做些小动作了。   当最后一声尖利的惨叫消失后,陆府终于又恢复了平静。在这一晚上,见识了陆墨甄手段的下人们从未像这一刻清楚认识到,他们府里下一位主子是多么的骇人,平日里有些还有些观望意思的人早早熄了心思,能擅自处置了徐氏和大姑娘、清大爷的甄大爷才是这府里下一代当权者,至于其他的庶女兄弟,应当也会淡了心思不敢做些小动作了。   没多久,同陆墨甄联系越发密切的七皇子和卢泯然都得知陆府发生的事情之后,心里都对他有了心狠手辣的印象,陆墨甄如今越发像一把利刃,叫七皇子讶异的是,他有时看着陆墨甄,就好像看见了未来的煜王爷一样,越发的冷漠暴戾,有时候只是淡淡的一眼,都能让人感受到沉重的压力。   可无论陆墨甄长成什么样子,在卢娉莞的面前总是如以前一样,甚至这个阴沉的少年对她的举动越发的温柔细腻,无时无刻想要把她捧着手心,呆在身边。卢泯然曾有幸看到过陆墨甄如何对待妹妹的画面,吃喝他直接动手喂,就像对待不足月的婴儿一样,只差给卢娉莞哺乳了,幸好被卢泯然给阻止了才免了陆墨甄占妹妹便宜的机会。   可今日卢泯然被宋云生他们拉去参加学院学子的宴会了,陆墨甄同侯夫人自请去接卢娉莞,趁着卢侯爷没回来的时候就出发拉。一路心情愉悦的接到娉娉,得了主子吩咐的长命赶车的速度慢如牛,甚至还特意走了远路。   卢娉莞太相信陆墨甄,安心的呆在他身边,因为陆墨甄从为对她红过脸,什么都依她,有时候卢娉莞自己不大高兴了会掐掐陆墨甄的肉也不曾让他生气过。甚至还会主动伸出胳膊让她掐,若还是不高兴便有些暴躁了,因为他不知道如何令她开心。   每次陆墨甄因为自己对她没办法而暴躁起来的时候,卢娉莞又会变好了,甚至会亲亲陆墨甄的脸。卢娉莞近来也瘦了不少,显现出姑娘娇媚身体的雏形,有时候让陆墨甄爱不释手的抱在怀里,像抱着瓷娃娃一样又不敢用力,天知道其实陆墨甄有多想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紧紧抱住。   卢娉莞有时候也会狡黠的笑,她同陆墨甄越来越熟悉,甚至有些不忌讳男女身份了,这并不是她不懂,没人教她,而是有时候陆墨甄故意引导着她这样做,他开始慢慢蒙蔽她的意识,让她潜意识里觉得不应该同他保持距离,而是毫无顾忌的亲密的在一起。   是以,只要卢娉莞同陆墨甄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总会黏腻的不可思议。若是叫人看见,定然会觉得他们像骨肉都连在一起了一样,许是他们天生就是属于对方的,日渐长大的卢娉莞却是没有半点反感的意思,甚至有种也很喜欢这种感觉。   陆墨甄在她身上找到了归属感,恨不能时时刻刻和她在一起,甚至他自己也年长了不少,开始有了属于少年的悸动。   在卢娉莞在他怀里乱动的时候,还会让他心跳加速,身体发热,有时候箍着卢娉莞在怀里的力气大了,会引得卢娉莞扯他耳朵一下。陆墨甄毕竟年轻,对他们这些人来说,根本就没有对伊的自控力这种说法,看见喜爱的人就想要对她做什么。   在卢娉莞不想被他抱在怀里,想要坐到一边时,陆墨甄一手拦住她的小小腰身,一手捧住她的一头云鬓秀发,嗅着她香甜的气息像只出门寻找伴侣的狼狗一样压在她的身上,然后激动覆盖上去寻找卢娉莞粉嫩香甜的嘴唇。   “小甄哥?”嘴唇被温热温度含住的卢娉莞睁大眼,含糊的叫了一声,以为陆墨甄在同她玩。陆墨甄的嘴唇的火热的,让她觉得温暖不想动弹,甚至心甘情愿的缩在陆墨甄的怀里被他包围住。   陆墨甄被她叫唤一声,因为嘴唇上下触碰到了自己的唇瓣,顿时心神都快飞了,血液整个都沸腾了,少年猴急的吻着身下的姑娘,只觉得自己像喝了成年的酒粮,整个头脑都是昏沉的。   卢娉莞被他亲了好久,陆墨甄占有欲非常强,身下的人推他也纹丝不动,还会哄着她舔一舔,然后又亲了好半会儿。等停一下,眼神深的非常可怕的盯着卢娉莞看,像是饿了几百年一样的狼崽子,又扑上去咬她的唇瓣,到最后两人的唇瓣都充血了才停止。   陆墨甄趴在她头上,撑着下颚,像终于吃饱了一样高兴道:“娉娉,好吃吗?”   卢娉莞小喘着气儿头还晕乎乎的,“不好吃,我舌头都麻了。”   陆墨甄一秒变了神色,紧抱住卢娉莞不让她看见自己慌张的神情。天啦噜,被娉娉嫌弃自己亲的不好了怎么办,下次还能有这样的机会吗?!!qaq娉娉不要嫌弃我的嘴巴,以后它会乖乖的!【尔康手   ☆、34   自从第一次同卢娉莞亲亲以后,陆墨甄是彻底爱上了这个行径。只是每每在哄骗卢娉莞以后,都会把她亲的嘴唇红肿,像吃了太多辣椒一样,更加鲜艳欲滴。然后意犹未尽的再提问:“娉娉,这次好不好?”   卢娉莞已经习惯了,她也会感觉很舒服,就是有时候陆墨甄力气大力点会有点疼。照着往常一样点评一番:“好很多哦,不过下次不许咬我舌头太久。”   陆墨甄瞬间欣喜若狂,抱住她亲了一口又一口,直到卢娉莞受不了他要躲开以后,都会以一副痴汉脸看着卢娉莞,全身散发着“好荡漾,好幸福”的气息。   长久见到陆墨甄这副样子的卢娉莞都看习惯了,两人拥有者自己的小秘密,心里甜滋滋的。只是日子久了,陆墨甄也越来越大,卢娉莞也到了该同外男保持距离的年纪,卢侯爷同卢泯然对陆墨甄更是不随便放任他同她见面。   卢娉莞被平安送回家以后,侯夫人正同串门子的二嫂聊天。谢氏早已同夏侯霖从卢侯府搬出去了,他们在京都买下了一座大宅,彻底定居下来,离侯府不远,倒是时常走动,感情一点也不生疏。   谢氏招手让卢娉莞过来,笑意盈盈的观察她开始抽条的个子,夸赞道:“娉娉是越来越大了,看着美丽的小模样,端的是个如玉小美人。”   侯夫人听见女儿被夸赞也很是开心,卢娉莞乖乖的叫唤谢氏一声,坐在她们身旁安静的听她们说话。这时也下学了的夏侯苒也过来了,他同卢娉莞却是很久没见了,郎子贪玩,外面那么多吸引人的事物,哪里还多注意小表妹呢。   看夏侯苒倒还是一身黑皮肤,个子更加健壮了,面容也有轮廓出来,是不同于夏侯茗干净清爽气质的英朗。他恭敬的问候一番生母和姑母和卢娉莞,也呆呆的站在一边等着他母亲放他走,好叫他独自玩去。   等的时候也是好奇这个以前略肥胖的小表妹居然瘦了很多,打量几眼没管住闲嘴,道:“表妹,你瘦了,是不是吃的没以前多了?”他一太下巴,颇有中“表妹你弱了吃饭都不给力了”的轻视。   卢娉莞现在懂事很多了,同陆墨甄偷偷玩亲亲多少次,简直能甩夏侯苒这个连姑娘手都没摸过的小少年几条街了。她小时候就爱美,现在更是,还挺爱关注自己有没有长胖趋势的。听见夏侯苒这样问,便解释给他听,顺便也指点指点他:“苒表哥,不能再吃多了,再吃多了就要变成一座小山了。这样不好,没人会喜欢了。”   卢娉莞很有经验的告诉他,一想这个二表哥已经很高壮了,他还要再吃,就不是变成自己嘴里的小山那么简单了。那就是一座能天崩地裂的高山吧,多吓人啊?   她这还是说的委婉的,可夏侯苒一听,不大高兴了。暗自揪一揪自己肚子上的小肉肉,哦……这是表妹再嫌自己胖了。夏侯苒斜眼过去……哼,表妹也没瘦多少嘛,虽然腰是很细很细拉,可是胸脯上涨了挺多肉啊。   卢娉莞可是看见夏侯苒在听了自己话的时候,偷偷揪自己小肥肉的样子了,她低低一叹,哎,还是不要对二表哥说太多了,不然他把自己肚子上的肉揪掉下来了怎么办。看表哥的意思好像也不愿意少吃呢,还是不告诉他,让他继续长着吧。   两人天生就是同类,只是一个蠢一个纯,夏侯苒嫌弃卢娉莞吃的少,肚子上的肉都长到胸脯上去了,略怪异。卢娉莞拯救不了要变成大山的二表哥,决定放弃,最好是把自己身上还有的肉肉都让二表哥分走好惹。( ̄艸 ̄\\\”)   夏侯苒看卢娉莞的眼神就是“我妹妹好弱好弱”,卢娉莞看夏侯苒的眼神就是“表哥快要胖屎了拯救不了”双方都带着点遗憾怜悯又同情的心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让旁人听了以后会无语好久的话,连各自母亲看他们的目光都没发现。谢氏慈爱看他们一眼,试探着对小姑子道:“看他们两个小家伙这样,也不是玩不到一起去的样子,还孩子气着呢。”   侯夫人马上理会嫂子的意思,只是卢娉莞的婚事并不是她一个人能做主的,且她看着女儿也不像是对外甥有男女之情的意思,一时也不想接这个话题。只得道:“都还小着呢,没明白什么道理,瞧瞧他们,说话还稚嫩着的。”   侯夫人取笑着转移了话题,谢氏也明白现在也早了,没到说亲的时候,只是她确实有几分想要让自己儿子同卢娉莞在一起的心思,毕竟他们一家同小姑子一家也合得来,若是再亲上加亲,再没什么比这更合心意的事了。   略略遗憾的撤下心思,谢氏也就不把话题往这方面扯了。卢娉莞和夏侯苒二人都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日子没过多久,卢侯爷的生辰又到了,整个卢侯府上下都在为他庆生。当天,诸多熟人前来道贺,陆墨甄同白幽一起也过来了。   卢琼卢侯爷接待了前来道贺的同他差不多身份的人,而卢泯然和卢娉莞则负责招待跟随大人们来道贺的郎子姑娘们,贵妇人们则由侯夫人自己接待。当天侯府分成了两个部分,年轻人们一个圈子,大人们一个圈子。   卢泯然年长,风神俊秀,早就明传于京都,同他解除过的人也不少。这次上门就有宋云生他们几个好友,陆墨甄一开始呆在白幽身边,后来也被拉过年轻人的圈子里了。只是他如今身份有些尴尬,到底还有国公府和皇上的面子撑腰,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些浑话,更有些精明的知道了他近年来的举动,多少清楚他如今是个什么身份,也聪明的不去得罪他。   因为男女有别,庭院里年轻人也分坐了两个亭子,中间有粉团花花丛分开,琵琶芭蕉树隔着,倒也表示符合礼仪,没有乱了规矩。就是这样,也给前来参加宴会的郎子姑娘添了许多小心思,但凡有个娇声笑语的都会让郎子侧目过来。或者有哪位郎子被劝酒了,也会引得姑娘偷偷看过去,双方都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   这其中就有姑娘对陆墨甄有些兴趣,卢娉莞身为主人招待她们,备上了好吃好喝的便听她们说话。她自己不是很会聊天,只是好像说出来的话题都会有人聊开起来,话题也就被炒热了。   后来有姑娘怕是消息灵通的很,早就知道了卢娉莞和陆墨甄小时候在寒山寺呆过,都是国寺主持的徒弟,于是很得意自己知道的很清楚拿出来说了。于是对陆墨甄有兴趣的姑娘便将目光投在卢娉莞身上:“阿莞妹妹,此话当真?如此一来,陆家小郎也着实可怜呢,哪有父亲这样做的。”   那姑娘一开口,身边的好友就会会心取笑她,卢娉莞人又不傻,都和小甄哥亲亲了,小甄哥自然只能是她的,怎么能有别人对他有想法呢?不太乐意的瘪嘴,忽而又听闻一个姑娘幸灾乐祸的打岔道:“人家如今可是蓬莱客居的大东家,才轮不到你可怜甚么呢,若真是心疼,早干什么去了?”这是在笑对方心思明显不是在陆墨甄的人身上,而是另有所指了。   众人听见“蓬莱客居”神情都是一变,这近日突然窜红的新奇住宅俨然已经成了本朝的发展趋势,陆府的陆墨甄解决了历来乞丐流民的问题,让他们主动接受生计,哪怕没有银钱建筑房屋,也能出些银钱租住蓬莱客居的屋子住,甚至有能力的还能买下一间常住,还能留给后人,哪怕贵族们不屑一顾,可平民百姓却很是热衷。听说这种居住方式已经是平民里最流行的了,常常听人提及“蓬莱客居”的事情,连皇上都赞赏的策略怎会不蒸蒸日上?   而那位得利了的陆府少年又是怎样被世人称赞,平民拥护的,一时之间连他生父留下的阴影都淡去了不少。甚至有些别有心思的人家都在想着如何同他结交,至少如今看来,此子非池中物,定是大有出息的样子。   而有些姑娘则从父母那儿听来,少年的父亲已经去了自己的封地,住了一年半载不会回来,生母早逝,家中的侧室听说都被他整治的非常听话,若是嫁过去了怕也是轻松的很。至少不用给公婆请安,也不需要理会公公留下的侧室,甚至那些庶出的子女都是无用的,想来成婚了日子定然也是舒服的。   不止方才开口主动说起陆墨甄的姑娘有这个心思,在座不少人也是看在这上面有了意动的,提及这个话题,突然没人出生回应了,只觉得四下安静,又觉得有些不对劲。有姑娘抬头一看,原来是方才说的话声音有些大,被另一个亭子里的郎子听去了,姑娘这边顿时都红了脸,赧然的低下了头不敢再看过去了。   之后,那边的亭子里才有郎子出来说话,不过也多是以取笑陆墨甄的话题为多数。只有卢娉莞一人还大胆的看过去,正巧撞上陆墨甄直直望过来的眼神,他眼瞳深深,目光中只印有他一人,看着冷淡,其实心里紧张的要死。   他才不要娶别人呢,希望娉娉不要生气,也不要吃醋,他最爱她了。   卢娉莞:醋?醋是什么,醋不好吃,娉娉不要吃。(つw?)   陆墨甄:连醋都不吃,不行惹,要吓死惹〒_〒   ☆、35   卢侯爷的生辰过后几个月,皇上看他越来越顺眼了,卢泯然也入朝当官领了职务,居然是在陆煜的手下干活,还做了有声有色,替皇上解决了好几个难题。比如水患,粮食,税收的问题,在朝堂上开始大放异彩。   陆煜看这个年轻人的眼光也有些复杂,胆大心细,做事足够手到擒来又面面俱到,甚至气质也和别人不同。陆煜难得赞赏他,只觉得卢琼那小子居然会生出这么个出色的儿子,倒是有些意想不到。   而他的妹妹倒是关系同自己那个乖戾的侄子非常熟稔,想到之前在宫宴上自己不过是想逗逗他们,就让侄子把那姑娘护的死死的样子唇角诡异勾起。   “王爷。”下属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王爷居然会在他们禀告事务的时候走神,免不了觉得奇怪。   陆煜淡淡瞥一眼,叫他们头低的更低:“说吧,北部的蛮子又做了什么蠢事。”   下属知道陆煜很讨厌北部那些未开化的人,于是一一汇报上去,说道陆丰和北部重臣哈尔达的有联系的时候,陆煜多了些兴趣:“原来我这个弟弟不是为了颜面才躲去封地的啊,没想到他还准备这一手,大皇子也没多长记性,母家都被打压下去了还想着拉拢朝臣。”他嗤笑,眼里有着轻视和讽刺。   下属知道他性格阴晴不定,若是说错一句话说不定就要被罚,只得管住自己的嘴,听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陆煜挥手让他退下,心中有了计较。   陆府,陆墨甄正听着大总管王德说后宅出了点琐事,陆嫣然虽然腿被打断了,可同北部哈尔达的婚事还没废,特别是陆丰前两日来信,说让陆嫣然准备好嫁妆,这几天就过去他的封地,再由哈尔达前来迎娶。   显然他不管陆嫣然是否真的腿断了都要被送嫁到北部,甚至去信给了皇上,特地给陆嫣然封了个好听的郡君的身份,好配上哈尔达战将的名声。消息传到陆嫣然耳朵里,顿时就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能得皇上的看重,哪怕不嫁旧情人,也能当个将军夫人,自己的地位哪里不是要比已经是白身了的陆墨甄强?   于是在后苑闹腾起来,对身边的下人打骂不已,要求陆墨甄将王府库房里的珍品拿出一半填充她的嫁妆,不然她宁愿死也不嫁。同时还有要求出嫁带上她的生母徐氏,亲生弟弟陆河清一同前往封地,这些都是提出来的要求。   王德略觉得不可思议,大姑娘都被主子折磨成这样了,到底哪里来的自信提出这么多条件?难不成以前觉得大姑娘有心计都是幻觉,现在幻觉没了,才看清楚大姑娘也没有多聪明啊。   他难为的看着陆墨甄,等着他发话。陆嫣然显然把自己看的太高了,陆墨甄根本不把她放眼底,当初能对她要打要杀不在话下,现在哪怕她出嫁也不怕她弄出幺蛾子。既然能主动要求带走徐氏和陆河清怕也是担心他会在她走后对他们不利,陆墨甄对陆嫣然的算计一清二楚,他对王德道:“该她的嫁妆一台也不少,可府里不止她一个姑娘,她若是不嫁我会去信给父亲,比起早就失了名节的陆嫣然,其他姑娘也不少。”   王德了然,等听到陆墨甄居然答应陆嫣然带走徐氏和陆河清的时候讶异的抬头:“这样会不会不好,毕竟老爷也在封地,若是把徐夫人和清二爷送到老爷那里,岂不是……”说道后面停了下来,可都知道他的意思是什么。   陆墨甄表示:“这又如何,以前没有成功,今后更无可能。”陆丰如今逃到封地去,表面上是要同北部蛮夷搞好关系,实地里如何其实早就让皇上对他有了戒心,这一年半载都不回来,再多往日的兄弟情谊也淡了。   王德一想此话也对,于是去给陆嫣然传话。   陆墨甄得到的回复是陆嫣然有在房里生气发疯了,最后是被陆河清劝下来答应了,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等日子一到,陆嫣然出嫁的时候,终于把徐氏和她的兄弟一起带走离开了这个自小长大的地方。   府里没了最有算计的人,其他夫人和庶子庶姐都是安安分分的,甚至还会过来给他请安。也有到了年纪的庶姐到了要相看的年纪,陆墨甄将这一事给了王德处理,嫁妆都按照惯例来算,哪怕端王府的地位没了,钱财也没少半分。   送走陆嫣然过后的十日,突然有急报传来,夜里直接叫醒了睡意清减的陆墨甄。   “怎么回事?”他坐在床头,还穿着一身白色里衣,烛火点亮,照耀在他过于白皙的面容上,黑色眼眸倒映出跳跃的火焰。   长命带人进来禀告他,日夜兼程的驿站马兵将信呈上,陆墨甄打开一看,烛火在他脸上跳跃的瞬间顿时显得凝重阴沉。房里的人屏息凝气,只等他开口说话,陆墨甄放下信从床上起身走下来,盯着他们吩咐道:“今夜起,府里上下只着素衣,白绫灯笼都挂上,不得嬉笑迎人,叫后苑的夫人姑娘们记着,衣着不能鲜艳,少言笑,郎子们亦然。”   王德、长命等人目光震惊的看过来,只听——“即刻起陆府上下为老爷、大姑娘、徐夫人、清二爷守夜,长命百岁二人随我去兰陵迎回他们的遗棺。”话毕,只看见面对他们的主子背过身去,负手而立。   窗户被打开,夜风清凉,吹动人心。   此消息一传达给府里上下,顿时所有人都震惊了。没有人想得通为什么陆丰会突然死了,连带着陆嫣然、徐夫人、陆河清也是死在抵达兰陵的前一天。这即便不是多事之秋,却也叫人感到世事无常。   陆府这一年变化最大,出事太多,经此一事后又是遭众人议论纷纷,简直成了都城一大众小茶余饭后的话题。   陆墨甄收到的信是陆丰的幕僚传来的,信上说他因吸食过量的寒食而毙命。陆墨甄一点也不信,可他并不像查明真相,陆丰的死活他并不在意,只要信上的说法过得去,他宁愿默认当真。   而陆嫣然三人的死却是蹊跷,什么叫遭遇巨石坍塌,地动山摇,无一人幸免?在他们死亡的消息传来后,接着北部同陆嫣然有婚约的哈尔达也传话过来,表示遗憾不能娶到贵朝的贵女,是没有缘分,没有福气,却在次日便同他们首领的女儿成了婚。   这一出弄的像个笑话,不知多少人等着看陆墨甄如何面对,他如今正在风口浪尖上,早先没了生母,如今更是连父亲也没了。同他闹的厉害的庶姐庶兄也死了,暗地里有一股针对他的流言开始传起来了。   如意阴着脸,沉沉道:“应当把他们揪出来,割了他们的舌头!”   长命等人也一脸赞同的看着陆墨甄,他却毫无反应。能让人议论,这说明他还不够让人畏惧,只揪出一些小虾米是不够的。他还要让那些背后之人害怕,而这都归咎于他的身份还不够。   这时王德过来告诉他:“马匹已经备好了,不知主子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们今日就要出发去兰陵,将陆丰等人的遗棺带回来安葬。皇上已经下令,给了他几百名侍卫一同前行,陆墨甄选了武艺最出众的长命百岁,将万事如意留下来,他回道:“少则十日,多则十五日。”   陆丰有些死的不明不白,虽然表面上看着很是平常,若是有意外怕是要在那里待上半个月。甚至现在一路过去还要去看看陆嫣然三人死的地方,陆墨甄偏执多疑,一切叫他觉得不对的地方都要弄得仔仔细细不留疑点。   临行前,他还叫人捎了一封信给卢侯府,点名道姓要给卢娉菀,一点也不遮掩。年纪越大,对女儿越看重的卢侯爷第一时间拦截下来,刚要打开就被卢娉菀扑倒了。   “阿爹,你在看什么?”卢娉菀好奇问,眼神一抬,看清了上面的字。   卢侯爷还来不及收起来,就被女儿抓住手:“阿爹,你在看我的信?”   卢侯爷:……女儿越大越聪明,不如以前呆了怎么办。   动了动,将拿出来的信纸塞回去,好好的递给卢娉菀。“娉娉,是阿爹拿错了,以为是阿爹的信。那既然拿错了,阿爹给回你,我保证,一眼都没看见里面的字。”卢侯爷识趣的认错,安抚女儿。   卢娉菀读书以后交了不少闺中蜜友,人也比以前活泼了,性格却是没变,依旧又乖巧又听话,还很相信人。她接过信,对她父亲的认错很大度的原谅了,可她也聪明着不在卢侯爷面前打开信来看,而是朝她爹乖乖的挥挥手道:“阿爹,我回房了哦。”   剩下卢琼来不及挽留就出去了,一时后悔不已,娉娉今天怎么归家这么早,只要再晚一点他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阅读那封信了啊,甚至还能不让娉娉知道陆墨甄那小子给她来过信,卢琼扼腕。   在卢琼看不见的路上,卢娉菀拿着信小跑着回到自己的房间,一身薄薄的香汗出现在身上,凸显出她渐渐长大的体形。   傍晚黄昏,知礼走进来告知姑娘该用饭了,却看见房里的人趴在案桌上,胳膊下压着一封信,案桌前木窗打开,迎面是簇簇粉团花,香风阵阵,桌上的卢娉菀闭着眼睡着了,似是梦见了什么,还甜甜一笑,嘤咛一声。   知礼站的略近,声音不大,却能让她敏感抓住那话里的称呼。“……甄哥……”后面有阴影覆盖,知礼心下一动,转身看去,卢泯然悄无声息的走进来对她比了个手势,让她不要出声扰醒了卢娉菀。   知礼了然后退几步,站在了两位兄妹的身后,看着卢泯然一脸复杂的抱起卢娉菀,轻柔的将她放在床上,替她掩好被褥。做好这些,才又走回案桌,拿起那封被打开的信。   上面写着:   卿卿,吾之归期在十五日后。吾未前行便日日想念,卿卿是否一样?等我。   甄哥笔。   ☆、36   陆墨甄一行人去到兰陵已经是第十日了,这第十日颇为难熬,少年的脸已经青涩了,长出点点青胡茬,拿刀一刮又是干净光滑的模样。   去到兰陵的第一天,陆墨甄看到的就是陆丰的棺材,里面的人是真的死了。血色尽失,僵硬的躺在棺材里,等着陆墨甄来以后才盖棺。正房放着陆丰的遗棺,偏房放着徐氏、陆嫣然、陆河清的棺材,已经有人给他们盖上棺盖了。   之后长命过来同他说:“徐夫人和大姑娘的遗体并无奇怪的地方,只是清二爷的脸花了,拾尸倌把遗体放入棺材前就已经花了,据说是山崩塌时被石头砸烂了。”   故此,四具遗体除了陆河清毁容了,其他三具都完好。只是回去后需得给陆河清补面,过世的人如果身体残缺,定然是不好投胎的。   这是历来的规矩,不然连埋进土里都不行。   兰陵有陆墨甄在处理陆丰的身后事,都城则也为陆丰的事而热闹非常,特别是宗亲里对陆墨甄这个晚辈的看法。觉得他大有作为的人不少,甚至也认为是陆丰拖累了他,若不然再大点的时候又是一出众的人才。   尤其是特别心疼孙子的太后,日日在寝宫落泪,年纪大了难免想不开。皇上只得直言相劝,说是等陆墨甄从兰陵回来以后就好好补偿他,哪怕再给他封侯也行,如今生母生父都已去世,天底下真是再没他这样的可怜人,若是还有朝臣阻拦,也不搭理。这种说法才叫太后心里好过了些。   而自从卢侯爷生辰的宴会过后,有不少人家向侯府打听卢琼一对儿女有没有定下婚约的事情。卢泯然年轻,在其他世家里早应该已经开荤了,自重身份的也会有个通房,妾室是不会有点,最近让侯夫人和卢侯爷比较犯愁的就是,大儿子居然不愿意收通房。   从某日他这个爹来问他,觉得院里服侍的婢女如何时就叫卢泯然警觉了,果然第二日就说要赏给他,卢泯然拒绝了。“不要。”   想着儿子这么大了,也要知人事了,男人之间好沟通才亲自出马的卢侯爷没想到儿子居然会拒绝,当日就把他院里那两个想给他做通房的婢女给撂了下去,然后由几个安分守己的婢女顶替上来。   侯夫人知道后也乐见其成,毕竟儿子日后若是这样自重指不定能得哪家姑娘的眼缘。再说通房多了若有些心思也是一堆难缠事儿,可侯夫人又有点担心,儿子若是迟迟不让人近身,外面若是传他不能人事该怎么办?   后来卢泯然使了个障眼法,假意收了一个听话的婢女,只呆一个晚上就用理由打发了,然后再让那婢女改头换面换了份活儿干。于是府里也就知道大爷这是彻底长大了,只是若是此后有心思躁动的婢女都会被打发掉,一来二去,也就知道卢泯然自重又无情,哪怕再娇媚的婢女在他面前也无动于衷,甚至能狠心打发走,也叫院里伺候的人知晓他的规矩,不敢胡乱放肆。   眼见着儿子终于不是身体有问题,都已经放心了的卢氏夫妇也就不对他加以管教了,毕竟从小到大卢泯然都没让他们操心过重。   不同于卢泯然的是卢娉莞,她现在已经到了能开个小宴,与不同世家的贵女结交的时候了。侯夫人在这方便对她比较操心,有时候也会主动跟她提起,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昨日是不是去过哪家府里做客了,明日是不是要自己开一个宴会等琐事。   卢娉莞性格好,不会随便发脾气,也不爱同别人勾心斗角,哪怕同众多姑娘在一起也不会打乱别人,看着就很乖巧也有不少人喜欢她。是以当她的帖子发出去,收到邀请的姑娘都会愿意上门一同小聚。   只是没想到宴会那日,上门做客的一位世家女带来了很久之前有交集的客人。卢娉莞眨眨眼,略微疑惑看着对面娇滴滴对她说话神色尤带倨傲的少女:“啊?”   有人碰碰她,略微不爽的语气道:“别怕,她爹是张志峰,官居三品,还不够你阿爹大的。”   卢娉莞侧看过去,是在吃厨娘做的糕点的封印秀,显然她对侯府的厨子手艺合她心意感到很满意。眼神时不时看一看四周,心里拨着小算盘想着能不能有机会看见卢泯然,顺便在别人不怀好意说卢娉莞的时候粗鲁的插上几句话。   封印秀不大讨人喜欢,话一出口更是得了别人的一记眼刀,那少女听见封印秀开口,眼中满是嘲讽看着她肥的不行一身肉,微微瘪嘴,然后又重新对卢娉莞道:“你可还记得,同你第一次见面,我同我阿兄同表哥一起来的?我表哥是宋云生,你大兄的好朋友。”她娇娇道,眼中透着不悦,显然不满意卢娉莞没记住她。   卢娉莞记忆被拉远,看到她娇蛮的神色和说话时的语气,才回想起来原来她就是自己在刚回都城不久之后,宋家兄长的表妹张莼。   看卢娉莞好像终于想起来了,张莼心里多少舒服了一些,她年纪比卢娉莞大,已有少女发育好的婷婷玉立之姿,凹凸有致,看人时也多了几分媚色。可是,自己好像没有邀请她啊?   张志峰,听着名字,好像也被阿爹咬牙切齿的提起过,卢娉莞多少有些印象,没想到张莼会在她的小宴上出现,还特意提醒自己记住她。   目光一动,对上另一位坐在娇美少女旁边的世家女歉意的目光,听她解释道:“阿莼是我的好友,之前听她提起过阿莞妹妹,想着你们认识,便带她一起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卢娉莞对她微微一笑,礼仪滴水不漏,表示理解。来者是客,不能无礼也不能赶人出去。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想要说什么,还是静观其变好了。   见卢娉莞没有不悦,世家女才放心下来,心里却暗暗不满张莼骗了自己,若是当真同卢侯府的嫡女认识,卢氏阿莞哪里还会不记得她是谁?   而张莼得意的一抚自己的发鬓上的珠花,容颜娇美,试探道:“我记得阿莞妹妹好似很久以前同前端王府的世子很是相熟,不知现在是不是还有来往呢?近来听了有关前端王府诸多事,不知真假,哎呀,也是我好奇,若是阿莞妹妹清楚,可否为我等说上一二啊。”她不忘拉在座的贵女落水,就好像她问的不过是普通人家的事,能知道缘由给她自己解闷一样。   张莼的话过于直白,哪怕装的多好,也被聪明的贵女们看出来了,这哪里是跟卢娉莞交好啊,这是交恶呢。明明端王府已经是陆府了,甚至现在名声也不好听,还特意把卢侯府的姑娘跟端王府扯在一起,岂不是要把脏水泼给卢娉莞呢。   在座的都是人精,这种话一听就知道不好,若是哪个嘴碎传出去了,卢娉莞少不了会被世家圈子说上两句。有些更聪明的想到在家里时,听见父亲那儿传出的卢侯府同张家早已不和的传言,默默的闭了嘴,围观起来。   卢娉莞也听明白了,她不傻偶尔不爱动脑子,但是谁说什么话什么个意思她是心里清楚的。听完也不生气,不来众多贵女委婉不好意思的手段,像卢泯然教她的手段粗暴又直接秒了张莼:“我不会说那些话呢,宗亲之事不能非议,你都不知道吗?”   她没发火,声音也是平淡温和的,可说出来的话就是像给了张莼狠狠一巴掌一样,又大又响亮,一时叫众多贵女都瞪大了眼睛。这也行?这卢家妹妹看着天真无邪,说话却是除了直接还是直接啊,打脸啪啪啪的响啊。啊,张莼你敢答应吗,你敢说你自己知道吗,知道你还敢明目张胆的非议宗亲,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什么,不知道?不知道就看得出你有多金玉败絮了,看看在场哪个世家女的嘴巴这么没遮拦的?   张莼的脸涨的通红,目光明亮愤恨的瞪着一脸纯然的卢娉莞,一肚子火。可这时候根本没有人站出来为她说话,在场的姑娘都是卢娉莞送了帖子才过来的,哪像张莼自己是没受到邀请自己上门的,偏生她还要在侯府里主动招惹卢娉莞,现下全怪她自己自作自受了。   卢娉莞的话很平常,她完全就是实话实说,将卢泯然教她的道理贯彻的很彻底。要是有人找你麻烦,直接揪出那根会让人受伤的刺快、准、狠的插入,你面对的就只是个渣渣了。   张莼强颜欢笑道:“哎,我也是好奇而已。”她反问卢娉莞:“难道阿莞妹妹你一点也不关系他吗,前端王府出了这么多事,好歹你们也都是寒山寺主持的徒弟啊。”   她摆明了不太想轻易放过卢娉莞,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硬要扯着她谈论这个话题,好像不能给卢娉莞添堵她就不甘心一样,连带她来的贵女瞪她也装作没看见,就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等着人回答。   卢娉莞根本不接她的茬儿,她现在就有种面对吃了苦头却不想后退的恶犬一样。何况她也不喜欢张莼时时刻刻提起陆墨甄的样子,既不怀好意,又死缠烂打的感觉,于是又是一句话说的她哑口无言:“为什么你要问这么多,你可以……等他回来以后自己问他啊。”她认真的提议。   她想,既然张莼这么想知道小甄哥的事情,不如就让她自己去问吧,她可是知道好多姑娘都不敢主动找甄哥说话的。众位世家女捂唇偷笑,纷纷戏谑的看着张莼,就看她怎么回话了,若是她不说出个理所当然的缘由,那么到时候也会轮到她被人说闲话了。   “难不成阿莼你对那位有意?”封印秀就是个胆大跟她的身形一样肥的,根本不怕张莼那张闪烁着愤怒光芒的眼神。   这话叫众人都嗤嗤笑了起来,张莼被围攻的脸色赤红,脸色难看。索性还是有知分寸的姑娘来搅合,另起了一个话题来说,这次也不给张莼插嘴的机会,甚至明里暗里让她不要在不识好歹的另起话题了,不然整个小宴会结束以后,都城就要流传有关她的话题了。   比起讨人喜欢的卢娉莞,又是在卢侯府里的各位贵女到底还是愿意维护卢娉莞多一些,比起卢娉莞来更是不愿意同张莼交好,毕竟在座的身份也不低,用不着去讨好故意找茬儿的张莼,还得忍受她时不时挑刺的话语。   等小宴会结束后,卢娉莞带着婢女起身去前门送众位贵女离开,最后一个走的却是特意磨蹭到最后的张莼。她盯着卢娉莞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瞧了瞧,哼声一笑,然后扭过头去,看着渐渐驶过来的温车,等它停稳里面的人下来,便软软唤一声:“阿兄,你怎么才来!”她娇气的抱怨。   卢娉莞见她终于要走了,准备转身离开时却被张莼眼疾手快的拉住,回首便看见一个盯着自己看过来的身高和小甄哥差不多的少年,一双剑眉和星目,英姿不凡俊气昂然的站在石阶下方。   张莼装作一切都没发生,不是自己把卢娉莞留下来的样子,对她笑了笑,娇声道别,然后上前拉住了少年的手催促道:“好了,阿兄,我们回去吧。”   那少年盯着卢娉莞看了片刻才收回眼神,等张莼上了温车后,又抬头看过来,可是门前已经没有了卢娉莞的身影,心里一动,收回略微复杂的视线,少年转身也坐上温车,只是脑海中还存留着刚刚那抹粉衫裙主的倩影。   原来以前的小胖子已经变瘦了啊。少年心里想着,一边听妹妹同他抱怨个不停的话,多是在说她在卢侯府里受到了不公的待遇,嚷着下次也要开个宴会,请卢娉莞过去,也要叫她好好享受今日的难堪。   少年蹙眉,只是叱责她一声太吵,便闭目休息起来。他本是在书院里的,下人传消息给他说是张莼闹着要他到卢侯府接她,不然就不回去了,未免她任性闹事,得罪了什么人才赶了过来。   张莼被这个日渐威严的兄长叱责了,才不敢不愿的收声,只得在心里暗暗记下今日受到的不公,打算来日在给自己抱不平。   ☆、37   日子在卢娉菀数着指头中一天一天过去了,等到陆墨甄回来的那一天,气候一下就变了。凉风阵阵,起初还觉得有些爽意,等风大了便觉得冷了。   期间,卢娉菀参加了大小宴会,一步步走进了世家贵女的圈子中。有侯夫人为她把关撑着,贵女圈里除了故意想找茬儿的,基本都平安无事的相处着。   而近几日卢娉菀发现,每次自己从书院下学出来的时候,都能碰见张莼的温车,她比自己晚进书院,平常比较高调,不少人都知道她。看不惯她的不把她当回事,能看得顺眼的无一不是父亲官职略低需要依仗张家的。   今日又是如此,卢娉莞身后跟着知礼她们路过张莼,却被叫了一声。卢娉莞不得不停下来,回头看看她要说什么。   张莼皮笑肉不笑道:“哎,阿莞妹妹,我明日有个小宴,请了诸多书院的姐妹们,只差你来做客了。”她走过来挡在卢娉莞面前,摆明了不达要求不罢休样子。   知礼主动替主子开口拒绝:“明日是侯府的家宴,姑娘怕是不能出去了。”   张莼瞪她一眼,不悦道:“你一个下人哪有资格开口的份?滚开。”   知礼上前半步,恍若未闻的挡住了张莼的目光。知雅知文也聪明的站出来,气势摆在那儿,连张莼身边的婢女也不敢莽撞拉开她们。卢娉莞就站在她们身后直接拒绝了:“知礼说的对,家宴为重,明日我不去的。”   张莼被气着了,胸脯起伏着,极为不悦的盯着挡在面前的三个婢女,在书院门外又不能动手,只得气呼呼的拿自己身边的婢女出气,指桑骂槐:“废物,看你们一个两个没眼力劲儿的,客人不来就不知道把准备好的帖子呈上来了?”   卢娉莞愣愣的看着她指挥着婢女,毕恭毕敬的送上帖子,知雅机灵的伸手接过来,对着那微微怔忡的婢女盈盈一笑,委婉道谢,才把帖子送到卢娉莞手上。帖子特意熏了花香气,打开里面是清秀隽美的花间体,只有需要表露自己才华、学识、容貌都相等的人才会学这种好看的字体。   张莼满意她拿了自己的帖子,特意道:“阿莞妹妹若是得空就过来,我那小宴来的可都是熟人,若是缺你没来怕也会让不少姐妹扫兴呢。明日我在府里等你啊。”说完,她不给卢娉莞拒绝的机会坐上温车,让车夫驶离书院门口。   卢娉莞又垂眸看一眼手中香粉帖,然后钻进温车去,跟着一起上车的知文小小抱怨方才张莼娇媚的不像正经世家贵女一声。   知雅不放心的问道:“姑娘,明日真去吗?”   卢娉莞把香粉帖放在一旁,认真摇头。她是真的不去,不喜欢张莼,自然不想去了。更何况张莼的阿爹还和他们家不对付,卢娉莞认真想了半天,才懒散的形容自己若是去了就是羊入虎口的境地。   最近几日卢娉莞都懒洋洋的打不起精神来,回到府里后像个小老太太躺在院子里晒太阳,有点嗜睡,侯夫人看见她这样以为哪里不舒服,请来御医之后才知道这是在慢慢长大了,需要多休息,很正常的事。   有时候卢娉莞躺在小张的躺椅上,卢泯然关心妹妹也陪她一起躺在大张的躺椅上晒太阳,叫侯夫人看见了颇为忍俊不禁的笑了。等卢娉莞精神好点了,卢泯然才跟妹妹说些知心话:“想谁了吗?”   卢娉莞晒着太阳,小脸红扑扑的,听见这话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大兄,眼神有点儿可怜。卢泯然略微忧伤,摸摸她的小脸,平静柔和道:“大兄说对了?娉娉越长越大了。”   卢娉莞无声又不好意思的对他笑一笑,一般遇到这种事情上,被逼问没法逃避的她总保持着小时候的习惯,不反驳也不承认,无声无息还特别乖巧的微笑着望着你,再凶的人也会对她没脾气。卢泯然捏捏她的小鼻子,想到如意前两日告诉自己的事,淡淡问道:“在书院有哪里不高兴的事,不高兴的人吗?”   卢泯然越来越有气势,有时候一句问话就好像他都洞彻了一样,卢娉莞动物直觉最准,陆墨甄的事情没说出口,不高兴的事,不高兴的人倒是乖乖开口了。“有的,张氏阿莼今天又找我了。”   卢泯然挑眉,越往下听,神色越不大好看。他平静的重复妹妹说的话,音调越低越让听着的人感到心惊胆战的:“平日下学以后总是跟着你,今日还让你去张府参加小宴……”如星辰明亮的黑眸冷意深深,薄唇微启,下一句话更是吓得人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她不要命了?”   卢泯然:敢骚扰我妹妹,心怀不轨就要打断腿!!   摸一摸妹妹的头,安抚她不用太烦恼,随意下决定道:“明日朝堂上掺她爹一本,让苍蝇没心情来打扰你。”   卢娉莞疑惑,苍蝇确定是指张莼吗?卢泯然眼神坚定,是的。   后来上朝的时候,真如卢泯然说的那样,掺了张志峰,只是掺他的人并不是卢泯然本人,而是早已同张志峰不对付的对头,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卢泯然早已算计在心中。于是,连着后面好几日,张莼果真没有空闲骚扰卢娉莞了。至于为何,听书院里的交谈的姑娘们说,张莼真忙着寻觅个好夫婿,为她父亲再增加一层助力。   而当张莼没时间来打扰卢娉莞的时候,她的兄长,张然居然找上来了。   半路而遇,温车停下来,知礼打开小侧窗往外看了一眼,然后收回目光同卢娉莞道:“姑娘,是卢氏阿莼的兄长,骑着马挡在温车前不走呢。”   卢娉莞呆住:“?”   这是为什么,张莼被大兄解决了,不应该再没有人来打扰自己吗,今日居然还被人拦住不准回家惹!( ̄艸 ̄”)   要告诉大兄要告状。卢娉莞不喜欢这种意外突然的感觉,这会让她觉得很麻烦,一麻烦起来她就会变得更懒了。她抬眸,目光清澈柔和,同知礼道:“先问他有何事,要是与我无关就不要管了。”   大兄做的事就没错过,卢娉莞不相信是张志峰知道掺他的主谋就是大兄,更不相信一个张然就能找自己做些什么。等知礼面色奇怪的走回来时,她告诉卢娉莞:“姑娘,那位郎子说是他的妹妹,在咱们这儿遗落了失物,今日是想寻回来才拦下温车的。”   这显然是假话,可知礼说看张然的神色不像是骗人的,若张然没有说话,那说谎的就是张莼了。可卢娉莞费力想了想也没想出自己拿了张莼什么,除了她给自己的香粉帖。   卢娉莞:“?”难道就是这个?   她让知礼把香粉帖拿出来还回去,并让知礼回话:“自始至终,唯一接受过令妹之物的就是这帖子,再没有其他的了。”所以还是快点让开吧,今日可是小甄哥要从兰陵回来的日子呢!   卢娉莞躺在软垫上默默打了个滚,若是陆墨甄在,此时定然会抱起她,把她放在自己怀里,整个禁锢着,宠溺着她。   得了知礼传话的锦衣少年默默策马让道,温车马上翻转着轱辘离去,卢侯府的标志落在少年的目光中。   张莼:“阿兄,你还记得很久之前,我们同云生表哥去巍然食居时一起用食的胖子吗?”   张然不理会,直到有一天被张莼算计去了卢侯府接她,看见以前记忆里只有淡淡印象的人,略微肥胖的身形已经瘦了许多,甚至五官都同她的兄长一样,出落的更加出色。   张莼:“阿兄,我有东西落在卢氏阿莞那里了,你帮我取回来可好?”   于是他来堵她了,只是依旧没能见到小姑娘从温车上下来,也再没能见她一面。   不知,她是否还记得当初那个对她不太客气的郎子?   定然是不记得的。卢娉莞把这点小烦恼扫到一旁,她最不愿意应付的就是这种事情了。等回到府里,把被张然堵住的事情又同卢泯然一说,好了,让大兄去帮自己烦恼吧,她只想知道小甄哥回来没有呢。   卢泯然还在凝神想着这次该如何整治张志峰的大儿子张然,一个没注意,就让卢娉莞从长命口中问出话了。   “甄哥回来没有啊?”软萌软萌的看过去。   沉默片刻,长命无法抵抗:“是的。”   卢娉莞开心的塞给他一块玫瑰酥,道一声软软的谢谢,然后就跑出去了。卢泯然回神过来时妹妹已经不在了,目光落在长命等人身上,好大压力:“人呢?”   长命:“……”   卢泯然追出去的时候,陆墨甄已经等在侯府的宴客厅了,卢娉莞正给他喂东西吃。少年看着有些狼狈,可是精神很好,眼神明亮幽深,一切阴沉在卢娉莞面前化为灰烬。他在吃下一口东西时就会停一下,时刻盯着面前的面容不离开,目光沉重又温柔。   卢泯然不大乐意的皱眉,冷着脸插入他们的世界,同陆墨甄淡淡道:“十五日差一日,这么快就回来了。”   陆墨甄知道自己不讨卢泯然的喜欢,就如同卢泯然不讨他喜欢一样,是以连目光都没给他一半,看着卢娉莞对卢泯然说话。   等说了几句后,陆墨甄不愿意再让卢泯然打扰到他们两个了,于是打算速战速决。他抬头终于正眼看着卢泯然了,说出来的话题却不是有关于兰陵的事的。“你没照顾好她,”他神情顿时阴冷下来:“有讨厌的虫子,是不是。”   卢泯然沉默,目光也不善起来。娉娉是绝不会告诉陆墨甄的,告状告一个,能解决就好,她才不会多费力气让自己更加麻烦,这就是他的妹妹啊。那么,陆墨甄又是怎么清楚的?   答案是,他往她身边放人了。   ☆、38   陆墨甄对此供认不讳,甚至理直气壮大大方方的回应,一没照顾好娉娉,二让娉娉被张家的兄妹打扰简直不能原谅。   本来是要十五日才回来的,硬是将时间缩短成十四日日夜兼程的赶回来,让人把四具遗棺送回陆府以后转身就来见想念许久的人。只是陆府还有许多事等着他,没在卢侯府待太久陆墨甄便离开了。   卢娉菀和卢泯然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卢泯然回神后若有所思的看一眼周围服侍的下人,触及他的目光都纷纷低下头来。卢泯然目光冷然,不过几日卢娉菀就发现一直给她呈上来吃食的婢子换了个人。   陆墨甄回到都城的消息大家都知道了,皇上亲自召见他一面,下令给了陆丰体面的安葬在了王妃旁边,而侧室徐夫人、庶女庶子陆嫣然与陆河清同葬在一起。他从兰陵回来后,身世顿时变得孤苦起来,名声也尴尬了许多,太后一见到这个孙子心疼的不行,闹着皇上马上给他补偿。   朝堂上大臣有些还揪着陆丰生前品行不端做的事不放根本不答应恢复王爵,于是就这么同皇上死磕着。陆墨甄以白身进入朝堂的时候,众位大臣的眼睛就跟吸血水蛭一样盯在他身上,就好比他软弱可欺,如今更是除了国公府无依无靠,当真叫他们时常被皇亲压着的憋屈得到解放。   皇上面色不好看,一直沉默着看着坐下的臣子你一言我一语,冠冕堂皇的话说的有多好听,就是不愿意看着端王的封号复原,而陆墨甄则站在朝堂中间,纹丝不动,无动于衷般任人把话从陆丰扯到陆氏先辈去了。   “这实在不合规矩。”最终一句话,就是不愿意陆墨甄成为第二个端王。   皇上怒极反笑,盯着带头说话的臣子,直到看的他一身虚汗硬撑不住的时候刚要说话,却被迟来的陆煜抢先道:“皇上,臣有话说。”   众人见是这位煞神出马,神情顿时微妙起来,惧怕他的都缩起头来,只等看着煞神是要对谁出手。   哪知陆煜冷厉的慢慢巡视朝堂一圈,被他目光掠过的臣子都不禁打个小小的寒颤,直到他满意的看见朝堂上蹦达的最强烈的以张志峰为首的臣子住嘴以后,才把目光投向一直闷不吭声,宛如另一个世界的少年。   陆煜低沉的声音说出让大臣们都震惊的话:“今日趁着众位大臣和皇上的面上将臣的事提出来一说,还望皇上做主。臣至今尚未娶妻,日后也定然无嗣子,侄子阿甄又失去了父母亲,臣想把侄子过继过来,以免臣百年之后无人悼念。”   朝堂上,陆煜身姿高大,说出来的话似是早就想好了的,目光不仅坚定而且深沉,既吓呆了众位大臣,又震惊了他高高在上的兄弟。   看陆煜自信又有十全把握的样子,吓呆了的张志峰一伙一时都说不出来什么不好。这也是自然的,煜王无后,现在端王和王妃都去了,只剩下白身身份的儿子,如今想要过继侄子,你能说什么你总不能让煜王无后吧?你要真敢让煜王无后,你就得等着一辈子受皇上的冷暴力!   在场有些明智的大臣开始深思煜王这样的做法,站在众臣后面的卢泯然宋云生等年轻的小官则稍微大胆的去看皇上脸色,却发现都是深不可测的神情。   有作死的还想往前凑显示自己战斗力的臣子同煜王道:“煜王爷说的哪里话,嗣子为重,随意开口就说自己日后……日后没有后人,岂不是让宗亲寒心?”   煜王冷笑,煞气四溢,叫第一个同他说话的臣子抖抖身子退了回去。   相爷赵巧机则分明的问道:“不知煜王爷是如何个过继法?”这问题问出了众人的心声,更得皇上复杂的心思。   本来煜王就是本朝的一把利刃,之所以能成为皇上倚重的利刃就是他锋利、绝情,又是天生的心疾之人,没有遇到他的伊之前,那么他这一生就是准备孤独终老的,性格乖戾孤僻就是他们这一类人的特点,再难听点就是心里已经扭曲变态了,把他放在战场上,变成自己手中最好斩断亡魂的利刃,放在阴暗的地方解决一下不能在阳光下摊开的事情再合适不过了。   在这些原因中第二点,就是因为他生不出孩子。因为心疾者天生是残缺的,精神上和内心深处都拒绝一切除了自己的伊以外的人靠近,甚至随时会暴起伤人,所以说最孤独的也会是他们这种人。   他们聪颖又有手段,心狠又以国家为重,是再好不过的人选。可现在陆煜在说什么?他要过继一个儿子。这个儿子还不是牙牙学语的孩童,而是一个已经成为小大人的少年,早已经明白了世间道理,石清了世间俗事,哪怕你不用去教他,他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学到一切于他有利的处事方式。   不怪皇上会生出一些别的心思,本来一把用的好好的剑,既听话又厉害,而如今这把剑居然有了自己的心思,如何不叫他忌惮起来?哪怕这人是他用了许多年的兄弟,帝王之术里,除了相信的只有自己,其他人都要时刻警惕,接受考验。   煜王显然有自己的一把算盘,他的才智并不比在场的人要差,相反当年若不是因为他是心疾者,皇位怕早已经是他的了。后来成了以皇上名义,执行一些心狠手辣血型无比的任务的煞神,也没让他的部下放弃效忠他。   敏锐感觉到皇上落在他身上的冷然目光,煜王直视赵巧机,十分坦然道:“阿甄过继以后,自然就是我的儿子了,以前端王府的世子皆以不存在。”然后他又侧过身,抬头望向他的兄弟,对明黄龙袍的人恭敬道:“臣年十七就为皇上效力,如今以后三十年了,只是臣这种人只要没找到自己的伊随时就会送掉性命。不如就将阿甄过继在臣名下,他与臣是伯侄,各自的伊也没有出现,为了能继续为皇上为国家效力,臣愿意尽心教导阿甄,在臣辞别人世之后成为我大朝的第二把尖刀!”   这理由太过有道理太过煽情太过显示陆煜的壮烈情怀竟然叫想要挑刺儿的一些人无法反驳!是的!他们无法反驳只能互相瞧瞧,看还有没有人才能鸡蛋里面挑骨头,说不定这也是皇上想要看到的。   然而其实皇上并不像看到,事情闹成这样,不能给侄子王位已经让他不悦了,煜王主动站出来要求过继儿子,这样一来侄子又会恢复宗亲的高贵身份,减轻了自己心里的些许愧疚,还能给太后一个交代,两全其美的事何乐而不为?   况且陆煜的话也说进他心里去了,本来用陆煜就是看他有用,是本朝最好用的利刃没有之一,明面上的事情有他本人处理,暗面里的事情自然是一个帝王不能去触碰的,于名声不好,这是大忌。若是如陆煜说的那样,他若死了,那谁能继承他的位置?国家总得需要第二个像他如此为皇上鞠躬尽瘁的人,皇上自己也十分需要这样的人,特别是有亲缘关系,又会是有可能孤独终老的人!   哪怕喜爱这个侄子,皇上心里还是会隐隐有窃喜在里面,是的,陆煜死了,还有陆墨甄。他们都是同一类人,这一类人是最好用的,忠心又不会背叛,皇上简直再满意不过了。   于是皇上很爽快的不给还要像狗一样咬人的臣子调皮捣蛋的机会,也没有去询问让他愧疚的侄子,直接金口玉言道:“煜王不可胡说,你还要为朕守着山河,怎能直言生死?且阿甄尚且年少,若能过继到你名下也是应当的,你伯侄二人也能相伴才不会流落为孤家寡人。”   煜王更是抓住机会,聪明的迎合道:“臣之心如明月,早已宣誓效劳皇上……”   龙椅上的人笑容满面,心怀天下道:“如此,今后改了族谱后,阿甄便是你儿子了!煜王的儿子,日后的煜王府唯一的世子,阿甄,这可是幸事啊!”   陆墨甄一人站在前面,自始至终不发一语,甚至对皇上和陆煜自作主张决定他的身份也没有异议,他面无表情,眼神深邃,俊秀如竹,清贵出众,任赵巧机这样有心机的重臣也看不出他现在心思如何。   这样的人再一次成为世子,日后,又不知会是怎样一番变化。总归是,世事无常。   皇上开口,心里顺畅不少,现在就等着侄子谢恩了。就当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时,有些人以为这少年会拒绝当众给陆煜和皇上没脸的时候,少年终于开口了。   他说了在朝堂上的第一句话,音色是不同于他那一身浓如黑墨阴郁的黏稠,清冷脆亮,他说了让皇上彻底龙心大悦,陆煜也禁不住得意微笑的话。“侄儿愿意,自此以后,煜大伯就是我的父王,侄儿愿同父王一样,为皇上为我朝,毕生效力。”   至此,朝堂上的臣子最终明白,皇室宗亲,必然不会如同普通人一样,单纯如纸。能言善道,通习权术,心机深沉是他们身来就必备的,不管陆墨甄真心或假意,他都这样做了。他对前王府,对端王毫无惦念,也许他将来的地位会让人感到不可思议,而现在他在诸多人心里,已经被打上了“危险人物”的标签了。   深沉的少年有,可深不可测的少年并不常有,忌惮是众人对他最深刻的印象。   甚至,许多远光长远的人已经开始算计如何与这位世子交好的打算了,他年少日后还会有为,家中有未出嫁的女儿的纷纷动起心思。这次,少年的身后不再只有国公府,他还有一个一人之上万人之下更为强大的后台,煜王陆煜,本朝的第一把能在光明与黑暗中游走挥舞的剑影!   将纷纷前来恭贺陆煜和陆墨甄的人抛在背后,卢泯然同他父亲走在一起,旁边是日渐衰老的白国公爷,他们二人也同样对他说了句恭喜,白老国公爷平淡而随意的应下,目光放在出众的卢泯然身上,同样对卢琼称赞几句。“此子有大作为,卢侯爷,日后定然能安享晚福。”   卢琼微微讶异,可他毕竟是卢泯然的父亲,在白老国公爷的面前也还是个晚辈,同样有礼的道谢:“受您夸奖了,若真如此,定是少不得您的吉言的。”   卢泯然依旧淡定如风,却不显得倨傲,只会让人觉得他非同一般,白老国公爷再看他一眼,已是皱纹的脸上拉开一丝笑容,此子面如冠玉,风神俊秀,俊挺如松,非同一般。看他的眼神,纵然淡漠却是洞悉世间的熟稔,不骄不躁,非池中玉。   待这父子二人走远,他招来外孙指点:“从来上位者,并非一人就能称王。”强大助力,从来都是凝聚出来的。英才鬼雄,芸芸众生,融入其中。   ☆、39   日子在快要入冬的时候打转,当时皇上一下诏谕煜王过继了前端王的儿子,登时让都城的流言似水花般溅出。煜王想要后继有人,这理由太过理所当然让人无法说他什么,于是世人都看着煜王府新出炉了世子。   陆墨甄如今的父亲便是陆煜了,至于陆丰留下来的其他普通的侧室和侧室子女都被归为普通人家从宗亲里分出去了,自此同陆墨甄毫无半点干系。   如今的煜王府上下都毕恭毕敬的把陆墨甄当正经主子,为了煜王有后喜宴大摆了好几夜。他的身世变化让不少人眼红又嫉妒,谁能想一个掉入泥坑的凤凰又能有展翅的一天?明明不久前他们还仗着身份冷言冷语过,如今再也不敢作出出格的事,只求陆墨甄当时并未记在心上不去追究。   可是陆墨甄真的会不追究吗,别开玩笑惹!不久有父亲被抓住小辫子革了官职当真心里寒风阵阵,追悔莫及,想去求个饶少年却根本不记得他们是谁。   寒冬腊月的时候,陆墨甄同陆煜被皇上召进宫中,一同吃了皇家第一顿年夜饭。清晨回府,露水尚湿,凉风吹动人的衣袍,陆墨甄无视陆煜戏谑的目光,带上准备许久的礼物策马去了卢侯府。   入冬之后陆墨甄和卢娉莞的年纪也提了一岁,二人再也不好面对面上见了,每次去侯府要么见到的是卢侯爷,要么就是卢泯然,陆墨甄已经快半年没怎么好好看过卢娉莞了,他的心仿佛失了水的鱼都要干涸窒息了。   直到大家都过完年,他才终于忍不住了备上许多重礼上门,看在新年的份上,这次是侯夫人主动带卢娉莞出来见他的,还好这一天不仅是陆墨甄一位客人,同人介绍时都是借着陆煜的名义过来拜访的,也就让别人生出多于的心思,即便是有也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大家都心知肚明的。   因为有他人在,陆墨甄只能细细看一会卢娉莞,不能过于接近,抓心挠肺也得忍着。他看着她白里透红的面容,发现不知不觉娉娉好像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也胖胖的可他就是觉得天底下在没人比得上她了,现在瘦了也一样,少年慕艾的心也在慢慢觉醒。   卢娉莞也一样,被家里人扣着已经很久没同小甄哥在一起了,她也很想他,只是刚才出来的时候阿娘就同她说了,如今她也大了,是不能同以前一样没有男女之别了。不过还是好想坐到小甄哥身边去啊。   远处卢泯然看过来,发现妹妹同陆墨甄都是一副好想接近对方却又不能接近的样子也是郁闷了。于是那天等到卢侯府不宴客的时候,陆墨甄也没能同卢娉莞单独说上几句话。   洗漱沐浴之后,卢娉莞从浴房里出来,就看见侯夫人坐在她的床榻上,对自己招招手让她过去。侯夫人让女儿在她身边坐好以后拿着干净的帕子为她擦拭青丝,发丝在她手中轻轻摇动垂直她腰际以下的部位,少女身上体香淡淡溢出,宽松的里衣露出她纤细白嫩的脖颈,侯夫人复杂又慈爱的摸摸她的耳垂。   头发被擦拭的很舒服的卢娉莞差点睡着了,等被摸到敏感的耳垂上的肉时才睁开眼清醒过来,她回头对侯夫人笑问:“阿娘?”她的五官清美,不输风神俊秀的兄长,已经渐渐显露芳姿,整个人也不是那种形销骨立的瘦,而是饱满又雅韵形体,一截手腕露出来都如同白嫩嫩的莲藕,似春风透着浓淡适宜的柔美,让人感到极致舒服。   侯夫人回笑搂她在怀里怀念道:“娉娉已经长这么大了,一眨眼的时间,阿娘还在想你小时候的模样。”今日她也是看出来了,少年能一早就从宫里出来,带了不知多少礼上门,也不求同女儿单独相处,就那么平常的相望,看一看对方,怕是都不知道自己流露出的渴望,侯夫人有些感慨,岁月如水,湍急流淌。   卢娉莞回抱母亲,宛如一直没长大的孩子,亲昵信任。“娉娉也想一直陪在阿娘身边,一百岁也一样。”侯夫人愉悦一笑,点着她小巧的鼻头道:“方才还说你长大了,现下又跟个小傻子一样,日后啊,等你有了心上人就不会想呆在阿娘身边了。”她意有所指,却没有生气的意思。   卢娉莞不愿多想,她还觉得日子还长呢,哪里会像阿娘说的那样。到底还没明白一些事,侯夫人见状也不强求她明白,转了个话题道:“近来寒山的桃花开了一山,趁此机会阿娘带你去游赏一番,正好去拜访你那主持师父,阿娘便去求个家和团圆的上上签。”   提到寒山寺,卢娉莞眼睛瞬间亮了,她点头答应下来。等到三月一来,真正的桃花开满山野的时候,仿佛约好了一般,都城里不论世家子弟或是平民子弟都向寒山寺出发,赏花的赏花,更不缺烧香拜佛的善男信女。   刚要出门就被人拦住的陆墨甄一脚把人踢飞,长命百岁跟在他身后忍着煜王冰冷的目光往外走。被踢飞的下人还在奄奄一息的想要拦住世子的脚步,陆墨甄面无表情的路过陆煜,停下,道:“我不会跟你去封地,我只留在这里。”说完又提步往前走,这次再没停下。   煜王府外早已被好他出行的马匹,陆墨甄飞身上马,背影潇洒,轻狂年少,直奔寒山寺去了。   大门大开着,陆煜神色难看的看着这个儿子一心去找人的背影,看来,他是让他的日子太好过了。也是早早找到属于自己伊的幸运冲昏了他的头脑,需得让他醒醒神,体会体会他们这些得不到伊的人的痛苦。这次,就先放他一马好了。   陆煜放不放他一马陆墨甄根本不关心,他到时在近半年里摸清了这个父亲的脾性。阴晴不定,容易暴怒,这次为了皇上的任务要回封地居然还要带他走,陆墨甄根本不答应。离开了都城,娉娉怎么办?   他可是知道,已经有人家开始打起娉娉的注意了的。陆墨甄决定给陆煜弄些麻烦,让他无暇顾及自己,今日寒山寺之行,已经有很多人带上了香火上山。长命打听到卢侯府的消息后告诉陆墨甄:“卢侯府的温车已经行至寒山寺的大路上了,时辰尚早,所以并不会被旁人挤到。世子,我们要不要追上去?”   踏出城门后,陆墨甄思考道:“可有近路?”大路上太惹眼,娉娉阿娘肯定不愿意自己招摇找上去,想着再过不久便去侯府上门提亲的陆墨甄还是决定不惹未来岳母大人反感,乖乖找小路先去寒山寺,许久未能同娉娉独处,身为寒山寺主持徒弟的他总可以同师妹叙叙旧吧?   长命尽职的找了山下一家农户的一家之主给他们一行人带路,不过半个时辰,策马上山的他们就已经将从大路上寒山寺的人家远远抛在后面了。   这次出行不仅只有卢侯府一家,还有夏侯霖的夫人谢氏一起去的,甚至趁这个休沐的机会卢侯爷和夏侯霖这样的大臣也会跟夫人孩子们一起去上香拜佛,遇见其他官员聊一聊朝堂的事也算是另一种感情联络和沟通了。   卢娉莞被安排和娘亲一辆温车,卢侯爷同卢泯然一辆,后面跟着护卫和随行下人,诸多世家也是这样。掀开帷幕小小露出外面景色一角,生机盎然,绿叶红花,还有红布条挂在上面,一路上去都是如此,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侯夫人看着女儿微微兴奋小脸,打趣道:“没想到你也成了一个小女和尚了,如今就要见到主持大师岂不是高兴的停不下来?”   卢娉莞:麻麻你这样说好像我没有吃药哦……   探出窗外的小脑袋缩回来,卢娉莞摇摇娘亲的手,让她不要再取笑自己。侯夫人哪里知道女儿往外看,是在寻找一个少年的身影,而不是真的对窗外景色感兴趣。没找到小甄哥人影的卢娉莞略略失望的坐回来,安分的依靠着娘亲,等到温车行到半路,众人都要停下休息一会儿的时候,从温车上下来,走到凉亭被一个陌生的婢女擦肩而过塞进一张小笺,卢娉莞下意识的收好,趁着知礼知雅知文在忙着准备吃食的时候阅览一遍。   另一旁同嫂子闲谈风景的侯夫人等人也没注意到女儿的小动作,等卢娉莞再要去寻那陌生的婢女时,哪里还有面生女子的身影。察觉到妹妹探头探脑的动静,卢泯然神色了然的在她身旁坐下,认真的看着妹妹。   卢娉莞:“?”   卢泯然对她敦敦教导:“待会上山以后不可随意离开阿娘身边,今日人流太多,大兄不放心你离开太远。这时候什么牛鬼蛇神都有,小心被人贩子卖走,记得有事一定要大叫,谁敢欺负你大兄就废了谁。记住了吗?”   事后还特意补了一句:“别被这山中景色迷花了眼,你还小,不能离开家太久。还有,就算陆墨甄那臭小子来找你也不准见他,不然这次我一定揍死他。”   卢娉莞:可是大兄,我已经收下小笺了怎么办……你教我从小做人要讲信用,那这次就算是意外哦。她只是去见小甄哥一面,为了讲信用就是这样哒~   一提起陆墨甄,哪怕是合伙人的卢泯然瞬间就会变脸色,像他这样的爱妹狂魔怎会容忍一个觊觎肖想自己妹妹多年的家伙,既然不能让娉娉伤心那就只能让陆墨甄心伤了。   卢泯然:呵呵呵呵呵呵史上女朋友的威严兄长杀伤力max   陆墨甄:……什么鬼。   同陪父母而来的夏侯茗带着弟弟夏侯苒也在亭子里坐下,卢娉莞乖巧有礼的问候他们:“大表兄,二表兄,吃些果肉歇息一下。”   夏侯苒听见吃的精神了一点,不同他兄长的斯文优雅,武夫一般将碟子里的干果肉塞进嘴里。果然表妹的零食就是好吃╮( ̄▽ ̄)╭   夏侯茗如今到了要议亲的年纪,因为谢氏的眼光极高,亲事一直没有着落。夏侯茗显然也不急,清心寡欲,旁人谈及他都会想到君子如玉这一词,不喜他的只要见他温润笑意都会认为他像只狐狸一样。   也是很久没有见过这个表妹了,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卢娉莞身上,举止大方舒适,一双白皙如玉的芊芊玉手端起茶杯也好看的很,夏侯茗目光一闪,恍然发现明明没多久,这个小表妹已经不知不觉长大许多了。   似是察觉到旁人的目光,卢娉莞抬起眼眸对上大表兄温柔的目光,无知又单纯的唤一声:“大表兄?”   夏侯茗不动声色的回过神,将心里泛起的澜漪压在深处,一如既往的温柔兄长面对卢娉莞,仿佛之前的愣神都是错觉。他拿起一个小巧的橘子,剥开了皮露出里面的果肉,然后递给卢娉莞,轻言道:“吃吧,若是甜的话,我再剥一个给你。”   卢娉莞抱之一笑,清风一吹,去拿夏侯茗手上果肉时身上清甜的香味淡淡飘散,嗅到这淡香的夏侯茗默默收回手,忍着内心忽然跳动的力量,不让自己作出出格的举动。   对这一幕了然的卢泯然默默不语,眼神莫测的看一眼夏侯茗,内心是对天然呆的妹妹多么单纯有魅力的感叹。哦,还有是对陆墨甄那小子即将面对的情敌的哀叹,呵呵呵呵呵呵呵。   壮硕的夏侯苒见兄长居然动了他自己从来不吃的橘子,于是碰碰他哥:“我也要一个。”嘴里还晒着干果肉,手里也有,典型的吃着嘴里看着锅里。   夏侯苒一脸期待,却等来他哥淡淡一瞥,有点嫌弃的拒绝:“自己剥。”然后拿起干净的帕子擦拭干净修长的手指。   夏侯苒绝望了,自己是不是应该叫他娘把他塞回去等变成了妹妹在生出来啊?   等众人休息好了以后,卢娉莞随着娘亲一同踏上温车,少女身姿窈窕,一举一动已具风情,身后不远处的夏侯茗一直目送她的背影消失才慢慢收回目光,默默转身。表妹年纪尚小,自己应当也是许久没见她了才会有些失神罢了。   ☆、40   山寺桃花也开了许多,贵族和平民在神明面前已经不分贵贱了,在这寺院里都多了分容忍,不愿生出是非,已免菩萨们生厌。   本朝的天子政策宽和,开放国寺而不只受用与皇亲贵族,颇受百姓们的爱戴。等到花费半日终于到达寒山寺顶端的时候,前一日天不亮就感到寒山寺的一批人就已经下山返回了,顾及到贵族阶层,国寺能留住的大部分都只能是官眷。   卢侯爷和侯夫人也准备在寒山寺停留两日的准备,同夏侯霖两家安排在南厢房的院落里,卢娉莞进到院子里的时候发现邻居的院落就是她小时候和陆墨甄一起住的地方。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当侯夫人问及那边厢房的时候,小僧弥便回答说那边已经有贵人住下了,若要去拜访需得提前打声招呼。   卢侯爷和侯夫人也准备在寒山寺停留两日的准备,同夏侯霖两家安排在南厢房的院落里,卢娉莞进到院子里的时候发现邻居的院落就是她小时候和陆墨甄一起住的地方。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当侯夫人问及那边厢房的时候,小僧弥便回答说那边已经有贵人住下了,若要去拜访需得提前打声招呼。   若要在此停留两日,同隔壁院落的主人撞见是难免的,招呼也是自然要打的,等安顿下来卢侯爷才去有打算过去。侯夫人正清点着细碎的物品,怕没给夫君儿子女儿装点好的便没有跟着去,倒是卢泯然以防卢娉莞乱跑便把她带上了。   卢侯爷自持矜贵,让下人先去敲那院落的房门,等门打开见到是一异族身形的仆从时目光颇为惊讶。而他身后,见过异族模样仆从的卢泯然和卢娉菀则神情各异,卢泯然显然太阳穴的青筋都要爆了,而卢娉菀则舒展了眉眼,笑的像个小太阳一样。(●'?'●)   如意打开门,恭敬有礼的请他们进来:“是隔壁厢房的客人吧,请进,我家主子正在正屋休憩。”   “多谢。”   卢侯爷没看见儿女的异样,对这进退得宜的下人有点满意,只是心里免不了对身边居然会留下异族仆从的人有些探究,到底是什么人才会在身边放这种身形高大,轮廓明显的仆人呢,在诸多世家中难道不会显得怪异吗。   卢侯爷正猜想着会是哪位贵客,而身后目光冰冷瞪着如意的卢泯然瞥过无知的父亲一眼,心里冷笑,果然是阴魂不散啊,陆墨甄这是要吓死他爹啊。   等一看见这院落的主人后,卢侯爷当场就快吓死惹。卢侯爷:(╬▔皿▔)都摆好和同僚见面的架势,你却告诉我面前的人就是喜欢追在我女儿屁股后面的臭小子?!   他下一秒收回目瞪口呆失礼的表情,努力正回自己严肃大家长的样子,不苟言笑的瞪着在他面前彬彬有礼,装的一脸纯善的少年。“居然是你?”   听出未来岳父大人话中阴冷又不爽的情绪,陆墨甄神色不变,甚是坦然大方的请他入座,吩咐如意下去煮茶。“这里是我同娉娉小时候一同住过的院落,卢伯父若想看看娉娉的院子,墨甄愿尽一份薄谊。”他自然的扯出话题,转移了卢侯爷对他个人不满的注意力。   娉娉?娉娉是你叫的?!卢侯爷瞪过去,又被他话语中关于女儿以前住过的屋子有兴趣而吸引走了思绪。想到屋子便转过头去看自己女儿,却见小姑娘正对着少年温柔微笑,再看看少年的目光像恨不得吃人一样的看着自己女儿,卢侯爷登时哽了一下,清了清喉咙目光凌厉的瞪向陆墨甄。   天天看不满足心爱姑娘的陆墨甄移过目光时,卢侯爷对上他那浓黑如墨含有阴冷煞气不满的眼神时也是吓了一跳,视线不由自主的偏到一旁,却又对上儿子漠然好似看着自己作死就不提醒的目光。   卢侯爷:从来不知道陆墨甄这臭小子会是个蛇精病儿子你肿么可以不告诉我??   刚刚和那煞气无比的眼神对视显然吓尿了他,卢泯然秒懂父亲的意思,却十分残忍的在他指责的目光中无声回应:一般人都不会在求爱狗面前冲动打扰他们,会屎的很惨的。   方才陆墨甄被打扰而阴霾的眼神叫卢侯爷有了丝阴影,强撑着严肃的拉回少年一双眼睛都快黏在自己女儿身上的目光,道:“不是说要带我去看娉娉已经住过的地方吗,你来引荐?”   收到卢娉菀暖暖微笑的陆墨甄心里的躁动终于平复了一点,强忍着想要把娉娉抢走带到只有他和她的地方的陆墨甄终于肯挪开半分眼神了,他站起身在卢侯爷没有预料之中走到卢娉菀的面前,还同她说话:“娉娉还记得院前的梧桐树吗,它已经开出淡金色的花了。”   当年的成年梧桐树如今花朵簇簇,散落在绿枝上,日光普照,便显得梧桐树光芒万丈,淡金色的花看着舒适却不灼人眼。卢娉菀同陆墨甄双双站在树下仰望时,似有金光闪现,一个缥缈如幻的金凤凰的影子开始栖息在树枝头,仿佛等来他们的注视,渐渐伸展翅膀飞向了天际。   得知这棵梧桐与众非凡,乃是同佛法结缘的吉祥之树,观之外向就能看出它的特别,卢侯爷等人也是开了一番眼界。毕竟,这世间确实没有能盛开金色花朵的梧桐。而卢泯然虽也觉得这梧桐好看,却敏锐发现既然有这吉祥树的院落会特意留下来多年一直给陆墨甄和妹妹留着,不应当留给这世间最尊贵的人吗。   然而,等到小僧弥过来请人,见到寒山寺主持后他才明白。   青空方丈多年未见他两个小徒弟,徒然见到他们长大的模样,发现陆墨甄虽然还是阴沉暴戾的性子,却没有往杀神的路上走,不免有些庆幸当年早早算出能压制煞星日后血洗人世间的人。   他道:“可见了金色梧桐?今日见它开花即为有缘,此树又被我佛家称作‘镇煞树’,百年也难得见它今日的盛景,诸位能观此一幕日后定然吉祥康安。”   闻着心思各不同,卢侯爷听了心里欣喜,不光他看了他儿女都看了,那他儿女日后岂不是都有福?主持方丈这话说的太好听了,一句吉祥言就能叫皇亲们惊喜许久。   卢泯然虽不信鬼神,可他自己到底又活了一世,虽然不知自己当时是如何没喝孟婆汤的,对主持的话里的“镇煞树”才有兴趣。这怕是指的就是要镇山河,镇陆墨甄的一身杀气凛凛了,虽然还有更深更大不敬的想法,卢泯然却在此刻压在心里,世事变幻,若那金色梧桐独独留给妹妹和陆墨甄二人的寓意会叫人忌讳,那当真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显然,陆墨甄是看在卢娉菀的份上才会特别记得院前那棵梧桐,若不然任它光芒万丈金光闪闪他眼也不会眨一下,说不定还会叫人砍了它。不过,娉娉喜欢还是把它留下吧。哼哼。   比起对男徒弟像要降妖除魔的态度,在面对女徒弟的时候青空更是慈爱了许多。卢娉菀被叫过去问好一些话,更是得了青空送的一串珠链,梧桐树枝做的,仔细看去上面还刻有佛家经文。   多年没见主持师父,卢娉菀乖巧的听着他问话,问一句答一句,到最后时青空主持同她道:“待会同你娘亲去前殿礼佛时,你也求一根签。”   求签?想到阿娘也有提过尚香拜佛后要求一只家团和气的签,卢娉菀便答应下来。在见过青空主持之后,众人便不在扰他清修,纷纷回了院子。只是……卢侯爷停下脚步,转过身瞪着紧跟在身后的少年:“贤侄,不回你那种有金色梧桐的院子么?”   怕是卢侯爷这么久也忍受不了被人走哪儿跟哪儿了,哪怕被跟的人不是他,可看见一个清俊贵气的少年一遇到心爱的姑娘就化身为蠢狗的模样也是要瞎眼的好么。他面色不大好看等着陆墨甄回话,却听少年淡淡道:“伯父,回去的路只有这一条啊。”   卢侯爷又是一哽,目光却瞥见自家闺女却摆着小手,似是要劝少年不要乱来。当下真的是要气笑了,等到他们刚要踏进自己院子时,卢侯爷眼睛都要喷火了瞪着面不改色的陆墨甄:“贤侄,你院子到了,怎么还跟着?”   觉得娉娉偷偷在卢侯爷后面做小动作的时候真可爱真想抱回院子里去,陆墨甄不由自主伸出手,等到快要触及碰倒卢侯爷的时候却像清醒过来,淡定又嫌弃的收回手在背后擦拭,让看见主子动作的长命百岁不知该以什么表情面对气急败坏的侯爷了。   卢娉菀显然也是一样,阿爹根本不是小甄哥对手嘛,这已经被欺负好几次惹。她微微瞪圆了眼睛,比着手势让少年收敛一些。收到提示的陆墨甄只得表示:“晚辈只是关心伯父伯母有什么缺少的,看有什么能添上的。”   卢侯爷岂会不知他打什么注意,见他话说的那么好听,又不能真的不顾面子赶人走,却在这时,夏侯茗带着夏侯然过来了,身后还有小厮提着一篮子新鲜的果实。“姨父。”夏侯茗走近他们,目光先落在被遮挡的卢娉菀身上,再默默移开,被一记冰冷的眼神盯上,落入眼中的是个面容俊秀,但一看就不太好相处的少年。   夏侯茗微微一愣,这少年看自己的眼神不善,不知自己哪里招惹了他。而从见到一身清雅如玉气质的夏侯茗后,陆墨甄敏锐的发现他的目光先是看向娉娉,然后装作平淡的挪开目光。这简直刺激了陆墨甄对卢娉菀天生就有的独占欲,被唤醒的狼性令他心里翻滚着直接咬死夏侯茗的冲动,他感觉到这个人会比之前的张然要难应付。   很快,夏侯茗就发现少年为什么会对他有敌意了。因为,他也正慢慢的升出一丝警惕。   ☆、41   夏侯茗表明自己的来意,他容色浅浅,说话声音不大令人感觉也很舒适。“山上有农户摆摊,卖的都是这个时令的果实,我娘买了一些让我带来一篮子给你们尝尝。”提着篮子的小厮很机灵的掀开盖在上面的薄布,露出里面犹带水珠的果实,颜色鲜亮,叫人想要一尝它的甘甜。   卢侯爷很喜欢这个大侄儿,为人不张扬轻狂,又会务时事,看着就稳重还会说话。至于那个小的,哎,也算可爱吧。“确实是个新鲜的,阿庆,去把这篮子提到厨房去。”吩咐了下人,卢侯爷对待夏侯茗的态度明显热络慈爱一些。   站在院子门口久了,卢娉菀便催促了一声:“阿爹,进去了。”然后又同陆墨甄道:“小甄哥,你也一起来。”若是她自己不开口,阿爹定然是要赶他走的,卢娉菀也不想这样子于是特意叫陆墨甄一声。   来不及阻止的卢侯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带着儿子和他讨厌的臭小子进去了,夏侯然也不想一直站在门口,对这个姨父笑笑也跟上去了。应付长辈这些事还是交给兄长来吧,他只要关心姨母这里有没有好吃的就行了。   听话要听娉娉的话,只要心爱的姑娘指哪儿打哪儿,要往东就不往西,要他做什么都愿意,于是顶着一张痴汉脸跟在卢娉菀后面。   一脸复杂看着远去人影的夏侯茗这时才问道:“方才那位是煜王府的世子吗?”若真是那位少年也就棘手了。虽然不常见到他,但关于他的传闻却是都城少有的,其一便是他极会敛财,总将香洲的夏侯家相提并论。   一个世子,若真富可敌国,那么他身后的人怕也不简单吧。   卢侯爷点头,“除了他,还有谁能当煜王的继子呢?”   煜王那样的煞神养出来的儿子,想想也不一般啊。卢侯爷今日算是明白什么叫有其父必有其子了,朝堂上煜王不好糊弄,朝堂下的继子更不好随意打发。   山上的斋菜由寺院的大厨房供应,可若是吃不惯的自然由贵人们自己带的仆人烧菜了,小厨房有,若是想要蔬菜便要去寺院的菜园采摘。这一顿为了表达虔诚礼佛的态度,诸多人还是选择了寺院里的斋菜,馒头、清粥、小菜。   这一顿吃的颇为清淡,夏侯然蹭了一顿饭以后就想着晚点再偷偷叫厨房给他再开个小灶好了,正是大口吃肉大口吃饭的年纪,也难为他忍得那么辛苦了。倒是卢娉菀和陆墨甄吃的比较习惯,在侯夫人的招待下,卢侯爷也给不了他脸色看。   一餐午膳下来,除了夏侯然没怎么吃饱外,其他人都填饱了肚子。见院里的孩子众多,侯夫人便开始打发他们自己去寺院里随意逛逛,这时夏侯然提议去寺院中的一座偏殿的后面去,那里有一条小溪,清水潺潺,特别是里面还有鱼。卢娉菀听见他的小厮去外面打听一番回来复命说的,难得一次这么多年少的人,还非常热闹,夏侯然便邀请他们都一起去那里转转。   他们一行人中,就只卢娉菀一个姑娘,除了陆墨甄以外又都是她的兄长是以不必见外,而陆墨甄更是仗着他是她师兄的身份更不用见外了。陆墨甄冷笑,只要娉娉的那个表兄对她献殷勤,他就决定待会找个机会把他溺死在水中。   所谓的献殷勤其实也不过是夏侯茗会温言温语的问卢娉菀渴不渴,需不需要喝水,顺便还体贴的吩咐上了小厮带上一小捧的新鲜果实,路上卢娉菀若是想吃东西了,就拿这新鲜物解解馋。   相比于夏侯茗时不时的关切,陆墨甄只会把卢娉菀需要的都给她准备好,替她想好一切,然后无声无息都准备好。比如出行时特意带的水都泡过的香茶,装载水壶里,甚至细致到姑娘家的手帕,香膏,遮阳的纸伞。   卢娉菀还是喜欢呆在陆墨甄身边,而少年也特意放慢了步伐,只要卢娉莞稍微落后一步他就会停下来等她超越自己一两步然后跟上,同她并肩而行。   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原本以为偏殿后面的潺潺流水只有他们会发现,没想到也会有人先在此处停留。不是别人,正是同自己兄长一起来的张莼,她的模样变化也大了,全身上下褪去了少女的气质,多了妩媚和妖娆,举止形容都偏向了妖媚艳丽。   卢娉菀一直觉得张莼越长越奇怪,却说不出来什么原因。而陆墨甄等人见了,就比她要明白为什么张莼会让她奇怪了。卢泯然对于好友宋云生的表弟表妹并不熟悉,甚至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女子身后张家家主的打算。   没有世家养姑娘是往妖媚方向培养的,张莼在言行着装方面被教养成这样很容易就能猜中她的家族的心思。只有需要邀宠的女子才会是这个样子的,看来张家家主是想把女儿送给任何一位能攀附的大人物。   心思了然的郎子们并不想让唯一的姑娘靠近那边,于是便远远的站着选了下游的地方,夏侯然也在此时来了兴致要捉鱼,只是现在年纪大了,不好当着表妹的面脱了鞋袜踏入溪水中。   只是当你不去招惹清风时清风偏要撩拨你,卢娉菀正坐在一小小石头上玩水,看着二表兄夏侯然像玩杂耍般捉鱼,等到张莼同张然一起走过来同他们打招呼的时候才抬起眼眸,却发现身旁的小甄哥目光满是冰霜,大兄和大表兄的神色也极为清冷淡漠。   张莼一直被培养着以后做个惯会邀宠得势的姑娘,自衬有美貌,她面前的郎子哪怕年纪在小也到了会欣赏美人的时候,想她腰肢纤细,一身肌肤如玉,容色不输世家贵女,而今站在这几位郎子面前也应能得到爱慕的目光。   她身后的少年郎也是英姿不凡的高大模样,从走近时目光就一直落在沐浴在日光下的卢娉菀身上,少女天真似不谙世事的样子格外吸引人,第一次如此接近她的这个极会叫张然感到心跳加速。   卢娉菀感觉到这道视线,往陆墨甄身后藏了藏,她不喜欢这种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对张然也并无好感。同样高大身子修长的陆墨甄挡住了她的身影,甚至陆墨甄的视线比看夏侯茗的时候看张然还要多了分阴毒和杀意。   张然的目光比之夏侯茗多了些侵略性,他不同于之前在卢娉菀见过的两次里不发一语,而是主动向陆墨甄、夏侯茗结交起来,张家同卢家不和,这是身为子女的他们都清楚的。是以兄妹二人并未主动同卢泯然和卢娉菀说话,以张然先开口同他们道:“在下张然,这是舍妹莼,有幸能遇见陆世子、夏侯公子。”   然后,他才慢慢对卢泯然和卢娉菀开口:“二位定然是卢侯府的公子姑娘,幸会。”他装作第一次认识卢泯然和卢娉菀的口吻令人不舒服,这特意也让人反感。张莼自持美貌,目光在这几位容貌都极为出众的郎子中打个转,极为喜欢俊俏少年容貌的她感到十分心痒难耐,偏偏,这一个两个郎子好似并不怎么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除了夏侯茗一句淡淡应声,第一个被打招呼的陆墨甄根本就不多看张然一眼,转过身去面对卢娉菀,柔声哄着她道:“若是不想留在此处,我便送你回去,好不好。”   卢娉菀点头,扯住他的袖袍的一角,似是不放心的轻声道:“现在就回去。”她不愿留在这儿外人打扰,更何况她还看见张莼用着无比勾人的眼神看小甄哥,她不喜欢。   才呆没多久就要回去,显然是因为突然打扰的两个面生人,于是卢泯然也道:“大兄也跟你一起回去。”见状,夏侯茗看了看卢娉菀扯着陆墨甄一角的手,也表示要一同回去。“既然不想留在此处那边走吧,阿然,回去了。”   小溪里捕鱼正打算点火烧烤的夏侯然震惊的抬起头:“鱼还没吃啊……”这是要饿死他的节奏啊。   看着二表兄傻呆呆的样子,卢娉菀扑哧一笑,心情渐好。那一刻的笑颜多的是黏住了众人的目光,张然兄妹的脸色不免不好看起来。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刚过来打声招呼,就要不给面子的走人?   特别是张莼,对卢娉菀总是有着一股气,小时候就曾在陆墨甄面前没讨过好,比不上当时卢娉菀,现在她姿容貌美妖娆魅惑,比小姑娘有风情多了,怎么还是留不住这少年的目光?她突然出声叫住卢娉菀,却不知在突然靠近的时候踩着一块石头,平衡不了身体,就要往卢娉菀身旁的陆墨甄怀里倒去。   然而接下来陆墨甄的反应那叫一个快,根本不给张莼借机要抓着他袖口的机会,搂过旁边的卢娉菀闪过一边,于是大家都眼睁睁的看着这柔软无骨的少女狠狠跌落在地上。   众人:……   突然一个人爆出一声仰天的笑声,洪亮又豪迈,似是被深深愉悦了般。正眼看去,正是从溪水里走上来的夏侯然,这小子还没到解风情的时候,只觉得一个姑娘家的在他面前跌的那样难看真是……太、好、玩、惹。   等夏侯然仰天大笑之后才感觉到一阵愤怒的视线,来自于地上少女的兄长的瞪视。张莼在婢女的服侍下站起身来,手掌在地上磨破了皮,她再一次感觉到这浓浓的羞辱,让她娇艳的面容都青了白,白了红,霎时间好看的紧。   掐着手心的肉都要烂的时候,张莼目光落在一旁安然无恙的卢娉菀身上,真真是记恨在心里了,她想,也许她天生就跟卢娉菀不和了!   张莼实在无法忍受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同这些郎子打交道,招呼也不打怒气冲冲的瞪了方才嘲笑她的黑壮小子一眼就离开了。张然见妹妹走了,再看陆墨甄、夏侯茗和卢泯然等人也并没有想要同自己交谈的意思也收敛了些心思,倒是临走时也多瞧了卢娉菀一眼,居然还突兀的问道:“不知卢姑娘可有婚配?我……”   一个我字还没说话,眼前一花,就被人一拳重击在地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根本让张然没法反应,他被打出淤血的眼角让他目光模糊的看见了动手的人。正是那一言不发,阴沉清冷的少年。   事情发生这一幕,大家都要吓死了!见识过陆墨甄动手的卢娉菀和卢泯然还是稍稍淡定一点,只是看着陆墨甄越来越有把张然往死里打的时候终于不淡定了。“还不快拦住你们世子!”卢泯然对长命冷声呵道。   长命:……这样发狂中的世子他们也很难阻止的好不好!   唯有卢娉菀冲上去想拉住陆墨甄,太可怕了这简直是要在佛祖面前犯杀孽啊小甄哥酷爱醒醒!“娉娉!”卢泯然和夏侯茗异口同声担忧的唤出她的名字,紧张的看着陆墨甄挥舞的拳头就怕他伤到卢娉菀。   哪知陆墨甄狂暴是狂暴,可面对他的伊的靠近却是很敏感的,居然能在不伤害卢娉菀的情况下继续对张然暴打一顿。   众人:……服了。   长命百岁:……呵呵呵呵呵呵这还只是世子小小狂躁中的一面啊如果看见狂躁升级的世子你们又如何面对。   “住手住手小甄哥,够惹!”卢娉菀制止他,将他脱离狂躁的边缘,也是陆墨甄听话才会在长命百岁都不敢轻易去靠近的时候,由着她把自己拉开了。然后卢娉菀用求助的眼神望向她大兄,对,已经开始沦为给陆墨甄收拾烂摊子了。   卢娉菀:求求大兄,好爱好爱大兄,给顺毛给蹭蹭~拜托了。   卢泯然:……男颜祸水是吗?   于是到最后,卢泯然还是动手解决这次意外,按照陆墨甄的身份能将张然揍一顿那完全没问题,身份完全碾压他了。看着跟他们家不对付的儿子被揍成这样卢泯然绝对不承认还是有点暗爽的,而见证了陆墨甄狂暴画面的夏侯茗复杂,夏侯然则快给跪了。   夏侯茗:……莽夫。   夏侯然:……英雄,铁血的汉子,果然是他崇拜的。   那么被打的半死躺地上的张然就无人问津了吗,错了,他的小厮已经被陆墨甄揍人的狠厉给吓尿了一直躲在树后不敢现身。   无奈,只有卢泯然让自己的小厮还算镇定的知州上前扶起张然,这英俊的少年已经变得不英俊了,甚至都快翻白眼了。   然而陆墨甄还尤为不解气一样,他的独占欲发作起来当真是除了卢娉菀谁也阻止不了他,连碰都不敢碰的,现下甚至直接趁着卢娉菀安抚她的极会深深抱住了她,呼吸着她身上的淡淡体香。   好像有点喜欢这种偶尔狂暴模式了呢,至少可以这样经常触碰到娉娉不是吗——   阴森笑,满脸尚存阴霾情绪的少年如是想到。   ☆、42   当张莼得知自己走后,兄长还被揍的半死不活的时候彻底昏厥过去了,简直想都不敢想!遗憾的是他们的父亲此时并没有一同来寒山寺,而是为了讨好某位正值婚年,谋策纳妃的皇子身边,等后来得到消息后虽然愤怒无比却暂时不敢对煜王府的世子动手。若要报仇,只得更加卖力讨好这位皇子,当上皇子的岳父之后再来清算这笔账!   那日回去之后,众人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只是夏侯然是个大嘴巴,连卢侯爷也听见了他说的话,虽然不是很喜欢陆墨甄,但有人能揍了敌对头的长子,还不能马上反击找茬只能默默憋屈也让他心情大悦了,后面见着陆墨甄也不蹬鼻子上脸了。   翌日休息好了的侯夫人便同夏侯夫人谢氏带上卢娉菀去佛殿求签,清晨的香火味比较重,侯夫人求了她的第一支签,解签的小师父还记得卢娉菀这个俗家师妹,面带微笑的询问侯夫人:“施主求的是什么?”123言情原创网独家首发。   侯夫人:“小师父给看看,我求的是这一生都家和团圆,儿女平顺。”   看在卢娉菀的份上,小师父说了比平日还要多的话:“施主求了一支上上签,若无波折,都会心想事成。签上的云上青鸟便是指富贵荣华,耀日不息也是暗喻长长久久,整个签里没有鱼水冲撞,显然是吉相呢。”   侯夫人忐忑的心安定下来,面上也是一派欣喜,听了以后抚了几下胸口彻底舒了口气。“多谢小师父了。”   谢氏见状也递过去让小师父解说,得了同样吉祥的话。“施主求的是夫家康健如意,这花鸟是吉祥的迹象,同福缘有份,施主可安心了。”   谢氏高兴的连连感谢,侯夫人也为嫂子感到高兴,二人相互表达一番自己求签之前的忐忑。   小师父双手合十,又问道旁边的卢娉菀:“小师妹方才也求签了吧,可要师兄看一看?”   卢娉菀看一眼手上的签,然后递过去,道:“劳烦给师兄了。”   小师父接过来一看,不时便看出不同了,这签的模样本身就和其他签不一样的,颜色更深一点,上面不同于只有寥寥几句话的签,它更显得简洁,只提了八个字。字都是极为飘渺的,让人无法联想。   “还要问问师妹求签时想的是什么?”   卢娉菀呆了呆,她好像什么都没想呢,只有一个听主持师父娘亲的话,求一支签罢了。于是对小师兄摇摇头,直言道:“师兄,我求签的时候没有甚么念头的。”   小师父也愕然了,听了主持的话就来求签却什么也不想,这个签要怎么解啊?棘手了。卢娉菀对求签也并不热衷,没得到解意也不介意,倒是侯夫人有些惦记这个。小师父最终提议:“还是问下主持吧。”   卢娉菀点头,突然一直修长的手也伸出来,同样拿了一直签递过去,目光追随者手的主人看清了来人模样。“小甄哥?”   陆墨甄收回手,有礼的叫了侯夫人和夏侯夫人。侯夫人笑着同他打招呼:“求签了,快让小师父解解看。”陆墨甄点头,看向解签的师兄……小师父手上拿了两支签都是同一类古怪的签,面对侯夫人、卢娉菀和陆墨甄的目光,颇为苦恼自己修为不到家,讷讷道:“这、这,小僧还是解不了。”   侯夫人看着小师父手里的两支签颇为遗憾,不过还是对卢娉菀和陆墨二人道:“将这签上的字记下来,晚点去请教主持大师吧。”   谢氏在旁道:“这签上也没有说是上上签,还是中下、下下签,不过看着上面的字也不似什么不好的,妹妹还是放心好了。”   侯夫人得了她的安慰,虽然不敢太放心但也相信女儿的运气不坏的。   陆墨甄表示会同娉娉一起去的,然后从小师父那里把签拿了回来,连带着也将卢娉菀的签翻来覆去看了一遍。   侯夫人要去点莲灯的火焰,陆墨甄便借此机会跟在他们身边,为卢娉菀和侯夫人拿取莲灯,放到寺院栏杆一角处的大水缸中。放进去的时候侯夫人念念道:“来娉娉,双手合十祈愿,墨甄啊,小心点放进去千万别打翻了,心要诚要诚。”   谢氏那边也在婢女的侍候下放进了四盏点燃烛火的莲灯,水缸里的水并不浑浊,反而清澈如溪水,里面还生长着水草。   两家忙完以后,也算是如愿以偿了,求签礼佛送莲灯,这些都做了,也算是尽心尽力的。倒是侯夫人随口问题陆墨甄,放进莲灯时有何想法,却得他认真的回答道:“佛祖若真有灵,即便是我不求,心想也能事成。”   他似不大迷信这些,不过也是听了侯夫人的话才勉强给自己点了盏灯,少年表情平淡,侯夫人却想到来这寒山寺祈福的都是女眷,大多也是给自己家里人祈愿的,像少年这样在自己的劝说下点灯也着实让人怜惜。   卢娉菀站在身旁点了点他的肩膀,突然提议道:“小甄哥,再去点一盏吧,这次换我给你祈愿。”   侯夫人眉头微动,祈愿都是自家人的事,可看少年确实让人怜惜……   陆墨甄当下阴郁气质明亮许多,这次根本不用侯夫人说了,同卢娉菀一起各自为对方点了一盏新的莲灯,选了一处没有人放的水缸,虔诚小心的放了进去。   侯夫人默默看着他们二人亲昵的画面愣神,嫂子谢氏走过来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又转过来略有深意的笑着道:“我看他们二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妹妹可有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侯夫人收回心神,她暂时还没有什么想法。若说陆墨甄可不可当她女儿未来的夫君不是她一人就想的,需得过了卢侯爷那一关。且如今陆墨甄身份有了大大的不同,以前十分简单,就是端王的儿子,现在成了煜王的儿子,若是日后煜王还活着,又娶了新妇,再生下亲生儿子又将他们置于何地呢?   哪怕心里还是有那么点念头的,在日后没得个结论的时候侯夫人也不会主动提起此事。她当着谢氏的面摇摇头,委婉道:“这两任难寻,像我们这些做娘的还要细细相看才行。别提娉娉了,就说嫂子你什么时候替茗儿提亲吧?”   话题一转,又挪到夏侯茗身上,谢氏来寺院除了给家里人祈福,还有最重要的就是想着这次带上夏侯茗,让他趁着这几日见见来上香的诸多世家女子,若能有青眼的也好对自己提上两句。这个时候,也正合了谢氏的心意,既不用在宴会上去惹人注目的打听别家的姑娘,也能光明正大的让儿子相看姑娘,岂不是一举两得。   谢氏:“哎,我也是这般想的,只是一直没选上个好人家,之前在徐家宴会上相看了一个,那姑娘模样极好,就是性子娇蛮些。我现在正愁着呢,偏偏茗儿自己也没个合心意的。”她颇为烦恼儿子的婚事,更是想着在这新一年里尽早让儿子完婚。   侯夫人也明白她这心思,就如同她现在担忧卢泯然的,大儿子收过一次通房之后再没见他近亲过人了。   不过这种事急是急不来的,越急越怕找不到好媳妇,谢氏当晚便招来儿子谈心。被请到母亲厢房的夏侯茗意料到会谈及什么话题,居然也不似以往一样推托,干干脆脆坐下,只等母亲主动提起。   谢氏以为儿子想通了,心里也极是舒坦,轻松的问起:“如何,今日在寺中转悠可有碰见心仪的姑娘,若是有可知是哪一家的,娘好帮你仔细打听打听。”   清茶热雾中,夏侯茗眉眼清淡俊秀的淡淡开口,道:“有。娘去问问姨夫姨母,可愿将娉娉嫁我?”   谢氏开口听了欣喜,后面便瞪大了眼睛,万万没想到儿子居然会这样说。她埋怨道:“娘是为你好,既然有就告诉娘,为何要扯娉娉出来?”她显然以为儿子在开玩笑。   可夏侯茗真的没开玩笑,他也想过了,一直并未有心仪的姑娘,若这想成亲那他如今唯一能回想起面容的只有娉娉一人,倒不如就如了娘愿,若真是娉娉嫁给自己,好像也挺好的。只是热雾中儿子的神情越发模糊不真切,谢氏也就认定了儿子在说笑,今晚若一直纠缠下去也会引得他反感,于是便赶他走:“好了好了,娘不逼你,等回城后再给你挑姑娘家。以往不见你有多亲近娉娉,怎么今日偏偏要拿娉娉说事,哪有你这样的表兄?”   夏侯茗张张嘴,想要告诉她是真的,可看谢氏不愿他再胡说的样子便住嘴,慢慢起身给她道了声安便离开了。   然而,等儿子走后,谢氏的表情又复杂起来。方才真是吓了她自己一跳,可现在想想娉娉嫁给自己儿子好像也是好事一桩,只是之前同妹妹提及过,虽然不是大儿子而是小儿子,却没得个回应,这说明也没有意思。那现在若是换成茗儿呢?不成,今日就看见娉娉同陆世子颇为亲昵,这二人怕是已经两情相悦,日后成亲也不过早晚的事,儿子这是糊涂了。谢氏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当作儿子是在说笑。   陆世子身后靠着陆煜那煞神,她其实还不知道陆墨甄自己也是个大凶星,夏侯家也不愿意同陆煜作对,到底要面面思考才行,于是等夏侯霖回到房里以后看见的就是谢氏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43   谢氏靠在夫君怀里,二人成亲多年感情也是极好的,夏侯霖也不是爱美色养妾室的人,个人比较严律守己,见谢氏不过一日就皱着眉在想什么,想要开解她便问:“方才见你愁眉苦脸的,可又是谁得罪你了,还是阿苒那臭小子惹你生气了?”   平日夏侯苒比较闹腾,又没有夏侯茗听话,可实际上夏侯苒能说的听,夏侯茗却是有自己主见的。谢氏幽幽看夫君一眼,轻轻一叹:“在想茗儿的亲事,到底何时才有个着落。”   说起这件事夏侯霖也知道这都快成了夫人的心头病,可现在他却突然开解道:“夫人不必忧心,今日林大人也陪同了妻女上山,说道我们家茗儿时也有联姻的意思,待回都城后你去林府做客,相看相看。”   这也是夏侯霖难得第一次插手夏侯茗的婚事,之前都是她这个母亲做的,谢氏笑道:“那这位大人定然是个惯会做人的人了,不然怎会让夫君你主动提及?”   夏侯霖道:“夫人不如夸夸为夫,不过林大人品行确实不差,看他家风严谨,女儿应当也不差的。”   于是二人便算定下这事了,他们这边在谈论夏侯茗的婚事,而陆墨甄那边则在梳洗过后把长命百岁抓过来听听他的打算。   少年眉眼间多了分担忧,似是思考半晌终于下定决定,幽幽道:“论身家都城与我同年的人中有比得上的吗?”   长命百岁一惊,世子难道被卢姑娘嫌弃了?随后又否定了,不可能……世子打人打的那么凶残卢姑娘都是在安抚世子怎么会嫌弃呢……说实在卢姑娘也一样的可怕。   磨蹭了一会,相比较温和的百岁吐出话语:“若说个人私产,便是皇子也不如世子的大。”娶卢姑娘完全够份量好么!   陆墨甄面色好看一分,继续问:“都城像我这样生父母早逝的不多吧?娉娉嫁给我后就不用日日辛苦伺候公婆了,这也算好事吧?”   像世子你这样有钱有房没爹没娘的夫婿实在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啊,不过……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还有个继父啊?百岁:“这确实是很好的。只是世子现在毕竟是世子……”这句话把陆墨甄点醒了!   他上面还有个老男人在,自己现在还是煜王的儿子,也不能算是没爹了,那娉娉嫁过来岂不是还要伺候他?杀杀杀杀杀!少年的表情瞬间变得凶残,皱着眉对他们道:“这点就会叫娉娉不满意,她是我的怎么能伺候陆煜?不行,不要,找个日子动手吧!”   什么动手!世子你说的都是我们知道的另一个层面的“动手”么?!!你这是弑父啊世子快醒醒!再说卢姑娘才不会不满意这都是你自己的想法吧!   回话压力越大的百岁抬头看着长命,死死盯着他就是不说话,眼神示意他去回答世子。长命:……小厮中的大佬好难当。   陆墨甄没得到回应不悦的瞪过来:“嗯?!”   长命硬着头皮回道:“世子,这样不好吧,若是没了煜王,该如何瞒过皇上你找到伊的事?”   要想当皇上手中唯一的剑,就要像煜王一样,可世子已经找到了伊日后不必受剜心之痛而早早离世,可若是突然成亲皇上定然会对他不满,对卢侯府不满,陆墨甄还没什么大事,就是担心会连累卢娉菀。   所以现在成亲路上的阻碍从煜王变成皇上了对不对?百岁默默对长命竖起大拇指,死道友不死贫道,阴险。   陆墨甄一想到自己不能如愿占有卢娉菀就感觉心有火在烧,夜不能寐,一直压抑着的负面心里也在蠢蠢欲动,必须得有个万全之策才行。娶娉娉才是人生中的大事,他总结道:“所以我家世有,身份有,没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人,侯夫人一定会满意我娶娉娉的,对不对?”   长命百岁:“必须的!”只是,您忘了卢侯爷吗?   陆墨甄当然没忘,他开始算计着要如何避开皇上娉娉就是自己伊的情况下把人娶回家,甚至,他还大胆的想,或许可以让卢侯爷心甘情愿的答应这门婚事。   翌日,在清晨中卢娉菀同陆墨甄去向他们的师父辞别,青空主持在禅房里悟道,等他们过来便睁开双眼,他能见常人所见不到的,陆墨甄身上的黑气已经渐渐染了点血色,对旁人来说什么都没有,在青空看来就知道他定然沾染血腥了。   “孽徒啊……”青空叹道,只要不如他的愿就被暴虐的一面占领,这还是刚开始。陆墨甄被他这样一声叹,脸色顿时就青了。“你已成我佛的俗家弟子,为何还要犯杀戒?”   陆墨甄冷淡道:“哦,你果然通晓了,不是没死吗?”   青空淡然的神情也保持不住了,直接将一旁的蒲团炸过去,扔陆墨甄一脸。这孽徒,气死人也!   卢娉菀:……不要闹了好不好。   “娉娉啊,师父年纪大了,不能离开寒山寺,你们二人是俗家弟子,在世俗里修行师父最是喜爱你的,千万不能让你师兄一身血气啊,不然命途多舛。”没办法制住陆墨甄,青空马上转移方向求助女徒弟。   卢娉菀闻言小脸白了,眼中呈现浓浓担忧,昨日小甄哥才把张然打出血了现在会不会出事?她结巴了一下,问:“那那现在怎么办,昨日,昨日……师父,小甄哥会怎么样?”   卢娉菀被吓住了,青空主持顶着男徒弟一脸要吃人的表情的压力下继续道:“他这是初犯,佛祖不会惩罚他,可若是他不收敛日后不仅没有福气,性命还会堪忧。”不是男徒弟性命堪忧,是天下百姓性命堪忧啊!!!无奈这种话实在不能说出口,只能依靠女徒弟自带的气运和二人天生相同的祥气化解陆墨甄的深渊般的负面心理。   陆墨甄恨不能现在就冲上去暴打这臭老和尚一顿,奈何卢娉菀察觉到他意动的时候就抱住了他的胳膊,整个人软软的靠在他身上,陆墨甄顿时什么都不想了,开始醉醉哒。   安抚好小甄哥后,卢娉菀点头,对师父保证道:“我一定会看好他的,一定一定。”她重复了两边,神情严肃又认真,加上容颜清美到同小菩萨一样庄重对陆墨甄叮嘱道:“小甄哥,以后千万不能随便同人动手,你把别人打死了,你也就没命了。”   娉娉说话的样子真可爱,他会活到一百岁好好一直呆在她身边才不会没命的。陆墨甄暗暗道,对上卢娉菀认真的眼神,点头答应了。   默默围观的青空终于满意了,他指着窗边的桌子上的两支一模一样的签,告诉他们:“将这两支签送回寺院的签罐里面吧,既然该说的已经说了,你们现在就下山吧。”他说完,又坐会蒲团上,双手合十渐渐入定了。   卢娉莞走过去拿上那两支签,下面还压着一张小笺,上面分别写着他们二人求签的解说。   写着:   连理交枝好,朱陈夙有缘,团圆同皓月,桂子发天香。这是卢娉莞的。   此签乃极极签,落佛门有缘人中。徒儿有夙愿,梧桐树上凤凰生来便在寻找另一半,此生遵从本心才是最大的福气,皓月朗朗是气运,若盛世太平定然如意一生。定不要忘记初心,稚子之心,能撼天地。   朝来风雨,晚出红霞,生森黑渊,冉冉血花。这是陆墨甄的。   相比起卢娉莞的字字上好之意,陆墨甄的显然要暗藏血腥。道出陆墨甄身世处境,说他前半生如处风雨中,渐渐成长于长辈迟暮之后,心性如黑渊之主,晚年能吹起腥风血雨的夜风。   下面有青空的劝解,陆墨甄仔细的看着上面的字迹,平淡念出声来:“忘不动杀念,方能与有缘人共度一生。”   青空仿佛将他们一生的结局都说了出来,就像他说的那样,若陆墨甄日后不重杀孽,不血染世间,此生之后结局定然十分美好。反之,怕是不妙。   辞别了青空主持的厢房,走在小径上。外面晴空碧洗,青山云雾,绿叶葱葱。   陆墨甄念出来以后便觉得一阵清风拂过面容,清新柔爽,他微微低眸一看,卢娉莞正笑望着他,容色温婉,念出她那一支极极签的字:“连理交枝好,朱陈夙有缘,团圆同皓月,桂子发天香。小甄哥,你可就是我的有缘人?”   正觉得天地失色间,陆墨甄俯身下来,抬起她的下颚,将唇印上那抹淡粉颜色。唇上温度让人不舍离开,花间蝴蝶翩翩,远远看去似落在二人唇间,世间美好不及这一刻温存。一吻之后也不退去,反而细细压着她的唇瓣轻轻舔舐,温柔细腻,少女身上的如兰香气令他着迷。   卢娉莞被他抱的一身心安,也像找到自己的骨头一样,一身软肉靠在他身上,比之缠藤还要依赖,这样全身心的信任让陆墨甄感到从未有过的满足,恨不能将整个世间都献给她。   唇语呢喃间,他嗓音温柔低迷,眼神迷恋:“小呆,你我是命定中人。”我之心肝,剜去便是割命,此生,已经不能没有你。   ☆、44   也许当一个人生来孤寂,长大后对温暖的渴望就越多,狂风浪卷,思念如潮。   借由给青空主持告别为由,二人在寺院内厮磨半刻,陆墨甄想要同卢娉菀在此刻天荒地老,却始终被人找了过来,催促他们该下山了。   陆墨甄看着知文的眼神就像要杀人一样,害的小婢女害怕颤抖的往卢娉菀身后藏起来,简直不能更艰辛。嘤嘤嘤嘤~从来不知道除对姑娘以外的人的世子会是这么可怕的人,深黑的眼眸刚刚瞪她的时候好像都要出血了。   打扰他和娉娉二人世界的人真是罪、该、万、死啊!陆墨甄狂暴气息外漏,卢娉菀让知文乖乖跟在后面不要跑上来不然会被打死的,然后自己同小甄哥并排一起走,还安抚的牵住他的手,默默手背,默默头。   嗷,少年眉眼对上她立马温柔安静下来,眼睛舒服的微微眯起,享受着少女的触碰。从野兽变身成正常人就是片刻的事情啊,这种兽性的温柔一般人真是没命去享啊。知文胆子小被吓的只敢远远跟着,一路哭丧着脸,胆战心惊的想着,终于知道为什么陆世子生的那么好看,却没有贵女靠近了,这么一个杀神一样的人,一个不高兴就会弄死人的啊,任谁也没姑娘的那个福气让世子也爱怜啊。   等到寺门外,温车的位置又变了,卢侯爷同侯夫人坐一起,卢泯然将卢娉菀送上自己的温车,然后转身伸出手抵住陆墨甄的胸膛,嫌弃又冷淡的命令道:“退回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注意。”   眼看着就要看不见娉娉的模样,陆墨甄推开卢泯然的手,像个被抛弃的狼崽一样站在温车下不舍的叫道:“娉娉,娉娉。”   卢泯然站在原地:……这小子其实是属狗的吧,刚才的力气更抢食一样大。   震得卢大爷微微回不了神。   卢娉菀被陆墨甄抓住了小手,她回握他的手,捏捏又摸摸,夸赞道:“我也好想甄哥你在身边,可是现在你要乖哦。”她探头看了眼爹娘的温车,渐已经开始离去,然后缩回温车了,慢慢俯下身又躲过兄长、婢女们的视线,双手捧住陆墨甄的头,将他的脸往自己面前靠近,然后在他唇上、鼻上轻轻一啾,温柔又可爱道:“好啦小甄哥,娉娉也好喜欢你的,不过我们要下山啦。”   陆墨甄呆呆的望着她,白皙的俊脸渐渐浮起一片粉红的颜色,被轻吻过的鼻头突然有些发热,快手捂住鼻子和唇,陆墨甄整个人晕乎乎的答应:“好,好。”然后被卢娉菀放开的脸微微退了退,出乎卢泯然意料的居然主动离开了他和妹妹的温车。   卢泯然踏进车内,卢娉菀笑颜如花的坐在软垫上软乎乎的看过来,他挑眉问:“你对他做了什么,把人吓跑了?”   卢娉菀捂住小脸,眼眸透亮,略含羞涩道:“没做什么哦,我只是啾了他一口。”啾~啾~啾啾啾。   卢泯然愣住,妹妹刚刚好萌好萌好萌啊!等反应过来才想到,敢情是妹妹太萌让那小子扛不住了。   这两兄妹也万万没想到,回到自己车上的陆墨甄整个人都像要烧起来了一样,害的长命百岁不时要担忧的看一眼,看看世子那恍惚似做梦的神情,像被雷劈了一样。二人对视一眼,卢姑娘的杀伤力也是很大的。   在别人眼中,陆墨甄也许是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的那种人,阴晴不定的性格,暴戾的脾气,浓如黑墨阴沉的眼神,谁招惹了他谁就要倒血霉。可对卢娉菀来说,这通通不是她眼中的少年,她哭他比她亲生父母还要紧张还要心疼,就像剜他肉一样。她笑他就像自己得到新生一样,生命中他以她为重。   所以,她商量着同兄长道:“下次不要欺负他了,他是我的,大兄答应我吧。”甄哥在她身边也好乖好乖的,舍不得看他被阿爹和大兄为难。   卢泯然也一样了解卢娉菀,虽然她懒不爱动脑,可她就是心思细腻,就如小时候端王陆丰在宫宴上出事,陆墨甄被众人眼神盯住的时候,卢娉菀当时就不愿留他一个,还抽噎着问他们是不是都看不见少年当时的苍凉孤寂。   现在卢娉菀想着,她也熟悉了陆墨甄许多年,在他身边也很舒服,最重要的是情窦初开以后她也最喜欢他,愿意对他好所以才这么跟卢泯然打商量的。   无非就是自己人除了自己别人都不能欺负,哦,妹妹也养成这种恶趣味了吗,卢泯然摆手,随意道:“自然随你,他一个郎子有何好欺负的。”   卢泯然淡淡想,只要是你自己欺负,怎么乐意怎么来,也只要那小子一日如年般对你好,你值得世上最好的宠爱。   卢娉菀往他这边靠过来,抱住兄长像雏鸟般撒娇:“谢谢大兄。”   卢泯然摸摸她,养妹妹跟养女儿一样,只想疼她宠她给她最好的,不愿谁辜负她。   好吧,他承认,虽然陆墨甄就是个怪胎,但若追求一生一世一双,无疑他就是最适合娉娉最好的人。   下山的时辰远比上山时要快,陆墨甄这次没抄近路,而是紧紧跟在卢娉菀他们的温车后面前行。带来的男厨在寺院里跟灶火师父学了几手,会做斋菜味儿的饭菜,临行前就在厨房准备好,用厚厚的布包裹食盒,保持它的温度,等路途上主子饿了便可以打开。   厨子难得有些聪明,新发明的菜式当下就给卢侯府的人一起准备了,也不送到卢侯府的温车里,就直接提到世子的温车旁,再请一等小厮代劳传个话儿。果然,陆墨甄夸了厨子一句,等回府后给他个赏,聪明又捧的适时机。   哪怕侯府有吃的,陆墨甄也能把这些亲自带过去,正好有接近卢娉菀的理由,送吃食的。孝敬孝敬侯府两位长辈,再友爱友爱卢兄长,关怀关怀卢妹妹。厨子显然也得意这新发明的菜式好,不然不敢邀功,因为吃的舒心,连卢侯爷也夸奖了两句。侯夫人也表示世侄有心了,若是回了都城可先在侯府作客一会儿,再回王府。   陆墨甄当然答应了,可是等下山之后才发现,事情远远没有他想的那样事事如意。   薄暮黄昏,风吹弄花草,少年从温车里站出来,袖袍被风鼓动,背影傲然挺直。   卢侯府的温车停在一旁,山下人已经少有了,陆墨甄对担忧望着他的卢娉菀道:“阿菀先回城吧。”他目光挪开,叫了她旁边人一声:“世兄?”   卢泯然了然他那一声是何意思,抱住卢娉莞,将车帘拉下。“保重。”   陆墨甄默默看着卢侯府的温车远去,还能听见卢娉莞在同卢泯然闹着,第二次要留在他身边。   “娉娉乖,别闹,阿娘还在前方等我们。”   “不,大兄让我留下。”   “……”晚风吹乱他耳鬓青丝,等再也看不见那远行的车影后,陆墨甄一身温柔气质荡然无存。他一脸可怖,腰上挂着重剑,却轻松自然的抽出,利落的指向前方树下领着人马为首的黑衣男子。“陆煜的走狗?”他一副你惹火我的口吻。   黑衣男子跟着陆煜多年,后来接触这个世子总是感觉棘手,这几年里像他们这些下属已经很明白很清楚主子的安排了,世子就是以后的王爷,煜王的继承人,比起他的生父那个看起来只会朝女子发火的端王,现在的世子同煜王才像是一对父子。   男子记得自己来时的命令,手握马鞭,踢一脚坐下马匹,让它别乱动然后对陆墨甄道:“还请世子即刻启程与我们去封地,王爷不日也会到达苍南。”   苍南就是煜王的封地,没成为他的之前又远又乱,时常有胡兵、小部落的盗匪作乱,成为煜王的之后,依旧是很远,可那地方已经同军队驻扎的一样了,煜王的私兵就在那儿,有他坐镇一切平安无事,并且妇女儿童都比都城要凶猛,简直天壤之别。   只是前些日子,几个小部落联合成了大部落,集结了十万大兵,想要冒犯苍南。煜王接到消息便想带陆墨甄一同去平定荒乱,或者是抱着历练他的意思,甚至想让陆墨甄带兵同蛮夷兵刃相接。   陆墨甄知道后得知太远,十分粗暴冷淡的拒绝了。来寒山寺两日前煜王还想拦住他,被陆墨甄凶蛮狠戾的暴行闯出王府了。于是派了属下一员大将特地驻扎和在山下守住陆墨甄,就为把他带到苍南去。   黑衣男子为难的皱眉,但他更忠心陆煜,片刻后道:“既然世子不远主动随同,那就别怪属下动手了,王爷说了,您不去也得去。”他一挥手,带来的骑兵顿时将陆墨甄的温车团团围住。   长命护在陆墨甄周围,眼见如此出声道:“世子骑上属下的马冲出重围吧,我和百岁等人拖住他们。”   夜色渐沉,陆墨甄隐入黑暗中,有骑兵点燃火把,层层光亮照住众人,紧张的气氛引得马匹也开始不安的乱动。   “世子先离开要紧,我等都是世子的心腹,煜王既然看重您就不会将我们杀害,教训还是有的,世子放心吧!”长命又道。   陆墨甄一双冷目渐渐像浸血了一样:“都别死了。”他一语道完,飞身落马,重剑挥出,就要劈荆斩棘冲出重围。周围顿时杂乱起来,黑衣男子见他有逃离之势忙喊道:“留住他!”   ☆、45 世纪最大甜死人的情话   刘韧奉命来截住世子,是为了把他带到封地去,没想到会引起世子这样激烈的反抗。见到少年飞身上马,挥剑动手的时候也是吓出一身冷汗,只得吩咐骑兵不得伤了他。哪知道世子也不是都城里其弱无比少年,甚至身手狠辣不比一员上过战场的老将差!   “世子,还是同我速速前去吧!”刘韧大声喊道。   陆墨甄一言不发,只是挥剑伤人,谁正面对上谁就会被打落下马,最后翻身离开避免被惊恐的马蹄踩踏致死。   黑夜树上乌鸦鸣叫一声,越发显得这处气氛紧张。等到刘韧亲自对上陆墨甄后,他实在是气愤了,吼道:“世子可还记得如今身份是谁给的,若不是王爷,如何能有你如今的逍遥自在?!”   此话一出,惊飞了树上乌鸦,难听的叫声在寂静中显得尤为响亮。刘韧见陆墨甄挥剑的手慢慢放下,不由大喜,若早知道这世子爱听这话他早说出来了,哪知欣喜太早,下一刻陆墨甄以让他眼花撩乱的速度将剑搁在他脖子上。   重剑锋刃,轻轻一碰就能让鲜血流出,刘韧震惊了,他没想到陆墨甄伸手好到这种程度,原以为让骑兵们手下留情不伤着他才是手下留情,现在才知道是这少年根本不轻易出手才会形成这样的局面,若他早使出全力,现下早已血流满地了。   刘韧心悸于脖颈上的剑刃,凝住呼吸,心跳加快,周围骑兵也不敢乱来。   陆墨甄宛如看一个躺在棺材里的人,声音冷冽如冰冻三尺的寒水:“我陆墨甄如今是何身份,由不得你来造次。若以为我留恋世子身份,可去请了陆煜废了这尊荣!在此之前,你且好声问一问他,当年端王府一事,同他有没有半豪关系?!”   刘韧:“……”   少年收回重剑,正欲带上长命百岁等人离开,却又被人叫住。   “等等!”   “住手!”   这声音重合,引人抬眼望去,通亮的火把照耀住漆黑的山路,一辆温车在马夫的用力趋势下快速接近此处。上面刻有的卢字叫人一眼就能看见,刘韧亦是惊讶看去,发现方才如杀神的少年神情十分复杂,握住重剑的手因为用力而泛白。   温车停下,有人破窗探出身来。“陆墨甄!”一声清脆的喊声响彻夜空,火光熠熠,照出娉娉袅袅十三余的少女姿容。她双眸尤带怒气,眼眶湿润眼角还泛着微红,神态紧张又担忧的看过来,似是在寻找着谁,等看清要找的人之后才安心下来。   少年似是被这一声叫唤震的立马神不守舍,心儿荡漾。从未,从未听见娉娉这样全名叫过自己,陆墨甄有种自身而外连灵魂都要颤抖的激荡颤栗,他甚至只能深握住手中重剑,才能压制住自己全身暴动的情绪。   想要,想要紧紧拥她入怀中。更想要的,是将她埋进他的骨血中,为何这世间会有她这样的人,叫他全身心都在拼命渴望着!   看看她泛红的双眼,透着担忧和委屈的情绪,她是他的,陆墨甄又突然暴起挥剑将挡在他面前的刘韧和骑兵拍滚下马,执起缰绳策马来到卢侯府的温车旁。马儿停在温车侧面的窗下,陆墨甄骑在马上的位置刚好同卢娉莞面对面。   少女伸手,在窗户足够宽大的情况下借助外力往外扑,陆墨甄连手中重剑都抛下,只为安全接住她。少女清香扑鼻,温软馨香的身体落在他的怀中,陆墨甄一手翻转稍稍使力调了位置,直接让卢娉莞背对着他坐在马背上,自己这双手将她紧紧搂抱在怀里。   刘韧对这一出感到反应不过来,带来的骑兵也是听他命令的,此时都不知道如何应对拥抱着坐在马背上的小情人。   温车里还出现一人,同少女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出现在他们面前,身形高大修长,清冷华贵,刘韧看着好像想起这个人是谁,他那年少的妹子常在他面前提起过此人。卢侯府的嫡长子,天资过人,如今在朝堂上也是赫赫有名,常为圣人分忧,在民间的声望隐隐有超越相国之势,最主要的,是他还非常年轻,机智,善谋略,叫人心服口服。   正想着,就见那高高在上负手而立的青年开口道:“阁下可是羽林副统领刘大人?在下卢泯然。初见之面,刘大人不如收起兵刃,同在朝为官,何不好好说话?”   刘韧现在才听明白,卢侯府的温车去而复返,现在这位天子近臣也是想为世子的事做个解决,至于为何插手此事,看那坐在马背上的少女就知晓了。这也是稀奇,从未听说世子是会招女子喜欢的,哪怕他生的再好,光面对他那冷厉森然的目光下就能叫女子腿软。   刘韧:“原来是尚书令卢大人,既然如此,我也求之不得,本就是王府家事,我等都是奉王爷之命办事,若不能好好处之,怕交不了差。”   知州牵来一匹马,让卢泯然骑上去,他拉着缰绳道:“刘大人请。”他意欲策马,找另一个地方同刘韧谈话。   就这样留下世子?刘韧看了看陆墨甄那边,看见他怀里人以后又放心了,卢泯然都能安心放任妹妹留在这里,若不想她有什么闪失,世子也是不敢乱来的。   等刘韧同卢泯然离开到另一片林子里谈话后,陆墨甄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低头对卢娉菀道:“娉娉,你怎么和你大兄回来了?”   夜色黑沉,总是不安全的,未免担心她的安危。   卢娉菀还在生气,气的发红的小脸还粉嫩嫩的,眼瞳水亮,就是不同陆墨甄说话。她可担心死了,哪怕生着陆墨甄的气,但手却依然紧攥着他的衣服。陆墨甄对她无比的了解,她的一举一动,一心一想他都感同身受,一边揽着她的腰,一边策马慢慢前行,有骑兵想要阻拦被长命上前拦下,他微微侧身:“放心,我们就在前面而已,我与她说话不想被你们干扰。”   那骑兵也是刘韧的左右臂膀,衡量片刻没有继续动作。   稍稍离远了点,不至于让旁人听见他们的谈话后才停下来。陆墨甄这才松下手中缰绳,双手握住卢娉菀的细腰,让她感觉怪怪的动了动。“别动,小心掉下去。”陆墨甄抱住她往自己身上靠的十分近,二人腿都贴着腿了。   卢娉菀很乖,虽然生陆墨甄的气,但她也很喜欢这种被需要的感觉,倒是乖乖配合少年抱她的姿势。这样一动气氛又稍微好了点,至少卢娉菀不在不看他一眼了,陆墨甄却不敢真正放下心来,声音柔柔的哄道:“跟我说说话,娉娉,别不理我好吗,我会难受死的。”   他尽数说的实话,俊脸透着点点委屈,却不敢让她再生气,哪还有面对刘韧等人时的阴狠,简直不像同个人。   卢娉菀犹疑的看过来,眨眨眼在思考到底要不要理会他。陆墨甄抱住她头往她脖颈那儿蹭,温柔的占有着并撒娇道:“娉娉,娉娉,跟我说话,跟我说说话。”与他撒娇的语气不符的是,他两手握住她腰的手越来越紧,满脸不安。   咚的一声,卢娉菀一小粉拳砸在他背上。   陆墨甄极其委屈极其不安的抬头看过来,卢娉菀淡定道:“甄哥你捏疼我了。”   果然,发现自己力道的陆墨甄慢慢松开,又紧贴过去,不愿让自己触碰不到她。甚至乖巧的说:“给我抱抱,不弄疼你。别不开心了,有气对我发吧,憋在心里可难受了,好不好?”他摸索着她的手,将她贴在自己脸上,温柔凝视:“打我也行,娉娉,我喜欢你喜欢的快要死掉了。”   卢娉菀:“……”   陆墨甄眨眨眼,想自己这么乖了怎么还哄不回心爱的姑娘。   卢娉菀一把捧住他的脸,自己身子往上一提,小兽般充满狠气的咬上他白皙滑嫩的脸颊,声音模糊的说:“大呆逼,死掉了就没办法继续喜欢惹!”   陆墨甄微微一愣,突然开怀笑了,隔得远的众人听闻夜色中他少年特有音色的笑声都面带惊讶,尤其是从未见过他笑的如此畅快愉悦又熟悉他的心腹小厮们。   陆墨甄低下头,同卢娉菀鼻对鼻,唇贴着唇,怕人偷听了去兴奋的小声又秘密道:“娉娉我好高兴啊,就是大呆逼是什么啊?你骂我蠢吗?”   卢娉菀僵住了:“……”不小心把大兄生气时骂人的话说出来了。   就算骂我蠢也好开心这样想着的陆墨甄满脸满足的抱着她蹭蹭蹭,还是想知道这是什么话,以往总是会听到娉娉和卢泯然说出这类奇怪的话,其实他也想学很久啦,就是学得不多,偶尔用来在陆煜身上而已。   卢娉菀不生气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不知道有没有打疼?环住陆墨甄的后背,从上往下摸摸,感觉到他突然僵硬起来,在抬头看,脸红的好像涂了胭脂似的,卢娉菀突然也感觉自己脸热热的,她默默收回手,下一刻却被他箍紧了。   “?”   “再摸摸。”   “……”   “摸摸我娉娉,摸摸,刚刚好舒服。”陆墨甄一脸分享秘密的悄悄道。   卢娉菀:“……”哎,怎么感觉甄哥越来越像求顺毛的大狗狗了。   等求爱抚的要求得到满足后,陆墨甄轻轻问:“娉娉,之前你是因为我不让你留下才生气的吗?”   说到这个,卢娉菀眼中浮现片刻慌乱,等陆墨甄的气息包围她安心不少以后,认真对他道:“我不喜欢被你赶走,我也好喜欢你,所以不能忍受抛下你。甄哥,小时候在太皇妃的宫宴上我不能留下来陪你,可是现在我可以的。”   她明明娇弱如花,却也想保护他,陆墨甄看着她的目光幽深的能将她吸进去。“娉娉你放心,这次的事是我没有算计好,不会再有下次了。”是他没有想到这路上阻拦到他的人第一个就是陆煜,娉娉一番话让他惊醒了,如今不去面对这些阻碍在他们路上的人,日后会越积越多,这不是他想看见的。   他自己也做错了,一开始确实是不想让娉娉受到伤害,才会让卢泯然带走她,可等她走之后,见不到温车影子,陆墨甄就觉得自己快要失去她的感觉而要疯了。现在他又是另一种感觉,那就是以后生死都带着她,而她也不能抗拒自己,一个决定下在他心中。   之后,在刘韧同卢泯然商议回来以后,似是达成了什么约定。看着那对小儿女共乘一匹马过来,颇有深意的问向卢泯然:“世子看似对令妹情根深种,想必不日就会有大喜事?”   卢泯然冷着脸瞪过来,刘韧悻悻收回目光。等他二人到跟前以后,刘韧便同陆墨甄道:“世子,方才同卢大人商议,愿为您担保五日宽限,今日不必去苍南,可等五日之后……”   陆墨甄点头:“我正有此意,待我处理好都城实务,再同你等齐去苍南。”   刘韧一愣,惊讶的看着他,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答应。“这、这……极好的。”本想还说一大段话劝说他,现在被噎的只能吞吐出这一句。   依照世子的性子,若是卢氏兄妹没出现,今日必定会有伤亡。他朝少年怀里的人看去,对上一双温润平淡的目光,恬静淡雅的气态,着实不像能拿捏世子的人。   卢泯然盯着陆墨甄,见他没了暴戾情绪,现在十分清醒冷静,平淡一问:“这是想好了,不再反悔?”   “不再反悔。”少年坚定道。   既然事情已经商议好了,刘韧也不似初始那么强硬,他也很乐意看到这么个结果。毕竟日后陆墨甄继承了王爷的位置,而他们这些老将的下一代要跟的,也会是这一位。刘韧的儿子也有陆墨甄这么大了,他不想在陆墨甄这儿落了个不好,让他未来儿子跟着陆墨甄的时候遭到刁难。   骑兵分成两部分,打头的是刘韧,中间的温车则是卢泯然和卢娉菀,后面则是陆墨甄带来的人和一部分收尾的骑兵。卢泯然叫来卢娉菀坐在自己身边,对另一人道:“谁准你上来的?”   陆墨甄极其自然的坐下,外面马夫关上车门拉下帷幕。“大舅兄,呆逼是什么意思?”他问,同样冷淡的目光也露出些微的好奇。   卢泯然&卢娉菀:“……”谁是你大舅兄?!!   “娉娉的话都是你教的,告诉我,这是什么话?”   卢泯然赞许的看一眼妹妹,骂的好!目光回到他身上:“呆逼就是你这样的。”   陆墨甄:“……”   ☆、46 自古情敌不能两全   回城后,同卢娉菀依依惜别。之后的几日陆墨甄都没出过煜王府,他见了陆煜。   古宅深深,陆煜养了两只凶恶的狼狗,正在欣赏宠物的争斗,啃咬的十分凶恶残酷,地上血渍零零洒洒。陆墨甄对这些没兴趣,不如陆煜心思恶劣,他不好过别人也不好过都是他们这类人的性格,但找到伊后的人都会比以前好很多。   至少,不会主动去为难、招惹谁。   艳阳高照的时候,陆煜躺在树下,婢女只敢给他精心备至好果实,不敢有一丝敢攀附勾.引的举动。做好这些后,都是恭恭敬敬的低着头默默退下。   “怎么,想通了?”陆煜懒洋洋的问。   他一身黑色锦衣,怎么看怎么凶煞。陆墨甄走近道:“我同意随你去苍南,镇压蛮夷之后就回来。但在此之前,我要处理一些人,你也要帮我做一件事。”   陆煜侥有兴趣的看过来:“你要同我谈条件?”   陆墨甄毫无退缩之意:“你可以接,也可以不接。去不去苍南决定在我。”   “说说看。”   “我要你去宫里,向皇伯父求御旨,让他赐婚。”   “赐谁?”   “我。”   陆煜微眯的狭长黑眸彻底睁开,从躺椅上微微撑起来。他紧盯着侄子,当真没想到他会要自己做的是这件事。“看来这就是你提的条件,你的伊是卢琼的女儿吧?”他略带恶意的笑笑。   在他看来,陆煜问的完全是废话,陆墨甄不吭声,早在许久之前陆煜就知道了,只是今日他们把话放在明面上摊开来说而已。且,陆煜一定会答应。   “你不说也可以。那我要同皇上如何说卢娉菀的事?好儿子,你可别忘了,世上最锋利的刀刃是不能挣脱主人手的,他要的就是你乖乖听话。”   陆煜说着话口吻随意,可表情却极其危险。陆墨甄在听到卢娉菀名字时眉头动了下,道:“只要他不认为我找到的是伊就行了,在此之前,并不是只有我娶过非命定之人的特例。”   陆煜挑眉:“哦,你说的是那娶了新妇,不到一年将人分/尸又自杀了的可怜虫?”   没错,哪怕能娶新妇,可对自己妻子身份也非常在意的他们也会有无法忍受的一天,等到那天到来将会面对怎样的悲剧陆氏一脉的人都很清楚。若你想逼死他们中的哪一个,完全可以去触犯他的忌讳,只是自从发生过那样的事后,新的规定出来了,如非他们这种人自己开口同意,不然谁也无法逼迫他们娶谁。   这也是都城里的世家,哪怕再想攀附皇权贵族,也不想轻易将女儿许出去的原因。因为这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买卖,不划算。   陆煜勾唇一笑,居然很好说话的答应下来:“可以,什么时候去都行。”   “三日内,你做好这件事。”陆墨甄道。   二人达成交易之后便分开了。这三日内,都城在陆煜和陆墨甄的推动下发生了大大小小的事,其中就有首当其冲的夏侯霖家。   “既然木已成舟,阿玉,你明日就同林府交换他们二人的庚帖,算出吉日,早早完婚。”   说这句话的夏侯霖同谢氏坐在高堂,儿子夏侯茗第一次跪着,在听到父亲的话后,落在腿边的尾指轻轻颤动一下。   谢氏为难的看着儿子,同夏侯霖道:“让他起来吧,跪一个时辰了。林府的姑娘我看着是个好的,若不是宴会茶水脏了衣服去更换,茗儿又饮了些酒被带错了房间,哪里会相看几眼就落人口实了。”   也许这事不是巧合,不过谢氏和夏侯霖对林府的联姻还是满意的,也算是顺水推舟了,只是夏侯茗因为饮酒事后名声受损这件事让夏侯霖很不满意,才有今日这出让他跪下认错长个记性。   “怎么不回话,你有什么不满的?”   夏侯茗沉默片刻,平淡无波的回话:“孩儿知道了。”   事后,两家换了庚帖,找人算了生辰八字,皆是良配。夏侯茗听小厮过来说的时候颇为冷淡的扯了扯唇角。   待陆煜进宫面圣后,陆墨甄叫人清点了他的私产见天色还早,便带人出门去了卢侯府。   皇上正在他新宠的妃子呆着,陆煜要见他的事由羊泰禀告后便推开软若无骨依靠在他身上的宠妃。“爱妃待会儿自己用膳,不必等朕。”   新得宠的妃子对他恋恋不舍,想着好不容易把皇上从皇后那处勾来,不过一日怎么能叫一个男人又分了去。表情委屈又依恋的埋怨道:“皇上,难不成那位王爷比妾身还重要?”   本来心情甚好的天子要离去的身影一顿,宠妃欣喜以为自己说动了他,哪知皇上一脸阴沉的转过身来,阴阴的看着她淡淡道:“妍妃刚刚说的是什么,朕没听清楚,你在说一遍?”   妍妃再不识相也知道自己惹怒了他,登时小脸惨白僵着笑容道:“妾身、妾身知错了,皇上原谅则个吧。”   羊泰站在皇上身后看着这一时得宠便得意起来的宠妃胆战心惊的模样,颇为了然的想着,任是皇上在皇后那歇息的时候也不敢出声埋怨皇上去接见群臣,更何况还是煜王呢,知情懂趣儿的还会劝皇上一句国家大事为重,也不怪这年纪轻轻的新人,圣宠之下不骄矜的没几个。   妍妃以为这样认错能让皇上对他露出一点笑,然而等来的确实背影,皇上一言不发神情冷淡的走了,这次是真的没有再听她的小小抱怨。   羊泰走在最后,妍妃突然叫住他问:“羊内侍,皇上可是生本宫气了?”   羊泰颇为无奈的停住脚步:“妍妃娘娘还是依照皇上的话做吧,这等子事奴不敢非议。”   看着羊泰突然变得飞快的脚步,妍妃气得牙痒痒,不过是想问几句他皇上的心情如何,怎么就是非议了?这狗奴才真惹人嫌。   回到他的议事书房,陆煜早已等候在那里,皇上陆焱上下打量他一番,不愉的心情好了些:“又是一身黑色锦衣,你府里的绣娘难不成只会织这一种衣裳?看看你这样子,桀骜不羁,怪不得现在阿甄的做事风格同你越来越像了。”   陆煜对这话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同陆焱不同,陆焱哪怕成了皇上也不能改变他年少是养成的审美,跟只花孔雀似的,虽然如今已经收敛很多了。   他一概冷厉的神色,缓和不少道:“臣今日来,是有件事想皇上做主。”   虽然陆焱对他的态度很是随意,可陆煜并不觉得陆焱会喜欢看他对他的态度随意,是以还是很恭谨的说话。果然陆焱很喜欢陆煜的识相,心情愉快的给他赐座:“这倒是个稀奇日子,是什么事居然要朕来做主,怎么你煜王不能了?”   陆焱打趣的意思有很多,陆煜却没打算听他说这么多,恭维几句便直入正题:“皇上乃天下山河的主人,哪怕臣做再多的主,也不及皇上一个口谕。”他顿了顿,引起陆焱的好奇之心后继续道:“这事还是关于阿甄的,他如今年岁也长了,过两日就要随臣去苍南,一去怕是呆上三载。臣是想,给他提一门亲事,他如今性格倒是如皇上所说,同臣越来越像,可他还年轻,不能让他像我一样直到年老孤独。”   皇上本是笑着的,听着以后渐渐严肃起来:“哦,这样说来,阿甄寻到他的伊了?”   若真是如此,那这把还在打磨的利刃怕是要废了。   陆煜适时的拆散他的犹疑:“并无。他的心疾没过一段时日依然疼痛发作,府里的人皆看过他发疯的样子。只是,这也是我的一点私心,他生父母早亡,年纪轻轻,难免想让他感受到温情。”   听到此处皇上提起的心渐渐放下,还是不放心的问一句:“那阿甄他自己也同意了?”   陆煜:“我已问过他了,他并无反对。”   陆焱:“那可有人选?”   陆煜:“有。”他看陆焱极想知道的样子,慢慢道:“卢侯府的嫡女卢娉菀,同阿甄师出同门,寒山寺主持的女徒弟。”   陆焱大惊:“他这也敢求?卢琼那小子凶狠起来可是连朕都忌惮,别看他往日能忽悠的样子,阿甄那发起疯来折磨人的时候那姑娘能承受得起?”   陆煜对他的反映了如指掌,安抚道:“毕竟是侄子又是儿子,他们二人自小相处,卢氏阿菀对他的病情有所了解,臣才会想请皇上赐婚,况且也只是订婚,待阿甄上了战场,磨练以后说不定也就不会随便对人发狂了。”   说完,他细细想了想,又接着恐吓陆焱:“况且……除了这位卢氏阿菀,都城再无世家女敢嫁予他了,若是臣上门求娶,怕是明日弹劾臣的折子就能堆满皇上的案桌了。”都城谁不知他们这一族有心疾之人的恐怖之处,若是煜王真的敢各家各户上门求娶,怕真的要被弹劾了。   陆焱暗自想着,既然这两人师出同门,说不定卢氏的小姑娘有一两招方法制住阿甄呢,又是国寺主持的徒弟,不可能没有学个一两招。大不了,大不了给卢琼的儿子卢泯然提一提他的位置,这也是个后起之秀值得栽培。   想了许多安抚卢家的补偿方法,陆焱终于在陆煜的注视下点头了:“朕答应了,不过在此之前,还需得你同阿甄亲自上门提亲,朕便下个谕旨,让你们结异姓之好。”   陆墨甄分别得到陆煜满意离开皇宫,和夏侯茗即将同林府的姑娘操办婚事的消息,十分满意的毁掉了两张小笺。   “娉娉,我先回府了,等明日我再来找你。”陆墨甄温柔道。   卢娉菀送他到门口,撞见刚回来的卢侯爷,陆墨甄十分有礼的同他道别,也没当着卢侯爷的面像卢娉菀示爱,弄得卢侯爷一时感慨:“怎么,这小子今日这么乖巧,一点也不黏你了?”平日里像只怎么敢也赶不走的小狗,现在居然这么轻易就离开了。   卢娉菀不受影响:“他明日还会来的。”   卢侯爷看她脸色没哪里不开心也放心了:“阿爹不关心他,来,阿爹从别处来了一种新果实,让厨娘给你做冰镇的果肉吃。”   尚不自知有事情要发生的卢琼高高兴兴的哄女儿开心,等一到明日,就被宫里出来的消息和亲自登门的二人说的话让他下一刻好似要昏厥过去。   ☆、47 上门议亲攻略岳父   赶回王府的陆墨甄把陆煜拦在他房门前,只等着他告诉自己结婚。   陆煜一脸不爽的瞪过去:“挡路了知不知道?”   陆墨甄没反应。   陆煜冷笑,命人把剑拿出来,一把丢给少年:“本王心情不好,不想太早告诉你。”他一指对方:“来打一场,我再考虑考虑。”   陆墨甄:“……”   等乱风停下,树叶吹落,陆煜的声音渐渐传来:“明日,皇上赐下冰人(媒人),你我二人去卢琼府上提亲之后,自然能得他一道谕旨赐婚,昭告天下。”   王德如今给陆墨甄管家,并不在煜王府上,他还有另一处宅邸,背倚青山秀水,清幽无比,比知世家普通的宅邸还要大而华贵。陆墨甄早就有所准备了,不说他从遇到卢娉菀起就开始想这事往宅子里塞金银珠宝,到现在有雄厚私产以后都充在这宅邸里面了。   里面什么都有,什么稀罕的稀世珍宝,书籍,古物都不缺,但凡他看上觉得有价值的都收集了,一直到现在准备的娉礼比皇上给皇后的还要丰厚,等娉娉嫁过来以后,整个宅邸连陆墨甄自己都是她的。   王德身边围着副管事,有如意给他帮忙,二人清点着物品,一番下来也花费了许多时间。“看好,小心点,别摔坏了!”王德紧盯着下人动作,一边对如意道:“终于等到世子订婚了,在此之前,从未见过有贵女敢上门过,等世子成婚后,说不定这冰冷的性子就能被捂得暖和和了。”   如意赞同,岂止是暖和,怕到时候连冬日的暖炉都敌不过他吧?   “世子说,院子里的添物都要全新的,吩咐人日日打理,保持整洁,特别是世子妃的同世子的房间,要隔出一道小门,就有一个能晒太阳的小院,里面不必放太多东西。需得有搭建的花架,藤萝,做大的纸伞撑在地底上,躺椅。”   如意一说王德就知道这是特意给世子妃安置的,不由更加将世子妃记在心里,能让世子娶她还能这么事事宠着她,没嫁进来之前就是这样,等入门之后又不知该是怎样盛宠的一面。   “这改建的颇为奇特,可有画纸?这样我也好叫匠师制作,更合世子妃的心意。”   如意果然从袖子中拿出画纸,上面同王德描述的地方鲜活的体现在画纸上,落笔的地方还有卢泯然几个字样。   王德:“这?”   如意露牙笑:“毋须在意毋须在意,这是世子妃自己给世子的。”   王德了解的没去追问,叫人唤来匠师,把图纸给他一看。   卢琼回府后总在想朝堂上皇上看自己的眼神,加上他今日从出门开始就眼皮狂跳,到现在还没好有种不好的预感。   仔细回想自己做的事,嗯,好像日日都有掺张志峰一本,连带他的下属也是人人有份,儿子最近也是大放异彩,没有哪里不对,也没有哪个是坏事,为什么会从皇上的眼神中看出对自己的些微怜悯呢。   甚至一直理会了他的几个掺奏折子,对张志峰进行了一番教导。嗯,告诉他哪里奇怪了?   没想通的他被夫人安抚着坐在桌前吃着汤羹,等快要吃完的时候管家过来禀告,说是煜王爷和世子过来了,就在宴客厅等候。   卢琼顿时惊了一下,这个煞星堂兄过来干什么,还把他儿子带上?   “夫君别噎着。”侯夫人宠爱的给他擦擦嘴,劝慰道:“不过是上门做客,你怕什么?我同你一道去吧。”   卢琼放下碗,润了润喉:“定不是什么好事,这父子二人……”他似想起什么可转眼又没了头绪,只得把话噎下,起身同侯夫人一道走去宴客厅。   等见到煜王和陆墨甄的阵仗之后,卢琼顿时就懂了为什么朝堂上皇上看他的眼神会是那样的!他恨不能打醒自己,眼神呆滞的瞪着陆煜陆墨甄,侧首问身旁的侯夫人:“他方才说什么了?夫人,我好像老了,耳朵都不好使了。”   陆煜&陆墨甄:“……”   侯夫人也是听的一怔一怔的,被卢琼一问也受到惊吓了回道:“好像、好像是说娉娉要定亲了?”   陆墨甄看不下去了,残忍的打破卢琼的逃避,真心诚意的:“伯父、伯母,侄儿是来求娶娉娉的,这张本子上都已经写上侄儿的聘礼,若觉得还有什么欠缺的,侄儿定会补上。”他示意皇上赐下的冰人将本子递上。   冰人是个有眼色的,卢琼还没反应过来,便塞给侯夫人,然后在一旁道:“世子是想同您府上的掌上明珠结异姓之好,先提亲后举办亲事,规格不差公主,侯夫人、侯爷请过目。”   侯夫人被手上的本子吸引了视线,打开一看,反应比卢侯爷还大。一阖上眼睛睁大看着陆墨甄,卢侯爷稍稍镇定下来,不理会陆煜一脸嘲笑意味的表情,接过夫人传过来的本子一看,反应同她一样。   陆墨甄被他二人盯着,对他们行礼:“侄儿除了娶娉娉别无二心,请伯父伯母答应。”   卢侯爷&侯夫人:……你当然没有二心,你若有二心了你全部身价财产就是我们女儿的惹!   卢琼确实被震到了,以往他也自诩是全天下的好男人,一心一意对待妻女儿子,身边无小妾姨娘,洁身自好,可他也没做到陆墨甄这种把全部身家财产都拿了出来当作聘礼给自己女儿这种程度,到现在他都还有点小金库,虽然没有花在女人身上,也都是自己用着的钱。   卢琼都这样了更不用说侯夫人了,她从寒山寺回来之后也一直在相看都城的郎子们,可不是已经有婚约了的就是还没娶正妻就已经收了通房做妾的,甚至还有庶子都生下来了的。看了以后她都不满意,卢泯然就不用说了,他自己给他们提前打了招呼,亲事不用给他准备,他暂时不考虑。既然不用给儿子考虑,那就不能耽误了女儿,可是侯夫人找不到门好亲事,唯一能点头的夏侯茗也在昨日定下亲事了。   侯夫人对陆墨甄还是有一定好感的,往常陆墨甄在一般人面前的阴冷模样可能没见着,又加上圈子里的贵妇人都将端王府的事打听的清清楚楚,平日里嚼嚼舌根,加上他又年少生的也很隽美,可不叫人疼惜么?   “这……”侯夫人有些动摇,转头看向夫君,卢琼正被陆煜拍着肩膀安慰着:“我这个堂兄对你一直不错,咱们两家联姻之后感情不是更好?你眼睛瞪那么大干什么,我儿子对你姑娘事事顺心,比你这个当爹的对她还要好,你看怎么样?”   陆煜常年习武,就是兵痞子比起他来卢琼虽然英俊高大却是个正正经经的文人弱鸡,在陆煜面前简直不堪一击呢。陆煜的话更让卢琼吐血,什么叫对我一直不错,从小算计阴人的是谁?是,他承认陆墨甄这小子对娉娉确实很好,可是他就是、就是有些看不惯他!   任哪位父亲要面对抢走自己女儿的家伙都没好感吧!   “你以为你做这些就够了?”卢琼冷声道。   陆煜插嘴问:“你还有哪里不满意的?”   卢琼让候在宴客厅的下人离开,直言道:“我不同意,你们和我们不同,堂兄你应当也清楚。”他意有所指,一下就让陆煜变了脸色。   侯夫人隐隐有预感夫君说的是什么,她看向少年,却发现他并没有受影响。   卢琼又看向陆墨甄:“虽然你同娉娉一直相处的很好,可是同她不一样,你们陆氏一族的心疾之人都要找到自己的伊才行,若是让娉娉嫁过去……”   陆墨甄听了半晌,心里顿然明白了。他道:“就是因为这个?”   卢琼点头,对,他就是因为这个,宗亲之间的事大家都一清二楚的,当时发生的事也瞒不过众人。   陆墨甄认真的看过来:“若我能解决此事,伯父是否就能答应我?”   卢琼觉得这少年简直太天真了,这种事是很容易解决的么,要是能解决陆氏早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年年出他们这种人,死的死伤的伤,弄得宗亲也不是很敢生孩子。   自信太过的卢琼没看见陆煜脸上那丝诡异的微笑。“是,若你不是这种人……看在你能把全部身家都给了娉娉的份上,或许我真的会同意。”卢琼颇为同情又大义道。   原本以为能让陆墨甄知难而退,哪想到少年像是松了口气般,目光清亮灼热的看着自己:“伯父可不能反悔。”   卢琼哼笑:“决不反悔!”   陆煜:这么多年了表弟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蠢啊。   侯夫人:总感觉夫君好像上当了,可他还笑的那么开心又得意。   陆墨甄走近卢侯爷,用只有他们二人听得见的声音道:“伯父,娉娉就是我的伊,在寒山寺那年发病的时候,我就寻到她了。”最后半句似是满足的感叹,然后不管卢琼一脸震惊后悔像见鬼一样复杂十足的神情默默退开。   侯夫人抓住卢琼的衣袍一角,轻轻晃着:“夫君,夫君?”她用眼神问向陆墨甄,少年对她恭敬回礼:“岳母大人,岳父只是还没反应过来而已。”   侯夫人紧张卢琼,或是有意无意的就将陆墨甄的那句“岳母、岳父”给忽略了。然而卢琼不能忽略,他又被这句称呼炸回神了,颤颤质疑:“不可能,你是在骗我?”   他目光转转又落在陆煜身上,陆煜一句话又将他打回深渊:“确实如此,你可以去问问女儿,同阿甄在一起时,可有见过他发病。”   没有。   完全没有。   因为每次同少年在一起她都很开心!卢琼登时就绝望了。      当得知父亲的战斗力就是-5渣不敌陆煜、陆墨甄的凶猛攻击而落败的卢泯然有种,早就知道是这样的感觉!   卢娉菀整天乐呵呵的,听到知礼给她回话,说陆世子上门提亲时也笑如甜蜜,换了水粉色的裙裳,梳妆打扮了一阵,就在这短短时间内卢泯然就看见一个娉娉袅袅的少女,他想着原来妹妹已经不知不觉间长这么大了。   若有所感的惆怅流淌在他心中,甚至在卢娉菀面前说出:“我们晚些过去吧,让他等着,好不好?”这样的话。   宴客厅里卢琼一番败仗下来只得同意了陆墨甄的提亲,此时同陆煜大眼瞪小眼,旁边则是亲切问候陆墨甄的侯夫人,许是确定了亲事,怎么看他怎么顺眼。   ☆、48 震惊世家的联姻   卢琼严肃的问:“既然要瞒着皇上他没找到伊,为何又要求娶我女儿?”   陆煜一脸你傻啊,少年慕艾想要提亲不是正常事吗。但为避免更加刺激卢琼,说了个理所当然的理由:“其实还有一点,除了我们这类人最清楚以外你们都不知道。与我们命中注定的伊比起来,我们虽然会很痛苦,她们也会受影响。尤其是二人相遇,若是不能长长久久在一起,对两个人都是很痛苦的。”   卢琼惊炸了:“什么?!”   陆煜好心的提点:“就是没相遇还好,若是相遇以后不能在一起,我儿子会狂性大发,而你女儿会备受殃及,神智上也会受影响。你我两家也会相安无事,至于皇上,只要蒙蔽了他的双眼和耳朵,让他变得不那么敏锐就好了。”   卢琼被他大逆不道的话给震住了,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皇上还同意给他们两家赐婚了,若不是娉娉就是陆墨甄的伊,要真是普通人家,到时候惨的是谁还不一定呢。所以比起家人,身为臣子知道头上的帝王说无情就无情的脸面,卢琼沉默许了久。   陆煜两眼一眯:“不过你放心,订亲之后没有一两年我不会放这小子回来。”   卢琼见他心有算计,觉得有点不对:“你,你自己同他说了何时回来?”   陆煜闭口不语了,这时候陆墨甄已经看了过来,卢琼见此也就不再追问。能让陆墨甄不那么快娶走女儿,内心倒也蛮痛快的!      待煜王府世子和卢侯府的贵女要联姻的消息传出来,翌日皇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当场赐婚之后,整个都城都像炸开了锅一样,光陆世子就是值得谈论的人物,年少有为,得皇上喜爱,私产更是大大的有,唯一忌惮的就是他的阴晴不定的性格,让人同他接触时无一不颤颤巍巍的。   并且最重要的是,大部分人都不看好他们两家之间的亲事。特别是都知道宗亲一些事的,不免在同侯夫人聊天打探情况时会透露一两分怜悯同情的意思。心里更多的是,也不知这卢姑娘成亲之后能不能活过一年两年。   听说国寺大师也知道了这个消息,特地派遣了徒弟前来送礼祝贺,至于贺礼是什么只有陆世子和卢侯府的大姑娘自己知道了。而深在皇宫的主人也特意安排了在世子和卢姑娘身边,得到刚订亲的当晚,陆世子就发病撞墙,不得不让人将他捆起来的消息也算是满意了。   就在两家热热闹闹的订亲之后,又说陆世子要同煜王那煞神一起出行苍南了,刚订亲就要分离,可见陆世子对这卢姑娘也不是很有感情嘛,不然哪里会舍得走呢?大多都是看好戏的心态,不过碍于两人身后的世家身份都不低,只敢背地里小小说一两句,不然被卢琼捉住辫子了就不轻易放任了。   启程的那天,卢娉菀坐在温车上前来送行,遥遥封地,不知归期。   陆墨甄双目有神,光彩熠熠的同她保证:“我一定很快就回来。回来娶你。”   卢娉菀第一次要同他分离这么久,很是舍不得,不过她知道若是她开口说让他留下,对方一定一个字也不说就真的不走了。甚至,陆墨甄才是更反感同她分开的人。   哪怕现在离开,也是了了自己心愿,求娶成功,避免他离开的时候有别人上门提亲的可能。   卢娉菀不舍得的小小叹了口气,柔声道:“好,你一定要早点回来,等我及笄,就能同你成亲了。”   最后一句话彻底鼓励了陆墨甄,他满脸渴望又期待的看着她,十分想坐上马车亲吻她缠绵一阵,只是众目睽睽下只能握一握卢娉菀白嫩柔软的手,放开之后还留有红印在那上面。   陆墨甄策马同陆煜离开京都,远远的,回首再望一眼城门,大树下车里的人站出来,风起时衣衫随之摇曳,那浅浅身影永远是他在苍南时的梦。   在陆墨甄离开的几个月里,卢娉菀就好像犯了相思病一样,身形渐渐消瘦,抽条了一样长高许多,侯夫人心疼的给她炖了许多补品。   梳妆时知礼特意给她用淡粉遮掩了一下眼眶下淡淡的青色,今日是最后一次入书院了,长到十五岁之后,大多贵女都从书院离开了,回归自己那一片小小的院子,等待着时日一到,被夫家迎娶回府,然后相夫教子,坐镇后宅。   同卢娉菀一起入学时的陈娇娇、封印秀等人也在最后一日好好听取院中老师的教导,上课时的态度前所未有的认真。甚至在出学院门口时,还有姑娘在婢女的搀扶下伤感的离开。   卢娉菀更是被其中一个十分有见地,性格孤高特别不一样的姑娘给震住了。那姑娘对婢女道:“便是不能继续再来书院,我也要在家中自学。作为一个女子也要满腹诗书,知天文地理,让这世人看看,女子也不是不如男,更不会将自己困于一方小天地!”   婢女:“是是是。”   卢娉莞:“……”虽然书院不需要日日去,但是里面的老师教的都十分全面,本朝也并没有因为是女子而不准她们入学,不然也不会开办学院了。而且呆在家里有疼人有人爱,吃吃喝喝都很舒心有哪里不好了吗?   知文看着那边好像也觉得那贵女不正常,不过同他们家姑娘不熟,就当见到奇怪的人好了。“姑娘,回吧,若还舍不得哪位贵女,就请她们上门做客好了。”知文提醒道,怕卢娉莞下一瞬间就会变得跟那看着十分奇怪的世家女一样。   许是还不适应离开学院以后不能常见到玩在一起的小伙伴,大多世家女便已经提早发出帖子,邀请好友上门一聚,卢娉莞也被邀请着去了,宴会的主人是陈娇娇,她也早已经订亲了,一个月后就要出嫁了。   宴会上,姑娘们年纪都大了,相互谈论的话题都不是以前那帮稚嫩,反而大胆的往自己或者别人的婚事上面提个几句,再或者说一下自己心仪的郎子是什么模样,若是出嫁那日想穿什么模样的华服嫁衣。   陈娇娇是主人,说话也大胆,性子到跟以前娇滴滴的没什么两样,嘴巴也很是毒辣。同她一前一后出嫁的姑娘也有两个,“我娘还提前给了我一本呢,说是等到新婚那夜也晚了,当年她也是早早看了,算不得什么大事。”   有些还没订亲,或者比她们晚许多嫁人的姑娘都竖起耳朵,听她们越跑越偏的话题。卢娉莞看她们脸上红晕纷飞,却依旧羞涩又大胆的说着好像禁忌的话题,一时好奇也认真的竖起耳朵仔仔细细不放过任何一句话。   “呀,你娘同我娘真不一样,她还未同我说过任何一句同这方面有关的事呢。我哪里,我哪里好意思去问哪!”一姑娘捧着发红的小脸小声道。   陈娇娇看起来很是娇弱,风吹就倒的样子,一副“你们真丝弱爆了”的表情看过来,“我娘说早看早好呢,若是不懂,还能去问老嬷嬷。”   另一姑娘弱弱插一句:“我也看了,昨夜回娘家省亲的表姐姐给了我一本,只是光翻阅第一页,就、就觉得太叫人羞涩了。”   说到此处,大半部分人已经听出来她们说的书指的是何物了,不禁掩面娇笑,纷纷朝陈娇娇等人举起粉拳,“还说,叫人听去了可怎么办?”   接着笑成一团,卢娉莞对此还一无所知,等宴会结束了回府便去问卢泯然,听完妹妹重复,卢泯然到还是很镇定的样子。淡淡同她道:“想看?想知道?”   卢娉莞就是觉得好奇,她对这些方面还很不敏锐,甚至可以说懵懂,偏生她的包容性好像非常之大,一般事情撼动不了她的心脏,于是乖巧的对兄长点头。   卢泯然默默看她半晌,内心实在吐槽,本以为古代的闺秀就是腼腆的不行的那种,可是他到这里生活这么多年,除了接触自己的妹妹和母亲,好像真的对她们不太了解的样子啊。像陈娇娇她们讨论的书自然就是小黄书了吧?   万万没想到也有自己给妹妹亲手递上婚前x教育类学的书呢,卢泯然从柜子里翻出宋云生在得知他知人事那年送来的各种书,挑了本口味不那么重的给卢娉莞。然后摸着她的头,平淡道:“等回了自己房间再看,别让阿娘知道,更不能说是我给的。”   那小册子的封面是一副极其唯美清丽的画,若不是卢泯然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定会以为是一本名人诗集。   卢娉莞也有点小兴奋,同兄长保护同一个秘密的感觉真不错。默默将书塞进自己怀里,从卢泯然那儿离开后,直到半夜偷偷点燃了一盏灯,趴在床头看的津津有味也没叫人发现。   后来卢泯然也没料到卢娉莞居然会在这上面产生那么大的兴趣,第二日就归还了这本书,还意犹未尽道:“大兄,这里面有一则说的有些不同呢,可还有同这一则一样的本子?”   卢泯然接过书,翻开卢娉莞说的不同的一则,登时震住了。面上依旧淡淡的,只是感觉很不好,因为这一则是有关于郎子与郎子之前的描写,放下书对上妹妹颇为期待双眼发亮的眼神,遥遥一指花瓶下的柜子:“里面许多,你自己看吧。”   看着卢娉莞翻着柜子跃跃欲试的背影,卢泯然幽幽一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除了陆墨甄以外,就是这个引起她的心思。   #我妹妹对这类的书籍好有兴趣怎么办,不过我也不想阻止#   #陆墨甄回来看见未婚妻爱上这种书一定会吓尿了#   最后一个想法更不能点赞了,卢泯然背对着卢娉莞,面朝窗外,繁花盛开,莫测微笑。   ☆、49 我妹妹不能更碉   书院不用去了,卢娉莞失去了一项日常活动,不过自从从兄长那里得到了一些奇怪的本子可以观看,并时不时给这些撰写人提一些意见后,她又增加了一项活动,有失有得,日子过的也不算无趣。   直到一日,卢娉莞居然开口像兄长报备:“大兄,印刷这种书的书局是哪个管的啊?”   卢泯然放下笔,认真的看着她:“是秘书局负责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卢娉莞走过来,把之前看完的几本书放在桌子上,道:“这些已经看完了,总觉得里面的郎子比较惹人怜爱,结局又十分惨虐,大兄,我想自己写呢。”   妹妹的语气如此平淡。   卢泯然比第一次知道卢娉莞喜欢看这类书的反应还要大,他是彻底震惊了,就是三匹马都拉不回他的神智啊!   卢娉莞有些心虚看着兄长微微出神,神色冷淡的表情,有些不安。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小小拉一拉他的衣衫让他回神。好一会儿,卢泯然轻轻扶额,揉一揉微微作痛的穴道,问:“为何要写这种书?若是想写自己的作品留给后人,这倒是没问题,只是你一个姑娘家……怎好写这断袖之间的故事?”   “大兄,让我写吧,书上不都说是风雅之事嘛。”卢娉莞小声求道,也是奇怪,碰了一本男女之间的书后,倒是聚精会神的看完了,但吸引力都不够郎子同郎子之间的故事好看,也许是郎子与郎子的身份,让她不至于产生那种将幻想假设在自己同陆墨甄之间的颤栗,所以才有些逃避的只看这类书。   以至于现下也生出许多兴趣,只是写了以后也要给大兄说一声,若是被爹娘发现可没人能及时救她呢。卢泯然观察她许久,又了解了一下她的想法,懂了不少,摸摸她提醒道:“若是什么小诗小句,还能找书局印刷它,可若是这个,你写写自娱自乐便可,不能让它流出去了。”   卢娉莞眼露欣喜,点头:“不出去,不出去,写完了还给大兄看。”   不过一句应允,也叫她激动的不行。卢泯然虽然觉得妹妹可爱,但也没想她真的拿过来给自己赏阅,委婉拒绝:“乖,等陆墨甄回来了,你可以拿给他看,大兄就不用了,我事务尚未忙完,需要集中精力的。”   卢娉莞乖死了,记住了兄长的话,乖乖重复:“好,不打扰大兄,等我自己写完了,让甄哥帮我看好了。”   点赞!   死道友不死贫道,呵呵呵呵呵呵呵。卢泯然满意点头,喂了她几块点心,便让她去忙自己的去。   于是,自觉得到鼓励的卢娉莞倒是更热衷于欣赏这类书籍了,不过这种读物还是很少,写的人不多,又是贵族之间才相传的书物,心痒之下卢娉莞也就开始了自己的写作之路。有些是小小的散篇,字数倒是不多,只是日积月累居然也能存了漫漫一箱子。有时候卢泯然看着妹妹这么看重这箱子,想到里面快塞不下的纸张不由得为陆墨甄点一根蜡烛。   妹妹嘛,就是用来宠的。做为兄长的他就自然而然又理所当然的放任了!   夜晚卢娉菀沐浴时,屏退了知礼等人,洗完出来发现房里烛火暗了,只有一盏小小的灯亮着,床上有一侧身影,她吓一跳。“谁?”灼火照着的影子转过身,卢娉菀瞪大眼呆住了,“甄哥……”   近半年未见,陆墨甄在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成长变化着,褪去了儿郎的稚气,一身上过战场的冷厉气势,越发高大的身姿较之卢娉菀越发娇小可人,他一手扶着身侧的重剑,面庞依旧白皙如玉,如冰霜的眉眼在看见她是渐渐柔化。   如今的他可不算做少年了,是个极富有侵略气息的郎子,走过来一把将卢娉菀抱在怀里坐在椅子上,陆墨甄神情病态迷恋的闻着她身上的气息,修长有力的手掌在她身上抚摸,“娉娉,好想你。”   卢娉菀配合的双手环住他的脖颈,依偎蜷缩在他怀里,二人尝到了许多没接触,而今拥在一起后那种安宁和满足的滋味。   陆墨甄身上温度灼热,哪怕他一身软甲也让卢娉菀娇嫩的皮肤感觉到烫意,卢娉菀趴在他胸膛处,听着他跳动的心速,她是不知道,在同伊分离半年之间,陆墨甄没多久心疾就发作了,一开始还能忍,后来即便是绑着他也阻止不了他暴起伤人。为此陆煜也受不少伤,而下属为了照顾这二人,更是疲惫不堪。   陆煜有多年经验,跟在他身边的人也习惯用特例的手段去阻止并看护他,只是没想到陆墨甄的狂性比陆煜还要大,有一次还差点让他的重剑刺伤陆煜,等到了苍南暂且安定下来以后,便服用了随军医郎开的药物,类似于寒食那样的东西。   因为陆丰当年为此而弄得身败名裂,对此有瘾,陆墨甄十分反感这东西,摔碎药食癫狂起来的模样吓得医郎直喊救命,再不敢孤身面对他。若不是陆煜以一句,时常心疾发作会影响到他上战场,若这样便再无归期的话才让他同意食用此物,只可惜只能安神,不能去病。   卢娉菀一边听着他的心跳,一边摩挲着他的面容,闭着眼细心感受着他的五官,与之脑海里的容貌结合,好像鼻子更挺了,脸更消瘦了。   陆墨甄被她摸的心痒痒,忍不住拿下她的手,放在嘴边亲吻着,卢娉菀抬头笑着小声问:“是不是偷偷进来的啊?”   陆墨甄小小咬她手掌的嫩肉一口,力道不大,卢娉菀感觉痒痒的想要挣脱,他握的紧紧地不给她离开,“嗯,苍南战事停歇几日,我太想你就偷跑回来了。”他语气平淡,完全不在意说出来的话有多吓人。   卢娉菀也有不好的感觉,“那煜王?”   青年点头,安抚道:“嗯,他不知道,我带了长命他们连夜回来的,就是没有尚好品种的马驹,跑得不够快,不然我就能早一天见到你了。侯府护卫太差了,等我离开的时候拨一批人马给你。”   卢娉菀小捶他胸膛两下:“才不差呢,是你太乱来了。”都是平常有武力的护卫,哪里能跟军队的兵马比呢。   甄哥要求太高了。   陆墨甄确实不太满意,当长命打昏侯府门房丢到一边去以后,一路进来都没有护院发觉,陆墨甄就觉得侯府的护院的武力弱爆了,他还不由自主的担心,要是有谁像他一样看上娉娉起了坏心思偷偷进来怎么办!   必然要给娉娉周围备至一批人啊!   卢娉菀借着微微烛光看清他脸上的心思,颇为哭笑不得的捏住他的脸哄道:“除了你再没有人能进来我这里拉,不许想别的,若不是是你,早在发觉不对的时候就喊人了。”   陆墨甄被哄的开心,唇角弧度越大,往她脖颈那处细细亲了几口,还生出舌头小小舔几下,不敢太过一直小心翼翼的看着卢娉菀的脸色。卢娉菀嘟囔的推他:“才沐浴呢,不要舔了。”   娉娉香香的,好好吃的感觉。陆墨甄心痒死了,只是怕她生气添了最后一口才舍不得的离开,仍旧不太死心的辩解:“再洗一次就好了,让我亲亲嘛。”   卢娉菀愣住了,然后跟只小猫一样在陆墨甄身上嗅嗅,青年顿时僵住了身体,脸色有些不安。   少女抬起头,盯着青年越发不安的神情,突然道:“甄哥,你有多久没洗澡了哦。”   没发现……陆墨甄顿时松了口气,隐去背上隐隐作痛的感觉,他不太好意思的问道:“很臭吗?在城门外的溪水那里,我有擦拭过。”也是属下隐晦提醒他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太脏了,于是借着溪水清理了一下才赶偷跑到侯府见佳人。   明显看见青年耳朵红了的卢娉菀心里软软的,她抱住他嗅了他一下脖颈,“嗯,味道有点重。”陆墨甄整个人都不好了,想要把卢娉菀抱下来不让她问道自己的臭味,然而卢娉菀的话还没说完:“不过不臭,都是甄哥的味道,这样你再回去苍南以后,我都会记住它很久的。”   这样的情话也是陆墨甄第一次听见,简直完爆他从才子佳人话本里面学来的卿卿啊,生死不离啊什么的甜言蜜语!陆墨甄甚至激动的打了个颤栗,脊椎骨都酥麻了一下,一把举起卢娉菀居然来了个高强度的深吻,吮的她舌头发麻,气息不稳。   直到许久快不能呼吸了,卢娉菀捶了他的背几下才把她放下来。弄得卢娉菀在此之后都会很小心的挑些不太过刺激的情话说给陆墨甄听,虽然青年都会很不满意甚至会常常需要她说更多的甜言蜜语心情才会恢复过来,简直偏执的不行。   以至于养成了,不好好爱我我就不吃饭、难过到死掉好了这种赖皮的行为!   卢娉菀:……   许是见卢娉菀沐浴出来后就没动静了,知礼出声担忧的询问:“姑娘就寝了吗?”   知礼的声音传来,人也在门外,吓了卢娉菀心跳都快了,陆墨甄摸着她的后背安抚她,她强自镇定的道:“是,今日看书太累了,我要早点歇息,不用陪我了。”   知礼虽然略略奇怪今日姑娘睡的这么早,不过还是听话的不去打扰她。听着知礼离开的脚步声,卢娉菀小小的舒了口气,却对上陆墨甄坏笑的眼神。   青年:“别怕,等我回来就娶你,到时候我们就能日日在一起了。”   卢娉菀陪他说了一些话,然后让他去沐浴一下,浴房还有一桶清水,是她没用完的,翌日才有人来清理。陆墨甄不舍得去了,连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就出来了,见他一头湿法,卢娉菀乖巧的让他坐在床沿边,自己则跪在他身后拿着柔软的帕子给他擦拭水珠。   气氛十分美好,即便卢娉菀不用看着陆墨甄,此时他脸上的甜蜜与柔情也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你自己进来了,那长命他们呢?”丢哪儿去了。   陆墨甄微垂的眼眸透着倦意,懒懒回道:“应该,应该在马厩吧?”   卢娉菀:“……这样好吗。”   陆墨甄:“我好就行了。”   ……   为什么对除自己以外的人这么关心啊,陆墨甄不满,将她抱了个满怀,然后把两人都塞进被子里,“我们歇息吧,娉娉我好累啊,亲亲。”在少女脸上啾了一口,不忘道:“明日一早我就要赶回去了,等再过几日还来看你。”   卢娉菀心里有些失落,只呆一个晚上就要回去,“这么早吗?”   陆墨甄安慰的怕拍她:“很快的,我会经常看你,不过一定要给我留门。”   等天还没亮的时候,陆墨甄就要起床离去了,卢娉菀睡的不熟哪怕他动作再轻柔也似有感应的醒了过来,陆墨甄阻止她起身:“乖,多睡会。”   卢娉菀摸索着他的人,抱住他的头,那一瞬间陆墨甄真的不想走了,“好吧,不过要写信给我,你把花瓶旁边的小箱子也带回去吧。”   陆墨甄激动:“写给我的吗?那么多信。”   卢娉菀还没彻底醒神,亲了亲他,含糊一声。于是陆墨甄满足的带着小箱子离开了,等天大亮以后,卢娉菀才被知礼唤醒。   浴房里传出知雅讶异的话语:“咦,怎的水脏了许多,皂角也少了一块?”   卢娉菀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淡定又无辜的对照映在镜子里给她梳发的知礼眨眼:“昨夜起身的时候烛光灭了,碰到砚台弄脏了亵衣就丢在里面了。”   浴房里知雅果然掏出一件沾了墨汁弄脏的衣物,知礼安慰道:“姑娘若是觉得不便,就叫奴婢三人轮流守夜吧。”   卢娉菀一愣,“不,不会有下次了。”   刚离开城门就迫不及待打开箱子的陆墨甄翻阅着卢娉菀给他写的信,长命打水来喝的时候发现怎么原本高兴的世子好像整个人都傻了。   陆墨甄:……这一定是上天给我开的玩笑。   之后,等知雅第二次第三次发现姑娘夜里起身都会碰到墨汁,把多准备的一桶清水弄脏,知礼已经不能淡定的面对镜子里一脸不好意思的姑娘了。   在卢娉菀不知第几次在婢女的陪伴下听见有下人再悄声讨论门房又在后院的小门那里睡着以后,终于有人注意到不对了。   ☆、50 我哥不准我私会   卢娉莞抬起小脑袋,看来人时要仰起来才行,可她不敢多注意脖子的酸涩感,因为来人只是淡淡一句话就让她不敢乱说不敢乱动了。   没错,近年来因为身居高位久了,气势越发浑厚威严的卢泯然哪怕目光柔和也不敢让人造次,何况这次他没有笑看着自己妹妹。   书房里,除了被屏退的婢女以外,就只剩下他们兄妹二人了。“门房管伯年纪不小了,就是看他在侯府多年为人又忠厚的份上才没有让他一人在外寡居,让他留下来同其他人住在一起热闹一些。近几日,他常常告罪,说自己似是犯了夜游症,次次清晨都会在墙角醒来,全身酸痛,为了怕伤及府里的人主动要求离开。”卢泯然问道:“你知道是为何吗?”   卢娉莞被说的心虚,默默低下头。   卢泯然虽然有追究的意思,但看卢娉莞这样怏怏不乐样子也不想多怪她。于是扯了另一件事说:“说起来,陆墨甄已经离开半年了吧?想人家吗?”   卢娉莞弱弱道:“想。”她不敢直说昨晚就见过他人了。   跟卢泯然比心思卢娉莞还是太弱了,他观察力十分强,门房的管伯一同知州说起这件事他就觉得不对了,似是想到什么便叫知州安抚好管伯,不要让这件事令爹娘知道了,于是今日一早就把妹妹叫来书房好好问一问。   说起陆墨甄时卢娉莞明显目光亮了,甚至他还知道娉娉这几日夜里需要多备一桶清水沐浴的事,这由不得他不多想。“陆墨甄在哪儿?”   卢娉莞像兔子一样被惊到了,她捂住差点说出来的嘴,实在觉得兄长太奸诈了,居然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诈她。   看她这幅样子卢泯然就知道了,甚至脸色都不好看起来,当然是冲着陆墨甄去的:“他居然在你房里留宿?!”在陆墨甄之后,卢泯然也忽然觉得自家府里的护卫简直弱爆了,还好他自己提早发现了,要是之后的日子还不让那小子把妹妹偷走啊!   光是这么一想卢泯然就开始暴躁了,甚至当卢娉莞给他解释清楚以后,就更恨不能当场把陆墨甄抓回来来一场决斗了。卢娉莞也知道兄长是真的生气了,自然是因为她闺中的名誉罢了,虽然他们已经定亲,但是总没有成婚之后名正言顺。   “大兄,别生气,我许久没见到他,十分想念他的,你就别计较了。”卢娉莞求饶,她自己一想到都城离苍南那么远,甄哥还要日夜兼程的赶过来见她一面就心疼他了。而且,他以为她没有发现,最近两次他背上都是伤痕,哪怕夜晚出现时脸色失了点血色,也依旧照来不误。   只是他不说,还会在睡觉的时候只侧着身抱住她,刚发现的那晚卢娉莞怎么也睡不好。   卢泯然默默听着她说起陆墨甄,那话语里对青年的依恋只增不减。嗯,倒是一条好汉,他搂过越说越心伤的妹妹,安慰道:“这件事就算了,阿爹阿娘那里我已经瞒住了。”   卢娉莞亮晶晶的看着他。   卢泯然无奈道:“他什么时候过来第二次?”   卢娉莞一时没忍住,得意了一小下:“是第五次拉,今夜应该还回来哒。”   很好,卢泯然温柔的摸摸她,背对着窗外明亮的光线,使得卢娉莞抬头去看他表情时都被黑影遮挡了。“今夜乖乖呆在房里,不许出来,更不许见他。”   卢娉莞呆住了,“大兄?”   “乖,私闯你的闺房大兄就不计较了,只是我还是朝廷官员,他既然也是负责苍南战事的人之一,私自回城,本就不行,今夜就让我同他说一说。”卢泯然不可拒绝的口吻说道,敢半夜闯别人家,还私会别人家女儿,千百年后的人都没他这么胆大!   #必须给妹夫点教训#&#给他点颜色瞧瞧#   卢娉莞:……现在后悔还有用吗?   兄长以身体力行告诉她——   没用!我的妹妹没用!看哥哥怎么捍卫你的名誉,秒了我那未来的妹夫!   卢娉莞:………………   于是一直到夜晚来临之前,卢娉莞都在卢泯然的眼皮子底下活动,晚上用晚饭的时候卢侯爷和侯夫人还在奇怪娉娉今天怎么这么粘兄长啊,卢泯然还面不改色的给她夹菜,温柔的嘱咐她多吃点,完全不提待会会有什么动作。   等二老去休息以后,卢娉莞被卢泯然吩咐了知礼好好看着她,一路送回闺房里。   于是等陆墨甄策马而来,正当以熟练无比的姿势翻墙过来,并挥手打晕可怜的管伯时,院子里的灯火瞬间点亮了,墙外黑马还未被长命牵走就被知州派人围住了。   陆墨甄冷目望去,院中间站着人也正冷冷的注视他,显然这些都是他早有准备。飞速一扫周围,没发现娉娉的身影,不由得暴躁不耐,一身杀气还没彻底消散,十足的人形兵器的冷酷感。“娉娉呢?”他问。   对青年如何翻墙,如何准备行凶的姿势目睹正着的卢泯然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你私自离开苍南,煜王就没有罚你?”   这应当不太可能。   卢泯然看他一步一步走近,夜风吹拂过来,空气中好似都了种不妙的味道。对,以为是嗅觉出了问题,卢泯然沉默片刻,直到陆墨甄来到他面前两三步距离之后,他才确认道:“你受伤了?我好像闻到你身上的血味了。”   陆墨甄毫无所觉般,“她呢?”他眼中血色渐浓。   “你最好是压制住戾气,娉娉就算现在出来,我也不回让你靠近她。”卢泯然一句话压下他渐渐想要爆发的冲动,“厅里已准备好吃食,客房也已经备好了。”他侧身先走一步,陆墨甄没有犹豫便跟上了。   知州示意长命不要紧张,学着他主子平日的气度和淡定好声好气道:“夜色已深,诸位兄弟一路赶来辛苦了,府里备了酒肉,不如歇一歇息?”   跟着陆墨甄同来的属下都以长命为首,见他并不反对,甚至点头同意了心里也舒坦不少。路途遥远,又十分焦急的赶路,哪怕他们再强的身体也会撑不住。   卢泯然将陆墨甄带去了他的院子,他那处的小厅里已经摆放好了酒菜,除了他二人,其他人都被吩咐不许打扰,甚至在特意隐瞒下,连卢侯爷夫妇都没惊醒。就在他二人一坐定,陆墨甄就再次追问卢娉莞的人在哪儿:“我想她了,我要见她。”   卢泯然冷笑,别以为订亲了就能在他面前想对娉娉做什么,不过看他状态不是很好,还是留情道:“娉娉在房里休息,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你第五次偷闯侯府。”他在五次上面加重了语气,哪知青年根本不为所动。   陆墨甄拿起小酒杯,灌了一口酒,撕心裂肺的难受被辛辣的酒液燃烧,好一会他才忍受过来,“你有什么话要说?”既然还给他备上吃食,说明卢泯然并不一定是要追究这件事,甚至连威胁都说不上。   卢泯然脸色比之先前还要严肃,“我问你,苍南战事何事能了,一年、两年?”   他的语气并不轻松,可陆墨甄也不好受,苍南战事已经打了半年了,在被蛮夷部落的王子连续被他斩于剑下之后就已经能完败他们了,只是陆煜并没想着尽早结束,反而一拖再拖,这也就是他为什么不到一年,最近就往都城偷跑回来几次的缘由。   “他并不想早日结束,蛮夷已经有使者过来了,连军营都没入就被斩杀了。”陆墨甄冷声道,他也不隐瞒,话已经开头了,他就知道卢泯然现在拦住他不见娉娉想要谈论的是极其重要的事。   “陆煜可有把兵权暂且交由你管?”   “未曾。”   “那你管什么?”   “杀人。”……   卢泯然认真的盯着他,“你查清过当年你父王为何会在宫宴上失德的事吗?”   陆墨甄不宁的心神收回来一些,却听卢泯然告诉他:“我这些年位置越站越高,哪怕在低调做人也树立不少敌人。苍南的战事并不艰辛,我朝兵力充足,武器先进,蛮夷根本不值一提。可我发现,羊泰内侍曾对我隐晦提过,煜王就连皇上传信也不回了,国庆大典要举行了,煜王似是想要在苍南永久待下去。”   “那是他的封地,再说,同陆丰有何关系?”多年来,他在人面前已经不再称呼端王为父亲了。   卢泯然眼神幽幽,丝毫不担心他的话会被人传出去,“我听娉娉说过,当年你要带她去玩,路上遇见煜王,他吓唬了你们。按照当时的路线,你们要去的地方定然要经过引风亭,那煜王为何要拦下你们?还有,皇上前段时间病倒了一次,人到是很快醒过来了,可精神却比以前要差了,他老了,日渐年长的虎子再不甘于屈居人下,兄弟之间保持和睦了。”   这话中传递的信息之大,让陆墨甄也集中了精力,“他确实同陆丰的事有关系,但指使的人并不是他。陆丰自己当年就同赤月国秘中联络,甚至借由两国交好,主动要把陆嫣然嫁过去。”   “陆丰死后,赤月国煽动依附的部落,闯人苍南,这其中还有一个人在同他们联系……”   这都是他在苍南以后一点一点查出来的,虽然不知当时陆煜为何故意拦下他们,但之后的事牵扯太大,与国事有关。   卢泯然神情莫测:“最近都城下皇子间纷纷动作起来,除了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七皇子其他几位已经并无势力,你回苍南之后最好查清与都城通信谋划的人。我担心过不久就会有宫变。”   陆墨甄本是漠不关心的样子,但若宫变定然会危及世家安危,别人他不在意,但娉娉还在都城。   谈话结束以后,陆墨甄被安置到客房,更是在卢泯然的院子里。   “不用想着去找娉娉,她已经睡了,你身上还有血腥味,去了她一定能发现。”临走回自己房间时卢泯然提醒道。   陆墨甄:“……”   然而卢娉菀一直在等有人过来,最后禁不住睡意在床上慢慢睡去,对突然打开的窗户一无所觉,黑影跳了进来,悄无声息的落在她床头亲了她一口,然后钻进被子里了。   做梦都梦见陆墨甄的卢娉菀闻到了熟悉的气味,竟也配合的回抱着。   翌日转醒之后不知道青年是不是真的有出现的卢娉菀呆呆的坐在床上,对着婢女时都是满脸的疑问。   而清早看着青年神清气爽,一脸满足离开的卢泯然转头问下人:“昨夜他有离开过房间吗?”   询问过最后伺候过青年的下人后,回道:“被褥被用过,应当没有离开的。”   卢泯然满意的点头,在用过吃食后同妹妹闲谈几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被骗了。   “昨夜一直没等到甄哥我就先就寝啦,不过早上床边多出一块十足漂亮色泽莹润的玉石,大兄,这应当不是梦吧?”天真的少女把玩着玉石描述道。   卢泯然:……果然家贼难防!   ☆、51 烈马惊佳人   侯府门外备好了温车,卢泯然同随之出门的卢娉菀道:“先送你去书局看看,若肚饿了就去巍然食居,想回家到时候我就过来接你。”   卢娉菀乖乖上车,不敢打扰兄长要忙公事。虽然卢泯然不是很喜欢她看比较特别的文章,但奈何她有兴趣,甚至送书过来的下人还在她面前小小提了几句,今日在某个书局里有几位写文章的姑娘会开个讨论茶会,知道的人不多,如果不是她感兴趣,也没有人敢谄媚着投其所好。   卢泯然并不担心她在都城出意外,陆墨甄走之前留下一批人马,武艺都高强,甚至有几个穿着了女装混在卢娉菀身边,做的是粗事丫头的活计,就为了能保护她。   书局的人提前被打过招呼,特意派了精明模样的妇人出来接待她,并自报家门:“卢姑娘唤我锦娘就行了,书局的大人乃是我舅舅,来查阅书的不乏夫人、姑娘,是以才会让我有此荣光陪伴左右。若是有什么吩咐,可直接讲予我听即可。”   卢娉菀点头微笑,书局常有人来,但总有男女之别,有像锦娘这样的妇人招待女客们也很是正常,且大家都有各自的婢女,也算有规有矩了。   锦娘也不是第一次接待像卢娉菀这样的贵女了,她进退有度善于观察,早在第一眼见她时就觉得这位不会是刁蛮任性的人,于是带着卢娉菀先是参观一回,路上同她说着今日几位小有名气的写书人开茶会的事。   “这等书籍还是很少有人写的,不过自古名人志士都自诩风流,写一两则尚可,多了就不精了。”锦娘妙人妙语说着书行里的规矩,她自然也懂得为何会有贵女对这个感兴趣,后宅生活多无趣,拿这些打发就和打一局花牌一样平常。   卢娉菀想自己也写了许多放箱子里,还给甄哥看了,但次次见他他都闭口不言这等事,问他箱子在何处有没有看,他便转过脸来一脸委屈问她为何不多问问他的事。卢娉菀追问不到便去问了大兄,得到一个诡秘的笑后也无下文了,卢娉菀也就放弃了,现在想要提问一下锦娘,能不能印出自己写的一两则故事,被后面知文幽幽唤了一声之后咽下肚了。   受大爷叮嘱的婢女们齐齐松了口气,若是叫人知道姑娘居然写这个,任它再风雅的事,便是落在待嫁之身也就不那么美好了。   锦娘:“今日茶会也不是只谈这个,诸多话题都是可以旁听的,卢姑娘放心吧。雪树先生,花青箭,幽泉间水流是三位好友,慕名而来的也有其他人,待会卢姑娘若是只想听一听不参与说话,可另择一处位置,有屏风遮挡,帷幕隔开,下人守候。”她细心的说着,一面探测卢娉菀脸上的想法。   卢娉菀一直表现的进退有度,礼仪上也挑不出错,对锦娘也没有颐指气使的态度,莞尔道:“就听夫人您的,我便是过来瞧一瞧罢了。”   锦娘回一记微笑,有时候也担心这些贵女不好招待,脾气教养都不同,能叫卢娉菀挑了个舒服的方式围观茶话会也让她松了口气,想到她身后兄长和未来的夫家,任哪一个是都不能怠慢的,不然身为书局大人的外甥女也不会亲自过来招待了。   然等不到片刻,茶话会开始之后,卢娉菀坐在特意隔开的里间听外面的人说话,没想到这会儿还有其他人进来。伺候她的婢女也惊讶的抬头望去,锦娘领着一个贵气十足貌美如花的妇人进来,等见到卢娉菀的时候美妇人也是有两分惊讶。   待锦娘退出去吩咐人准备什么东西之后,美妇人走过来,试探的唤了一声:“卢氏阿菀?”   卢娉菀:“?”她见这妇人也有点点面熟,是见过的却不记得她是谁。“您是?”她疑惑道。   美妇人在婢女小心翼翼的搀扶下坐到她旁边的贵妃椅上,还细心的给她放置了软垫和靠枕,婢女再蹲下身来给细细垂着小腿,卢娉菀的目光落在她手放的位置上,那下面的弧度鼓起,像怀了个球一样。   注意到她的目光,美妇人温柔爱怜的摸摸自己的腹部,柔声为她解惑:“我姓徐,单字一个尤,闺名阿尤。听闻你已同阿甄订亲了,我夫君是他七哥,你唤我七嫂或者阿尤即可。”   甄哥的七哥?他的庶兄弟已经不剩什么了,这美貌妇人气度和身份都不像平常家的妇人,卢娉菀回想一会也就明白了。因为皇上宠爱,血缘关系也亲,是以长久以来陆墨甄称呼皇子也是按辈分的,七皇子便是七哥,甄哥有提过。   卢娉菀也不娇怯,同她柔柔微笑有礼的唤了声“七嫂”,徐尤面上笑意更浓,容貌很是甜美娇艳,她本身是个温婉的性格,现下怀有身孕以后就更加温柔如水了,面对卢娉菀也当她是妹妹,毕竟身为七皇子的伊,对陆墨甄这种和夫君相同身份也颇有怜惜。   徐尤不知卢娉菀也是伊的身份,同她说话也觉得颇为舒服,至少在面对自己这个皇子妃的时候也没有对皇子府里的事多有打听,也是她敏感了,最近像是多事之秋,但凡出门结交的人不是打探情况,便是话里有话,再不然就是你坑我我坑你的事情。   也是为了散心,就听夫君的话来书局转一转,能碰上卢娉菀也是机缘巧合。二人聊天,多半是徐尤说,卢娉菀听,偶尔搭一句,未婚的姑娘同已经快要当母亲的妇人的话题不同,比如徐尤就会扯到未来孩子身上,“也不知是个童子还是小玉女,前些日子让我吃不好睡不好,可折腾了。”   虽是这样说,可面上的笑意足足的,卢娉菀也不会真以为她是要怪孩子,只是好奇的看着她的肚子感叹一句:“好大啊,肚子重吗?”   徐尤的肚子看着比正常月份的肚子还要大,她身边就有一个十分有经验的老嬷嬷在照顾,听了卢娉菀的话笑着道:“七皇妃肚里可是两个孩子,自然是要比普通孕中妇人要大一些。”   两个?卢娉菀目光十分讶异新奇,双生儿很少,像徐尤这样的更不多见,也是说道子嗣问题,徐尤春光满面的对她道:“一胎怀二,等两个小家伙出来了也就不缺玩伴了,你七哥也是极欢喜的。”   怕是不只欢喜吧,都城进来都听闻七皇子要给皇子妃办个大宴会呢,孩子都没出生,就为了庆贺皇子妃有了身孕。   卢娉菀没接触过孕妇,看着徐尤的肚子里装了两个未出生的孩子就这么大了,这还没到满月,不知到时候会长成什么样子,惊叹又几分小心翼翼的,甚至不敢离她太近,怕哪里碰倒她就让她肚皮破了。   徐尤自然看出来了,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卢娉菀实话说了出来,徐尤一顿好笑,甚至主动拉过卢娉菀的手放在肚子上摸摸,一旁的老嬷嬷并未阻止,如今皇子妃同未来的世子妃交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女人的交情往往能拥在枕头风上,虽说卢姑娘的枕头风还远,可谁不知道皇上都赐婚了,可见陆世子的位置在皇上眼中是不低的。   于是,今日茶话会倒是没听个多少,却让卢娉菀同徐尤熟悉了不少,卢娉菀受徐尤喜欢模样好看又乖巧,不会话里话外都是试探,她怀孕之后接触的人都是陆容给她挑选的,但即便是如此还是会有漏网之鱼,能同卢娉菀聊的兴致勃勃也着实不易,二人出了书局正要道别,就有一匹被人前者走在人来人往的马突然暴躁起来,连拉都拉不住它,上窜着往卢娉菀徐尤二人这边过来。   “姑娘快离开!”   “夫人!”   婢女们惊叫着,卢娉菀反应快又敏锐,见到那马匹不对就已经拉着徐尤匆匆躲会书局里面了,乔装打扮过的护卫就已经冲上前去制止住那狂躁要踢人的烈马。   人群慌乱,书局里老嬷嬷在仔细查看徐尤的身体:“夫人无事吧?可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因徐尤怀的双胎,不说七皇子看重她的身子,就是皇上也在知道消息后颇为在意。若是生了一男一女,就是再吉祥不过的意思了。   徐尤脸色微微泛白,她也是心慌,不过幸好卢娉菀把她扯开拉进书局里,不然等烈马冲过来以后怕是不能避开了。于是对老嬷嬷摇头,然后十分感谢卢娉菀:“多谢阿菀你了,若不是你反应快的话,我还傻站在那儿呢。”她看她身手也不拖拉,还是迅速,又提道:“阿菀可会武艺,身手当真敏捷。”她夸赞。   卢娉菀表示没有,她平日懒是没错,但反应确实比常人都要快,特别是有危险的时候,天生有感觉,不像一般人在受到惊吓的时候还没意识到危险的靠近,她就已经躲得远远的了,用卢泯然的话来解释,这是动物敏锐的优势?   有了卢娉菀的举手之劳,徐尤更加待见她了,十分热情的邀请她上门做客。这时候一个颇为高大身架的婢女走过来,在卢娉菀面前行了个标准的下人礼,压低了嗓音细柔着说道:“烈马已经被处置了,姑娘同夫人可以上温车了,我等会保护好二位的。”   徐尤不过愣怔片刻,便有若所思的同卢娉菀笑笑告别,别说卢娉菀身边有这等护卫保护着,自然是没事的,只是她却想不通为何会突然有烈马出现在附近,甚至直冲冲的往这边来,徐尤想的比较多,脸色并不好看,甚至大胆的往子嗣方面想去。   至于徐尤回到皇子府后发生的事卢娉菀就不知道了,等到卢泯然回来得知出了这种事后过来问她,才从兄长口中得知缪缪几句话语,大意不过都是指向七皇子妃的肚子,双生孩子若是真的生好了,龙凤呈祥,岂不是碍了许多人的眼?既然这样那不如连生,都不让她生出来。   人心歹毒,哪管什么骨肉情深呢。然而,等这件事过去没多久,就听说了一件更大的事,大皇子纳了一位侧妃不多久便有了身孕,可大皇子妃连生二女,儿子还没出现怎会容忍一个侧妃有孕呢,于是皇子妃的母家便闹起来了,在纷纷想要拉拢势力的时刻没了妻子母家的扶持,大皇子便要失去一分胜算,可侧妃的家世也不太差,若要二选一定然是正室赢了。于是,就在昨日夜里侧妃出了意外,据说是自己摔了一跤,落红了。   本是不相干的一件事,可卢泯然还点醒了她,白日七皇子妃才出了个意外,虽然下人都把嘴闭紧了不外传,可有心人都能猜出这是不怀好意的,甚至如今朝堂上已经上升到大皇子正逐个打压势力不如他的其他皇子了,七皇子首当其冲。唯一原有就是,七皇子妃的肚子。   卢娉菀像听书一般,觉得一切发生的太过神奇,白日里对七皇子妃这样,当天夜里七皇子就出手了,可见手段狠辣并不如同他本人温和的表象一样。   卢泯然还特意同她道:“你不问我,大皇子新纳不久的侧妃是谁?”   卢娉菀直接表情疑问:“?”   卢泯然在妹妹面前也不遮掩了,此事也却是有几分暗爽:“张莼可还记得?大皇子突然对其他皇子动手,张家在其中出力不少,在此之前大皇子的岳家并不赞同手段过于激烈,这样可是会惹来众怒。”   卢娉菀乖巧的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甚至还会反过来点名这其中深意,“七皇子能对大皇子出手,说明他如今势力足以不惧其他人,皇上现在病弱,其他皇子都有动作了,像今日这样,若是七皇子妃受伤了七皇子还无动作,定然会叫七皇子妃的母家心寒,谋士忠心散乱。而现在七皇子反击,也叫其他皇子忌讳,不敢轻举妄动。”   卢泯然赞赏的摸摸妹妹,“对,一切纷争都要露出水面了,你既然同陆墨甄订亲,就免不了要习惯这些算计,虽不说你会别人算计,但也要懂得防人,今日同你说的你都懂了,哪怕不为自己,为了将来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傻乎乎了。”   卢娉菀点头,天子的皇位已经开始动荡,都城的气氛都开始紧张起来,卢家也要在卢侯爷和卢泯然的带领下站队了。   ☆、52 请君入瓮   经过卢泯然的教育之后,卢娉莞平日里也对都城发生的事有了计较,不过做为女子这些国事轮不到她来插手,唯一能做好的就是要做不被坑不入坑的小能手,防阴谋算计,安心等甄哥回来。   也就在入秋的时候,皇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下了诏令,苍南战事平定,让煜王归来。   硕果累累的季节,枯叶淡黄,鲜衣怒马的少年首先率大军归来,煜王的车队跟在后面进城,皇上大摆宴会为兵将们接风洗尘。据说当日煜王以心疾犯了为由,早早从宫中离开,皇上脸色并不好看,而留下的陆墨甄则受到了众位皇子的示好,其中以大皇子为首,领着同他一派的皇子与他交谈甚欢的样子。   等结束了接风洗尘的宴会后,陆墨甄这次大大方方的上岳父家拜访,他身形比之以前还要高大修长,衬得在他身旁的卢娉菀越发娇小。   侯夫人接见了女婿问候他在苍南的日子之后便将时间留给他们,自己打发时间去了。同陆墨甄一同回来的卢泯然向他提起有关煜王的事。陆墨甄给卢娉菀剥好果肉放在瓷碟上以后才回道:“他病了,从去到苍南之后就是那样。”   这事从不见人提起过,陆煜自己也没泄漏出消息。   陆墨甄又道:“他一直寻不到伊,常年心疾会使得身体受损,近段时间大限将至。”   卢泯然讶然,吃着果肉的卢娉菀都开始注意他们的谈话了。   “皇上已经对他不满了,昨夜你又同大皇子一派的人接近,这是何意?”   陆墨甄淡漠道:“自然是请君入瓮,如今兵权在陆煜手上,谁同我结交的好,谁就有更大的助力。”   卢泯然见他一边说一边吃下卢娉菀剩下的一瓣果肉,早有了然道:“这是极好的一面,可手持利刃的人也要小心被利刃所伤,大皇子越是同你接近定然越受皇上忌讳。”如此一来,看似希望十分弱小的七皇子背地里才是最大的赢家。   秋日凉意渐浓,温车里陆墨甄把卢娉菀抱在怀里亲了亲,十分满足。听闻煜王身体不适之后,作为亲家侯夫人自然准备了一些补品,让上门做客的陆墨甄带回去,卢娉菀便跟了过来,二人一同回王府探望陆煜。   哪怕不喜陆煜此人,但受过他的好陆墨甄不能不记,并且作为未来世子妃的卢娉菀也一起同去,让陆墨甄十分高兴,这也表示他二人未来夫妇的身份,自然是兴奋的。   于是,温车里仗着卢泯然要同卢琼谈事情没跟过来,陆墨甄憋了许久迷恋对着卢娉菀全都爆发出来,上了温车就没消停过,亲了吻,吻了亲,卢娉菀一开始还配合他,等到实在不耐烦的时候就要赶开他,然后陆墨甄就学乖了,“娉娉让我亲亲,不让我亲了你就告诉我。”   等卢娉菀懒洋洋的答应以后,陆墨甄小小的吻着她的脖颈,嗅着她的香气,弄的她痒痒的。过了片刻卢娉菀说不要了,陆墨甄又乖乖道:“好,歇一下,等下再亲亲。”   卢娉菀:……   卢娉菀抹开他凑过来的俊脸,“不许亲了,阿娘说我近几日不能乱动的。”   陆墨甄好奇:“为什么?”   卢娉菀默默看了他一会儿,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然后就感觉到身下一股湿意涌了出来,她面色绯红的挪了挪位置,想到自己出门之前就换了一块月信帕子,应当不会有事吧。   然而陆墨甄上过战场,敏锐的鼻子闻到一股特别的气息,他脸色微变搂住卢娉菀,因为紧张声音都冷了:“娉娉,你怎么有血腥味,哪里流血了?”   他手乱动着,就要拨开卢娉菀的衣衫查看,脸色十分难看。   卢娉菀再亲密在这件事上也有些尴尬了,她一手打开他,想要退开却推不动陆墨甄的手,那双墨色的眼眸深深凝望着她,眼中的担忧和心伤让她一愣。想了片刻,摸摸他的脸,然后以双膝跪在软垫上的姿态,挺起臀避免体内的月信流露太多而弄脏他的衣衫的姿态环抱住陆墨甄,主动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青年俊秀出色的脸上顿时像发光了一样,十分享受她的主动,心情好了许多,哄着少女,“再亲亲,再亲亲我。”   那墨色眼眸十分深邃,倒映出她一人的身影,太犯规了,卢娉菀小小说了句,然后再次闻上去,这次陆墨甄没轻易让她离开,反而伸出了舌头缠住她的香舌吮吻着,整个人都像要被吃了般,好一会儿卢娉菀才被微微喘着气放开。   “娉娉,你是不是受伤了?”陆墨甄亲吻完感到满足,依旧担心的问道。   卢娉菀破罐子破摔,再说腹部也在隐隐作痛,她攀住陆墨甄在他耳边道:“甄哥,你知道月信么?”   凑在他耳边的卢娉菀并未发现一听这词的陆墨甄整个人都烧起来了,他看着比卢娉菀还要纯情的模样,小声问卢娉菀:“娉娉,是不是你可以生宝宝啦?”   卢娉菀:……理论上是这样,蛤?   于是整个路上陆墨甄都荡漾的不行了,他把卢娉菀当个宝一样,一直舍不得她离开自己怀里,车上抱着,到了王府下了温车也抱着,一路走回去,但凡在的下人都不敢抬头去看,只因世子一身柔和气质同以前所见都不一样,若是触犯了忌讳当真要倒霉了。   等世子抱着怀中人走过之后,王府的管家目光投向常跟在世子身边的小厮,“?”   长命第一次受到这么多人的瞩目,特别是管家直勾勾的看过来那脸上的猜测不用说出口就知道了。他点头,众人便明了了。   “哎呀果真是世子妃。”   “我去给厨房老刘说说,这次膳食要弄更好。”   ……   卢娉菀第一次看见煜王是在小时候的宫宴上,那时候对他的印象就像小草遇上大石一样,压力剧增,特别危险。而这次以煜王府未来儿媳妇的身份上门去见陆煜时,卢娉菀突然明白陆墨甄说的,陆煜病了是什么意思。   他的头发已经渐渐发白了,锐利的目光依旧存在,是十分冷峻的中年郎子,可他的眉眼透着的淡淡倦意,就像终有一日,他会沉沉睡去一般,再不会醒来。   就像现在,他威严依旧,哪怕是生病了,也改不掉他在众人心中威严又敬重的样子。他抬眼看过来,对他们的出现感到意外,甚至难得一次没有用小时候恐吓卢娉菀的态度同她说话,反而侥有兴致道:“是阿菀吧,你来看父王了?”   他极其自然的以“父王”自称,想要从他们二人面上看出反感和怒色。让他意外的是,陆墨甄并未摆脸色不悦,而卢娉菀也真把他当长辈一样恭敬有礼。   陆墨甄从未恨过陆煜,哪怕查处陆煜对陆丰的事袖手旁观,任其放纵最后出错被废。现在的陆煜,哪怕精神上看着还好,但身体已经在慢慢腐朽了,他能不能活过这一年都是问题,只要在经历一两次的心疾之痛,很快,他就能入土为安了。   陆煜显然也是知道自己情况的,他根本不急,甚至用非常平淡的心态对待自己,听管家说,自打从苍南回来之后,哪怕皇上猜忌,陆煜也根本不去理会,在院子里,书房里一待就是一整日,有时候还会无知无觉的沉睡,再次醒来精神照样很差。   “时日过的真快,这没注意,就到用晚饭的时辰了。”陆煜脸色缓和很多,他同卢娉菀说话。   卢娉菀小时候也怕过他,如今看他明明没有像花甲之龄的老人一样垂老,但就是莫名的不再畏惧他,再唤他父王之后,陆煜还会对她温和的微笑。“待会想要吃什么,让厨子做给你吃。”陆煜问道。   卢娉菀点头:“听闻人参汤很好喝,就点这个吧。”百年人参,也是大补,对煜王的身体应当有用吧?   候在一旁的管家即可记下,“是,这就去办。”说着也不看煜王,就担心王爷反悔。陆煜看着管家飞快离开,再看看卢娉菀一脸期待,似是真的想要和参汤一样,眉色不由得更加柔和。   瞥见坐在一边,默默看着少女,偶尔才看自己一眼的继子,陆煜一声轻笑,出声吩咐身后伺候自己的心腹:“将库房里,去年我从镇山得来的翠玉拿来。”心腹捶背的手微微一顿,领命去拿。   等到快吃饭之前,陆煜给卢娉菀送了一套礼,当着陆墨甄的面道:“这是给你的见面礼,本王的儿媳妇,未来的世子妃,你收下是应当的。”   卢娉菀看一眼陆墨甄,他点头:“娉娉,收下吧。”   陆墨甄看向陆煜,“你还有什么事要交代的?”   陆煜:“怎么,你真以为我不行了?”他反问一句,室内的气氛又似冰冻般。   陆墨甄不言,就算陆煜不愿承认,事实就是事实,然而陆煜却不想告诉他们,他确实知道自己活不久了,但不代表他是真的要死了。或者说,在苍南的时候,他做了一个扑溯迷离的梦,梦里繁华似锦,与这朝代完全不同,那里似有再叫唤他,他听之则心动,仿佛整个人都要重生了一样。然而再睁眼,又回到现在这样。   自那之后,他的精神就一日不如一日了,但陆煜知道,哪怕他下一刻闭眼不再醒来,都不代表他真的就死去了。   然而这些,陆煜都不想说,他病态的自觉,只要他自己知道就行了。即便是有人知晓,他也要杀之灭口。   陆墨甄若是明白他心中所想,定然送他卢泯然的三字箴言:……蛇精病。   如卢娉菀了解他,抬头一看甄哥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那眼神赤裸裸的跟看蛇精病的样子不要太明显,她拉他一下,示意他不要太过分,毕竟陆煜现在看上去,是真的病了。   冷笑一声,“随你。”陆墨甄便拉着卢娉菀去用晚饭了,室内沉默片刻,陆煜淡淡吩咐下属:“若我有闭眼那日,兵权将交与世子,若甘愿殉葬者可随我入王陵,其他人跟随世子,违逆者,当无赦。”   阴影中,下属毕恭毕敬的低下头:“自将安排好此事,请王爷允属下跟随。”   许久,陆煜才答应一声,这时管家也来请他去用饭了,穿过廊道时,有雕花长窗阻挡秋日凉风,但还是有落花吹进,地上残花落叶,陆煜不过一顿脚步,似是在用怀念的目光最后一次注视他的王府,然后再不停留。   ☆、53 冬雪与婚期   在苍南的战事平稳之后的一个月里,皇上再次召见了煜王。众人本以为这次之后,煜王定然会惹怒皇上,君臣有嫌隙,自然就没得好下场。   然而,煜王出宫之后,随之而来的是大批的赏赐。甚至,朝堂上也不再出现煜王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新晋年轻儿郎陆世子,他年轻有为,后台又硬,很少有臣子会挑他的刺。自从大皇子表示陆世子是他一派的人之后,七皇子一派的人已经同他摘得干干净净了,任大皇子的下属把他多年前同七皇子交好的事坦露出来,也没有拉回这位皇子追逐权势富贵的警惕之心。   对于他的父王,陆煜,更是没有臣子敢去说他的坏话。这些,皆是因为煜王从皇宫回府后,就对外宣称大限将至,唯有将身后事寄托给继子陆墨甄,并且同皇上冰释前嫌,告罪之前为何抗旨不回都城的事。   许是感同身受,看着陆煜发白的青色,看着他眼角的倦意,皇上也就心软了。谁无年老的时候,人老了之后也就慈悲多了。那日陆煜还同他商议,兵权交给阿甄,下一任王爷也就是他了,多数是他的旧部,若是他真有个意外,用侄子,与用他无异。当时皇上沉默许久,特意叫他一起用来膳食才离开,到底还是答应了的。   陆煜的做法是一种讯息,对此敏锐的人都将目光投放在世子身上,皇上对煜王的看中是众所周知的,而现在即将换人。陆墨甄不比煜王,皇子们或许不敢去拉拢他,但是敢同陆墨甄攀交情,现下换人了,怕也是他们最高兴了。   然而交情不过多久,陆墨甄便开始推拒众人的邀约了,闭门谢客。父王有疾,做为晚辈自然要尽孝的,再说,惊起浪花的还有他的一出婚事。   外人早已知晓,甚至在陆墨甄地位日渐高贵之后,还是有打着注意将家中貌美女子送来的,只是有人这么一做,第二日就被送回来了,甚至没送到人身边,回来之后便惊惧非常,若是再把她们送过去,便有要上吊的打算。   哦……都说煜王、世子、七皇子与常人不同,原来是真的。甚至只要往他们身边送人的臣子也遭到了冷待遇,不由得想到,陆世子未来的妻子就是卢侯府的嫡女,还未过门就有了莺莺燕燕自然是不好的,更何况就要成婚了呢,总得让卢琼、卢泯然满意才行。   于是这场事也就没了。   朝吟风雅颂,暮唱赋比兴。   在秋日离去,迎来寒冬,大雪的时候,卢侯府终于挑好了一个日子,让女儿出嫁。   然后就开始准备诸多事宜,嫁娶的聘礼早已送到侯府,请来的绣坊里面所有的绣娘都在为侯府贵女制作嫁衣,据说连图纸都是出自出了名爱护妹妹的卢泯然之手,这也是个权臣、宠臣,甚至职位还要高于他父亲。   世间女子无有不感叹艳羡的,毕竟没有一人,会有那么个兄长给妹妹设计嫁衣,甚至细心到嫁衣上面的一颗小小珍珠,一朵雅致绣花。   卢娉莞近几日很得闲,她什么都不用忙碌,就已经有人提前帮她弄好了。侯夫人看她无趣的样子,便把她带在身边,教她如何管理后宅,谢氏清早就到了侯府,带上了刚成为她大儿媳妇不久的林氏,同样过来给卢娉莞解解闷。   林氏生的十分娇美可人,一股淡淡书卷气,眉眼十分温婉,却不显得木讷。她面容带笑,皮肤润泽,显然在夫家过得不错,至少婆婆好相处,不会刁难人,公公也没有不规矩的妾室,身为长媳也用不到她去给那些姨娘长辈见礼。小叔子又是没心没肺的,夏侯家后宅不乱,她嫁过来也只要能够相夫教子就行了,夫君也是个温和如玉的性子,待她也好,林氏不觉得有什么挑剔的。   今日会来也是跟着婆婆过来,毕竟在出嫁之前就被父亲提醒过,夏侯家的人重情,此情非情爱,而是亲情。林氏什么都明白了,若想过得更好,那便要同夏侯家的人一样,由此机会,自然不能丢弃。   卢娉莞也是同林氏第一次见面,她新婚不久,才开始出门,现在都是被谢氏带在身边的,比卢娉莞要大两岁,此时文文静静的对她笑一笑。   谢氏对她道:“这是你阿莞妹妹,是个好相处的,婚期将近,你可多陪她说说话。”   林氏乖巧的点头,声音温柔似水:“是,媳妇知道了。见过姨母,阿莞妹妹。”   侯夫人向谢氏投去个赞赏的眼神,然后道:“这是你大表嫂,娉娉,还不叫人。”   卢娉莞乖乖叫唤一声,林氏温婉一笑:“妹妹当真好颜色,出嫁那日定然更漂亮。”   身上两道长辈的目光都很满意,林氏自然感觉到了,对卢娉莞的态度更好起来。她也不是个沉闷木讷的性子,即便亲昵拉着卢娉莞的手的动作也十分雅致,说话不俗,善用言语,卢娉莞也颇为喜欢这个表嫂。   侯夫人同谢氏谈论起成婚那日喜宴如何安排,按照习俗,出嫁之后的人家当日还要请周围的邻居吃喜酒,宴席是一定要的,就要看开多少桌了。女方的宴席要摆上三天,直到自家姑娘回门,按照卢琼和卢泯然的意思,自然是摆一百桌都行的,被还有理智的侯夫人阻止了。   世子与世子妃的婚宴,自然许多人会去,周围邻居都是本朝臣子,即便开了一百桌,也不一定能从世子府分/身过来,两边都吃喜酒。   谢氏对卢氏父子的不靠谱也无语了,提议:“不若先去送上帖子,来卢府的便记下,当日就摆多少桌,第二日便大摆吧,世子府那时也已经散席了。”   侯夫人也是如此想的,“是极。”   落后于二人身后的卢娉莞正听着林氏同她说自己成婚那日的情形,新嫁娘如何紧张,如何面对缪缪几面就迷住了的夫君,声音也不大,至少说出来也是颇为羞人的。   “虽说女子嫁人本就没有自主的选择,但能嫁得一良人也是极有福气的。”林氏甜蜜道,哪怕刚嫁过来的时候,夫君虽然温和,举止有度,颇为疏离,但好像近段时间以来就变了,倒是对她温柔许多,甚至在她房中留宿的日子也多了,不再一入夜就去书房了。   想来也是自己的做法打动他了吧,贤良淑德,温柔解意,家世相当又腹有诗书,也算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林氏越想心里越甜,并教导着卢娉菀婚后之事,不过一开口又想到,除了世子,和煜王,阿菀妹妹并不需要去婆婆那里请安,一是没有,二是哪怕有也已经没了,这事有利有弊,也不知如何判定好坏。   “若是他吃的与你口味不合,那便试着打乱菜式,挑几样他爱吃的,和自己爱吃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也就不会有什么口角了。”林氏说着自己同夏侯茗的相处之道。   口味不合?好像没有不合的啊,通常是她什么都吃,她吃的甄哥都能吃,她吃不下的也都是甄哥再吃,这样好像不能更美好了。走神的她轻轻一笑,抬眼看她的林氏微微愣怔,要不说如今都城年轻有为样貌又出彩的最为人道津的儿郎就是卢家的大郎呢,兄长就是风神俊秀的人物,妹妹清美雅致,身段窈窕,这样的人家确实会让人着迷。   就是听说世子同煜王一样有一种怪病,也不知这如花娇嫩的姑娘嫁过去是否还能像在闺中一样,备受宠爱。   林氏垂眸,不敢叫旁人看去她眼中的情绪。   嫁衣做好的那日,绣坊的掌事亲自送上府里,正好臣子休沐,都在忙卢娉菀的事。嫁衣一来就让她去房里试穿,等她出来后风华夺目,一身红衣浓艳绝美,更衬的她肌肤似雪。只是卢泯然好似还不够满意,叫来女掌事让她记下,裙尾应该再大一些,裙身正面的青鸟的羽翅应当用上薄面的绿翡翠……   哪怕这件嫁衣在千百年后都是重工手艺,卢泯然依然挑出许多不满,虽然嫁衣也是他自己画的。总想给妹妹最好的他突然觉得是不是应该把这婚期延长,不然他始终不放心。   女掌事震惊了,这可是她们绣坊里,从制作第一件嫁衣以来最好看的一件,甚至传出是卢家嫡子亲手画下的之后,多少人在明里暗里向她们打听,这嫁衣做出来如何,制作出来之后的图纸千金可卖否?她咋舌,颇有为难道:“大人,这件嫁衣从选料用了半月,其中绣娘刺绣更是花费许多光阴,这还未算上绣图上您点出要钉珍珠,缝上翡翠玉石的地方。若要改之,只得三日之内将青鸟上的羽翅弄好,裙尾怕是……”   幸而侯夫人和卢侯爷都制止了卢泯然要大改嫁衣的动作,夸赞道:“你胡闹个甚么,这嫁衣再好看不过了,世上还没有一件像这样华贵的衣袍,单单上面的珍珠翡翠玉石,就能叫人眼花缭乱,倒是掌事说的不错,青鸟上的绿翡翠再缝好就行了。”   嫁衣十分好看,但分量也是很足的,卢娉菀穿了一会便想褪下,她也劝道:“大兄,这已经很好看了,婚期将近,到时候还怕穿不上它呢。”她表达着喜爱。   卢泯然点头,“就按照之前说的那样,青鸟点上翡翠才能更加栩栩如生,三日后再拿来。”   女掌事放下心来,弯身答应。   诸事备宜,只待婚期。   ☆、54 出嫁   出嫁那日,虽是寒冬大雪,院里梅花绽放,扑鼻幽香。   室内的侧门大开着,能看见庭院里自小栽种的梧桐,枝桠繁茂,并不像别的树一样已经枯荣。   卢娉菀早早被唤醒,然后被婢女扶着坐在镜子前点妆。   晨光熹微,白雪簌簌,屋内香炉熏烟袅袅,围在她周围的人很多,回廊上也有人在走动,她只需要坐着,不用说话,不用吩咐,自有人为她更衣,梳发。   她开始走神,目光落在梧桐树上,枝桠已经被雪覆盖,来往忙碌的婢女因为天寒而打了个冷噤。   到这日,卢娉菀才有一种她真的长大要嫁人的感受。   光阴流逝,回想数年,好像无一不有甄哥的影子。柔情与蜜意,卢娉菀恬然适应,隐隐期待。   婢女簇拥着侯夫人同谢氏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有经验的老嬷嬷在指点着其他人做事,女儿脸带笑意,安静温柔的任她们动手,十分配合。   谢氏叹道:“养了这么多年,嫁出去不舍得吧?”   侯夫人心里复杂极了,又是心酸又是欢喜:“这是自然,以后往来,又是两家人了。”   谢氏安慰道:“哪里来的两家人,我见陆世子也是有心的,大可不必担忧。娉娉心思细腻,哪会舍得与你们分成两家。”   话是这样说,但自古以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即便再疼爱,也确确实实是分家了。再见时,少不了相互称谓“侯夫人”“世子妃”,现下也只能安慰这个妹妹,让她看的开些。世俗就是如此,心若放宽了,其实也是没变的。   安慰几句,侯夫人也是个明白人,今日大喜,哪能落泪。于是捻了帕子沾一沾眼角,扬起笑容走过去,周围下人退开,“夫人,夏侯夫人。”   “娉娉今日真美,这妆点的可好,眉目如画,如斯伊人。”谢氏夸赞道。   卢娉莞含笑唤她们一声,任由娘亲因为才弄好的妆容改而摸摸她的小下巴。侯夫人上下打量她一番,奖励一旁笑的很有福态的老嬷嬷一句:“不错,还是老嬷嬷好手艺。”   都是惯常做这种事的老人,喜盈盈的说:“也是姑娘生的有福气,看着仙姿玉骨的模样,绝对是少有的美人。”   卢侯府与煜王府联姻,来做事的下人在进门前就得了一份有份量的喜钱,这还是开始,等婚宴一过,还有更好的在后面呢。财大气粗的主子自然是喜欢的,好听的话就跟唱的一样,一溜一溜的往外说,但要会看眼色,适当才好。   侯夫人满意的点头,转身对女儿道:“饿不饿,想要吃点什么?”   起床之后就被知礼塞了几块糕点,众人就围着她打扮,再没吃什么的卢娉莞也饿了,但是想起表嫂同她说过的话,犹豫了一下:“可以吃吗?”   侯夫人一愣,顿然就知晓了她为何会这么问,不由好笑道:“这有何不可,你出嫁时间还长,等天色渐晚的时候才出门,这段时辰内都可以吃东西,不多就行了,少喝水。”   卢娉莞笑意更浓,毫不犹豫的点了想吃的东西,也幸亏侯夫人宠爱她,一般人家也只会让新嫁娘早上吃一小块点心,午时喝一碗粥,晚上自然就出嫁了,要吃就得在夫家吃,脸皮薄的都会忍着。   夜晚灯火亮起时,侯府的喜宴已经摆好桌了,厨房的下人时刻在等候,就为了在第一时间姑娘出门之后迅速端菜,不耽误宾客吃喜酒。   二十桌的客人,中间还是分男眷女眷了的,侯府极大的庭院已经快摆满了,红灯笼大喜字极致灼人眼目,来的都是贵客,见人一面无一不带笑容庆贺。   终于,出嫁的礼乐响起,乐府的乐师奏出喜乐,众人都在翘首以盼着,一观新人姿容。   大红的嫁衣绚丽夺目,方一出行就叫众人惊呼一声,其中女眷更是连声问是哪家绣坊出品。新人迈出一步,喜人便会道一声:“步步生莲。”迈出第二步,又是一声:“漫步云端。”   婢女扶着卢娉莞在众目注视下走过,走到侯府大门时才停下。侯夫人憋了一日的眼泪再也关不住了,旁边一众有交集的贵夫人都在说好话劝她。“天大喜事,若是哭嫁,岂不让女儿担心?”   “然也。”有人附和。   侯夫人擦拭眼泪,眼睛红红的。身为兄长和父亲的卢琼也十分舍不得她,奈何卢氏夫妇要留在府里招待客人,等卢娉莞跨出门槛就代表卢家的喜宴要开场了。按规矩是老嬷嬷要背着卢娉莞上车,但卢泯然叫住了她。   在众人眼中,俊美如一始终高贵一生的卢氏长子柔声的对妹妹道:“大兄背你。”然后弯下了儿郎的腰背,在场的女眷那一瞬间无人不是脸红心跳,刺激太大捂住胸口的。有嫁过人的总会嫉妒此时的新嫁娘,待嫁的则期盼家中兄长也能做到这一地步。   男子不能轻易折腰,卢泯然如今身份不低说话十分有份量却依旧疼宠妹妹,可见这兄妹二人感情之深。   卢娉莞看不见外面情况如何,不由的有些不安,一听大兄清晰可闻的声音后听话的在婢女的帮助下背卢泯然背起来,闻着熟悉的兄长的气息,这才安心许多。她凑近了点,想要撒娇,喃喃一声:“大兄。”一开口,居然想落泪。   卢泯然脚步一顿,低低应声:“嗯。”背着妹妹的力气更大,步伐迈的更稳。就那一声软软叫唤,竟也叫他心里不好受了,自此之后除了是自己的妹妹,又将会多了好几重身份,怎么想都有些低落。   终于踏过门槛,卢琼同夫人最后叮嘱他们兄妹二人几句。喜车的顶角两边挂上了灯笼,卢泯然将娉娉抱紧车内然后退开,再由两名婢女手执如意结立在两旁,不知多少人注视这一场婚事,凤目修眉的儿郎上马,立在车旁,回视卢侯府一圈,道:“送世子妃。”   这时,侯府礼乐便更换了一首曲子,不同之前的柔情依依,转而喜气洋洋,普天同庆。   这一日,说卢氏嫁女当真十里风光,哪怕长街没有光明,也被送亲的车队照的通亮,即便已入夜色,却并不寂寥,送亲的车队婢女下人之多,更显热闹非凡。一路都有喜人在唱嫁词,听之憧憬,观之艳羡。   这时侯府的喜宴也开场了。送走女儿的卢琼转身对同僚道:“来,今日一醉方休!”   侯夫人也没空闲,瞬间被众妇人带着未嫁姑娘围成一桌。   有平民见这场婚事阵仗浩大,不由大着胆子远远跟随张望,更是惊叹这家贵女的红妆数量,贵人之间知道的比他们更多,这还是表面上看着的,实际里折成纸张的财产更多。仅是一张契子,就能够一户普通人家十年资产。   据说,女方家的外祖,乃是香洲第一首富呢。   陆墨甄的府邸不同煜王府在一处,他娶妻也算是独立了,将来成了王爷,这一处也就是他的王爷府了。   似是上天宠儿,雪花极少,偶尔飞舞都称为之雅趣。世子府的大门前早已等候许多人,这一处灯火通明,仿佛要将天地照亮。   雪地上,一身红袍长身玉立的青年目光灼灼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喜车,背后是古香的豪邸,迷人夜灯下,更显得他白净如玉,清贵非凡,气势逼人。冬雪的凉意让他双眸微眯,他微微上前两步,似是迫不及待就要看见他的娇妻。   喜车乘夜色而来,策马停下的高大儿郎同他对视,万物皆静,青年深深弯腰,“大舅兄。”起身之后,总管王德适时高喊:“迎世子妃入府——”   世子府早就等候的乐师的乐声衔接而上,众人欢呼,爆竹声响,浓烟不减众人兴奋之情,更是睁大双眼,看着新嫁娘的兄长潇洒下马,走向喜车,迎出新娘。   卢泯然心情复杂的站定,片刻才推开车门。“娉娉,到了。”   久坐的卢娉莞心跳加速,手捧同心锁的指尖轻颤一下,然后被婢女小心翼翼的扶着出来。那一刻,在陆墨甄期待渴望许久的眼中,天地都为止失色。人群噤声,只余乐声悠悠,当许久回忆,都记得当时的世子妃出嫁那日,穿了一身极其美丽的大红嫁衣,裙身上精致刺绣的青鸟由绿翡翠点缀了羽翅,仰天似要冲破天际。雪天里,纤纤玉指如捧莲花般出现,曼妙雅致,雪花在这时突然狂舞,使得她嫁袍猎猎,如摇曳牡丹,倾城身段,落入少年人心间似一场梦。   安静许久,才有人动,众人看着世子漫步走近,只有面对他的人才能看见他脸上的心驰神往,他停下脚步,仰望着喜车上的新娘,情不自禁深吸一口气,闭眼又睁开,似是以为自己在做梦般,之后才在卢泯然不满的瞪视下伸出手。也只有当时的卢泯然才看见,青年的手坦露了他的身心,微颤着触及卢娉莞的手背,然后突然换了位置一把握住她的纤细的腰身,将她拦腰抱下喜车,周围的人轻呼,怀里的人则在被他抱稳之后紧紧贴在他的胸膛。   梅花扑鼻香,雪天良人景。   ……   世子妃被世子抱着走近世子府,众人让出路来,让他们通行,直到大堂停下。喜堂之上只坐一人,正是煜王,从不穿黑色锦衣之外的他,也换了一身浅色锦衣,这一日到让人看见一个不似罗刹的凶相。   红烛曳曳,宾客言笑晏晏,在他们的注视下陆墨甄牵着卢娉莞走了两步,然后在喜人的话语中行礼。宾客许多,来往皆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此时无一不在出声夸赞这一对新人。   卢泯然被人碰了下,对上好友宋云生带笑的目光,小声道:“如何,看着妹妹先嫁作人妇,你这年长的儿郎呢?”   挪回视线,继续关注新人,卢泯然冰冷两字直接让他封口:“不娶。”看着从小宠爱的妹妹嫁人,更不想娶。   礼成之后,卢娉莞被送进喜房,而这是卢泯然作为娘家兄长也要跟去,他一句话,就召集了好友,还有诸多下属涌了上去。若是陆墨甄想要进喜房,还需得过这一关。在场已经成家的年老或年长的长辈纷纷投以同情怜悯的目光,这毕竟都是他们经历过的,如何悲惨都心有戚戚,更何况世子妃背后的兄长还是那么一个深不可测的人。   待陆墨甄跟上去之后,想要看戏的因为年纪和身份都不免惋惜,只得默默看着尚为年轻的后辈郎子们兴奋跟了过去,剩下的则同煜王恭维几句。   卢泯然拦在房门外,周围都聚集了看好戏的郎子,即便有因陆墨甄一身冷冽气势而畏惧的,也在此时淡化了不少,难得哄闹帮腔。一半帮着卢泯然,一半帮着陆墨甄,最后还是由站在他身后的白幽主动开口:“来吧,大喜之日,良宵苦短,何必为难阿甄。”   卢泯然冷淡看他一眼,没说话,手指一动,就自动有人出来解决。白幽回头一看,他们这边也有年轻郎子出来应战。   “平仄。”郎子出题。   “好。”   上联:“文鸾对舞珍珠树。”   到底是世子婚事,还是选取了婚庆之意。   另一郎子不过片刻便道:“海燕双栖玳瑁梁。”   平仄规整,也算过了。   第二回合。   双方都换人了,郎子朗声道:“今有贷人千钱,月息三十。今有贷人七百五十钱,九日归之,问息几何?”   应战的郎子没想到会碰上一道算术题,听之皱眉,细细思索之后道:“二十三文钱?”   出题的郎子笑出声来:“错。”   答错的郎子正要辩解,却被人拦下。而出题的郎子在被世子冷目盯上以后笑容都僵了,往他的上司卢泯然身侧躲了躲。陆墨甄没放过他,“次人借欺为九日,按日息来算,实为七文。”   郎子惊讶,偷看一眼上司的脸色,最后在世子逼迫的目光下无奈承认:“是极,确实为七文。”   最后陆墨甄迎上卢泯然的目光,直接道:“大舅兄,不如就你我二人一局定胜负?”   众郎子善意笑出声,显然验证了白幽之前那句良宵苦短的话。   卢泯然站出来,让两派的人都十分期待,哪知得来的不是这位大人的为难,而是一句特别的问话:“若我妹妹受一点委屈,你当如何?”   这下没人敢出声了,都等着看世子如何回答才能让卢泯然满意。   这出对决,喜房里的女眷们都在关注,只听台阶下世子这样道:“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喜房内,待嫁的大小姑娘,成婚了的妇人都惊讶不已,前所未闻,世子情深。不由打趣床榻上的世子妃好福气,等门口的郎子散开,让陆墨甄进来之后,则递给他喜秤,揭开卢娉莞头上的红盖头。   一龙挑凤,龙凤呈祥。期待已久的世子妃面容终于落入众人眼中。   但见樱唇红,柳眉黛,星眸水汪汪,情深意更长。   ☆、55 醉生梦死   不少没见过世子妃的人在此时心下了然,卢氏兄妹容貌出众这一言论飞速传开。   不少跟进来的郎子暗自后悔,早知卢府姑娘生的如花貌美就应该去提亲,现在嫁给世子……看他这不解风情的样子,呵呵。   看的人多了,喜房都热闹起来,陆墨甄回头冷冷扫他们一眼,直勾勾看着新嫁娘的目光也收敛了些。   大皇子妃因为大皇子同陆墨甄走的比较近,被夫君吩咐过来见见弟媳,如今闺房里的妇人身份是她最大,得意的看一眼大着肚子的七皇子妃,然后对陆墨甄亲近道:“阿甄,该与世子妃喝合孢酒了。”   陆墨甄走到桌边,倒出两杯酒,一杯给自己,一杯送到卢娉菀手上。他二人容貌出众,双双站起身喝酒时,不禁赞叹是一对璧人。陆墨甄在饮完之后便借着这姿势看见卢娉菀吞咽喜酒的娇艳红唇,光泽水润,让人心痒难耐。   放下酒杯后,他想伸手去抚摸她的脸,当着众人的面卢娉菀脸色绯红,眼睛水润晶亮的看着陆墨甄,陆墨甄停下手对在场的女眷道:“还请各位嫂嫂多陪一陪她,阿甄在此谢过了。”   女眷也是第一次见到夫君口中十分乖戾的表弟会这样拜托人,笑声都停了一下,纷纷道:“应当的,表弟放心吧。”   等诸位郎子都出去之后,喜房里就只剩下女眷了,此时也没有那等刺头找事,能得陆墨甄一句请求就是例外了,可见卢侯府的姑娘还是得他欢心的。就是不知这欢心能维持多久,七皇子妃徐尤目光颇为复杂,心里隐隐有种想法,只是当着其他女眷的面还是乖觉的没有开口,若卢娉菀就是阿甄的伊,那岂不是连皇上都被隐瞒了。   想起夫君同陆墨甄的约定,徐尤小小吸了口冷气,她这模样被大皇子妃看个正着,自以为是同陆墨甄交好,徐尤面色不好看了,便出言道:“七弟妹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这里让你哪里不舒服了,你肚里可是父皇期盼的一双儿孙,可要照顾好自己啊。”   即便大皇子妃是笑着说的,言语间都是关切,但在场的女眷哪有不心知肚明的。徐尤听了她的话,第一时间是朝卢娉菀看过去,大皇子妃善于挑拨离间,说自己在这里不舒服,岂不是要给新嫁娘子脸色看,大喜的事,怎能有不舒服的呢。然而卢娉菀朝她善意一笑,多半是盯着她的肚子看,并无生气的样子,徐尤便放心了。   她也不是那等懦弱的女子,况且夫君如今是要争上位的人,若是自己后宅输了,日后又当如何,于是扶着肚子娇羞一笑,直冲大皇子妃道:“大嫂也是怀过两胎的人,我这是肚里孩子喜欢喜庆事,踢我一脚告诉我他高兴呢,还叫嫂嫂关心我,今日是世子同世子妃的大喜日子,可莫怠慢了世子妃,多同她解解闷才好。”   一语毕,当即就看到大皇子妃笑容牵强起来,气的她手中绢子都要撕破,转脸同卢娉菀道:“是极,还是同阿菀弟妹解闷才好,世子妃不计较大嫂这样叫你吧?”   卢娉菀点头,“各位嫂嫂都叫我阿菀即可。”   早已看出这二人不和了,且七皇子妃生产的日子越来越近,上次出意外之后就让七皇子大动干戈,如今再有什么差池谁惹谁就遭殃。大皇子妃显然也不能对她动手,只能憋着气了,卢娉菀极其乖巧的对她们点头,一脸天真的看着她们说话,谁说了一句好笑的,便十分配合的笑,在其他人眼里也只觉得这个新晋的世子妃也是个好相处的,毕竟,旁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心里打着转的妇人都想着以后若要拉拢世子一家,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讨好了她了。   败了一局的大皇子妃端着架子,引来同她交好的贵妇人围着卢娉莞聊天,把七皇子妃排除在外,并时不时的睨她一眼,得意又嚣张。徐尤神色淡淡,对上卢娉莞颇为歉意的眼神后回以笑容,同她交好的妇人则陪着她聊天,等到大家都看着世子妃略疲乏之后才离开。   喜房里人一散,便空荡起来,还有知礼等人在。一年纪较长的老妇人提了食盒过来,“老身是总管王德之妻,世子妃唤老身李嬷嬷就行,方才世子吩咐下来厨房做些吃食过来,怕世子妃饿了坏了身子。”   李嬷嬷神色如常,仿佛这是极为正常的事情,将食盒放在桌上以后打开,给卢娉莞介绍:“里面有老火煨汤,水晶肉蹄,香细软米,世子妃一整日没怎么吃饭,最好是先喝碗汤暖胃,再吃菜肴米饭。”   卢娉莞看过去,色香味俱全的采药吸引了她的视线,肚子微微叫了下,让她颇为尴尬。李嬷嬷慈爱一笑,世子妃年纪不大,同她那外孙女一样的年纪,面善脾气又好,让她十分喜欢。   “多谢嬷嬷。”卢娉莞站起身,知礼连忙给她整理嫁袍,床榻上早已堆满了花生银钱,避免碎屑沾上坐在椅子上吃饭不舒服。   浓汤十分好喝,温度适宜,在寒冬里来一碗是一次暖心暖肺的享受,再吃一口软嫩香滑无比的肉配着米饭吃进嘴里,简直让卢娉莞舒服的眯起了双眼。终于能吃饭了,还是肉肉,一天劳累下来也是值了。   “好吃。”吃到一半,卢娉莞抬头对桌边伺候的李嬷嬷道。   李嬷嬷笑了:“世子妃喜欢这饭菜,也是厨子的福气,不亏他拿着府里的月钱。”   知道这是恭维的话,卢娉莞含蓄的笑笑,一餐饭吃下来也饱了,精神得到些许放松。她有了点活力才打量起这个以后属于她和甄哥的屋子,极是宽敞的,隔间就分了好几个。李嬷嬷告诉她浴房、净房、内室、外室之后,特别的说了一句:“这屋里的摆设皆是按照世子妃的爱好打造的,世子妃可在这里随处看看。”   然后又道:“不打扰世子妃休息,我等还是先退下吧,您贴身的婢女可在门外等候,若有吩咐可随时进来或吩咐老身。”   卢娉莞点头,“去吧。”下人都退下,房里就剩下她一人了,卢娉莞像探险般随意看看,这房里多了许多东西,有些是她的,有些是甄哥的,一个姑娘同郎子的东西放在一处,全然说明这将是二人已经结合了。她看的极为新鲜,在内室还摆挂着陆墨甄的佩剑,剑柄由红黑的宝石镶钻,光看剑鞘就知道它有多重的分量,剑意浓浓。   内室一角放置了有人形高的花瓶,旁边就是书架,卢娉莞发现它旁边还用一个帘子阻隔了,她走过去摸索一番,然后拉开一根红绳,一扇门被打开,外面的景色让她怔住了。满地雪景,月光明亮,一切都按照图纸上的那样,有她想要的藤椅,花架,工艺也是精益求精的,虽然不适合冬日,但若是夏天在此处歇息,绝对是个好去处。   舍不得看不见这些让她十分满意的装置,可天色又晚又冷,若一直开着怕有雪花吹进室内,那燃着的火炉就白费了,卢娉莞只得走回床边静静坐一会,过了一会儿又去摸摸,看看,如此反复,直到累了才在床上躺下来休息。   世子府大堂人群喧嚣渐渐变小,等陆墨甄微醺的迈着步伐回来之后,卢娉莞已经闭上双眼小小睡去了。   “不用你们服侍,都退下吧。”他微醉,头脑却是清醒的,挥手让知礼等婢女退下,也让跟过来的长命等人离开。   “是。”不曾犹豫,哪怕看着世子妃身边常伺候的婢女还在磨蹭,忠心的长命百岁等四人直接拉着她们走了,连回头看一眼的机会也没有。   红烛点亮,陆墨甄走近,目光幽幽的看着床榻上睡着的娇妻,她今日一袭嫁衣惊艳了他,而这一晚他对伊的渴望更是达到最顶点。独坐床沿旁,直勾勾的看着卢娉莞粉嫩的睡颜,他第一次狠心的唤醒了她。   “娉娉。”他轻轻唤一声。   卢娉莞还未醒来,陆墨甄已经低头朝她唇瓣上亲吻上去,他整个人都覆盖在她身上,高大的直接能包裹住身姿娇小的她。   卢娉莞一开始觉得浑身燥热,等恍恍惚惚睁开眼后才看见一个人影,熟悉的气味在鼻间,卢娉莞感到安然而放心,她配合的环住陆墨甄的脖颈,躁动的回蹭过去。正细细吻着她的陆墨甄全身血液都沸腾了,此时双眼都已经泛红,却依旧稳着手清醒的将卢娉莞的一身嫁衣温柔又快速的褪去。   一开始,卢娉莞以为是陆墨甄要帮她褪了衣袍好休息,等到感触到那火热的手掌之后才彻底惊醒,陆墨甄一手抬起她的下颚深吻着她,另一只手在她来不及反应时往前压住双腿交叠紧紧拥住她。   卢娉莞惊呼一声,眼泪朦胧:“……甄哥。”   她小小挥舞着手挣扎,陆墨甄丝毫不给她退路,像食人的花紧紧缠住她,卢娉莞只觉得痛,泪珠被身上人吻去,他极致温柔的唤着她的名字,来自灵魂深处的满足和完整让他痴迷。好一会儿,他才开始动作。   卢娉莞像只受伤的猫细细嘤咛,从最开始的小小抽气,到后来柔柔的叫唤,她仿佛化作一叶扁舟,被水波激荡,皮肤更是粉红的,连珠圆玉润的脚趾都禁不住蜷缩起来。   尝到这美好滋味的陆墨甄的酒意终于发作,他似有使不完的力气般疼爱着她,深刻体会到醉生梦死的感觉。   室内沉香,在烛光的照耀下,一双交缠的人影在素净的画屏上晃动。鲜红嫁衣随地躺着,富贵青鸟栩栩如生,锦鞋也乱放着。   外面冬雪皑皑,寒意深深,却冷不到有情人。      日初先睁眼的,是累个半死,全身都像碾碎一样酸痛不已的卢娉莞。她整个人都被身后的青年搂的紧紧的,手正放在前面娇柔的位置,这桎梏让她脸上红晕不散,羞涩的不行。双腿更是动不了了,被人压着,还能感觉到陆墨甄的强健有力。   既然动不了,卢娉莞也不想让自己更酸疼,于是乖巧缩在他怀里。许久,等陆墨甄清醒的睁开双眸之后,又被他搂过来翻身在他身上趴着,锦被暖和,陆墨甄所有的躁动都化为深情凝视着她。   “别看。”对视久了,卢娉莞脸上热热的,就想捂住他的眼。   他有力的手箍着她的腰背,拉住她软若无骨的手放在嘴边亲吻,清俊的面容露出怜爱的笑意:“可是我想看,不只是看你,还想亲你,跟你做更多的事。”   即便他如今越发成熟,却依旧是在卢娉莞面前那个会有独特方式撒娇的人。   这是爱人。卢娉莞突然想到这个,也不阻止了,只是在陆墨甄碰她的时候,依旧感到不太好意思。   等两人又闹了一次之后,卢娉莞香汗淋漓的求饶道:“不要了,甄哥,好累好累了。”   陆墨甄摸着她光滑细腻的背,平稳了躁动,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答应了:“好吧,你在我怀里睡会儿。乖,别动了。”   卢娉莞感觉到碰到她腿的东西登时脸红的不行,小掐陆墨甄身上的肉一把,然后把头埋在他胸前休息。过了片刻,突然想来一件事,问:“可是,不是要去见父王吗?”   陆墨甄摸摸她的小脸,手感顺滑舒适,让他舍不得离开。   “等你休息好了再去也不迟,乖,安静在我身上睡会儿。”他哄道。   卢娉莞犹疑的看着他,奈何身上实在无力,只得气馁的乖乖休息。室内温馨,在他们没开口唤人之前,无人敢打扰,卢娉莞一会儿捶他一拳,埋怨:“都是你,可累着我了。”   陆墨甄脾气极好的回应她:“嗯嗯,力气别太大,别把自己手弄疼了。”他一脸餍足,像吃饱了的大狼狗一样,温香软玉,恨不能与她长久呆在榻上。   卢娉莞:“……”   天泛鱼肚白,世子和世子妃还在房内没有起身的动静,叫众人不敢轻易去叫人。这也给了他们二人休息的时间,等他们起身后,世子府的所有人都发现,世子妃还好,世子整个人好像已经自带粉红泡泡了,甚至心情极好的用了三碗饭还显得绰绰有余。   唔,看来这精力浪费,确实需要大补起来。   ☆、56 不造我新婚啊?   世子府的下人都聚集起来,好好让卢娉菀认认人,陆墨甄陪在她身边,职位等级由大到小排列的下人都顺序站出来说出自己的名字管着什么事,当着世子的面分分钟向世子妃表忠心。   不仅是卢娉菀自己要记下这些人,知礼三人作为她的心腹婢女也要记下来,身份、职位、年龄样貌都要烂熟于心,这样才能帮到当家主母。   “总管王德,管府内下人事务大小……”   “长命百岁、万事如意,一等小厮身职府内护卫,杂务……”   “李嫲嫲是后宅管事,下人内务由她安排……”   ……   所有人都轮了一次,卢娉菀这次不同以往,倒是打起精神将人都记住了,有时候知礼她们会忘了谁是什么职位,哪张脸都会告诉她们,更是震惊了她们一脸。   “……”从来不爱费脑子的姑娘突然记性这么棒有些反应不过来。   卢娉菀表示,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身份都变了嘛,出嫁之前娘亲给她说了好多有关后宅内院的事情,本以为会有硬仗要打,没想到一整天过去了都没有出现娘亲说的,管事为难,下人违抗的事情。   陆墨甄一把将她抱在腿上搂着她,吻着她的侧脸柔声问:“在想什么?”   卢娉菀就这这个姿势脸微微泛红,在没成亲之间陆墨甄同她怎么亲昵都行,也不觉得什么,可是一想到昨晚任她心再宽也不难有些害羞的小心思。   脖颈被吻的有点痒,她躲了躲,“没想什么,不许闹我了。”   陆墨甄笑了下,内心火热,根本不打算听她的话不闹她,自娶到她,让她真真属于他以后,陆墨甄根本就不再遮掩自己的性子了,怎么霸道怎么来,有时候恨不能施展个仙术,将卢娉菀变的小小的连人一起带在身上,无时无刻都能看见她,听见她的声音,感受她的气息。   “不行,让我多亲几次。不然我会很想你。”   卢娉菀忍不住笑了,害羞少了些,心情也自然明朗许多。微微侧身捧着陆墨甄的俊脸亲了几口:“骗子,我就在你身边,为什么还要想我?”   陆墨甄凝视着她,唇角带笑,目光柔柔,口吻却极其认真道:“不骗娉娉,因为太喜欢,还是会想,哪怕有天老去,也要把你留在心里。”   卢娉菀怔了怔,笑颜如花绽放,毫不犹豫的回应:“恩,我也是。我也会想甄哥的,无论吃饭、无论睡觉,时时刻刻也会想你的。”   陆墨甄心里热热的,抱着卢娉菀的力气更大,然后一起身往内室力走,房里的下人在他们温存的时候就已退下,极有眼力的关上了房门。   突然腾空的感觉让卢娉菀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陆墨甄温柔小心的放倒在床上了。红纱帐,鸳鸯被,卢娉菀默默同他对视,小声道:“甄哥,这样是白.日.宣.淫哦,不好,不好的。”   陆墨甄一手撑在她上分,细细描绘着她的眉眼,轻柔问:“那娉娉告诉我,方才想的是什么好不好。”他二人身体交叠,紧密合一,双方的温度都能透过衣料感受到。也不知是不是室内炉火烧的更旺,竟会让人觉得燥热起来。   说到底其实也是陆墨甄的占有欲在发作,如今同卢娉菀水.乳.交.融之后更不能容忍有隔阂在他与她之间,连一点细微的秘密不想让卢娉菀瞒着他。方才见她小脸发呆就知道她走神了,喜欢她,爱她,到了连她的心都想占有的满满的。   就像昨夜他占.有她时一样,一直到她泪眼朦胧,满面娇红软弱无力的说够了,说不要了,他也还强硬的渴望着她。那种抵死的缠绵让他感到她需要着他,依靠着他,陆墨甄当时就想若光阴停留在那一刻就好了。   卢娉菀好奇的看着他脸色由沉变晴,以为他生气了,犹豫片刻,才如实把之前走神想的事情告诉他。   得到的反应是甄哥宠溺的咬了一口她的鼻子,然后口气阴冷沉戾道:“我看谁敢对你不敬,定要他性命不可!”见身.下人瞪大了眼,连忙温柔的亲过去,蹭了蹭她白嫩润滑的皮肤,“有我在,一定不叫人欺负了你,娉娉放心,哪怕天地崩裂,我也护着你不让你受一点伤害。”   这一次卢娉菀没让他住嘴在她身上亲来亲去,恍惚想着,什么时候甄哥的甜言蜜语居然比以前还要好啦,简直让人无法反抗呢。   她像放弃了一样,往床里面挪了挪,突然一把扯过陆墨甄,主动坐在他身上,英勇又感动道:“好吧,既然这样你这么好,我也对你更好一点。来吧。”她开始拨他身上的衣衫。陆墨甄一开始惊讶,后来则宠溺的看着她脱去自己的衣服,“娉娉好温柔,要是没力气了就要告诉我,我来帮你。”   多疼爱的语气,就好像他真的怕她没力气了一样。卢娉菀脱了他的里衣后,第一次清醒的在明亮处看见他白皙胸膛上的景致,即便没有女子的温香玉软,但也足够透露着性.感使人迷离的气息,卢娉菀没把握的咽了下口水,恩,刚刚怎么感觉饿了呢?   “恩,我一定温柔、温柔的对你。”傻傻盯着陆墨甄的上身,卢娉菀有些紧张的回答道。   陆墨甄温柔看着她,张着嘴说了句……   恩……说了什么?卢娉菀已经没办法去思考那些了,她觉得自己已经像个泥塑的小人一样,任人揉.捏了,沉沉浮浮,上上下下,空气中都弥漫着浓情的气息,迷醉了人的心魂,卢娉菀到最后头脑一片白光闪现,整个人躺在床榻上的时候已经动都不想动了。然而陆墨甄意犹未尽的样子,摸着她光滑的背部,暗哑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问:“娉娉累吗?怎么不说话?”   “……”卢娉菀吃力的睁开眼,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弱弱的回一句:“下、下次不来了……”嘤嘤嘤qaq谁知道在上面会这么累,甄哥果然是个骗子,越来越坏了,以前都不会这样哒!   陆墨甄忍不住笑了,碍着卢娉菀的自尊心还是压了下来,哄她入睡:“好,下次你不动,让我来就好。累了就再睡一觉,待会甄哥叫你用饭。”   卢娉菀轻轻嗯了一声,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而陆墨甄为她轻轻盖上锦被,撵了撵被角,不让她受凉也睡了以后在不触碰到她的情况下起身下床,在浴房里净身出来从新拿了一套衣袍出来穿上,整理好了才推门出去。   他吩咐从小跟在娉娉身边的婢女们,“守在房外,好好照顾世子妃。”他眼神冷漠,盯了她们几人片刻,在确定她们一定会好好伺候卢娉菀之后才走开,叫知礼她们吓得的直喘气。   知文弱弱的道:“怎么成亲以后世子居然比以前还要让人害怕了?”   智雅心有戚戚道:“若说以前世子是披着狼皮的人形,现在就是披着人形的恶狼。”   知礼:“……”感觉可怕就是了。   普通人不理解,但作为七皇子陆容这个早陆墨甄娶到自己的伊,如今成功要当上父亲的人来说,再清楚不过了。无非就是一种排外现象,当得到伊之后,他们这种人就会形成冰封的极端,一切不是伊的人都如生人一样,看他们也跟看其他物种一样。   对内能打开心扉的只有伊,对外一切众人都是随时能用手段的人,一有不对就能弄死的。将他们行为狼是再形象不过了。   陆容同陆墨甄约见在世子府的书房内,见到神清气爽的青年过来,他一夜之间也有了变化,陆墨甄冷淡道:“你怎么过来了。”   陆容近几年看着温和的一个人,手段也越发了得,他淡笑道:“我乔装过来的,只是那些油脂弄的不舒服才改回来,你放心,没人会发现。”   如今,表面上陆墨甄和大皇子是一伙的,却不知这只是一场骗局。陆容同陆墨甄之间,才是真正的交易。这样做不过是为了不让陆容太过出彩,不然遇到有心人想拔刺头就不好了。   并且,他那大哥见着父皇身体越来越虚弱,胆子也更大了,甚至敢求了几位大臣,联名上奏,请皇上尽快立下太子,继承大统,听说气的当晚就将皇后训责了一番,直接去了新宠又乖巧的妃子那处。   说给陆墨甄听之后,青年冷道:“你该庆幸,他性格就是如此,越是自大就越快作死,其他剩下的皇子也无胜算。”   确实如此,跟着大皇子一派的几位皇子也会受到牵连,但还有一人,“你难道忘了我那野心大,胆子小的兄长了?他因为你拒绝了他的招揽,对你十分有意见。”陆容道。   陆容的兄长陆衡三皇子最近也没少动作,只是聪明有余,胆量不足,上次就因为他皇妃母家的舅舅,当朝向皇上夸赞了他一番,扯到年轻有为受百姓尊重之后硬是拉上了众位兄弟,一个不落的同样夸赞一遍才松口气。   就怕被父皇认为他有二心,之后的消息是回府就把皇子妃骂了一顿,让她好好跟那位舅舅说清楚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陆墨甄对此也有印象,“他不过如此,显然你并不担心他,担心的是你二人的母妃。”他毫不留情的一语点出。   陆容:“……”他无奈笑笑:“非我担心,是阿尤,你嫂嫂怕日后如愿以偿了,背上这兄弟阋墙的骂名。”   陆墨甄嗯了一声,十分平淡道:“他不仁,你不义。如果不是三皇妃将七嫂怀双胎的事情抖出来,哪有大皇子的事。”   说道此时陆容的温和假面具就掉了,整个人冷漠的同陆墨甄一样,他冥思一会,阴沉道:“你说的是,一切都有因果,是善是恶,都是自己作的。也是我和善太久了,久的世人都以为,本宫人善好欺。”   “……”陆墨甄算着时辰,见他似是想通了,不耐道:“还有何事,快说。若是没有我先走了,不知道我是新婚?”这时候娉娉应该要醒了,离开这么久他也不放心。   被嫌弃的陆容:“……”   ☆、57 恩恩爱爱   陆容在陆墨甄刚要踏过门槛的时候说出一句让他停下的话:“弟妹是你的伊的事父皇已经有所察觉,这算不算事?”   陆墨甄侧过身,天寒地冻的光线灰暗的照在他身上,显得他如斯高大气势如凛让人压力深重。“不算,他会没有机会深究这件事的。”   陆容还在思索他说的没有机会深究到底是什么意思,陆墨甄就已经离开了,陆容无奈,也不在世子府多呆,重新乔装一番回自己府里。   这天冷的,无怪谁都只想呆在府里同媳妇在一起。像他们这种人尤其喜欢粘着着伊,陆容想着肚子已经大的不行的媳妇,越发觉得这路长远,不由催促:“怎么回事,没吃饱吗,为何这么慢?!”   赶车的马夫:“……”路长怪我咯?   马夫有点冤,但马夫还是任劳任怨的赶路……   卢娉莞在榻上醒来,身上紧紧盖着被子,室内香炉升起淡淡紫烟,温暖的可以让人少穿一件衣衫。她睁眼巡视了一下周围,没看见之前在她身上动作大骗子,微微皱着眉头感觉到身上的酸软。   继昨夜之后,她恐怕下不来床了。   想要挪动几下都会有钝痛的感觉,卢娉莞还是乖乖的呆在床上,就在她持续发呆的时候房门被人很快打开又关上了,是陆墨甄回来了。“你去哪儿了?”卢娉莞软软问,想要恢复力气并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陆墨甄走到床边,“乖,先别抱我,身上有寒气,等我换件袍子让我来抱你。”他制止住她伸过来的手,避免身上的寒意弄凉她的身体。   卢娉莞伸出去的手被他塞回被子里,只能默默看着陆墨甄走到一旁取出衣物更换,他的里衣露出缝隙,可以窥见里面的皮肤,卢娉莞眼神好发现那上面还有残留的小印记,红红的,脸忍不住热了,她知道那上面是什么,是他们太激动的时候留下来的。   陆墨甄察觉到胸脯上有道炽热的视线,嘴角含笑的回看过来,哪有一点之前在知礼等人和陆容面前的冰冷和不耐。“娉娉想我了吗?”   卢娉莞被他捉个正着,矜持道:“不、不想。”   陆墨甄神色失落的看着她,连衣袍都不换了。   卢娉莞:……天啦噜还不快换了衣服过来,她要抱抱!   没动静。她轻捶了下被子,认输道:“快过来啊甄哥!”如今她也像患病了一样,有时候陆墨甄一不在,她也会不由自主去寻找他,他在身边的时候就想被他抱着,或者偎依在他怀里,摆个舒适的姿势,做什么都好。   那一刻陆墨甄表情转换太快,卢娉莞以为眼花的瞬间他就已经穿好外袍直奔床榻坐下脱掉鞋子,将卢娉莞放到自己的长腿之间拉好锦被,啾了她微微红艳的唇瓣好几口,然后对门外道:“世子妃醒了,把午膳送上来。”   门外婢女恭敬快速道:“是,知雅已去取了,世子、世子妃稍等片刻。”   是知礼的声音,卢娉莞问:“是我想吃的吗?”   陆墨甄摸到床旁边卢娉莞的里衣,为她穿上之后才道:“这是自然。四荤三素一汤,七哥送来一头雄鹿,肉质鲜嫩待会尝尝。”   肉!卢娉莞眼睛都亮了,直吩咐陆墨甄道:“好,要多谢七哥!”   陆墨甄摸着她一头顺滑的青丝嗯了一声,“已经谢过了。待会先喝汤,把胃暖和了再吃菜肴米饭,好不好。”   卢娉莞点头,现在只要有吃的能喂饱她就行,什么都听他的!   等到晚上的时候,陆墨甄直接将她带到煜王府用晚膳去了。几日不见,卢娉莞发现陆煜好像又苍老了一些,甚至连吃饭的时候都不是很有精神,吃的比自己还少。她想了想,小声问管家:“参汤,有喝?”   管家一听就明白了,感慨主子虽一生无亲子,但如今的儿媳妇倒是很孝顺的。他回话:“有喝的,就是主子这一毛病是成年旧疾不好痊愈,世子妃一片孝心主子更是十分欣慰。”他恭敬不失分寸的讨好道。   卢娉莞颇为失望的叹口气,再被陆墨甄叫唤的时候幽幽的看一眼管家才走。   “娉娉,该回了。”陆墨甄在石阶处等她。长命打着一把大伞为他们二人撑着,卢娉莞同他道:“父王病了吗?管家告诉我那病连参汤都治不了。”   陆墨甄脚步一顿,用披风裹着她,扫开她发上沾上的雪花。“哦?还说什么了吗。”   “没有了,然后你把我叫过来了。”   陆墨甄眉眼柔和,道:“对不住你了,回去后给你赔礼。”   卢娉莞疑惑的问:“父王生了什么病,为什么数年不能治愈?”   陆墨甄将她扶上温车,自己也轻松踏上去,关上温车的门。他先让她坐好,然后神色淡淡道:“是心病,所以无药可医。别担心,他也很快解脱了,这是好事。”   卢娉莞觉得这劝解有点不对,不过还是被心病这一说给震住了。   回去的路上她都少说了几句话,好像一直在想陆煜心病的事,连陆墨甄拿给她库房里的奇珍异宝把玩也没多大兴趣。   他二人走后,管家主动到陆煜面前禀告卢娉莞同他谈起的话,结尾不忘夸赞几句:“世子妃是个有孝心的,惦记着您的病。”   陆煜神色疲倦,闻言脸色也好看不少:“嗯,这孩子自小心善,当年就极好,没想到配给了那臭小子,得了便宜。”   管家缄默,事关世子,他不敢乱说话。   陆煜也没想听他回话,吩咐道:“行了,你退下吧。”说完,双眼闭上,似是沉睡了。   回门那日风雪骤停,喜的卢娉莞也不在床榻上多留,任是比往日早起了半刻钟的时间。陆墨甄配合着她也早早起来,自己穿衣梳洗,弄好以后在一旁看婢女服侍卢娉莞,等到要给她画眉的时候,陆墨甄挥退她,自己拿过笔细细描绘。   卢娉莞一脸浓浓笑意看着镜子里陆墨甄大气都不敢喘的样子为自己画眉,好像她脸上的眉毛没画好比什么都要谨慎。旁边婢女看着他二人浓情蜜意也很是高兴啊,这样的后宅生活也十分惬意,姑娘以后也不用愁婆婆管教,更何况世子也不是会有妾室的人,若是有早几年就已经有了。   而他们这些下人也不用整日勾心斗角,简直福利啊。   今日回门,陆墨甄备礼送上门去,他同卢娉莞都穿着绣坊新做出来的衣衫,颜色偏艳丽,又是新婚夫妇,这样的颜色也会叫长辈喜欢。   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连日光出现了,只是寒意不减,依旧穿的比较多。商铺也是开门了,临近年关,还是有许多人要购置东西的。卢娉莞颇有兴趣的打开窗户的细缝观看,很快又阖上了,然后吹凉了的手指被陆墨甄拉过来放在胸衣里面取暖。   “好了好了,不冷了,不冷了。”卢娉莞也怕把他给冻着,觉得手指渐渐回暖就要取出来。陆墨甄抓着她的手,“别动,多放一会。”他示意她听话。   卢娉莞没办法,等她的手重获自由以后已经没有半死凉意了。不过在这样的天气里,她再也不让自己受冻受凉了,因为一旦如此,陆墨甄就会用自己的身体为她取暖,卢娉莞舍不得。   到了卢侯府,早有下人等在外面,卢娉莞和陆墨甄将带来的礼品都交给管事之后就进来了。卢氏夫妇早已等在厅内,卢泯然也结束了书房的公事,过来见见想念许久的妹妹。   见到这对新婚夫妇之后,侯夫人的心是彻底放下来了,拉过女儿坐在身旁好好看看她。“阿娘。”卢娉菀叫道。侯夫人笑着道:“阿娘看看你这几日过的怎么样,在世子府可还习惯?”   卢娉菀:“习惯的,甄哥待我很好。”   侯夫人听着女儿对她说一些同陆墨甄之间相处的事,感叹:“岂止是很好,是将你当做眼珠子一样疼爱啊。”卢娉菀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也对他好嘛。”   看着她润泽粉嫩的样子,侯夫人对陆墨甄更加满意了,她试探着问:“他府里……你,你有没有见着不规矩的下人?”   敢不规矩?甄哥会弄死他们的。卢娉菀心里默默道,然后同侯夫人保证:“没有没有,阿娘你想多了,甄哥身边除了我其余都是郎子拉。”   侯夫人心里满意的不得了,但是突然想到要是女婿养的不是女人而是……不对!侯夫人盯着女儿看了许久洗眼:……我姑娘辣么美怎么可能迷不住女婿。   这边侯夫人在慰问卢娉菀,另一边卢侯爷和卢泯然打量着陆墨甄。   卢侯爷:……好像这小子一成亲之后变得像个男人了,不笑的时候神情颇为凶狠啊。   卢泯然:……我爹眼神不好,不见这小子神清气爽的样子,实则是过得很滋润。看来陆墨甄这是病好了,要跟陆容一样走丧心病狂的路子?   陆墨甄:?_?看够没?   直到陆墨甄快要不耐烦的时候,这父子二人才肯放过他,卢侯爷作为长辈又是岳父,此时光明正大的教育他:“世子府的家规立了吗?”   陆墨甄:“这是什么?”   卢泯然好心提醒:“在卢府,妻为夫纲就是家规。”   卢侯爷保持着严肃的样子盯着他,好像要是陆墨甄敢回答错一句话,他就有理由找他的茬儿。   妻为夫纲是个什么鬼?陆墨甄敢打赌这绝对不是岳父想出来的,没看见一副云淡风轻的卢泯然正以看好戏的姿态旁观吗。   陆墨甄淡淡应了一声,吐出二字:“没立。”   卢侯爷这次就是专门为难女婿的,等他吐出这两字之后冷笑道:“连家规都没有,你让你府里的下人如何看待啊,后宅娉娉该如何管啊。”   他什么都能为娉娉做,哪怕最琐碎的事情都会插手,他要敢非议的下人何用?陆墨甄也看出来了,卢琼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于是拿出杀手锏。他面色缓和的侧身,朝另一旁张开唇:“岳母大人,娉娉。”   卢琼不知道陆墨甄的狡猾,卢泯然带笑的眼神也冷下来了。   只听陆墨甄道:“今日在此立家规,据岳父大人说此事岳母大人极有经验,还请为墨甄参详一二。您与娉娉说什么,什么便是家规。”   天真的娉娉先道:“家规,我们什么时候有家规了?”   侯夫人:“……”嫁给夫君数年多,原来她定过家规么?   卢琼躲闪着夫人质问的眼神,狠狠瞪了女婿几眼,然后扭头示意卢泯然。儿子,快上!   卢泯然:……我爹太蠢没法救怎么办?呵呵。   ☆、58 黄桑气中疯拉   那天卢琼没为难成女婿,有侯夫人给他撑腰,不敢乱来。卢娉莞对这个家很是贪恋,竟有些舍不得离去,可陆墨甄对她不离半步的占有让她认识到,嫁君君为家。世子妃身份与一般贵妇人不同,她还年轻,日后少不得她在贵圈里行走。   婚后的内宅新妇不可轻易回娘家,世人多有眼光,并以新妇常归娘家视作夫婿家过得不好,免不了遭人口舌。   侯夫人便安慰她,既然已经嫁人,又成了新妇,若是想家人可常常来往走动,她可以去世子府,这并没有什么不妥。   顺便交代,年关将至,就要好好在世子府过一个新年,过两三日可常来娘家。过年是喜事,来往走动频繁很正常。   卢娉莞努力学习着这些妇人该知晓的知识,身为当家主母一切大小事物最终都得由她管着,能帮她的人都只起到看管的作用,决定的权力在于她手中。千万不能出了差错叫世人看笑话。   来时路上笑容晏晏,回去路上神色倦倦。卢娉莞被陆墨甄抱回房间休息,因为今日起了一个大早,造成她睡眠不足,晚上补眠的情况。   他二人没回来多久,就有侯府的下人送来了几件雪白貂毛过来,说是卢泯然给他二人用的。陆墨甄收下来,给王德吩咐,全部给了卢娉莞做一件貂衣,年关还会更等,到时候怕她在室外行走还会冻着。   世子府的下人就这样看着世子将世子妃在月内宠上天了,要星星摘星星,要月亮捞月亮。   卢娉莞:……胡说!星星月亮根本弄不到,她的要求才没那么高呢。   陆墨甄把她塞进被窝:还有什么想说的?   卢娉莞犹豫片刻,语气讨好商量道:“今晚吃多拉,我们少做一次吧!”(╭ ̄3 ̄)╭?   陆墨甄:(?ε?●)这比摘星星捞月亮难多了。   等到连卢侯府里卢娉莞院子栽种的梧桐树都开始掉叶子的时候,七皇子妃徐尤在被皇后娘娘召进宫之后,突然早产了。离她正常生产的日子,还要早半个月。   初闻此消息,卢娉莞就震惊了。   她的夫君和兄长坐在书房里议事,她闲来无事也在此旁听,是以当白幽这个大舅舅过来说话的时候正好听个及时。   卢泯然和陆墨甄的脸色都没变化,就好像白幽说的事情再普通不过了,而白幽同他们不一样,白家已经表明了立场,站在七皇子这一派了,在眼线众多的时候他过来找陆墨甄,显然是想知道此事是否与大皇子有关。   徐尤在宫内产子,消息当场就封锁下来了。皇上卧病在床,全靠皇后管理后宫,现下她只手遮天,很难不说其中有猫腻。   “皇妃生了?”卢泯然问道。   白幽似是心有余悸道:“这是自然,据七皇子传来消息,生了一对金童玉女。”这是未来天下的继承人,白幽他们很难不担心,毕竟这一胎皇妃怀的是吉象,先来的总比后面来的要让人喜欢一些。   “当时宫里,太后、太皇妃已经先一步离开了,就只有皇后、大皇妃还在,撇去皇后宫中的内侍不谈,七皇子妃早产根本就不是正常的事情,七皇子现在大怒,直接跪在了皇上寝宫外面。”   白幽又添了几句发生的事情。然而他没说七皇子为何跪在皇上寝宫那儿,而不当即追究皇后和大皇子妃。   陆墨甄听出不同来,他道:“现在有多少人知道此事?”   白幽皱眉道:“七皇子最快传来消息,只是后宫现在不得进入,相比也不会让皇后娘娘和大皇妃好过,我来之前在街上并未看见她们二人母家的车仪,大皇子此刻应当也还不知。”提及大皇子,白幽十分反感,夜郎自大说的就是他,偏生又是自小惧母的,皇后威仪深重,让亲儿子娶了娘家的外甥女,也就是现在的大皇子妃。   陆墨甄直接告诉他:“此时应当是意外,最大不幸的是皇后和大皇子妃自己撞上去了,想来要给七嫂立礼数,才导致她早产。依舅舅你所言,七哥现下是想直接打死他们的去路,以泄他心头之恨了。”   显然陆墨甄十分敏锐,卢泯然也很赞成,同样道:“依照陆容现在跪在皇上寝宫来看,他是想昭告天下人,皇后并非就真的母仪天下,大皇子妃也并不如坊间传言的一样,贤良淑德,如此一来更是拉上大皇子遭世人私自非议,惨失人心。”   拿着一本被陆墨甄强烈要求坐在身边的卢娉莞听的一愣一愣的,同时颇为担忧道:“七嫂生产之后安置在何处?”   白幽对这个外甥媳妇也很熟悉,自小就看到大的,没想到真的让陆墨甄娶到她。对于她居然在书房里能听他们议事,也感到颇为意外,只是一看外甥那一脸理所当然,这是我的媳妇,舅舅你不说拉倒的样子,他只得实话告知:“刚生产完,不能随意动弹,送到了安贵妃的寝宫里休息,索性人没事,母子皆平安。”不得了,外甥太宠这新妇了。卢泯然在,他也不敢对卢娉莞有异议。   好歹是长辈,只能选择多些宽容了。   卢娉莞对他暖暖一笑,便不说话了,她一直都知道,像从小到大一直过的那么幸福,是因为她身边总有一双宠爱自己的爹娘,一个总会宠溺自己的兄长,还有一个如今将自己宠的有些无法无天还不够满足的夫君,可是并不是人人都会那么对她好的。她也不用贪心,对现状十分满意,若是别人不太喜欢自己,那就尽量减少同他人交流的机会,这样自己也舒服。   陆墨甄转过头来看她,眼神示意她还有没有想问的,直接用表情说话,别怕有他在什么都能做。(σ`?д?)σ   卢娉莞乖巧的把头靠在他肩上,认真听他们讲话。   突然被外甥和好友凉凉看一眼的白幽:……喂我可是有很照顾外甥媳妇情绪回答了的,虽然你们这一夫一兄实在是很宠新妇,居然放任她在书房听郎子们议事!,,???,,   日光暗淡,被白雪覆盖了厚厚一层琉璃瓦的后宫里,静寂无声。来往的内侍和护卫都比往日要心惊胆战,皇后寝宫刚发生一件大事,如今七皇子闹到皇上那处去了,刚刚那个诞下龙凤呈祥的婴孩的七皇子妃也被安置在七皇子母妃的寝宫出休息。   空气中飘荡着不安的气息,后宫的人精们都知晓了今日定然不得安宁。   后宫级别不够尊贵的嫔妃们都所在寝宫中避嫌,今日的事情显然已经在后宫传了个遍,哪怕皇后当即封锁了消息,还是有泄露出来。即便不能非议,但闲着也无聊的妃子还是会同心腹们唠嗑两句,让接着继续打听情况。   皇后寝宫。   一盏琉璃灯被摔碎在地上,接着传来几声指责的怒骂。   “你这蠢货,不知道不能刺激她吗?今日叫她来是先给她下威,不急于让她出事,你怎么这么没心眼?!”   “还站在这干什么,以为七皇子能对你们青睐有加,滚下去!即便他真好色也不敢收本宫身边的人!”   “你,嗯?!”说道气处,皇后恨不能生吃了这猪脑子外甥女,原想让儿子有更大的助力,才让他娶了母家的姑娘,哪知道也是个善妒的,平白浪费给她造的势!“你说你,赏人不能等她生下孩子再赏吗,既然怕俊儿被美色迷了眼,何不直接处理了,她哪里是会那么好欺负的人!现在好了,长嫂要给七皇弟赐下侍妾,还逼着七皇妃接受,你、你、你简直!”皇后不顾凤仪,失态的指着一脸惨白,惶惶不安的大皇子妃怒骂。   大皇子妃也是冤,她听了母亲的话,为了给自己出口气,当即从大皇子后院里还未侍寝几个容色出众的贱婢过来,当着众人的面要把她们赐给七皇弟,更是引用女诫里的话规劝七弟妹收下,哪知道太过得意,失了分寸,哪里知道小门小户出生,当初就依靠美色才能上位的母亲会有什么好主意,之后发生的事情简直让所有人都惊恐失色,现在又当着诸多下人的面被母后骂成这样,简直让她无地自容羞耻落泪更是悔不当初轻信了母亲!   被骂到惨痛处,大皇子妃突然生出一股怨恨,徐尤当时还笑着推拒,后来再她的逼迫下就要主动告退,还不是母后仗着威仪硬是逼着她坐下不准离开,之后哪会有她早产的事情发生!此事,要怪也不能只怪她一人!大皇子妃的怨恨也不是一时就生气的,是长久以来就有了的,开始秉着嫁给大皇子身份的表哥,又有皇后做姨母,日子应当过的十分不错,刚开始确实是如此,可等到她容色渐淡,表哥也不再只宠她一人之后,就不再如以前一样滋润了。   当时她还找母后诉苦,她是如何安抚自己的?哦,想起来了,她还信誓旦旦的告诉自己,男人的宠爱根本不值一文,最重要的是正室的身份没变,宅内后院大权依旧掌握在手中就比什么都强了。当时她蠢,信以为真,可等到夫君新纳的妾室想要争权夺位,而夫君居然还叫她忍让的时候她就开始不自信了。当真是如此吗?不用夫君宠爱,仅靠手中权势就行,可如今,她突然开窍了一样,抬头目光怨恨的瞪着还在叱责她的皇后。手掌权势确实是好,可若连夫君的宠爱都没有,哪里还有权势可说?母后贵为皇后,不正是皇上还对她有宠爱吗,不然皇后的位置早就连番换人了!   皇后心里怒火中烧,发现外甥女居然还敢满目可憎的看着自己,想都未想,一手碰到旁边桌上的茶杯就砸在她脚边:“怎么,我还说错了?阿莲,你就不能长点心眼?”   大皇子妃吓了一跳,地上的碎瓷屑差点扎到她,心里对皇后更恨了。可是方才的瞪视用完了她的勇气,更顾忌着她的身份,若是现在同她闹僵了,于自己也不是好事。夫君那么听母后的话,届时定然会更加疏离自己,这是她不愿看到的,只得忍下这些委屈,至此才聪明了一些,失声痛哭的求饶道:“母后饶我,是孩儿的错,孩儿不该这么做,可前几日见到阿娘,她还提及父亲如何关心夫君现下的处境。孩儿、孩儿也是无法啊,求母后救我!”   之后的哭声传遍了皇后宫中,站远了的内侍都能听出大皇子妃哭的可怜兮兮,哭声里的委屈和恐慌。皇后锐利的双眼微微眯起,让她丰润的面容显得刻薄又刁钻,难得的审视儿媳,虽然哭的很惨,但话里话外都提及她的父亲,自己的亲弟弟,岂不是隐晦表明她身后还有家族撑着?   不过这也确实提醒了她,现在不能让母家同自己离心,亲弟弟如今是当家家主,草堂寺势利不弱,不能丢了这份助力。无事,那就再容忍她几次,等到我儿继承大统,何愁没有更好的人选,多的是勋贵之女想当皇后!敛去一身怒意的皇后心中冷笑,然后才道:“行了,母后也知道你心里苦着呢,可事已至此,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我现在应该去找皇上,当着他的面向陆容道歉,哪怕惩处,只要能将咱们推得一干二净,决计不能拖累了俊儿!”   大皇子妃立马停了眼泪,抽噎着应下:“多、多谢母后,儿臣这就这就去向七皇弟告罪。”   远处内侍不敢靠近这后宫中最大的寝殿,甚至不敢大声说话,就怕惊扰了在寝殿外不顾大雪铺地跪在地上的七皇子。   安贵妃派来的内侍为他撑着伞,弯下腰身,焦急又担心的劝解:“主子,还是起来吧,这天寒地冻的,膝下还是没化的雪地,您的身子受不住啊!”   陆容对此恍如未闻,他神情十分冷冽,并不像平常见到的温和带笑的皇子。一旦冷下脸,连目光都能冻伤人,这样的人也是最叫人心惊的。平常见着发脾气的人,会畏惧,但若经常见也就不再有多害怕了,反而是总是温和带笑的人一生气,才是够吓人的。   内侍也是安贵妃身边的老人了,此时对主子也极为心疼,内心不由愤恨让七皇子妃早产的皇后和大皇子妃。七皇子这么好,往日里雍容大度,朝堂大臣也多有称赞,更是皇子中最晚成婚的人,怎么那两个恶毒的女人就不能容忍七皇子妃安然生下小主子呢?!   宫里多腌臜,只是没想到这次居然摆上了明面。   羊泰身为大总管,刚服侍了皇上喝药,此时也是心惊肉跳的走出来。到陆容身边道:“七皇子,可不能这么受罪,还是快快请起到里面去吧!”羊泰苦着脸,又不是皇上不让七皇子进寝宫里面,可谁都知道,七皇子这是要给七皇子妃讨公道了,直接来硬了的,就要将皇后、大皇子妃往死里整。皇后大皇子妃无德,皇子雪天跪地,这传了出去可不得了,叫天下人如何看到天家威严,还让皇后如何再继续管理后宫?   七皇子真狠,是真的要让皇后、大皇子妃无颜面对天下人了,这简直比杀了她们还要痛苦难堪!   陆容抬头,终于有了反应。他对羊泰冷笑一声,叫羊泰心里不安,“羊内侍。”   “老奴在,七皇子要起来?”羊泰赶忙回应。   陆容对他伸出的手置之不理,因为寒气入提,连唇瓣的颜色都发紫了。他道:“父皇喝完药了?”   羊泰不知他问这个做什么,老实回答:“是,刚喝完,正在批折子呢。”实际他还想说皇上就等着七皇子服软进去说话呢。   陆容显然并不想如他的意,他淡淡哦了一声,“父皇辛苦了,还请羊内侍你回去,让父皇注意休养,不必太累。”   羊泰傻眼了,他没想到七皇子主动同他说话却是为了这个。他内心焦急,皇上根本不愿让皇后背上骂名,让七皇子进去他又不肯,父子僵持叫旁人也忧心忡忡的。   又等了片刻,羊泰见陆容再没有说话的意思,无奈叹气,转身进了寝殿。   他将陆容说的话在皇上面前重提了一边,听后批改折子的手微微一顿,显然是听进心里去了。皇上吩咐:“去,给他备上垫子,多大人了,伤了根本怎么行。”   羊泰欢喜应下,实则内心痛苦,七皇子怕是不愿意接受啊。   旁边服侍磨墨的太监为他拿过另一堆奏折,皇上毫无准备的拿了过来翻看,没看见那小太监一闪而过的奇怪眼神。   “逆子!”突然皇上暴起扔出奏折,面色难看至极,像是上面写了什么大逆不道冒犯天威的事情。   殿内太监顿时跪下,天子威压,叫人畏惧。   跪在天子特别近的小太监悄悄抬起头,皇上又再翻看第二个折子,先是震惊,后是大怒,直到连续翻阅了四五个折子之后,怒急攻心,“来、来人!”他捂住心口,瞪大双眼,似要喘不过气来连身体都在发抖,吓得那小太监大声朝外惊呼:“来人啊!快来人啊!皇上出事了!”   ☆、59 香雪海   小太监也是当值不久的新人,没想到皇上会看了几个奏章就能将自己气得半死浑身发抖,一群人跟着冒出冷汗,有几个跑出殿外,直面撞上羊泰和下身衣袍都已经打湿的七皇子。小太监方才那几声叫喊就已经让陆容等人听见了,此时也顾不得同皇上较劲连忙进来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羊泰能当皇上身边红人这么多年没被人取代也不是没有用处的,除了谄媚外,他还会一些医术,这自然是不能同御医能比的,但此时应急也够了。七皇子直接踹走了小太监让他们去找御医来给皇上看病,然后再同羊泰一起安抚皇上。   “父皇,父皇?”陆容将他移到床榻上,见他在颤抖,并且在看见自己的时候断断续续道:“阿、阿容……你,你进来……”   陆容担忧的回道:“父皇先别说话,先让病情稳定下来,我以吩咐人去请御医了。”   儿子似其生母的那双温柔的眼眸落在自己身上,皇上在痛苦中似乎看见了年轻的安贵妃,当初甜言蜜语换他夫君,后来唤他皇上的女子。“你母妃……”他硬撑着,目光往外看,像是在此刻十分想要看见陆容的生母。   可惜确实有脚步声靠近,来的人并非安贵妃,而是带着儿媳股过来打算先发制人的皇后。她雍容华贵的走近,陆容瞥见皇上眼中浓浓的失望,等皇后发现失态有些不对的时候,早已敛去那些特殊的感情。   皇后之前还觉得皇上寝殿这般安静有些怪异,等发现这个一直以威严示人的男人居然再一次倒在床上,疾病发作起来。即便对皇上的情爱不多,可身为一国之母,皇后还是流露出她惊慌无比,担心至极的神情,声音都颤抖了:“皇上,臣妾过来看您了,怎地这会又让病发作了?”   她抬眼巡视这寝殿,目光在羊泰和陆容身上扫过,就好像再说是不是就是这二人让他发病的,气氛开始透出不详的感觉。羊泰想要开口,陆容却制止了,让他继续安抚皇上,自己来同皇后解释。若是在此刻再让父皇出了什么意外,他相信,皇后绝对会以此作纹章。   “回皇后,父皇是批阅了基本奏章之后,突然发病的。事出突然,羊内侍现下正安抚父皇,以等御医过来就能治疗。”这一口一个皇后,一个父皇,亲疏可见。躺在龙床上的皇上闻言更是内心痛苦,陆容余光留意下,见能让他痛苦也有几分快意。而皇后又要替皇上担忧,又不能对陆容露出怒色,毕竟之前的事情还没了解,他二人都知道现下只是情况特殊,一时不能分出胜负。   且,现在的陆容脸色也十分不好看。之前他就在雪地里跪了一个时辰,厚厚的积雪化成雪水融进他的衣袍,打湿双腿,此刻寒意入骨,脸色更是苍白,嘴唇发紫,他显然也没有丝毫要同皇后言和的意思,连目光都是凉的。   即便是这样,皇后心里对他恨的咬牙切齿,却根本不能动他。   心里憋屈,让她脑光乍现般心里有了一计,极有手腕的趴倒向床榻,也不管面前是不是有个人挡着,而陆容在她有动作时就立马反应过来退开半步,正好将皇上最亲近的位置给占了,只见她一手颤悠悠的抚摸上皇上的脸,眼泪立时就跟下雨一样落下,“皇上您如此辛劳为国,连休息的时辰都没有,幸而阿容也在呢,是个好儿子不顾雪水伤身,还要陪在您左右,是臣妾没用……”   她特意提及雪水伤身,有意透露是陆容跪在寝殿外步步紧逼才导致他发病的,而不是去相信什么奏章,皇后自然不知道奏章的事情了,她也根本没想到今日自己与儿媳刚给七皇子妃下马威,弄的七皇子妃早产,下一刻就有一堆掺大皇子的奏章被人呈上去,甚至特意将它弄在一堆让皇上连续看了好几本,里面说的皆是暗地里大皇子铲除异己,为权为势,甚至有篡位的事迹,而让皇上最终气疯的事,最后一本奏章上清清楚楚写下了大皇子同蛮夷部落联合卖国的事迹,时间不是现在,而是提前了足足八年,正是陆煜被罢黜的时间!   这下好了,大皇子不仅卖国,还敢算计同族王叔,这也算了,可他当时可是下了死命令谁敢有篡位的苗头,谁就没好日子过!当时他还以为自己天威震慑了儿子们,现下好了,哦,没想到自己皇后生的孩子居然敢背地里继续干这些勾当,浑然不怕自己发现。这是什么,这简直打他这个父皇的脸啊!!   皇上没气吐血已经算不错了,现下还是轻微中风症状缓过来以后照样能吃喝睡觉,说不定还能再活过两三年,要是被气吐血了,那他快被疾病糟蹋的龙体早就应该归西了!   皇后滴下鳄鱼眼泪,话中凄凉还以为躺在龙床上的皇上已经死了呢。陆容站在一旁不易察觉的勾起一丝冷笑,但凡皇后聪明一些,就不要因为七皇子是安贵妃最小的儿子去欺负他,当时他被族中看出是心疾者就已经叫众人惊讶了,可很少人才知道,若真细细追查起来,安贵妃才是皇上的第一个女人。在下面的事太过匪夷所思,不敢叫人说漏嘴,宫里宫外死的人一拨接一拨,到如今只有像太后、太皇妃这样的老人才清楚个中缘由,这也是宫中安贵妃常年冷淡皇上,却依旧被传盛宠的原因。   陆容平日脾气是好,但那是他自有野心以来就养成的国君气度,而不是用在同小人作对身上的。皇后近几年频频想要将后宫权势都归集于她一人身上好助儿子一臂之力,却忘了陆氏一族的特殊病例。   连陆容都想要弄死这害他妻儿的毒妇,可见天生注定之人影响有多大。   做为儿媳,虽然对皇后还有怨恨,但若不帮着皇后,自己就要被推出去独自面对陆容的怒火,大皇子妃自然不肯做这亏本买卖,她当起助攻,也跟在皇后后面嘤嘤哭泣,嘴里念着菩萨保佑,保佑父皇身体康健之内的,在偷偷抬眼看七皇弟时,对上那一双冷冽的黑眸吓得一时住嘴,血色顿时,结结巴巴的:“七、七皇弟……”   陆容此时用跟看死人的眼神看她,他此生最恨不能生吞活剥了血肉的人有三,一就是当今天子,他的父皇,二是装模作样的皇后,三就是这蠢笨如猪的妇人大皇子妃。   皇上本来就不舒服,如今又有皇后和大儿媳妇在耳边哭哭啼啼,简直吵的他不安宁,他目光投向陆容想这一直乖顺通人意儿子叫她们住嘴,可他哪里知道,陆容就是有意看他难受的,故意装作没发现他的示意,还微微颤了颤身子,一手扶额头。   羊泰更是个好内侍,直接告诉了皇上现下陆容的情况,“七皇子快坐下歇息吧,雪水寒气中,若是一个不注意可要落下病根了。呀,看您脸色都通红了!”   众人看过来,发现陆容是真的有些虚弱了,此时也撑不住,坐下对皇上虚弱笑笑。没想到儿子比自己还弱的皇上被疏通的一口气又不顺了,偏偏皇后似事情不够乱一样,就要代替羊泰来给他做疏导。   皇上是真的快要被气死了,恰巧太医很快就来了,才阻止了皇后险些要害死本朝最尊贵的人。陆容退开一些,心里解气不少,可是还不够,他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抬眸看去,就看到了眼神闪躲的大皇嫂。   大皇子妃如今已经恨不能吃一粒后悔药了,方才七皇弟眼中闪现的疯狂和狠意让人心惊,想到自己那同夜郎般自大,如今更是不将诸位兄弟不放在眼里的夫君,不由更加担心整个大皇子府的安危来。   御医的出现不止救了皇上,还震动了整个后宫,早有眼线回去告知各宫妃子,连太后太皇妃都惊动了。现下好了,后宫之主身体不测,大家忧心忡忡了吧,据说皇后都已经先过去了,这慰问关心皇上的机会也不能叫她一人得去,于是各自邀好同伴连忙赶过来,生怕自己慢了一步,等皇上身体一好,就被传出自己身为妃子,对皇上居然漠不关心的不好流言。   于是等皇上终于缓和病情了,皇后和大皇子妃想要再多给陆容上眼色的时候已经没机会了,后宫嫔妃皆站在寝殿外求见,任寒意吹的她们发丝微乱,小脸通红也不愿轻易离开。皇后想要赶他们走,却被皇上一句给拦下来了,宣了几位他最宠爱的妃子进来,其余都在寝殿外就好,不然人塞多了也叫室内不舒服。这宠爱的妃子里面,自然就有陆容的生母,安贵妃。   安贵妃一进来,皇上的视线就先落在她身上,心里更是一片柔情,可众人面前不好表露,只想等着他的爱妃主动过来贴心问候一番。可惜,几个妃子像约好了般,都是极有规矩的问话,皇上注意到安贵妃看了一眼皇后,然后匆匆垂下眸子,人已中年,缺不改当年他初见她时的清丽柔美的模样。   皇上心里一热,但得不到爱妃关注的他目光就看见皇后当着他的面,十分威严端庄的面对几位妃子,姿态高冷,极有一国之母的样子。以前皇上会觉得她这样子顺眼,皇后嘛,容貌端庄就可,不用她艳丽,可现在那冷漠的神色让他刺眼,这是当着他的面摆脸色,他还没死呢,这就要迫不及待的给下马威了?   说到下马威,又不禁想起今日发生的事,他还没来得及高兴自己有了一对龙凤呈祥的孙子孙女,就被人告知是皇后和大皇子妃将七皇子妃给逼的早产了。   心里哽着一口气的皇上见心爱的妃子对自己视而不见,神情忧愁,七儿子也感染了风寒,对皇后也多了些讨厌。于是,不满意几位宠妃只是规矩的问候,皇上又宣了几个年轻的妃子进来,让她们活跃气氛,自己的心也更着轻松起来。   于是就出现了皇上中风之后,诸多受宠嫔妃担忧不已围着他嘘寒问暖的画面,外围则是皇后和几位有份量的妃子冷漠待之的情形,若不是皇上放纵,这些新晋的小妃子哪敢当着皇后和贵妃的面争宠?   人群中,陆容同安贵妃对视一眼,又各自移开。他面色通红的咳嗽几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皇上自己现在是病秧子,更见不得儿子也生病,连忙叫御医给陆容看病。这时,贵妃中有人同安贵妃搭话,语气也是温温柔柔的,甚是动听。“安姐姐,七皇子妃如今身体如何了?”   殿内静默片刻,安贵妃温柔的注视着儿子,柔美的声音不比说话的贵妃差:“劳妹妹挂心,本宫那儿媳妇听了御医的话,已经安心睡去了。”她又对望着自己的儿子嘱咐:“阿容,你若不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如何叫你刚辛苦生产一双孩儿的妻子放心呢?”   本是再普通的话,不管说者是有心还是无心,但听着有意。   皇后的脸色顿时微妙起来,众人都在他们之间来回打量,之前的消息也不是没有人不知道的,然而皇后再不高兴,先开头说话的邹贵妃却不怕她,又无说错什么,不过是关心对方几句,难不成皇后还能从中刁难什么,那岂不是不把世家邹氏也不放眼里了。   比起皇后难看的脸色,皇上就显得颇为愧疚了,他开口安慰安贵妃道:“七皇子妃为皇室诞下龙凤子女有功,爱妃切莫担心,等她身体复原,朕封她为郡主,赐将落地赐给她。”   安贵妃神色没有半点不平,十分大度温婉的回话:“像我等女子,能为宗亲生儿育女是天大的荣耀,如今到叫皇上看重了。”   皇上还什么话都没说,皇后就接了下句,笑容端庄似是赞许她的明智,道:“妹妹有这样的想法最好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皇后说话跟插人心肉一样的疼,可安贵妃愿意给皇上面子,是因为他对自己儿子还有有用之处,就不代表她就愿意给皇后面子了。当下她就褪去了温婉可人的模样,神色淡淡,当着众人的面就提问出来:“哦?既然如此,妹妹当时可是从皇后娘娘您的寝宫处见到我那半身鲜血可怜儿媳妇的,有此殊荣,怎地姐姐还扣住我儿媳,将她肚里的孩儿活生生憋回去?”   这话当真诛心,不仅震惊了众人,更是叫有些胆小看着大人物斗法怕惹火烧身的捂住了嘴巴,甚至心惊肉跳的感叹安贵妃居然敢同皇后当面作对。而听着母妃一言一语道出自己心爱的伊当时是何下场的陆容突然就咳出一口血来,又是一阵鸡飞狗跳乱作一团。皇后想要辩解的话来不及说就被这场混乱给挡住了,听了亏欠最多又最心爱妃子话的皇上脸色青紫,怒火中烧的瞪向皇后。   羊泰连忙劝他莫要动怒莫要动怒,不少妃子的眼神看皇后都不太妙,那意思就好像在说,瞧,先是皇子,后是皇上,都要因为皇后而受折磨,这可是折腾天家龙子龙孙啊,皇后被天下人广传的贤德淑良去哪儿了?   然后后面更可怕的来了,好像就嫌今日不够乱一样。   冬日里,内侍居然大汗淋漓的过来传话:“……皇上,世家来人了。”   来什么人?皇上瞪视过去,羊泰主动走过去,由内侍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跟着也像被吓住了的人一样,走过去给皇上汇报的时候甚至踉跄了一下,然后赶紧在他耳边小声又急切道:“……宫门外以徐国公爷,白国公爷,卢尚书令为首的世家席地而跪,说要、说要请废大皇子!”   皇上:“……”   皇上什么反应呢,皇上恨不能现在自己又中风好了,他在众人担忧注视中呼吸急促,双眼赤红的盯着皇后,一手指着她,寝殿里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喘一声了,皇后更是被指的血液逆流,全身冰冷,背上冷冷虚汗心中猜测到底羊泰给皇上说了什么,竟然引起他这么大的反应。   可她毕竟还要稳住自己的心神,展现皇后从容不迫的气度,牵强笑问:“皇上,您是要臣妾做什么吗?”   下面的话都是众人所料不及的,皇上已经气急攻心了,使出力气咆哮道:“朕先废了你!”   众人:“………………”这是惊天动地的可怕!皇上一语,可地动山摇,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皇后这下要完了,只是到底是怎么惹到皇上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皇上一直有些自命不凡,当然他确实是紫薇帝王,所以理所当然的认为他的儿子,但凡他的儿子也都是人中龙凤,天资聪颖,即便只有一人能成为明君,其他的也能成为一个叫人称赞的王者!   可是现在呢?现在有人把他儿子养废了,世家们居然联合起来攻击大儿子,要废了他,这怪谁呢,他自己是不能怪的,剩下的,自然只有生养了大皇子的皇后承担了。   皇后……皇后也觉得自己很冤,她脸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脸上惊慌和痛苦都轻易可见,可她多年自傲,哪里容许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让这些等级不如她的贱人看她好戏?大皇子妃眼疾手快的同皇后的心腹婢女扶住她。   见她如此,皇上一时又有些后悔,他确实是气到头上,那时是有些不顾一切的感觉,加上前面七儿子、安贵妃和皇后的谈话都有影响到他的情绪,本来就不够稳定的情绪,所以才想拉都拉不住,就爆发了。   一国之后也不是说废就废的,可现在这个情况格外棘手,棘手的皇上感觉自己当年继承皇位的路都没这么难过。   可当皇上的人就是能够任性,他也不让皇后死个明白,也不叫人多看好戏,当即下口谕:“皇后多年掌管后宫,朕心疼她,日后就由安贵妃、邹贵妃为皇后排忧解难,分担后宫事务,安贵妃可代其掌管凤印。今日,朕之所言,决不后悔!”   晴天霹雳的感觉用来形容皇后都是暴风雨面前的清风细雨,那一刻她面上尊贵端庄的面具都碎裂了,不可置信的摇头,双眼通红流下眼泪。她含着泪水的眼又对上其他几位一直针锋相对的妃子的目光,尤其是安贵妃的,那一刻她恨不能让自己化为厉鬼,杀了这些目光鄙夷,看好戏的人。   有妃子在事后私下里小谈,说当日真是一出大戏,即便不争宠,便是看着自来目中无人总爱刁难人又虚伪的皇后落入那么难堪的境地,也是值了!   这时,都没有人注意到擦拭去唇角点点血迹,眉色柔和却散发着危险气息的七皇子。他的部下,来的真是时候。   看来,父皇还是心软了,这样的父皇真应该马上死去啊。   只有安贵妃注意到儿子诡异的神情,她担忧的看着他,陆容却在此刻站出来,对皇上道:“父皇,儿臣愿替父皇会见诸位大臣。”他目光中是满满的关心,当真是个有孝心的皇子。   皇上对大皇子有多失望,对这个贴心的七儿子就有多期望。做为紫薇帝王,他还是有一定才智的,才会突然做下此种决定。只有提前将皇后处置了,才能保住大儿子,若是一种惩罚都不做,到时候世家追究起来,更会惹来诸多麻烦,这也是他不愿意见到的。   陆容能主动出来为自己分忧,皇上是满意的,当下就让他打头阵,根本不知道这是送儿子汇合盟友去了。   “还是先换件衣衫再去吧,去,将朕冬日新制的衣衫拿出来给七皇子换上。”   内侍赶忙去完成任务,避免皇上未发完的火落在自己身上。   卢娉菀和陆墨甄送兄长和舅舅出去,陆墨甄手段狠戾,只准他在别人那儿处探听消息,在自己这里但凡有一个眼线都要给摘得干干净净的,是以次数多了,真叫想要安插暗探的幕后之人们为难。   卢泯然和白幽也是放心这一点才过来这里谈话,不过他二人不是陆容,无需乔装打扮,来的正正当当,除去朝堂上的利弊不说,他二人都是这对新婚夫妇的亲人,将近年关过来相约一起看看外甥和妹妹也无什么不妥的,让人抓不住把柄。   卢泯然现在和白幽都要各自去见他们派系的人,他们这些世家都是陆容的助力和尖刀,他们的作用都是后宫妃子、皇子比不了的。一旦反噬,更叫紫薇帝王难以应付。   陆墨甄手下百岁管着三教九流闲人,而今宫门紧闭,消息传不出来,免不了需要旁人代劳。陆容今日所作所为,哪怕不置大皇子、皇后他们于死地,那也不远了。更大不敬的想法是,连皇上也一起算计进去,这些糟心事让一个人渐渐苍老,管起政务又有心无力的虚弱天子不是往死路上奔啊?   于是,得了吩咐的百岁就离开了世子府,让下面的人开始散播皇后不贤,逼皇子妃早产的消息,幸而七皇子妃肚里一双儿女受上天宠爱,最终母子平安。重点关照在七皇子妃生了一对龙凤胎生上。   据记载熙奉帝二十七年,腊月二十八日那日,七皇子妃徐氏女在后宫皇后寝宫早产,诞下一双龙凤胎儿,当时的龙子便是后来有着明智治国,天下皆因国主昌盛赞誉的盛景帝,其父为上一任还是皇子中的后起之秀昌平帝。盛景帝出生之时,逢后宫变动,其母亦是受当时的敬孝皇后与大皇子妃周氏齐齐刁难之下突然生产,还是七皇子的昌平帝雪天跪地,请其父熙奉帝做主,惩处了这对婆媳。事发当日,支持七皇子的世家官员跪于宫门外,朗朗乾坤口述大皇子陆俊不仁不慈,叛国篡位之事迹,请废皇子为庶民,举国震动!此事发后大皇子一派赶来与世家对峙,形成针锋相对格局,后又从宫中传出七皇子妃早产一事及皇后被夺封印交予安贵妃掌管,大皇子一派被当时的大臣言语诛心,逢及此时当下落败。自此之后,皇后再无机会掌管后宫之权,大皇子在罪证累累下被夺去皇子身份,贬为庶民,圈禁在宗亲犯罪之后,关押的一处宅院,即便老死也不能出来。   《三朝传承·史记》   如今能有机会继承大统的人又少了一个,七皇子已一匹黑马之势出现在世人眼前,他对于政敌的打击可以说是毫不留情,狂风暴雨,对于百姓又是春风化雨深得民心,加之他又有一双龙凤呈祥的儿女,世人皆言此乃天下吉兆,七皇子有明君之相。   室内暖暖,沉香袅袅。七皇子一事算是暂时落下帷幕,陆墨甄作为当时最受大皇子拉好的人却一点也没受干扰。他的存在就和陆煜一样,大皇子落败,就说明了陆墨甄的不好拉拢,世人都以为大皇子同陆墨甄交好是大皇子一派自己散播出来的,因为在上奏的奏章上并没有一丝关联到陆墨甄不利的事情。   年关皇上已经不再上朝,大臣们也被放了年假,均缩在家中享受这一年一次的长久假期。年味越来越浓,街上均已无行人,世子府里卢娉菀被陆墨甄带着围着一个小锅子煮菜,冬日里新鲜的青菜苍翠欲滴,放在白瓷盘中更显诱惑。府里厨子先将肉食清理干净,切成片呈上来,肌理色泽漂亮,锅里清汤沸腾,香味四溢。大冷天吃一次这新鲜物,当真暖遍全身,卢娉菀一张小脸吃的绯红,陆墨甄不紧不慢的给她添上蔬菜,以防肉食吃太多,肚子不舒服。   ☆、60 夫妇日常   火锅是卢泯然让厨子做出来的,因为没吃过这种边吃边煮的东西还是颇为新奇,只是到底碍于风雅,卢琼和侯夫人嘴巴再馋也忍住了。卢泯然比较会装,有时候想吃便拉上妹妹。   “想吃煮菜吗?”   卢娉莞是大兄说什么就做什么的:“想。”   于是就带上妹妹围着小锅子吃起来,即便被卢氏夫妇知道了,卢娉莞也有种天生的敏锐感,当在兄长面前用表情告诉爹娘,是我想吃的,(*/ω\*)是我,不说大兄,我们不说!   然后现在娉娉嫁人了,颇为想念兄长带她吃火锅的日子,随口对陆墨甄那么一说,他就跑到卢府去找之前给他们兄妹做过火锅的厨子了。厨子是个忠心的,虽然也很喜欢姑娘,但还是想留在侯府,于是教会了世子府里的厨子后就回去了。   锅汤里的萝卜飘香,陆墨甄夹了一块吃了一口,觉得熟了将咬了一口的萝卜喂在她嘴边。卢娉菀毫不在意的咬在陆墨甄吃过的地方,尝了尝建议道:“要不要沾一沾酱油哦,好像这样也好吃。”陆墨甄内心里变态的占有欲得到了满足,娉娉说什么就是什么,于是听话的沾了点酱油,二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吃掉了萝卜。   桌上还有一叠腌制的小菜,小小一叠,厨子想着给世子和世子妃尝尝,毕竟这也是农家的腌制小菜,身为下人还是不好多做这些菜,在贵族面前显得十分不风雅。小菜是开胃的,吃多了肉和蔬菜,再尝尝那外皮粉红,内里雪白的冬雪小萝卜,酸脆有味,十分爽口。   一顿火锅下来,也算是解决了膳食的问题。卢娉菀吃的肚子微微鼓起,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陆墨甄便将她抱在自己怀里,一手摸进她的衣衫内,温热的手覆盖在她细腻滑嫩的肚皮上轻轻揉着,以缓解她的饱胀感。   陆墨甄看她十分享受,双眸舒服的眯起来像极了名贵的宠物,他给她脱了鞋子,把脚放进自己腿间暖着,亲了亲她的发顶,道:“好吃吗,这次是清汤,下次用大补的参汤给炖怎么样?”   这小子不知什么叫奢侈,王孙贵族之家就是任性,卢娉菀被只要一被吃的哄着,也不管是拿人参做火锅的汤底,直接点头答应,然后反身圈住他的腰,感受着他虽瘦却苍劲有力的身体,整个人都懒洋洋的感叹:“恩……好舒服。”   陆墨甄就喜欢她全身心都放松依赖他的样子,他之前在苍南见过一种植物,其生来就需要依附其他植物而活,从中得到养分成长,若是让它孤零零的生长,不到一日就会死亡。陆墨甄当时就想,若将娉娉养成这样,依附着自己,从自己这里得到养料,自己供养她,到死他们还是连在一起的。   等成婚之后,他的宠溺就变本加厉了,卢娉菀完全被养的比在卢侯府更加娇气,陆墨甄什么都愿意为她做,她只管吃管睡,像现在这样。   有一次卢泯然过来世子府看到过他二人婚后相处的场面,不禁对着陆墨甄皱眉,他将他叫道另一处,等娉娉看不见的地方,然后回身一拳就砸向陆墨甄的肚子上。   卢泯然虽生的皎若明月,风采斐然,但他并不像文弱书生一样,当下冷冷瞪视着他,“我们将她交予你,是让你宠她,日后她会是妇人、孩子的母亲,不是叫你养的无手无脚一样活着!你敢乱来,我绝不放过你!”   陆墨甄被毫无防备的狠揍了一拳,闷哼一声之后,目光冰凉像要吃人一样阴森,他只告诉他:“她是我的,我一个人的。”他话语里隐隐透着疯狂。卢泯然又是挥拳,陆墨甄却不愿再挨揍,同卢泯然动起手来,打的你死我活。   卢泯然毫不犹豫的认为,只要陆墨甄在疯癫一些,他可能还会做出更疯狂的事情来。现在这样将娉娉养的离不开他,不过是还能稳住心神罢了。   那次打架之后,卢娉菀没等到兄长跟她道别,颇为伤心,然而看到陆墨甄嘴角铁青的一块之后,天啦撸到底发生什么事惹(??`ω′?)   陆墨甄站在她面前,全身气质颓靡,像受到伤害的大狼狗,瞳孔深深透着淡淡伤心,好久没看到甄哥这个样子了的卢娉菀心吓一跳,“甄哥,谁、谁欺负你了?”她结巴了一下,小脸涨红,眼睛闪亮,捏着粉拳像是只要他开口,她就去揍人,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个娇弱不会武力的小妇人。   陆墨甄缓缓伸出手,将她搂紧自己怀里,头放在她的肩上,嗅着那幽幽的体香,眼神痴迷又享受,气氛恬静美好,让人不忍打破。   好半天之后,陆墨甄才开头:“娉娉会离开我吗?”他言语镇定,面上却显露出不安。放在她腰间的手都在微颤。   卢娉菀同他心意相通之后,就如同陆墨甄看不得她受委屈一样,她也是如此,十分坚定的摇头:“绝对不会离开甄哥的,没有甄哥,我一辈子都不会活的开心。”   话刚落,就感受到圈着她腰身的手更加用力,卢娉菀的胸被紧紧挤着,略疼,但她还是忍住了,仰起头踮起脚环住陆墨甄的脖子往下拉,吻了上去。陆墨甄毫不愣怔的火热有力的深吻过去,缠着卢娉菀的娇嫩的舌头吮吸,以至于涎水来不及吞咽缓缓流出一丝,突然卢娉菀整个人都被他举抱起来,掰开她的双腿环绕在他腰上,一手托住她的臀一边往室内的床榻走去。   室内气氛太过迷离,窗外犹有树上沉雪簌簌落下的声音,红纱帐里榻上鸳鸯作对,锦被凌乱,似波浪起伏,渐渐衣衫丢掷地上,还可看见榻上人动作时,露出来的一双交叠的双腿。   似有人在叹息,轻声尖叫,郎子清冷的声音带上火热和激动,痴迷道:“娉娉,给我生个孩子,我们生孩子。”有一个能继承我们血肉的孩子,最好是个女儿。   卢娉菀双眼迷离的看着身上人,为什么不是儿子呢?   陆墨甄看出她脸上的疑惑,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道:“先生女儿,再生儿子,只要娉娉你生都要。”   再然后二人神智都不清醒了,与室外不一样的,是内室力的盎然春意。   等到后来陆小弟出生之后,卢泯然这个大舅兄偶然听得妹妹说起,陆墨甄不知不谁揍了一顿,回来再她面前好委屈可怜说要同她生孩子之后,卢泯然只能默默无言的看着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小外甥,他小小的一个娇嫩无比,正酣睡着一手握住他的一根手指。外甥还是让他来带吧,千万不能跟陆墨甄那个心机女表一样……   陆小弟:大舅舅你在说什麻哦听不懂?ε?   再后来等陆小弟和陆小二陆小三虽然都同陆墨甄性格不一样,各有各的特色之后,卢泯然坚决不承认是自己教育的方式不对,而是陆氏一族的基因就不好!明明娉娉小时候就被他教的辣么可爱小外甥们就跟小疯子一样。   卢泯然:(╬▔皿▔)   跟小疯子一样的小外甥们:?ω?   大舅舅是男神!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后话哟。   所谓饱暖思X欲,陆墨甄得到满足之后心里是安定了,在榻上手脚依旧缠着卢娉菀身上。卢娉菀也感到餍足,累了以后就睡了,手放在肚子上,也许过不久孩子就真的种出来了呢。   陆墨甄这养料也算是完成任务了,他披了件外袍,让下人抬一桶热水进来,帷幕遮挡着室内只闻声音不见人影,下人们规矩的低着头只关注在热水上面。等出了世子和世子妃的院子之后给管家报告消息,依照这二人的宠爱,想来很快就会有小小世子啊。   下人们皆大欢喜,这个冬日到颇具温情。王德也十分乐于见到府里上下都齐心,这比以前的端王府好多了,没人不想在主人的带领下活的越来越好。   趴在窗户上,看外面雪景。陆墨甄给她披上雪白貂毛的坎肩,脖子和下巴都陷在毛茸茸里面,更显卢娉菀一张小脸粉嫩娇俏。   “喜欢雪?”陆墨甄抚摸着她的秀发问。   卢娉菀伸出手,去感受那寒意:“嗯。”一双比她大许多的手包裹住她,她回头一笑:“不冷,刚刚吃了火锅。”   陆墨甄吻她一下温热的脸颊:“乖,我不想你被冷着。”   卢娉菀轻轻叹口气,还是依他的话都收回来。   陆墨甄盯着她,轻声问:“不高兴?”   卢娉菀摇头:“没有。”她安抚着摸摸他清冷却又柔和的眉眼。   陆墨甄沉默片刻,紧紧贴在她身上,胸膛里的心跳强劲有力。卢娉菀默默听着,像催眠一样,能让她安然闭上双眼。   “我们永远不分开?”她喃喃道。   低沉的声音过了片刻,理所当然的坚定许诺:“永远不分开。”   以我心肝、以我血肉为誓,由你决定:失去你撕心裂肺,魂消人亡。得不到你,死期将近,轮回世世。   ☆、61 美好的日子   过除夕那日二人坐在正堂里,在王德的带领下下人们都过来给世子世子妃拜年,讨个彩头,均得了不少赏钱。   那晚厨房做了一桌好吃的,陆墨甄屏退他们让他们都去吃自己的,然后同卢娉莞二人独享时刻。王德带着府里年纪大的坐在不远处吃着,以防世子和世子妃有什么要求,能立即满足他们。年轻点的则跟着长命百岁等人,其中就有知礼她们,凑了好几桌享受这一年一次的除夕。   即便寒意深重,也逼不退众人心中的火热。   “好热闹啊。”卢娉莞看着府里的人各自说话聊天,显得世子府十分有人气。   陆墨甄跟着望过去,道:“你若喜欢,年年就这样办好了。”   卢娉莞朝他笑笑,主动给他夹菜,怎么样都好,只要有情人能和有情人在一起。   廊檐下灯笼如火,迎着寒风轻轻摇晃。   天快亮的时候陆墨甄忽然从梦中惊醒,他看着身边人,发现她还在并睡的十分香甜之后才放下心来。他起床喝了口水,站在阴影中静静凝视着她的睡颜,突然她好像动了下,陆墨甄没有看错,他放下杯子走过去,发现卢娉莞的手其实是在床上摸索着他的人。落空之后便开始睡的不安了,动来动去的,陆墨甄连忙上床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用他的胸膛贴着她的背,头放置在她的发顶上,显得她整个人小小的。   感觉到他回来,卢娉莞模糊的意识终于又沉入睡梦里。这次,她把腿缠在了他的身上,拉过他的手放在胸前,陆墨甄顺从的让自己的双手圈住了她,待呼吸宁和之后才回想他从梦中惊醒的事。   失去娉娉的画面太过鲜明,让他信以为真,梦里大肆杀伐,叫陆墨甄心焦的惊醒过来,如今再也不敢多次回想。   罢了,心魔作祟,早晚会消散。陆墨甄心中暗道,只是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把卢娉菀看的很紧。梦不是随便做的,即便不信神佛,但关于卢娉菀的话陆墨甄还是足够虔诚的去信给青空主持求了一道平安符。   除夕之后雪消天晴,树枝嫩芽生长,花开四月。   在陆墨甄把她送到卢侯府之后才同卢氏父子一同去上朝,“等我回来。”他颇为不舍道。   然后才在卢琼和卢泯然的瞪视下挪动脚步。   卢娉菀和侯夫人看着他们离去之后才让门房关上大门,原路返回院子。侯夫人看着女儿依旧窈窕的腰肢,颇为担忧道:“近日可有同房?”卢娉菀:“?”同啊,日日都睡在一起,阿娘问这个做什么。   侯夫人以为她面皮薄,拍拍她的手道:“早点生儿育女,你大表嫂都怀了身孕,生下孩子年纪都相差不大,也能作伴。”   卢娉菀摸摸肚子认真道:“会的会的,说不定很快就能种出来了。”   侯夫人:……女儿你在说什么麻麻突然听不懂。   闲聊不多会儿,侯夫人就去更衣了,说是要带卢娉菀出郡主府做客。待会会同二舅母、大表嫂在外面汇合一同过去,已是约定好了。   夏侯夫人谢氏自嫁了夫君,如今当了婆婆也是活的十分滋润。大儿子解决了姻缘问题,媳妇又争气怀孕了,小儿子……小儿子还是看他自己造化吧。   于是,当卢娉菀和娘亲坐在极大的温车里等着她们出现时,就见着被四五个婢女小心翼翼照看着的大表嫂林氏,而二舅母则笑着同她们说话,一派喜气洋洋。侯夫人笑着打趣:“二嫂捡着什么便宜,快说来听听,叫我和娉娉沾沾喜气。”   谢氏好笑的瞪她一眼,直白道:“连你也取笑我?用什么喜气,咱们娉娉就是喜气。”   侯夫人笑着道:“都是当婆婆的人了,可比我早多了。”   谢氏心里也是高兴的,对媳妇也更加满意,但是卢娉菀成亲这几个月来还未传出有身孕的消息,到底顾及着她的脸面,安慰道:“这是可急不得,孩子定是在菩萨那儿得了缘法,等修行结束之后,自然就会来找娉娉了,这也是好事。”   侯夫人确实被安慰道了,她这个嫂嫂惯会说话,听得心里十分舒坦。“但愿如此。”   林氏肚子已经显怀了,就是卢娉菀出嫁之后的一个月里突然怀上的,坐在温车里有些小心翼翼的扶着肚子,对卢娉菀投以温柔的笑。她也是在卢娉菀婚后第一次见她,上线打量她一番,气色十分好,穿着也很华贵,同在卢侯府做姑娘时没什么差别。不,还是有一些的,嫁过人的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变化,林氏同她搭话:“看来世子对你很好,听说今晨还是世子送妹妹过来的。”   卢娉菀回笑:“恭喜嫂嫂喜怀麟儿。”   林氏腼腆道:“表妹大婚才不久,像表妹和世子那样明玉般的人物,定然也是嗣子福源厚重的。”   卢娉菀:“借嫂嫂吉言。”   一旁的侯夫人和谢氏听她们谈话,相视一笑,看来很是满意她们二人关系亲密的。   林氏已经谢氏带着走进贵妇圈里,了解了不少东西,消息也灵通,于是主动为卢娉菀讲解一些知识。比如郡主育有三男二女,但凡她开宴会就不喜欢旁人比她更出风头,但是她来往于宗亲之间消息最快最多。又比如去了之后但凡有不喜欢的人搭话,第一次是不能叫人抓住弱点的,这代表着妇人的身份和身后的家世。   切记一点,不要随意在别人府上走动,即便走动了身边也不能少了贴身婢女和其他妇人,这样也有不被人算计的好处。尤其是新人,可全程跟着娘亲走动,第一次可看在娘亲的面子上安然过关,之后的第二次第三次就全凭自身了。   这次宴会有不少新婚的小妇人,是不会出现待嫁的姑娘的,言语之间都要体现出新妇的礼仪姿态,若是出彩之后的社交范围也会扩大,许多妇人都会邀请上门做客。这样一来能在圈子里如鱼得水,消息更是灵通。   能举办这次宴会,也是想叫都城里的贵妇人认识认识,不然若是真有事,谈论起谁谁谁来都不知道其人是何模样。   林氏还道:“若是感觉乏了,可同我在一起,看在我有身孕的份上,夫人们也不会缠着你问话的。”   卢娉菀表示感谢,等出现在郡主府上特意安排的花园之后,耳朵里就出现了许多欢声笑语,珠宝华服,百花齐放,多彩多姿,她深深的感受到一种不同于待嫁闺中的姑娘们开的宴会,比起这种宴会都是小打小闹的。   人数之多,叫她也会记不住,空气中都飘散着许多香气。卢娉菀和林氏跟在侯夫人、谢氏身边,见到她们出现的贵妇人们都将目光挪过来,最终落在传言美貌不凡的世子妃身上。各路复杂目光,探究的有,深思的有,戏谑的有,艳羡的也有。   侯夫人和谢氏林氏都分出一丝余光去看卢娉菀,却发现她面不改色,笑如菩提,冷静自持的站在原地,侯夫人内心满意,迎头对上汝慧郡主的目光,她带着一群贵妇人走过来招待她们,尤其是对卢娉菀特意夸赞道:“这便是我那侄儿的世子妃,卢氏阿菀罢,是个得意的人,能娶到如此姑娘,阿甄也是有福气的。”   侯夫人:“都是有福气的孩子,郡主和各位夫人气色甚好,看来这个年过的着实滋润。”   对于侯夫人这样的老手,郡主和其他贵妇人是没办法去刁难她的,甚至侯夫人也有她的一派之交好友,此时也围过来七言八语说了几句,将众人投在卢娉菀的注意力都吸引走,不至于让她太过突出,一不小心就叫人记上了。   妇人心思莫测,即便你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都能让人记恨,有知道这是特意给世子妃面子的夫人也不追究,顺着旁人的话谈论其他话题。也罢,就当为了日后的子孙同世子交个好,更何况这位新妇的兄长如今也真真是个人物,免不了家中丈夫儿子都有所求。   即便这时候郡主要同卢娉菀说话,也不会让人特意去注意这边,只是都放低了恶意,就想看看这世子妃为人处世的态度如何了。   卢娉菀来之前不仅被娘亲和舅母教导,还被大表嫂提前点拨了,此刻也畏惧这么多夫人盯着她高深莫测的目光,恬淡温婉一笑:“阿菀早闻郡主舅母是个设宴雅人,各位夫人志趣相投,经验丰富,日后阿菀还要靠各位提点一二。”   这话不仅不露痕迹的夸了汝慧郡主,还将在场的夫人都夸奖为风雅的人,不谄媚的夸赞犹如温柔春风,再合人心意不过了。   同她娘亲一样,也是个擅言语的。众位夫人心里道,给足了卢娉菀的面子,掩嘴娇笑,夸她说话甜。   汝慧郡主倒是对她怜惜居多,看她的目光都是看活不过几年就对她好点的样子,于是招待她们坐下说话,宴会的人都到了,有歌舞在台子上表演,时不时看上一两眼说说话。围着侯夫人一方人的夫人居多。   其中有引荐了几位同卢娉菀一样的新婚小妇,认识一番,说话的人也多了。林氏作为在场唯一一个怀有身孕的,被提到的次数最多,都是想沾沾她的孕气好让自己也能早点得贵子,一举稳定自己在夫家的地位。   长辈在旁说话,小辈除了小声谈论几句,最多的还是要听她们你来我往,有时候说出来的话题尤为劲爆。   最先开头的是汝慧郡主,她说了一位早已退出贵妇圈子的一位夫人家里的事情。这位夫人早年同汝慧郡主不和,针锋相对惯了,如今看她活得不好也是极为高兴的,只是若当着众人的面真的言笑晏晏的说出来,未免名声不好,会被说刻薄和坏心,于是只能借于怜惜同情的口吻说出来。   “茵茵也是个可怜的,府里家奴出去购置食材时碰见她府上婢子说她大儿媳又流了一个孩子,大夫看过之后说日后都不能在孕了。唉,我们这些人运气好些,早早得了子孙缘,想想茵茵……唉,也不知何日才能得到佛祖相救。”   林氏见卢娉菀不懂茵茵是谁,于是在她耳边小声道:“那位夫人的闺名儿叫茵茵,实际是封府的夫人,就是封侍郎其子是早年过继的。其妻好不容易怀有一胎,却生下一名女婴,想必也同你一起在琳琅书院上学过。”   卢娉菀隐隐约约猜出是谁,林氏正好说出她的名字:“其名封印秀,虽带秀雅之意,可你知道,并非人如其名。”   卢娉菀:……是的。她知道确实是这样。   众位夫人也是知道郡主和那位李氏闺名茵茵的夫人有纠葛,说起八卦的事来也有根据。   “要我说,当年她就不该逞强请封侍郎过继族里的孩子,说不定正是因为如此,当年怀的一胎才会变成女儿。”   “生了一胎女儿也无事,可茵茵看着实在是不会养孩子。可惜了那孩子两三岁时还那么玉雪可爱,如今……”一位夫人适可而止,可大家都知道她话里后面是什么意思。   跟着卢娉菀脑海里呈现出封印秀越发壮实的身躯,封印秀虽然身材不好,但她皮肤够白。   汝慧郡主是时候说起封印秀:“对啊,这孩子原本出生就精致可爱,曾经小小一个还唤过我郡主夫人呢,如今大了,也不知婚事可有着落?”   这刀插的好,虽然李氏不在,但同李氏交好的人还是有的,免不了宴会结束后会告诉她宴会上的事,到时候又该对汝慧郡主旧恨添新愁了。   一位妆容精致的夫人好笑道:“哪里有甚么着落,连冰人都不曾去过封府做媒呢。倒是我听闻,茵茵好似急了,若是无人来求取她女儿,变主动去求取别家郎子呢。”   这时候侯夫人和卢娉菀都还没想到这个别家郎子最后会是自己家,只听各位夫人和小辈们都惊哗起来。纷纷求证:“此话当真?”   又有一夫人道:“这我知晓,确实打算如此,据说如今封印秀那小姑娘,正被逼着节食呢。”   这是要招上门女婿的节奏啊,若是不看美色的普通子弟当真会愿意这么做,光看封府的封成云户部侍郎的身份就够了,能得岳父大人的提携,也能少奋斗半辈子啊。   ☆、62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关于李氏、封印秀的话题,在实在没什么好说的时候才停止。有位有意思的夫人提醒各位:“若是有儿子的还得尽快找一门婚事,不然真一个碰巧,做了亲家就有些趣味了。”她说的自然都是大家想的。   连侯夫人都免不了有一丝担忧。   卢娉菀从她们话中可以听得出李氏不怎么讨人喜欢,可是印象中封印秀虽然模样长的不好,但是她却没甚么坏心思啊。   侯夫人解释给她听其中缘由:“封府竟出些糟心事,封印秀那姑娘我有印象,你当真以为还是以前的性子?我可是听说在府里,她可是要抢她表妹的婚事的,可男方家不同意,指天发誓若嫁过去的姑娘不是本人,即便没脸也要退回来。”   卢娉菀:Σ( ° △ °|||)︴   卢娉菀对其的印象,永远停留在她年少单纯的时候,虽然嘴巴毒辣,但好歹心思不坏。   尽管对封印秀存一些好感,但在之后的同辈姑娘里,还是听到了许多她不好的话。就连一同参加宴会的陈娇娇也是如此,看她谈及封印秀时哭的颇为真心,像是恨其不争的模样。对此,卢娉菀觉得,尽管封印秀人言轻微,但她同陈娇娇幼时到年少的感情却没变少过。   然而,等到下朝之后的父亲兄长还有陆墨甄一同回来之后,卢娉莞和娘亲都看出儿子脸色很不好,而夫君和女婿的神情倒是格外微妙。   是的,稀奇的是只有卢泯然的脸色不好。   侯夫人看着儿子打了声招呼就直接回自己院子的背影,问向卢侯爷。   “这么说,今天你们下朝出来的时候,封印秀当着众人的面向大兄提亲了?”卢娉莞呆呆道。   陆墨甄终究忍不住嗤笑一声,然后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对,没错。今日好玩吗,有没有想我?”   卢娉莞神色恍惚的点头,还没有从陆墨甄说的情况中反应过来。   这也不怪她,当时在场的官员可是都震惊了,可能认为封侍郎的女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看看封家姑娘那威武的身躯,再看看封侍郎那涨的青紫的脸。却说那姑娘也太不识相,连句好听的话都不会说,即便封侍郎眼珠子都会瞪掉出来,依旧豪言壮语了一番。   这还一语成箴了,卢娉莞回想到宴会上某位夫人的话,深深打了个哆嗦。陆墨甄以为她受了凉,可如今这月份清风徐缓不至于冻着她,难不成被他说的话惊着了?   好声好语哄着卢娉莞把宴会上的事情说出来以后,陆墨甄好笑的安慰她:“谁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今日也看出来了,封侍郎的女儿面色不妙,有些神志不清的感觉。”   卢娉莞睁大眼睛,却又见陆墨甄摇头:“都是各自缘法,人生苦短,只关心我与你能长久走下去就好了。”他这意思是不打算管封印秀到底是不是被人施了蛊术或者下药了。   非亲非故,像他这样的人,怎会去管陌生女人的死活。   卢娉莞也不说他,就直勾勾看着他,直到陆墨甄答应下来,只查清楚封家这一步走的是什么意思。许是不管是小时候,还是年少时的封印秀有好印象,在有贵女为难的自己的时候有意无意挡下几句的善意,卢娉莞还是替她感到惋惜,就是不懂不过短短几年,好好的人为何就有了大变化。   之后的事情如何,卢娉莞已经很少听到传言了。似是知道她对封印秀有些上心,陆墨甄出于些许的微妙心态将消息压下来了。   从七皇子妃徐尤口中得知封家的贵女因为节食一直没有成效而打算投井自尽的消息后,卢娉莞深深的怔住了。   “为何、为何会想不开呢?”她喃喃道。   徐尤带着一双儿女过来,同卢娉莞联络联络感情,她如今也是晓得了卢娉莞的身份,对此颇为惺惺相惜。加上身份地位又相同,除了同卢娉莞交好,再无其他女子能够让她放心的推心置腹了。   徐尤淡淡道:“封家姑娘也是个怪人,据说前几年撞坏了脑子,同她的好友陈娇娇,如今的翰林院韩大人之妻都不往来了,性格也变得古怪,整日神神叨叨的。”   她打量着卢娉莞的神色,见她有几分担忧,便问:“怎么了,你同她还是好友?”   好友?也不算吧,年少时虽然有说几句话,但同她经常玩的也不是封印秀。徐尤安慰道:“人是救回来了,据说大夫看过之后就说人无大碍。封侍郎原先是打算将她嫁给三皇子麾下一员武将的,奈何那武将早有妾室庶子,又出了这种事,只得作罢。好了,不说这个了,咱们说说其他的,我可是在府里修养了几个月,如今身子大好,趁着晴光明朗,咱们去踏青吧。”   河岸青柳依依,大堆的婢女和侍卫跟在身后,徐尤从嬷嬷怀里抱出儿子递给卢娉莞。   卢娉莞:“给我?”触手温热,又软又乖巧的孩子睁着黑珍珠一样的眼眸盯着她看。这是她第一次抱小孩,生怕自己没顾好就伤着他。   徐尤稀奇:“咦,这小子居然不哭不闹?我原想将他放在你怀里,还会不愿意呢。”她打趣着。   卢娉莞被怀里的小东西看的心都化了,当即不敢走动,只在原地抱着他,细细看着。徐尤见状也不前行,吩咐了婢女寻了一棵大树下安置好地方,同卢娉莞坐下歇息。周围花草繁茂,绿意葱笼,叫人十分舒心。   徐尤指着卢娉莞抱着的小子道:“这是兄长阿意。”然后拍着自己怀里的小姑娘道:“这是妹妹阿薰。”   卢娉莞脸上绯红绯红,眼睛亮闪闪的。徐尤抬眼一看,一直爱哭的阿意居然会伸出手要卢娉莞抱,小腿还在襁褓里乱蹬。“娉娉,快将他的小腿压住,别让他蹬掉了襁褓。他还小,不能这么快露出来。”   对怀里的小东西有些手足无措的卢娉莞只能在老嬷嬷的帮助下帮陆意重新裹好襁褓,然后重新抱在怀里,任那白嫩细小的小手在她脸上摸来摸去。   卢娉莞对着徐尤感叹:“他好软,好小。”然后用看了家中颜值最高的两位鉴定道:“嗯,日后长大了,也一定很俊。”   徐尤生了一对宝贝儿女,当时还担心早产对他们不利,又是在那样一个情况下生下的,后来见儿女越长越好,透着非一般的灵气也就放心了。得了卢娉莞的夸赞也不扭捏,看着儿子还在不气馁的想要摸上卢娉莞的眼睛,道:“别夸他,他可机灵,会听话呢。”   陆意确实像听的懂话一样,小眼珠子往上看,正好在徐尤看来好像儿子瞪了自己一眼,轻声娇笑。卢娉莞显然也看到这一幕,陆意回过神来扭动着小身子,嘴里“呜呜呀呀”的说着大家听不懂的话。   听见陆意的声音,妹妹陆薰也不甘示弱,像小猫一样“喵喵喵”了几声,惹得徐尤爱意大发,去关爱女儿去了。   陆意睁着黑豆子眼同卢娉莞对视:(╭ ̄3 ̄)╭?美人儿美人儿。   卢娉莞有种突然心意相通的感觉(这不可能):╰(*°▽°*)╯好可爱的小孩纸。   陆意摆了摆头:(# ̄▽ ̄#)害羞。   陆墨甄过来接卢娉莞的时候,目光落在一直占着他妻子怀抱的小东西身上。   “据说他故意讨你欢心?”   卢娉莞亲了亲陆意的小脸才把他送回到七皇子陆容身边,徐尤和陆容都瞪着陆墨甄:不要说的我儿子好像很有心机一样!   得了一枚香吻的陆意:(メ▼へ▼)/?{︻┻┳═干掉你个臭人,先抢了我的美人儿。   陆墨甄被他那五官还不够深刻,居然能体现出生动表情的脸给打败了。他举起陆意,让他的脸正面对上陆容和徐尤,让这一对爹娘好好看清楚他们儿子脸上是什么表情。   陆容&徐尤:……   面对儿子那一顺的妖魔化,陆容义正言辞道:“他是神童,你莫逗他,逗不得。”   此话应验,陆意被陆墨甄举得不舒服,当下就尿失了襁褓,那股小孩子的尿臊味特别浓,让占得最近的陆墨甄瞬间僵硬,铁青着就想将他丢出去。   卢娉莞、陆容&徐尤:啊啊啊啊啊你敢!酷爱住手!   最后毫不在意儿子一泡尿骚的陆容抢回正在哭闹的儿子安抚起来。卢娉莞深觉不能这样下去,教育陆墨甄:“甄哥,做什么那么凶。以后我生了孩子,难道你也要吓唬他?”   七皇子夫妇立起耳朵偷听。   陆墨甄愣了一下,思索片刻,认真道:“这不可能,我想,他应该不会哭的。嗯,更不会尿人一身。”他显然鄙视陆意没有克制力,可是几个月大的小孩子要什么克制力你告诉我!!!陆容内心咆哮。   后来事实证明,陆小弟确实没有哭,他比陆意狼性多了,直接卖乖抓住亲爹的手放嘴里死死咬住了。陆墨甄当时表情十分平淡,等儿子咬好之后才抽出手,淡淡道:“哦,不生气了。牙还好吗?”   随着这句话,陆小弟张开嘴,冲天的哭喊声,一颗小小的牙齿被他含着口水吐出来,陆墨甄帮他捻起来,补了儿子一刀:“我帮你收着,等你大了,还能看看你小时候娇嫩的牙。”   陆小弟:(┬_┬)   卢娉莞躺在晒过的锦被上,还能嗅到暖暖晴光的味道,干净舒适。室内灯火通明,等陆墨甄从浴房里出来,她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然后给他擦头发。气氛宁静而美好,陆墨甄却不大满意的说:“怎么今晚沐浴没有等我一起?”   卢娉莞:……来月信了怎么好意思拉。   陆墨甄早在浴房里看见她褪下要换洗的内衣上有点点的血迹,颇为委屈道:“你每次来月信第一日都会痛,腿软又无力,我可以帮你洗,一定很干净。”   卢娉莞在给他擦头发的过程中没理他,陆墨甄就反常的说了很久,这副陌生的样子叫外人看见了一定以为见鬼了,但对府里来说下人们好像都已经习惯了。自从世子妃嫁进来以后世子就没有正常过了呵呵。   “你在听我说话吗?”陆墨甄拧过头去问。   卢娉莞在灯光下面庞线条更加温柔清美,叫他看的心中一动。她没办法了,只得答应下来:“好吧,可是你得记住我的日子啊。”   陆墨甄心跳加速,保证道:“早就记得了。”然后搂过她,一手抬起她如美玉的脸吻下去,含糊道:“今日你没有同我一起沐浴,有点伤心,快来安慰我吧。”   卢娉莞还想推拒:“你老是这样。”太赖皮了。   陆墨甄低柔轻笑,声音太过迷人,叫卢娉莞心神恍惚,再没有阻止他的动作。   在遥远的边疆有一行走南闯北的商人来到中原的边界,得到通行关牒之后,更改了被人瞧见过的面容,换了另一身装扮和身份前行,一路南下,直到接近都城。   其中一人似是近乡情怯,在远远瞧见与都城风貌繁华相似的土地时,一股复杂思绪涌上心头。有一大汉拍他一下,在还未落在肩上时就被他冷眼敏锐的瞪过去,杀气四溢。大汉似吓了一跳,不自在的同他说道:“你在看什么,王在叫你。”   那人带上帷帽,转身离去。独留大汉低头喃喃一语:“这怪人,眼神比他一张烂脸还要吓人……”   陆墨甄又开始做梦了,那种不安逐渐侵袭在他心上,他开始除了上朝去哪儿都把卢娉莞带上,要是真没有办法,就让如意借口出任务,扮作女子在卢娉莞身边服侍着。如意身手比平常护卫要好,为人机灵又狡猾,心思恶毒更是不差,若有人敢害主母,他能有将其千刀万剐的功夫。   卢娉莞有一次半夜醒来,发现他坐在床上怔怔的看着自己。   “甄哥?”她还带着鼻音,担忧的问。   陆墨甄对她一笑:“无事,我想看看你。”然后千哄万哄才把担心他的卢娉莞哄睡着。   之后,却再不曾让卢娉莞半夜发现他会凝视她许久而担忧。   然而卢娉莞并不好糊弄,她直觉他有事在瞒着她,得不到真相的她只能求助于兄长了。卢泯然悠闲的给她煮茶,问了她几句:“除了夜里睡不着,还有什么吗?吃的下吗。”   卢娉莞如实回答:“就那一次,不,好像还有一次。好像不关吃的问题,大兄,甄哥是生病了吗?”   卢娉莞如实回答:“就那一次,不,好像还有一次。好像不关吃的问题,大兄,甄哥是生病了吗?”   卢泯然分析:“据说郎子只要成婚之后就会变成这样,应该是人到中年了吧,娉娉别担心。”他好久没摸摸妹妹的头发给她顺顺毛了。   卢娉莞幽幽看一眼兄长,心里失望,又接着给陆墨甄正名:“他才二十,不老。大兄你乱说。”   卢泯然喝茶的姿势一顿,然后表示:“难道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吗,你如今都不相信大兄了……大兄,有些失落啊。”卢娉莞呆呆看着他,卢泯然多年来都不曾收过妾室,就算有下属同僚送过来的极为貌美的女子,他都推了回去,一直是如仙人之姿,给人以望尘莫及不可高攀的感觉。   卢娉莞偎依在他身边:“大兄乱说,娉娉才没有不相信你。”她感觉到摸着她头的人对她的宠溺和关爱,极为清楚明白道:“好多事你和甄哥都瞒着我,他肯定有事,你也肯定知道,就是不告诉我。不知道的话也很难受,可是你们不说,也没有办法了。”   卢泯然哑然,许久才嗤笑出声,用同他严肃神色不一样的温柔声音道:“都是为你好,想太多会活的不高兴。你乖,等以后再让陆墨甄告诉你,好不好。”他把得罪妹妹的事推给妹夫,好不愧疚。当然,作为兄长怎么能让妹妹记恨呢,这种事毕竟还是夫妻之间去沟通比较好。   卢娉莞: ( >﹏<。)示弱失败了,这样都没办法让大兄心软告诉自己,看来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卢泯然见到陆墨甄的时候提醒了他几句,让他知道卢娉莞在为某件事担心。陆墨甄自然清楚他的提醒不是让他将事情隐瞒的更好,而是不要让他的异常影响到娉娉。   “娉娉。”陆墨甄轻轻唤她一声。   正在给他绣一身外袍的卢娉莞停下手中女红活计,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回来拉,今晚有大兄叫人送过来的海鲜食材,我让厨房炖成香辣的了,好香的。”   陆墨甄扫过一眼她膝盖上的已经成型的衣袍,针线紧密,可见她花费的心思。他拉过她的手,带他去用饭:“先吃饱了,我想再同你说说话。”   卢娉莞敏锐的感觉到他的变化,可桌上陆墨甄亲手亲劳伺候她吃饭,完全不用她动手,把她当小时候的孩子一样喂饭给她。   “你也吃。”她躲过,想自己动手。   陆墨甄眼神温柔的看着她,哄道:“乖,我想喂你,等你吃饱了我再吃。”   僵持片刻,卢娉莞还是被喂饭了,不然依照这样弄下去,到时候她吃饱了,陆墨甄还是饿着的。   ——   这时候的封印秀还不是嫂子~后来的封印秀是个吉祥物.   ☆、63 暗涌来袭   陆墨甄为她细心的擦拭唇角的油渍,再喂她一口茶润口。   卢娉菀瞪了他好半天,因为想要听他说的话所以连饭都吃了很少,可是陆墨甄根本不如她愿,逼着她吃两碗饭,这还不算菜。快撑死的她只能被动的被陆墨甄亲力亲为的服侍着。   “可以说了吗?”她等不及了。   陆墨甄仔细打量她,知道她是真的吃饱了,没一处不妥当的地方才开口。屏退在场的下人,他用商量的语气同她说:“明日送你去别院玩一段时日好不好?”   这话一出,卢娉菀小脸都白了一下。陆墨甄一直凝视着她,对于她的变化看在眼中心疼的不行,将人抱在怀里搂着她,在她耳边轻声解释道:“别乱想。”他顿了顿,说出实情:“最近陆容动作太大,以陆蘅那一派的人已经忍不下去了,明面上我是与他毫无牵扯,但是碍于岳父和大舅兄已经表态,我还是担心的你安慰。”   “其次,为怕你无聊,七皇子妃也会同行。陆煜的精神越来越差,不管如何他这些年对我不薄,娉娉,你便带我照顾他吧。很快,他的时日已无多了。”他还有话没有说完,其实陆煜好几次陆煜都好像睡死过去一样,怎么唤都唤不醒他。   并且,让卢娉菀去别院,也是在陆煜的势力范围之内。届时不管怎么样,都城的暗潮云涌都不会波及过去,即便有人起了歹心,那也得看陆煜手里的人给不给他机会。他手下能人之多,亡命之徒也有,比起狠戾来不是三皇子那一派的人能比的,交给陆煜,他也放心。   皇子之战一触即发,后宫权利已经被安贵妃紧紧抓在手中,以后天下之主必然是七皇子和三皇子之间选出的。本来大家都以为,安贵妃会管二子权位争夺的事情,哪知道母家的人去问她最属意哪个孩子,她却是不管不问,但凡谁有能力谁就是龙椅的主人,而她这个做母亲多年来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他们把持后宫。   近日七皇子府暗地里已有十几起暗杀,不到一个月,可见其中凶险。七皇子妃和一双儿女的周围已经是杀机起伏,若是娉娉遭此危难,陆墨甄想到此眼睛就红了,全身戾气上涌,像要吃人的恶鬼一般。   而卢娉菀明显有所感觉,她抓紧了他的衣袍一角,紧张问:“那、那……”她开了口许多话想要问出来,脸上神情替她表露出来。   “你呢,大兄、阿爹阿娘呢?”她一想到自己一离开,这个人说不定就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也会被人伤害她就感到痛心。“不、我不要去,甄哥不要去!”她攀住他的脖子,在陆墨甄目光宠溺担忧看着她却一直不答应的情况下咬住他的脖颈上的一块肉。   威胁道:“快说带上我,不要分开,不然我就咬你了!”卢娉菀急了,但是陆墨甄只是温柔的抚摸她的背,温柔道:“你咬吧,给我留个印记,想你的时候我就能摸摸它了。”   卢娉菀刹那眼泪就出来了,她无声的哭着,静默片刻陆墨甄以为她不闹了却觉得不对劲了,连忙把她拉开面对自己,担忧心痛的抹去她脸上的泪水,亲亲她的眼:“别哭,你哭的我心都碎了。娉娉,答应我,会有人同你一起去别院,只要你能在别处安然的活着,我才能不受威胁。”他说的是真话,但凡卢娉菀有一次意外,那绝对是对他灭顶的折磨。   卢娉菀哭了好一会儿,眼睛红红的瞪着他,有种可怖的感觉,但陆墨甄却丝毫不受影响又去碰了碰她的眼睛,然后将她按在怀里,对外面的下人吩咐:“抬热水进来,我要沐浴。”   浴房里水化作蒸汽萦绕在室内,白雾浓浓,陆墨甄给她褪去衣衫抱进浴桶里,安抚的拍拍她的手:“我先褪衣,等下抱你。”卢娉菀听话的松手,然后趴在浴桶沿边紧紧盯着他脱衣裳。   在给卢娉菀脱衣服的时候他就已经勃起了,等衣服没了露出他整个干净修长有力的身体之后,腿间的物件也暴露出来。   他抬头,浴桶里同样一丝不.挂如婴孩般的卢娉菀抬起湿润的眼眸看着他:“它起来了。”她点着他腿间的位置,在她的注视下那物件又涨大了一圈,她小声惊叹:“又变大好多了。”陆墨甄眼眸深沉暗含焰火,听了卢娉菀的话之后也坐进浴桶里,水势上涨,刚好盖住了她胸脯的位置。   雪白肌肤,纤细锁骨,无时无刻不在勾人,陆墨甄凑近她,高大的阴影将她整个人都覆盖住了。他伸出手,在水里握住那一浑圆,卢娉菀不自禁的颤了一下,可她没有拒绝,目光一如既往的温柔带笑接受了他。   水声响起,陆墨甄突然把她拉过来,让她盘坐在自己腿间,正好触碰到某个东西,卢娉菀扭过头去寻找他的唇,他则顺势吻过去,水下轻缓的动作着。   卢娉菀被吻的气喘吁吁:“不、不进来吗?”   陆墨甄眸色已经成暗红了,他抚摸着她的背,沉沉低应一声。   室内只闻水花四溅和那似迷雾般朦胧的轻吟,像被狂风暴雨击打的小花小草,颤颤抖抖着叫了出来。   知礼同知雅清点衣物等行李,知文则带上了一两箱的书籍。王德过来问一番:“已经弄好了吗?”   知礼回道:“已经清点完了,德叔,世子和世子妃起来了吗?”   王德点头:“已经在厅内用早饭了。既然东西都备好了,那我叫人去牵马,你们三人也准备准备,这次去了怕是要小住一两个月。”   吩咐好之后王德抬头看一眼天色。是,晴空碧洗,万里无云,可烈日当下都城却散发着一股随时都有可能喷泄的死亡气息,像他这样在世家里做事的管家都有着极高的危机感,当服侍的主家即将面临变革时,下人也在寻找生机。   幸之,能是有功之人。   不幸者,只能共存亡。   吃过早饭后,陆墨甄给她戴上一顶帷帽,牵着她的手往不同于世子府大门的出口走去。路径上除了长命再无他人等候,卢娉菀被带上一辆温车,陆墨甄却没有跟上去。他安抚她几句之后,温车里的女声又说了几句,叫面无表情的青年也露出温柔的笑意,只是很快又隐去不见。   看着温车渐渐离去,陆墨甄不由得扶住心口,那种久违的撕心裂肺的疼痛又在叫嚣,即便不是失去她,也是因为没有同她在一起而发病。他的眼神晦涩阴沉,内心却是一团叫嚣着撕裂想要以她来威胁自己的敌人。   “我会每天都想你的。”   我也会。   就这一次,我再不能尝试放任自己看着你不在我身边。   旁边长命些许担忧,陆墨甄风姿傲骨转身往府里走,全身透着遇佛杀佛遇魔杀魔的恐怖气息。   在下人都看见的地方,都看见世子将带着帷帽的世子妃送到大门的温车上,温柔叮嘱她要照顾好自己,若是在乡下的农庄感到无趣,可叫庄子上的人打一些野味尝尝,就是不要随意出庄子。   有人偷偷道:“世子定然舍不得世子妃吧,看他依依不舍的,为何不同去呢?”   接着又有人啐他一口,小声骂道:“世子公务在身,哪能安心游山玩水,自然只能让世子妃独个去了。”   “……”   卢娉菀带着的帷帽在温车行至半途才摘下来,等她看清周围景象时,面露异色。她面前低头跪坐着三个婢女,却都不是知礼、知雅、知文,而是换了女装打扮的百岁、万事、如意三人。   甚至妆容也十分精致,若不是卢娉菀熟悉他们,并且他们三人在她面前也没有隐藏,不然也不会看出来。他三人低着头,因为卢娉菀的安慰才被如此安排着,但碍于男女之别,还是坐远了些,并不直视世子妃。   听到动静,作为其中比较孩童性子的如意先抬头,说出来的声音却是仿照了女子的声线:“奴婢知文见过世子妃。”他又指着一旁的百岁和万事:“这二人也是奴婢的姐姐们,世子妃可叫他们的小名儿知礼、知雅。”   万事和百岁:“……”幽幽叹一口气,也跟着抬起头来:“奴婢是知礼(知雅)从今后起就是我等三人侍候您。”   卢娉菀新奇的盯着他们的五官看,即便是如意也觉得有些尴尬。“可是你们三人毕竟身形高大,和我的婢女们不太一样。”   百岁作为比较温和的一个开口解释道:“因是再别院,世子妃又不常参加宴会,见过您婢女的也不多,届时有煜王爷在,他的势力范围也不会允许有生人进入,只要世子妃不常出现在众人面前,我们三人也不会轻易露出马脚。为了安全着想,也要委屈世子妃了。”   说完还表示:“我等三人并不近身伺候,煜王爷那里会安排人下来,这点世子妃还请安心。”   卢娉菀不管这些,她已经从如意百岁万事的打扮中看出来了,这次的事态并不像陆墨甄说的那样无惊无险,而是说明这次离开都城之后,说不得风云变化,即将陷入生死境地,叫她越想越不安。   “你们三人都守在我身边,那阿甄那处不就只得长命一个,不行,送我回去!”   “世子妃不可……”   “要么送我回去,要么你们其中挑选二人回到甄哥那里!”   卢娉菀与他们僵持起来,而这时温车却停稳了。   三人尤其是如意像是松了口气般,对卢娉菀行一礼然后陆续下温车,车门打开,卢娉菀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已经进入了一座别院的内部,青瓦绿墙,树木葱茏,若不是方才同如意他们争执,还真以为是来散心的。   卢娉菀下温车之后,寻找来时的路,却发现周围都是景物,根本分别不出那里是入口哪里是出口,在这安静的气氛下可以感觉到它的护卫森严。   一人走出来,向她行礼出声道:“恭候阿卢姑娘,请随老夫去进院子里,主人和另一位贵客早已等候在此。”   卢娉菀认出他是谁,正是陆煜身边的管家,她平稳着心情,踏上石阶,如意和百岁万事三人跟在她身边进去,她无意看了一眼,走路姿态当真同女子无异,显然是准备许久了的。不然,以数多年的郎子身份,哪里那么容易就改掉了习惯。   卢娉菀有意去找他们三人的错处,却发现连最细小的神态都学的很像。   见到这别院主人时,不仅是煜王在此,提及过的七皇子妃徐尤也在这里,怀里抱着一个孩子,正手足无措的看着煜王怀里的另一个孩子。小孩子天性敏感,对于温柔善意的人都会愿意亲近,而像陆煜这样的,自然不过一会就嚎啕大哭了。   徐尤也是有些畏惧陆煜的,她想抱回儿子,却被陆煜阻止了:“别碰。”为什么,这可是我生的!徐尤咬牙干瞪眼。   陆煜好不容易有了些力气,想看看陆容的儿子,没想到这小小子居然会哭。他想不通的皱眉,正巧见了卢娉菀,便把孩子拎起来:“你来了,来看看这小子在我怀里为何会哭,先前可是好好的。”   众人::“……”先前可是没有吓人的爷爷抱他。   徐尤看见卢娉菀跟看见救星一样,示意卢娉菀快把她儿子解救出来,别让他在陆煜的魔掌里呆太久。   对上陆意光亮水润可怜兮兮的眼神,卢娉菀不用她说也将他抱了过来。看到陆意急切的在卢娉菀的怀里蠕动,终于停下哭声的众人也是彻底松了口气。   陆煜啧了一声,眼神不善的看着在卢娉菀怀里卖乖讨好的陆意,淡淡道:“为何你抱他就不哭,我抱他哭的比什么都厉害,不喜欢爷爷?”   面对陆煜这幽怨的口吻,和虽然憔悴却不失英俊容貌的样子,非常自然的说出自己是爷爷的身份,徐尤和卢娉菀都愣了一下。   陆意:(┙>∧<)┙へ┻┻美人儿酷爱帮我弄死这个臭臭人!   卢娉菀直接无视陆意那小脸上生动的表情,她挑了好听的话说给陆煜听,免得说了小孩子害怕气势太强的大人的话让他伤心。“阿意还未长大,父王等他回叫人了就不会哭闹了。”她道。   徐尤也附和:“就是如此,小孩子如今还面生着呢。”   然而陆煜却道:“怕是等不及他长大,我就要长眠于世了。”他神情淡漠,目光飘向远方,似是在想什么人。   卢娉菀也看出了他眼中一点也不留恋现世的死志,气氛一顿,陆煜无所谓的开口:“还是先让我看他眼熟吧,就放在我身边养着,等他长大了也就不会忘记我这个大爷爷了。”   徐尤和卢娉菀:“……”   陆意:〒▽〒不要不要不要。   ☆、64 爷爷不是你这么玩的   陆意即便有着生动形象的表情,但身为一个没有任何权利连话都不会说只能咿咿呀呀的孩子根本就阻止不了自己被抱养到陆煜身边的结局。   陆煜:这是我的别院,我的地盘,我就是老大!   众人:_(:зゝ∠)_   陆薰缩在徐尤的怀里十分乖巧,其实是大气不敢出了,生怕自己落入跟兄长一样的处境。   之后就是陆煜除了在陆意被抱去喂奶之后,就会抓着他让他叫自己“大爷爷”。当时的陆意的表情是这样的:(メ▼へ▼)/{︻┻┳═干掉你干掉你干掉你!   然后在一声惊呼中,旁人来不及抢救陆煜就被陆意尿了一泡,打湿了他的衣服,又臭又骚。陆煜当场就疯了,脸色难看之极,同陆墨甄一样果然是真伯侄啊动动手就想将陆意给扔飞!   ……一场鸡飞狗跳下来连旁人都看累了,更不用说本来就没多少精神的陆煜。直接挥手:“把他带走,快带走。”嫌弃的要死。   徐尤一点也不介意,她也高兴着,甚至觉得儿子做得好,至少把自己从恶鬼中抢救回来了不是?只是面上还是说了儿子几句,别落了陆煜作为长辈的面子。   卢娉菀在陆煜快要睡着的时候同他提到能不能让她回道陆墨甄身边的事情。   陆煜当时脸色不大好看:“回去做什么,你能做什么?”   卢娉菀吓一跳,她看出陆煜是不想她走了。想必都知道她就是陆墨甄的弱点,让她回道他身边,岂不是要给别人可趁之机。之后换了一种说法,镇定道:“好,我不回去。那能不能让我身边的那三个都回去,我身边用不着那么多人。况且父王你这里护卫森严,定然无安危之险。”   陆煜懒散的撑起眼皮,他自然也是清楚卢娉菀说的那三个是谁。   许久,久到卢娉菀以为他都要睡着不会给她一个答案的时候,他说:“一个。”说完真的闭眼睡过去了。   卢娉菀同如意他们大眼瞪小眼,片刻才有些得意的笑道:“我听懂了。就留一个好了,这是父王答应下来的,你们不能违抗!”   如意同百岁和万事对视一眼,心中已经有了定夺。他们也是相信有煜王在世子妃定然不会有安危,更何况还有七皇子、世子、世子妃的大兄算计,若真有事,那定然是傀儡替命的结局。   相较于留在世子妃身边大材小用,不若回到世子身边,毕竟像他们几个多年培养出来的下属,比之谋士更同世子有默契。于是商量一番,决定如意留下。   他虽然无力不是最高强的一个,但胜在心细机灵,六感敏锐。但凡有危险的任务都是靠着天生六感来避祸,且身形也是他们当中最像女子的一个,留下他也最适合不过了。   于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虽然卢娉菀不知道,百岁和万事一旦回到陆墨甄那里就会被惩处,但三人都已经下定决定。比起世子妃这里,也许世子那里他们能帮上更多的忙。   二人换回身份后离去,卢娉菀也和徐尤他们在陆煜的别院彻底安住下来。   为了方便,卢娉菀和徐尤住的比较近,并且别院有足够大的空间给他们散步,又逢陆意、陆薰年纪还小,不懂得闹腾,她们是长辈也并不贪玩,也就仅限于附近走动一下。日子过的不紧不慢,虽然算是悠然自得,却到底不知道外面的消息。   或许多是有消息,但都是不完全的。有时候都掌握在陆煜手中,除去特别一点的会告诉她们外面的情况。   本以为在别院的日子也会诸多无趣,没想到陆煜十分有心给她们这些后辈准了玩乐的地方,除了别院不能进来生人,陆煜都会依照卢娉菀和徐尤的兴趣,像卢娉菀还会为她搜罗更多话本,都是极少见到的珍藏。   徐尤已经为人母,心神都被儿子女儿分去了,得了空休息下来也是同卢娉菀在一起,不用她吩咐就会有人给她送上布料刺绣,时不时都会有下人送过来给陆意、陆薰的木制玩意。同陆煜相处下来,可窥见他为人虽冷酷却并非无情,心细也是细腻的。   卢娉菀虽然挂心陆墨甄,有徐尤等人作伴也并不寂寞,甚至有时候还会主动去照顾陆意、陆薰,同徐尤的感情也越来越好。   “这是新鲜的桂花鱼,你尝尝,肉质可鲜嫩了。”徐尤说道。   不知在什么时候,卢娉菀突然不喜欢吃饭了,她开始有点厌食。就算不用陆煜吩咐,下面的人也开始烧制更加精致的菜肴,但明明看上去也很好吃的样子,卢娉菀却动了几筷子就不愿再吃了。   对于徐尤的担忧,卢娉菀摇头,就是觉得闻着鱼味有些腥,现在不爱吃了。“不太想吃,我还是喝点汤吧。”实在没办法,又不想周围人替自己抓心挠肺的担心,卢娉菀只得让自己看上去更好过一点,于是盛了一碗清汤,并无强烈的气味,喝下去也暖了心扉。   徐尤见她脸色好看点了才放心,只是依旧道:“你这样可不行,已经好几日,前几日还以为你不想吃,如今我看是你身子不舒服了,还是请了医郎过来瞧瞧罢。”她一抬头,管家就十分懂意思的点头,然后往外走去。   卢娉菀刚想叫住他,这时陆煜却进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大兄!”卢娉菀惊喜叫了一声。   陆煜问管家:“这时候是去哪儿?”   管家:“世子妃胃口不大好,已经好几日没好好用饭了,老奴正准备去请医郎过来看看。”他说完等着吩咐。   陆煜挥手:“去吧。”   卢泯然走过来,接住高兴的往她怀里扑的妹妹,听到管家说的话抬起她的头问:“怎么回事?不乖乖吃饭?”他紧盯着她,叫卢娉菀一对上那什么都知道的眼睛有些心虚不敢撒谎。   徐尤在旁道:“还是先坐下说吧。”   三人依言坐下,就连陆煜也看着卢娉菀这个儿媳妇。没想到自己不好好吃饭会引起大家重视,卢娉菀也很不好意思,求饶的看着卢泯然,无奈说出口:“我、我就是胃口不好,当真吃不下东西。”   徐尤看卢泯然和陆煜虎视眈眈一脸不信的样子,也着实为卢娉菀感到可怜,有这么个堪比亲爹亲娘的兄长,又有一个被托付的父王还像确实蛮惨的。不过她自己也没什么区别,前些天不过因为想着陆容心情不顺不小心摔坏了一个杯子,被陆煜知道叫人捎来一句话,若是心里不爽快,想砸就砸,不必担心没东西发泄。   当时徐尤就愣怔了,一面对这个大伯生出不少好感,一面又对大伯的方法无语。   卢泯然作为兄长又是最好开口的娘家人,虽然不相信妹妹说是胃口不好,但也不追究她,只是轻描淡写道:“等医郎来看看再说,在此之前,我带来了外面的消息。”   他的话让卢娉菀和徐尤当即都目光亮晶晶的看着他。   卢泯然有些微微的僵硬,陆煜今日的精气神也显得比较足,当下嗤笑一声,面上虽然冷淡,心里确实不能否认对两个侄子的羡慕。   简直天生好运,这两小子在人生中最好年纪找到了自己的伊。   带着略微嫉妒的心思,他闭上眼,坐在一旁回想近来夜里梦见的越来越多的面孔。   卢泯然也不钓她们二人胃口,从怀里抽出两封信来,分别交给她们。   于是只见这两个年轻小妇人两眼放光的看着手上信,卢娉菀不在意的当面打开,徐尤还矜持了片刻,最终没忍住渴望也翻开了信。   卢娉菀一字一句的看完,信里陆墨甄对她诉说的思念让她整个都像沾了露水的花一样,突然鲜活起来。之前微微倦怠的神色此时明媚又有神采,现在叫她吃几碗饭她都能答应下来,决不推辞。   陆墨甄的来信说了一些都城的近况,七皇子和三皇子之争已经浮出水面了,皇上至今都没下定决定立谁为大统继承者,甚至有意无意还将继续打压他们的气焰,明明身子已经减弱,却宠起后宫另一位小妃子起来,日日宣其侍寝,显然想让那位妃子生下一位新的皇子。   可皇上老了,毕竟不行了。天真的以为自己还能继续管理天下,殊不知朝堂之上已经是三皇子和七皇子一派把持了,更不用说那位妃子的娘家,不过是面上看着光鲜罢了。并且这位妃子已经喝了绝育汤了,药性之重,足以让皇上到死也不能让妃子怀孕。   而在皇子之战一触即发的时候,赤月国的使节突然来拜访了。如今已在都城内住了半个月,此次赤月国使节的突临显然是不怀好意的,甚至三皇子有所意动,想要拉拢他们。只是比起大皇子来说,三皇子足够聪明,并没有走上叛国的老路,以至于没抓住他的把柄。   说完国事,陆墨甄又同她谈及夫妻之间的话题。后面的三四页纸都写上了想你想你好想你这些字样,还说幸好世子府里还留有她穿过的衣裳,夜里就是盖着这些衣裳也入眠,卢娉菀看的脸红扑扑的,笑容更是甜蜜。   卢泯然看妹妹阅信之后笑的那么傻,虽然知道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但还是觉得不开心。这大概出于兄长对妹夫的嫉妒?   “他写信给你就这么高兴,我来之后你也没有问过我和爹娘的事情。”   卢娉菀一听就知道事情不好啦,赶忙补救:“多日没见到大兄,娉娉也很挂念你的。阿爹阿娘现在如何,大兄告诉我吧,下次再也不先看信了。”   卢泯然不爽了一会,还是心软的同她说府里的事情。   “大兄,我也想写信给他们。”   他摸摸她的头:“写吧,黄昏之后我才离开。”   卢娉菀一惊:“这么早。”她万分舍不得,卢泯然看她依念的目光,心里舒坦多了。果然是自己的妹妹,还是很舍不得自己的嘛。   “现在局势太乱,哪里都不安全。我不能出来太久,知州扮不了我,不能因此泄露了你们的行迹。”   ☆、65 喜大普奔   卢泯然如今也是极其危险的,他在七皇子一派中不管什么都举足轻重,三皇子陆蘅早年就想同他交好,没想到这是个软硬不吃的性子,又不能以身份压制他,把柄也捉不住,美色金钱也不能使他心动。   气的陆蘅也不去压制手底下的人去刁难他,当初卢泯然在朝堂上有多少人作对,其中免不了他一派人的手笔和他的允许。陆蘅对人才都报着既然给你脸你不要脸,那么就要毁掉你不能给你帮助别人的机会。   奈何卢泯然天生鬼才,心智更不普通,任是陆蘅花了百般心思刁难都没撼动他如今在朝堂上在众位臣子中心目中的位置。本想从他妹妹那处下手,没想到屈居他手下的张家长子也是个没用的,平白生了一张让女子心动的脸,没能引得卢娉菀的芳心让其为他死去活来。   这样一耽误又让他那堂弟占了先机,娶走了卢娉菀。这样一来就更无机会下手了,况且陆墨甄又是个疯癫阴狠的性子,从他陆丰王叔被废之后,不仅又重新当上世子就可以看出他也不是个好欺负的。多少有些心灰意冷的他一放任这么多年,没想到让这二人越养越大。   陆蘅如今就派人盯着陆墨甄卢泯然,但凡他们有一点举动都会落在有心人眼中。今日也是冒险之举,实在是侯夫人太过想念卢娉菀,卢泯然才硬生生的扮作挑粪郎中的一员进到别院见卢娉菀一面。   着实委屈大兄了。早得了卢泯然要过来的消息,陆煜也没想到他会以这种粗鄙的身份出现,听到时直接让他快要昏昏欲睡的神经笑醒了。于是在卢泯然在浴房里梳洗了一个多时辰之后,才同他一起过来见他妹妹。   路上并提醒他不要靠他太近,卢泯然当时的神情简直不要太好看。   兄长说的话卢娉菀显然听的明白,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管家就进来了。如意一直呆在室内,并不特别起眼,神出鬼没般拉上室内柱子旁的帷幕。“医郎过来了,还请世子妃伸出手让他把脉。”   这样一来也是以防医郎看见卢娉菀和徐尤的容貌,卢泯然也被遮挡起来,他现在没有走,显然是想看医郎怎么说卢娉菀胃口不好的。室内十分安静,无人说话,医郎起先还有些压力,坐在凳子上给贵人摸脉,以防万一又开口问了卢娉菀的衣食住行的规律。   说话的却不是她本人,而是另一位做事不出差错的婢女,说话语气都模仿了身份高贵的人,听在医郎耳朵里就是卢娉菀在说话。让她略微惊讶的也是,这婢女对她的衣食住行的规律非常了解,但凡她说出的话都同卢娉菀所想的无太大差异。   她目光落在如意身上,见他毫无异色,许久又不见陆煜出声,看来是早就安排好了的,定然要细密到不泄露她们音容相貌分毫。   婢女说完,见医郎没说话,在卢泯然的眼神示意下开口问道:“敢问先生,我可是生病了?”   那医郎再三确认之后,站起来离帷幕有些远了,才说出结果:“不,贵主并非生病。依照贵主方才所说,又有脉象为证,贵主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嗜睡、厌食,有些无精打采,这说明贵主心神不宁,孕初现象就是如此,等再过一段时间就会有所好转。”   啊啊啊啊啊啊!身孕!这词岂止震惊了卢娉菀自己,在场所有人都感到意外和惊喜。陆煜当即就被惊的站起来了,气势十足表达欣喜时的神情也让人感觉各位有压力,至少在他面前的医郎已经大气不敢出一声了。   他连说了三个好字,来回踱步,满意的不得了。   他手下的人也在内心直接替他表达出来,王爷这下连孙子都有了,一点也不补比其他王爷差!小郡王快出生快出生!   卢泯然也被妹妹怀孕的消息震住了,他开始无比庆幸自己今日过来见她一面,又等到医郎过来给她看诊,想到自己不久后就能见到小外甥或外甥女出生他也欣喜不已,只是常年累积的心胸让他不会轻易表露出情绪,倒是目光跟妹妹变的一样闪闪发亮。   管家激动的送医郎出去,不用陆煜特意吩咐就照着规矩封了份不小的赏赐。医郎这时也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自己出诊的问题,而是贵人们的反应太奇怪!方才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要被怪罪,如今得了赏赐也是惊喜之间打了个转。   卢娉菀摸着自己尚未鼓起的肚子,一脸呆萌的看来看去。   “这是件喜事,怪不得近来你胃口不好,之后的日子可由不得你挑食了。为了肚里的孩子,还是要吃一些饭哦。”   徐尤也为她高兴,趁着此时吩咐了下人,叫厨房按照孕妇的口味做一桌吃食。   卢娉菀呆呆的叫了声:“大兄。”   意识到妹妹肚子里正装着自己的小外甥,卢泯然感受着这意外之喜想要碰碰她却又怕出什么事,心里觉得妹妹现在就跟脆弱的瓷器一样,格外娇嫩。   陆煜拉开帷幕,见到卢泯然微微皱眉:“你还不走?”   走?他走什么走,妹妹怀孕这么大的事做兄长的走什么,卢泯然当下决定不回都城去了。   “你要赖在这里,那国事怎么办?”   “待会我就传信回去,对外宣称卧病在床好了。城里如今事态怒剑拔张,却没到真正挑破的时候,正好能借此机会看看赤月国使臣到底想做什么。”   卢泯然已经想好定策,现下也不轻易改动了。   赶不走卢泯然,陆煜有些烦,岂不是没人去给他儿子报信了?   卢泯然:(╬▔皿▔)手下那么多人是干什么用的!   当夜,由着陆煜的心腹给远在都城的陆墨甄、卢氏夫妇带去了消息。     夜色沉沉,街巷寂寥,无人出行。   世子府灯火突然熄灭,正在浴房沐浴的人眉眼微动,之后却像毫无异样般继续清洗。   陆墨甄从浴房里出来,一身洁净,随意的将帕子往旁边一丢,在接近床榻时站定。壁上上重剑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室内昏暗,尤有异动。   “梁上宵小,还不滚下来。”   他突然抬头,正面对上房梁上的影子,似是讥讽道。来人见被识破计谋,翻身飞下来,手中凶器刺了过来。   声音粗粝的听不出男女:“既然被尊贵的世子殿下发现了,那就乖乖受死吧!”   杀气四溢,却撼动不了青年如画眉眼,他以迅雷之速在梁上人有动作时就拔出了重剑,嗜血凶器相碰擦出火花,那一刹那的光亮那青年看清了来人半遮住的面容,被毁容的脸活似厉鬼,眼中恨意尤其浓烈。   任世子屋里打斗如何激烈,都像没惊动府里的人一样。   等在世子府外的一众黑衣面首像得了信号一般,直接翻墙攻进去,等行至世子府内花费半个钟都没行到要找的人后,黑衣面首才像是发现不对了一样。正要喊出“撤”的时候,漫天的火把像被风吹就生的野火一样点亮,这其中不乏数百冰冷锐利冷兵器的光影。   “该死!中原人误我!”黑衣面首暗骂一声,手一挥,下属皆冲向世子府突然出现的私兵。   百岁领头站在前方,气势汹汹指着被包围在中间的外来客人,明明是温和的声音却透着冰冷刺骨的杀意。   “有胆子进来世子府,就得有把命留下的觉悟。”   当夜杀喊声响起,血花洒落,鱼肚白渐渐显露后,一战方休。   不同于新鲜泥土一般的腥味,空气中都能闻出这里刚发生了一场规模不小的刺杀。   屋内,陆墨甄看着那扇破烂了的门窗,是昨夜刺杀的人逃走时所致。   百岁前来复命:“昨夜闯入八十五人,皆以丧命。除去七十八人是私兵,其余几人皆是北部的外人。”   外面有下人正在清扫府院,地上血迹浓浓,若不下一场大雨,怕是很难清洗。   陆墨甄正思考着在哪个好位置重新修建一座宅子,对百岁的话有些走神。从外面进来的万事明显有些气喘,百岁看着他,发现他神情都是兴奋的不像昨夜出任务的人。   有人靠近,陆墨甄拉回思绪,抬眼一看。   “世子。”万事目光亮晶晶的,叫陆墨甄和百岁看的一愣一愣的。   在确定这些话不会被偷听的情况下,万事压抑不住惊喜道:“别院传来消息,世子妃已经怀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接下来世子殿下完成了以下从已婚丈夫到已婚父亲的转变:Σ( ° △ °|||)︴惊啊! (☆▽☆)y喜啊!   他像一刹那被抽空力气了一样,稍稍后退半步,撑在案桌上的手十分用力,细微到连指尖都像要散发着兴奋愉悦。   万事和百岁战了一夜的劳累在此刻也变得舒缓许多。   “恭喜世子,喜得小郡王!”   陆墨甄那一刻的神情已经不能用温柔如水来说了,他目光幽深的看着下属,全身都涌起了残暴又兴奋的血液。   “都城之事,速战速决,将世子妃迎回来!”他等不及了,自卢娉菀离开后无一时刻不在想念她。   连想念时的疼痛都让他感到小小的满足。   “现在起,对外就传我昨晚遇刺,重伤在床,将这些作为三皇子和赤月国使臣逆谋杀害皇室宗亲的罪证交给七皇子,他知道该怎么一爪断喉。”   吩咐好后续事宜,陆墨甄沉浸在要当父亲的喜悦中,可又见不到心心念念的人,只能坐立不安。想了半天,把王德招进来问话。   老总管还不知道世子府的喜事,对于传唤一事以为是问院子打扫的事情,正要开口回复情况时候,却听世子沉吟半晌,问道:“你说,什么是小孩子会喜欢的,给他送什么玩意才合心意?”   什么小孩子?哪里还的小孩子?王德心里重复一遍,瞪大眼:“世、世子妃有?”   得到世子的点头回应,王德直说世子妃是有福气的人,未来小郡王也是个得上天宠爱的,好夸了一顿,才在陆墨甄快要不耐烦的时候道:“世子说这个是不是太早了,世子妃的肚子现在两个月都不到的怀象,这说明小郡王还要九个月才能出生。”   陆墨甄挑眉,不想承认自己根本忘了这个事。   王德笑着安抚:“世子不急,小郡王只有在世子妃肚里安然生长才会有康健的体魄。”   陆墨甄哪里管未来儿子怎么样,他现在就想快点和娉娉在一起,但是都城的事情一日不解决,卢娉菀一回来处境就不会安全。   “替我寻来世间难得的补品,给别院送过去。”他想了想,在王德面前踱步:“不行,还是我亲自过去。”   王德连忙阻止:“世子以大局为重啊,千万不能在最后一刻暴露世子妃她们的行迹。”   陆墨甄:……我要弄死挑起皇位之争的陆蘅陆容!     世子妃怀孕的消息并没有外传,就连陆煜的别院来特别放进来一位同样有身孕的妇人,给卢娉菀挡去了有心之人的视线。   妇人身边有婢女、老嫲嫲精心伺候,还有护卫照顾安危,原本也是拿了钱财答应在这贵人院里养胎,日子一久过的十分舒心,但凭了别院主人吩咐。   那日被诊断出怀了身孕之后,卢娉菀就被更加精细的照顾起来。卢泯然只是在别院留宿了一夜,第二日还未天明就离开了。   显然如今的局势并不能让他久留,最后无奈休息一纸笔墨,告诉卢娉菀等大局平定再来看她,定然不会错过外甥的出生!   卢娉菀虽然有些小小的遗憾和失落,但有徐尤安慰也放宽了心,给她惊喜的事管家给她送来了来自陆墨甄和爹娘的书信,这两封信足够她在这个月里度过了。   之后的她也不再厌食,似乎是那天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娘亲之后她就胃口好了许多,即便不用人督促她,也能主动吃多一点。然后会有徐尤陪她出去散散步,就是不能在随心所欲的玩闹,在帮徐尤照顾陆意、陆薰的时候也不能抱太久,甚至只将陆薰给她照顾。   而爱闹腾的陆意则回到了娘亲的怀抱,这样的日子也算充实,渐渐的卢娉菀的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起来。   时至三个月后,已经有人时时刻刻将她放在眼中关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连如意都能背下医郎交代的有身孕的人的忌讳。   简直是要抢了婢女饭碗的节奏。   而当日替她回话的婢女也主动来到她身边服侍,名叫莲香,擅口技,等于会模仿人的声音,也是个能人。对陆煜十分忠心,将她拨到卢娉菀身边伺候显然也是陆煜的意思。   “阿卢姑娘,尝尝这道菜,是厨房新做的菜式。”莲香特地端过来给最近吃饭就想呕吐的卢娉菀尝尝看。   现在别院的下人都不称呼卢娉菀和徐尤尊贵的身份,而是按照她们的名字取了一字来称呼。即便有人知道别院养了女眷,也都会是当成送给陆煜的人。   小菜看着食欲旺盛,卢娉菀吃了一碗之后没呕吐,叫担忧她的下人顿时安心下来。莲香高兴道:“看来还是酸的合您口味,那奴婢就叫厨子多做些这方面的吃食好了。”   徐尤刚哄了儿女睡下,过来看看卢娉菀,见了桌上的菜也勾出点怀孕时吃过的食欲。“既然如此也给我来一份,我陪你吃,也不叫你一个人吃的没趣。”   卢娉菀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对莲香吩咐道:“就这样罢,你们服侍我也尽心尽力了,天气渐热,叫厨房给你们做些解渴的汤喝。”   莲香笑着回复:“多谢阿卢姑娘记着咱们奴婢,先在此带众位姐妹谢过姑娘了。”   天气热人心总会烦躁,没料想会被世子妃注意到这一点,倒叫后来得了恩典的下人知道是世子妃的吩咐后心生感激。   莲香走后,徐尤身边的嫲嫲拿出一篮子,里面放着做好的女红,一看就知道是要给卢娉菀的。大到小衣裳,小到绣鞋,都准备的齐齐的,卢娉菀掏出给小孩子用的小帕子,一脸惊喜的望着徐尤。   “好漂亮的绣工,阿尤你真厉害。”   对于卢娉菀的夸赞,徐尤也颇为得意:“只昨晚这两套,待日后再做几件小衣裳。”   卢娉菀对篮子里的衣物爱不释手,只是看着,就能想象的出等孩子出生以后,穿上去绝对是一副萌的人血喷三升的景象。   徐尤自己就是过来人,见到卢娉菀出神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虽说当时她也想象孩子出生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开始是很可爱没错,小小软软的一只,抱着他们的时候心都要化了。可现在渐渐长大了,徐尤发现女儿倒是十分像自己和夫君的性格,就是儿子好像生错了啊!   夫君那么温柔如玉的一个人,怎么自己生出来的儿子现在越来越像煜王的方向发展了。让徐尤默默憋下一把泪,但愿娉娉的孩子千万不要向自己儿子一样。   ☆、66 都城之乱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陆墨甄就要带着卢娉莞向他的秘密基地去玩,哪知二人走了一小半会,陆墨甄自己突然停下来了,连带着紧握着卢娉莞肥肥嫩嫩的小手,皱着眉头不高兴的转身朝后面看去:“为何跟着我们?”   卢娉莞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才惊讶的发现原来他们后面一直跟着之前不敢靠近他们的小姑娘。可能小姑娘也没想到先发现的居然是这个会打死人(?)的小郎子先发现自己,紧张害怕的后退一两步,眼神不敢看陆墨甄却会时不时的瞥一眼卢娉莞。   小姑娘看上去真的不大,比卢娉莞还要小一岁,唇红齿白的粉嫩模样。看她的穿着,衣裳的布料不是最新的,样式看着也不是时下的款,但她好像决心要跟着他们一样,不论陆墨甄眼神冰冷怎么瞪她都不离开。   而卢娉莞又见是个比她瘦小的多,长得又美美的小姑娘倒是比较欢喜的,也不反对她跟着他们,就是好奇的问她:“你是谁,是这府里的姑娘吗,你叫什么呀。”见娉娉主动跟这个陌生的小姑娘说话,陆墨甄也就没再赶她走了。   这条路已经走出了白幽的院子了,小姑娘听了也不回答,陆墨甄皱着眉拉着卢娉莞瞪了小姑娘一眼,说:“别管她,我们走。”   卢娉莞微微有点犹豫,可是她听话,谁对她好她听谁的,而且陆墨甄也不是一般的人,在她心里就跟大兄一样,是她可重要的人了。既然这个小妹妹不回答她的话,她就听小甄哥的好了。   二人又抬步往前走,哪知还没走出这个偏院的时候,后面依旧有人跟了上来。这次陆墨甄真的生气了,他最后一次威胁道:“再跟过来,小心我揍你。”旁边的卢娉莞小嘴一张,仿佛可以塞下一个鹌鹑蛋,小甄哥要是真的揍了她,她一定会死哒。看着小姑娘比自己瘦小多的身体,卢娉莞更加坚定了这种想法。   怕她真的被陆墨甄给揍了,卢娉莞也跟着劝道:“小妹妹你的婢女姐姐呢,你去别的地方玩吧好不好。”不然小甄哥要对你动手拉( ̄艸 ̄\\\”)想起之前被打出血的小郎子,卢娉莞绝不愿意再看到第二个人得罪陆墨甄。   显然陆墨甄一旦对上外人脾气就不是特别好,见那小姑娘敢不听他和娉娉的话,不禁黑着脸在小姑娘胆颤心惊中往前走了一步,吓得她直接倒退许多,神色慌张害怕来回张望。等到陆墨甄终于要没耐心的时候,她才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的小声道:“别、别去那边。”   别去那边是指哪一边,陆墨甄冷着脸问:“为什么。”小姑娘快要被他吓哭了,咬着手指,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了这句话,没想到他们还要问个理由出来,顿时为难极了。说不说呢,不说他们就要看见她拉,说了,要是被人知道了会被阿娘骂的。   “姑娘,姑娘,原来你在这儿,快跟我回去,夫人在找你呢。”远处一个婢女匆匆跑过来,她的声音焦急又担忧,等看清这里还站着陆墨甄和卢娉莞时不由得愣住了。小姑娘看见母亲身边的婢女来找她了,急忙对他们认真道:“别往、往前去了,不好。”   婢女匆匆给他们行了礼,便要带着她离开,巧的是她也好心留下了一句话:“前面是府里一位老姨娘住的地方,二位小贵人还是不要在此处停留了。”然后她牵住了小姑娘的手,一路走一路同她说话:“姑娘怎地跑来这里了,若是撞见那得病的老姨娘传了病气怎生是好,这又不是咱们真正的府里,还是不要乱跑的好……”   留下来的陆墨甄和卢娉莞隐隐听见她们的对话,而一路留意着的小厮婢女们这时候也走上前来让他们去另一处玩去,显然方才那婢女和小姑娘说的都是真的。   等辗转了几个地方以后,卢娉莞也玩累了,同陆墨甄约好下次再聚在一起后,站在卢泯然旁边同他们道别。陆墨甄因老国公爷的话则留下来,今夜就住在他以前的院子里,不回去王府了。   卢娉莞先踏上温车,卢泯然则最后上去。他和白幽还有几句话要说,前院深深,花叶繁茂,一个浅浅淡粉衣裳的小姑娘站在角落里探头看过去,她痴痴的看着远处风华俊美的少年,两眼朦胧。他可真好看呀,今日她告诉他的妹妹不要去生病了的老姨娘那里去玩,免得传了病气,不知道那个小姐姐会不会告诉他提起自己呢。   卢泯然敏锐的发现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抬首望去时却只看见一片景色,并无人影。他眉眼清淡,也不继续追寻,今日在白府已经有了他想要得到的消息,此时正要急着回侯府,至于其他的,也就无关要紧了。   道别了国公府,卢泯然坐会温车上依靠着柔软的枕头,对上卢娉莞亮晶晶的小眼神,焦急的心情略略平复了些,他严肃冷漠的神情柔和不少,摸着妹妹的小肥脸道:“今日玩的高兴吗,那小子有没有让你受欺负,嗯?”   卢娉莞摇头,为陆墨甄抗议:“小甄哥好,大兄不要怪他。”   卢泯然哑然失笑,伸出手小小弹了她额头一指:“他给了你甚么好处,竟叫你这么帮着他说话,连大兄的话都不听了。”   卢娉莞坐起身来扑向他撒娇,知道卢泯然这是同她在开玩笑其实并没有生气。她抬头道:“大兄,明日可以请小甄哥过府里作客吗?”   卢泯然挑眉,拒绝道:“不行。”见卢娉莞神情顿时变得失落,他小小解释道:“明日不可,还记得阿娘同你说的吗,二舅一家明日就要到都城了,你是小主人要招待大表哥小表哥啊。”   卢娉莞小,不懂其中缘由,卢泯然也就挑了一小小的道理跟她说。她好像生来就是个心宽体胖的,也不骄矜任性,但凡说的有道理,只要感受到属于她的责任就会包容一切,现下也不光记着贪玩了,而是决定明日做个好主人带大表哥小表哥一起玩。   卢娉莞小,不懂其中缘由,卢泯然也就挑了一小小的道理跟她说。她好像生来就是个心宽体胖的,也不骄矜任性,但凡说的有道理,只要感受到属于她的责任就会包容一切,现下也不光记着贪玩了,而是决定明日做个好主人带大表哥小表哥一起玩。   卢侯府在收到香洲来信,侯夫人的娘家二舅爷一家要到京都复职的消息后,府里上下都已经在准备着清扫几间干净的大院子给他们一家住了,侯府管事更是采购了不少东西备至齐全。卢侯爷对夫人的娘家兄弟还是很重视的,况且此次侯府又危难,夫人的娘家兄弟隔得那么远还肯前来相助,着实让他感激感动,这也说明他这岳父还是很清楚都城情况的。   府里,管事正给侯夫人报备院子里备至好新物的事情:“已经全都准备好了,被褥等一具用具皆已换成新的,若还有什么缺的,只等二舅老爷给个吩咐,小人马上给办置好了。”侯夫人翻看了帖子,一具用品都添在上头了,她满意的点头:“成了,叫你用心了,若真有什么缺的,你只管给办了就是。”管事连连答应,等他退下以后,从外面进来的婢女悠月带来一个消息:“夫人,门房处捎来驿馆的消息,传讯的人说二舅老爷一家子明日就会抵达都城了。”   侯夫人美目睁大,欣喜的笑道:“当真?这倒是好极了,我同二哥十几年未见,听见这等好消息,竟叫我有些思亲情怯了。”当初新婚几年,怀着嫡长子曾同侯爷回去香洲一次,如今离别十六年,嫡长子都这么大了,她的小女儿也已经五岁了,可不是多年未见,也不知自小宠爱她的二哥是不是还是当初的模样。   如此想一想,眼中有淡淡湿意出现,婢女见不过一则传讯竟要惹得夫人落泪难过,连忙出声转了话语:“夫人切莫难过,二舅老爷是进都复职的,前程广阔一片,可不值当这样哭泣呢。夫人还是多笑一笑,明日见了二舅老爷,也好叫二舅老爷知道夫人这十几年过得极好的,可不兴这样伤心悲愁呢。”   悠月在她身边服侍多年,也是个知情知性的老人了,是个不多得的一心为主的。侯夫人把她的话听进心里去了,也知道落泪不好,二哥脾气颇急,若是叫他看见自己落泪,定要以为自己过的不好了,如此岂不是要叫侯爷为难。想清楚这些,侯夫人擦擦眼睛,重新扬起微笑问担忧看着她的婢女们:“快替我出去看看,大爷和姑娘回来了没有,他们出去一整天了,也该是时候摆饭上来了。”   婢女应下,有规有矩的做自己份内的事情,分好了事情去做。该去厨房看晚饭做好了没,去外面问门房少爷姑娘回府了没,一时间下来,侯夫人心情也平复了,只等着下人们张罗好一切,等着夫君、儿女回来一起用晚饭。   在确定儿子是从白老那里得到确切消息的卢侯爷此时正在书房,连忙召集了自己的幕僚同儿子一起探讨对整个侯府命运的对抗。   卢泯然又捡了些重要的话重复说了一遍,之后才道:“皇上好像气消了。但,只要疑心的火种种下,绝对会有春风吹又生的一天。”这是他和国公爷最担心的,若是明君疑心病过重,那么对后面的日子来说,天下苍生都不会好过。   卢侯爷若有所思的听着,心里也琢磨了很久。他日日上朝,就是不曾听见皇上有传口谕的动静,今日儿子带回国公爷的消息,定然也有皇上的意思。能不去香洲是最好的,当然去了不过是耽误儿子两年,可若不去,那就是儿子成为臣子最好的机会。前程要紧,卢侯爷还是打算拼一拼。   于是有幕僚突然想起一个人:“侯爷是否忘了,侯爷的姑母如今的太皇妃半月前曾同太后出游东海,不日也就要回都城了?说来,已经有消息出来,要为这位太皇妃的举办生辰宴,侯爷不如让夫人带上大姑娘入宫提前道贺一声。早年若不是太皇妃先发现皇上还是太子时的药膳有问题……您看如何?”   幕僚话中有话,卢侯爷也不是个蠢的,一语点醒了他。卢泯然站在一旁,烛火照耀他的面容,灯下五官俊气逼人,他心里已有了些别的想法,父亲身边这位幕僚的注意也不是无用的,只是得少用,挟恩以报最是容易起到反作用。最高的掌权者,不过是想手下的人乖乖听话,最好是指哪儿打哪儿永远不会伤害到自身,他认真思考着入宫一事,只是不是母亲和小妹,而是他自己。   那位太皇妃已经算是安享晚年了,荣华富贵已经享受到了,更不必像年轻的时候一样需要得到帝王的恩宠而过的更好,若是当真将这一注压在她身上也是不妥的。   夜深后,幕僚散去,书房里卢侯爷深沉道:“若当真去了香洲,你可会怨我?”   书桌旁的暗影处站着卢泯然,这位父亲从小对他极为严苛,却是个极爱自身子女的人,对卢泯然来说投身于这对父母他是感到十分庆幸的。似是看不惯突然颇为低落的父亲这样说话,卢泯然同往日无异般,淡淡道:“我非女子,怨你作甚,你可别乱想。”   卢侯爷喉咙的话一哽,失落散去,瞪着这大逆不道的儿子不耐烦的挥手:“胡说八道什么,给我滚滚滚!”果然儿子长大了就不可爱了,说多几句话就能气死爹,还是小女儿可爱。只是这样一说,心中郁闷也少了很多,但凡皇上有什么处置,他都已经做好一切准备了。   香洲富庶,夏侯家乃大户。原本,这个小地方是没有财力的,经过一百年的世家迁移定居,又有商人来往,一来二去便发展的越来越有钱了。当然,还是不够都城有钱的,可是对于在那里早已发现商机的夏侯家,也就是侯夫人的母家来说,却是赚足了金山银山。哪怕夏侯老爷的后人当官不怎么厉害,可赚钱的本领却是一等一哒。   翌日傍晚,侯府得到了准信,夏侯家二舅老爷一家的温车已经停在侯府外面了,被大管事亲自迎进侯府,小厮婢女齐齐招待他们。夏侯霖和他的家眷受到了侯府的欢迎,红灯笼搞搞挂起,内厅的饭桌已经摆好了吃食,卢侯爷和侯夫人也已经早早等候在内厅了。   等夏侯霖打赏了大管事等下人一些赏银后,一帮家眷走进来,看见时隔多年未见的亲妹妹就激动得不行了。不同于他们大哥夏侯英的内向,夏侯霖个人比较爱说话,早在多年前卢侯爷在陪夫人回娘家探亲的时候就了解到这位二舅子是个怎样的话痨了。拍胸,还好大儿子跟他沉稳的大舅子比较像,跟二舅无缘。   “二兄。”卢侯夫人欣喜道,看着多年未见的亲二哥,只觉得大家都变了。嫁作人妇、已成人夫,多年的哥哥妹妹感情却还是没变的。夏侯霖心中高兴,眼中也有淡淡湿意,若不是此次回都复职,怕是还要再等几年才能见一见这个早早就出嫁了的妹妹。“阿瑗,你、你过的还好吗?”夏侯霖颤声道。   侯夫人禁不住他这一问,笑中带泪道:“二哥说的什么话,阿妹这些年过的极好。侯爷对我也很好,就是离开香洲多年,阿妹想阿爹阿娘、大兄二兄你了。”无视一旁目光比较哀怨的妹夫,夏侯霖安慰道:“若实在想阿爹阿娘,等我复职以后,便将他们接过来住个一年半载的,就是二老如今闲云野鹤惯了,怕是不愿意在都城呆太久。”   兄妹二人寒暄许久,终于卢侯爷忍受不了被夫人冷落的下场,打乱话痨二舅子,招呼道:“二兄二嫂一路走车劳累,还是先用晚饭再说话吧,别把我这两个外甥饿着了。”夏侯霖夫妇旁边坐着他们的两个儿子,均比卢娉莞年纪大。大儿子已经要行冠礼了,小儿子也已经十岁了,二人有礼的问候姨母和姨夫,再同卢泯然卢娉莞打声招呼。   坐在椅子上的卢娉莞亮晶晶的盯着他们二人甜甜的笑着,内心实则在想,大表哥好俊俏啊,一脸温柔眼睛好似会说话般,小表哥倒是跟二舅舅长得好像啊,身子壮壮哒,唔……比娉娉还壮。   夏侯茗同夏侯苒也被姨母带着引荐给卢娉莞和卢泯然,双方都在各自打量。   只是卢娉莞同夏侯苒的眼神年纪都比较小,二人对对方认识都有些不一样。   卢娉莞:大表哥高,小表哥壮。大表哥俊俏,小表哥壮。大表哥白净,小表哥壮。   夏侯苒:嗯……这气息好熟悉,一看就知道这然表哥和他哥是同一种人,至于这表妹……为什么看我的眼神怪怪哒?   而两位表哥表弟对视一眼,又默默挪开目光。   夏侯茗:同类人。   卢泯然:不及我,哼。   于是,就这样夏侯霖一家暂时就在卢侯府快快乐乐的住下了,至于当远在国公府的世子哥在第二日得知这个消息后是怎样的表情就不知道拉。   世子哥:什么,不应该是表妹吗,为什么会是两个表哥住在娉娉家了,不开心╰_╯#   世子哥:来人,备车,现在就去卢侯府!娉娉妹等我。   如意:……连王府都不回了么qaq   世子哥:那是什么,比娉娉重要?   长命百岁、万事如意: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卢侯爷喉咙的话一哽,失落散去,瞪着这大逆不道的儿子不耐烦的挥手:“胡说八道什么,给我滚滚滚!”果然儿子长大了就不可爱了,说多几句话就能气死爹,还是小女儿可爱。只是这样一说,心中郁闷也少了很多,但凡皇上有什么处置,他都已经做好一切准备了。   香洲富庶,夏侯家乃大户。原本,这个小地方是没有财力的,经过一百年的世家迁移定居,又有商人来往,一来二去便发展的越来越有钱了。当然,还是不够都城有钱的,可是对于在那里早已发现商机的夏侯家,也就是侯夫人的母家来说,却是赚足了金山银山。哪怕夏侯老爷的后人当官不怎么厉害,可赚钱的本领却是一等一哒。   翌日傍晚,侯府得到了准信,夏侯家二舅老爷一家的温车已经停在侯府外面了,被大管事亲自迎进侯府,小厮婢女齐齐招待他们。夏侯霖和他的家眷受到了侯府的欢迎,红灯笼搞搞挂起,内厅的饭桌已经摆好了吃食,卢侯爷和侯夫人也已经早早等候在内厅了。   等夏侯霖打赏了大管事等下人一些赏银后,一帮家眷走进来,看见时隔多年未见的亲妹妹就激动得不行了。不同于他们大哥夏侯英的内向,夏侯霖个人比较爱说话,早在多年前卢侯爷在陪夫人回娘家探亲的时候就了解到这位二舅子是个怎样的话痨了。拍胸,还好大儿子跟他沉稳的大舅子比较像,跟二舅无缘。   “二兄。”卢侯夫人欣喜道,看着多年未见的亲二哥,只觉得大家都变了。嫁作人妇、已成人夫,多年的哥哥妹妹感情却还是没变的。夏侯霖心中高兴,眼中也有淡淡湿意,若不是此次回都复职,怕是还要再等几年才能见一见这个早早就出嫁了的妹妹。“阿瑗,你、你过的还好吗?”夏侯霖颤声道。   侯夫人禁不住他这一问,笑中带泪道:“二哥说的什么话,阿妹这些年过的极好。侯爷对我也很好,就是离开香洲多年,阿妹想阿爹阿娘、大兄二兄你了。”无视一旁目光比较哀怨的妹夫,夏侯霖安慰道:“若实在想阿爹阿娘,等我复职以后,便将他们接过来住个一年半载的,就是二老如今闲云野鹤惯了,怕是不愿意在都城呆太久。”   兄妹二人寒暄许久,终于卢侯爷忍受不了被夫人冷落的下场,打乱话痨二舅子,招呼道:“二兄二嫂一路走车劳累,还是先用晚饭再说话吧,别把我这两个外甥饿着了。”夏侯霖夫妇旁边坐着他们的两个儿子,均比卢娉莞年纪大。大儿子已经要行冠礼了,小儿子也已经十岁了,二人有礼的问候姨母和姨夫,再同卢泯然卢娉莞打声招呼。   坐在椅子上的卢娉莞亮晶晶的盯着他们二人甜甜的笑着,内心实则在想,大表哥好俊俏啊,一脸温柔眼睛好似会说话般,小表哥倒是跟二舅舅长得好像啊,身子壮壮哒,唔……比娉娉还壮。   夏侯茗同夏侯苒也被姨母带着引荐给卢娉莞和卢泯然,双方都在各自打量。   只是卢娉莞同夏侯苒的眼神年纪都比较小,二人对对方认识都有些不一样。   卢娉莞:大表哥高,小表哥壮。大表哥俊俏,小表哥壮。大表哥白净,小表哥壮。   夏侯苒:嗯……这气息好熟悉,一看就知道这然表哥和他哥是同一种人,至于这表妹……为什么看我的眼神怪怪哒?   而两位表哥表弟对视一眼,又默默挪开目光。   夏侯茗:同类人。   卢泯然:不及我,哼。   于是,就这样夏侯霖一家暂时就在卢侯府快快乐乐的住下了,至于当远在国公府的世子哥在第二日得知这个消息后是怎样的表情就不知道拉。   世子哥:什么,不应该是表妹吗,为什么会是两个表哥住在娉娉家了,不开心╰_╯#   世子哥:来人,备车,现在就去卢侯府!娉娉妹等我。   如意:……连王府都不回了么qaq   世子哥:那是什么,比娉娉重要?   长命百岁、万事如意: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卢侯爷喉咙的话一哽,失落散去,瞪着这大逆不道的儿子不耐烦的挥手:“胡说八道什么,给我滚滚滚!”果然儿子长大了就不可爱了,说多几句话就能气死爹,还是小女儿可爱。只是这样一说,心中郁闷也少了很多,但凡皇上有什么处置,他都已经做好一切准备了。   香洲富庶,夏侯家乃大户。原本,这个小地方是没有财力的,经过一百年的世家迁移定居,又有商人来往,一来二去便发展的越来越有钱了。当然,还是不够都城有钱的,可是对于在那里早已发现商机的夏侯家,也就是侯夫人的母家来说,却是赚足了金山银山。哪怕夏侯老爷的后人当官不怎么厉害,可赚钱的本领却是一等一哒。   翌日傍晚,侯府得到了准信,夏侯家二舅老爷一家的温车已经停在侯府外面了,被大管事亲自迎进侯府,小厮婢女齐齐招待他们。夏侯霖和他的家眷受到了侯府的欢迎,红灯笼搞搞挂起,内厅的饭桌已经摆好了吃食,卢侯爷和侯夫人也已经早早等候在内厅了。   等夏侯霖打赏了大管事等下人一些赏银后,一帮家眷走进来,看见时隔多年未见的亲妹妹就激动得不行了。不同于他们大哥夏侯英的内向,夏侯霖个人比较爱说话,早在多年前卢侯爷在陪夫人回娘家探亲的时候就了解到这位二舅子是个怎样的话痨了。   “二兄。”卢侯夫人欣喜道,看着多年未见的亲二哥,只觉得大家都变了。嫁作人妇、已成人夫,多年的哥哥妹妹感情却还是没变的。夏侯霖心中高兴,眼中也有淡淡湿意,若不是此次回都复职,怕是还要再等几年才能见一见这个早早就出嫁了的妹妹。“阿瑗,你、你过的还好吗?”夏侯霖颤声道。   侯夫人禁不住他这一问,笑中带泪道:“二哥说的什么话,阿妹这些年过的极好。侯爷对我也很好,就是离开香洲多年,阿妹想阿爹阿娘、大兄二兄你了。”无视一旁目光比较哀怨的妹夫,夏侯霖安慰道:“若实在想阿爹阿娘,等我复职以后,便将他们接过来住个一年半载的,就是二老如今闲云野鹤惯了,怕是不愿意在都城呆太久。”   世子哥:什么,不应该是表妹吗,为什么会是两个表哥住在娉娉家了,不开心╰_╯#   世子哥:来人,备车,现在就去卢侯府!娉娉妹等我。   如意:……连王府都不回了么qaq   世子哥:那是什么,比娉娉重要?   长命百岁、万事如意: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67 四方太平   都城是繁华的,天子脚下,重城之城。更遑论这三月春花烂漫的时节,皇城绿柳,青天鹂鹭,多情的女郎衣裙鲜艳,风流的爷们儿玉树临风。   卢娉莞年岁小,眼光却是顶顶好的。被卢泯然紧紧牵着手在街上游玩,挑选的玩意皆是万里挑一引人注目的。只要走过一两条街道,就会被关怀需不需要大兄抱着,要不要大兄背着,已经叫跟随着的小厮婢女麻木习惯了。   卢娉莞是真的身体健康活力足,他们一行人衣着华贵,气质出众,一看就是贵人子弟,但凡普通人看见都会小心避让。二人容貌又是极其出色的,一路下来也有许多目光追随,只是碍于他们尊贵身份,都是偷偷去看。是以一路走来走去看来看去卢娉莞也不觉得有人挡着路不好走。同大兄撒撒娇,要尝一尝这个,瞧一瞧那个,十足幸福的小姑娘。   正巧在卖珠宝首饰的商楼里,卢泯然比卢娉莞还热衷于给她自己挑选小姑娘的发饰,他眼光毒辣,品位极好,掌柜不敢有半分怠慢,只要他看上的就会拿出来在卢娉莞黝黑秀发上比试一番,觉得满意就会非常阔气的有小厮上前同掌柜结算。   大客户,大客人,掌柜自然不是没见过阔绰的贵人,但是像这样隽美如画的少年郎给阿妹挑选首饰,眼光又好又高的也是少见的。特别是,早在半个月前这位爷就过来说要亲自订做十几套首饰,现下一看就明白了,十几套首饰就是给这位玉雪可爱的小贵女的。   花样是都城最新的,像翡翠和珠宝做成的发带,精雕细缕,仙气飘飘的刚出来那会儿当真叫几个做模子的手艺师傅都惊呆了。可惜这位爷也是贵客,不然他也要想着请求他来指点商楼一二的。   卢泯然鉴赏了所有新出的首饰,挑选了一些他觉得可以配上小妹的以后就不再选了。将小妹打扮的比都城的姑娘都要美是他最喜欢做的事情了,他问卢娉莞:“还喜欢哪些,快挑出来,我好叫人把它们一同包起来。”   卢娉莞被满屋子的珠宝首饰迷住眼好一会,这会儿终于回神了,爱美之心人人有之,特别是在卢泯然的特意熏陶下卢娉莞的爱美之心也是有的一拼的。这商楼共有四五层,进来挑选的大多是有钱有身份的人,过来招待的人都很周道小心。   这会子见卢娉莞的眼神往一旁一扫,那柜台上摆放着的是一面青鸟琉璃镜,顺势往下一行都是一小小的精巧至极的香木盒子。机灵的小厮立马上前取来其中一盒,腰身弯的极低,打开后呈在卢泯然卢娉莞等人眼前。   卢泯然看了一眼就了然了,指尖轻轻碰了碰卢娉莞前额的发丝道:“这里面是都城近来姑娘家都流行的花钿,你看看欢喜不欢喜,若是有意就买下来。”弯腰捧着香木盒子的小厮微微一动,暗叹这大爷果然疼爱他妹子,若是这姑娘欢喜那这生意又成了一笔啊。   卢娉莞靠近了一点,往盒子里一看,里面的花钿是另一个新的品种,翠钿。由小巧袖珍的青鸟的羽毛制成,轻轻一呼吸细小柔软的小羽就轻轻颤动,整体呈一清新绿色,晶晶闪点,清新别致正适合她这样年岁的小姑娘。   显然小厮也不是随意拿的一盒,这商楼的珠宝摆位都是有规矩有深意的,做为接待贵人的他们,自然要记得放在何处的是最珍贵的,放在何位置的是绝对适合推荐给有身份有钱的客人的。   卢娉莞在寒山寺过的也有点简朴,不像在府里一有新的首饰卢泯然就会带来给她,直至今日她也才回到能无所顾忌的爱漂亮的都城,现在对这一花钿不可谓不满意。点点头:“大兄给我买,它好看。”   卢泯然答应,显然妹妹用他的钱让他很受用,也不过问这花钿的价格就拿了过来,亲自给卢娉莞抹在细白的额头上,碎碎发丝,别致翠钿,仙气飘飘,贵不可言。卢泯然也满意极了,小妹果然是都城里最美的女郎。   心情可美的一大一小离开商楼,玩了半天肚子也有些饿了,当下就要去预订好的地方吃饭。带着大包小包的小厮和婢女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巍然食居,刚落座以后,这一雅间的门便被人敲响了。   示意小厮去看门,来人居然也是个俊俏的很的少年,他身旁也带着一男一女的孩子眉眼含笑的走进来:“我就说我没看错,泯然兄你果然在这里。”看他熟门熟路的样子,显然是同卢泯然相识的人,倒是卢娉莞对他没有多少记忆。   少年心性开朗,一身贵气,同是名门出身,身边的孩童也有人紧随照料。宋云生刚走进来时,看见他的好友同他身边的小姑娘正襟危坐,神情和姿态都是一样的,这样一大一小的对比叫他颇有些忍禁不俊,好奇心大增。   “若我没有猜错,这位定是我从未见过的阿莞小妹了。”宋云生带着两个小孩一同在软垫上坐下,笑如清风白云般温和,只是眼睛仔细打量着卢娉莞,再脑中同好友对比,不出片刻就下了此定论。   没有说的,这小姑娘定然是卢侯府里捧着怕摔含着怕化的珍宝卢小嫡女了。他就没见过友人带过小姑娘出来过,更遑论先前还看见他领着小姑娘进了商楼,出来时小厮手里就是一大堆东西了。   卢泯然冷目一扫,宋云生盯着卢娉莞的目光立马就收敛了。虽然自己和小妹的温情时光被打扰有些不满,但还是没赶宋云生走,只是他要是在无礼的盯着小妹看,就别怪他不客气了。“你来做什么。”   宋云生也是侯府出生,只是他不是嫡长子而是嫡次子,爱同人结交,天资也是有的,要不然照卢泯然的性格,是不会同他做朋友的,他比较讨厌蠢的。一身潇洒风流气质的宋云生才不介意他话里的冷意,目光点了点坐在他身旁的小男孩和小女孩道:“这是我舅父家的孩子,方来都城不久,我来带他们出来玩玩。”   卢泯然目光淡淡扫过,对这两小孩毫不在意,他也不关心他们是宋云生的什么人,只关心他旁边同他坐姿神情都一样的小妹肚子是不是已经很饿了。卢娉莞被大兄摸摸头,顿时温顺的朝他暖暖一笑,一旁看着他们的宋云生颇为讶异的神情。   以前是觉得这好友风华万千,唯独对女子却毫不在意,现在才知道原来在意也要看人来的。像这同母生的嫡亲妹妹自然是要非常疼宠的,哪像自己家里的一群妹妹,说个话自己也是要皱眉的,自然是因为她们和自己不是一个娘,讨好自己的时候也是算计来算计去,当真烦心。看好友他小妹,居然是对待外人她大兄如何,也叫他有几分艳羡了。   “要是今日出门我一早知会见到阿莞妹妹,定会带上份见面礼的,现下身上无甚么好物,还是隔日再上门送礼好了。”宋云生嘴角带笑道。卢泯然淡淡应下一声,算是不介意他上门来访,更何况是送见面礼给小妹,这份来自友人的重视也让他感到满意。卢娉莞也是看大兄脸色行事,若是大兄不乐意,她就不接受,若是大兄点头,她就要开口道谢。于是,也给了宋云生一记温暖如风的微笑:“多谢云生哥哥好意。”   她笑容无暇,额上翠钿让她面庞如桃花般娇嫩,一声“云生哥哥”叫的宋云生当即眉眼笑弯弯,卢泯然则目光冷然的瞪着他,又见他旁边还有两个同小妹一样大的小儿才不同他计较,只能对他那奸诈笑容视而不见。   饭菜上来以后,雅间开了飘窗,纱幕轻轻吹动,一室食物香气勾的馋虫四起。卢娉莞一双眼睛早就放在一盘香蒸鸭玉掌上面了,卢泯然一点也不介意她对吃食的向往,第一筷子就夹了切的薄薄的如玉晶莹的鸭掌放在她碗里。也夹了一筷子给他:“大兄也吃,好吃好香。”   似是见卢娉莞都很得卢泯然和宋云生的欢喜,被宋云生带来的两个孩子也突然执筷子,夹了好吃的争相要往宋云生碗里放。“好了,自己吃自己的,表哥自己会夹。”   被宋云生轻轻说了一句后,两个小孩各自瞪视一眼,乖乖的吃起自己的饭来。期间,在看见卢泯然同卢娉莞的宠爱后,心里也有些嫉妒,爹娘说要讨好云生表哥,他们也在姨母面前闹了一回才得这个同表哥出来玩的机会,可是表哥好像喜欢那个白胖的小丫头,不怎么喜欢他们呀。   二人心思又多,讨不得宋云生的欢喜,只能默默吃自己的,只是目光投向对面,像是想好好看看那白胖丫头怎么做到讨她大哥欢喜的,好从里面取取经,也叫宋云生对他们欢喜一点,这样回去以后爹娘也好给他们一些奖赏,姨母姨父也会对他们一家都好些。   自己带来的表弟表妹在想什么,宋云生一眼就看的出来,更何况是吃的米比他们喝的奶都要多的卢泯然了。做甚么带上两个拖油瓶,还敢用轻蔑的眼神瞪他家的阿莞?!   宋云生在卢泯然面前讨了个没脸,又见小表弟表妹瞪着吃的欢乐无比的卢家妹妹,不悦的清了下嗓子,以眼神示意他们不许再看安静吃饭。被瞪的害怕的小表弟表妹只能委屈又怨愤的收回目光,这白胖丫头有什么好的,竟得这些哥哥们欢喜,哼。   餐桌上算得上是小小风云,可是做为当事人的卢娉莞却毫无所觉,吃着大兄喂的时蔬,被美食所包围的她幸福的不得了。等快要吃饱的时候,再喝一两口火候到家的浓汤,当真是全身舒爽啊。   了解自家小妹就是个吃货的卢泯然眼神温和,抿唇淡笑,再扫一眼别人家的弟妹,当真讨嫌。比不上好友的宋云生中枪,不可爱的小表弟表妹可不是他娘亲生的,自然不能同卢家小妹相比。   等卢娉莞吃饱了喝香茶漱口以后,耐不住坐在软垫上一动不动了,她站起来走到飘窗前,旁边是摆放青瓷瓶的桌子,花枝是刚摘下的,犹有香气可嗅。卢娉莞颇为无趣的朝外面看去,下面居然是装点的很是悠然的小亭子,有花草池塘,还有一张秋千轻轻摇动,无人去玩。巍然食居是个大大的宅院,并非街巷的酒肆一般,四周都是集市,这样不适合贵人来此,是以开辟了这样一个清静幽雅的地方。   见了秋千,卢娉莞便是眼前一亮,她离开飘窗坐会卢泯然身边,又小小扯了一下他的袖子,拉住他小声道:“大兄,我在这楼下看见一张秋千,那小院甚美,我想去玩一玩。”这要脱离家长看管的个人玩乐行为让卢泯然不大同意,妹控们总是认为没了哥哥们的照顾妹妹们就会过的不好。卢泯然道:“你才吃饭,不宜过多运动,若真想玩等大兄休息好了再带你同去。”   卢娉莞两眼一眨,小嘴一嘟,虽然颇为遗憾不能马上去,但还是带着这理解的心情点头,刚要答应下来,就见大兄的好友宋云生道:“若想去玩秋千,这有何不可,可叫我小表弟表妹陪你一同去玩,三人做伴也不孤单。”   卢泯然一眼就瞪过去,可他还是笑嘻嘻的模样,身旁的两只小鬼也被他撺掇的蠢蠢欲动的,再对上小妹软萌的眼神,虽然舍不得小妹离开不过还是让她去玩吧。“玩的开心,记住,不许让自己受伤,有什么事吩咐知州去做。”他让身边亲近小厮,知礼知雅知文的兄长去照顾她。   卢娉莞是个听话的,“好的大兄。”能得偿所愿真叫她在开心不过了,宋云生的两个小表弟表妹也是个多动的,此时已经兴奋的跑到门外就等卢娉莞了。得了兄长们的许可,又带上了仆人,三人直往卢娉莞发现的小亭子里找去。   宋云生就是个讨厌鬼╭( ̄m ̄*)╮卢泯然一眼就瞪过去,可他还是笑嘻嘻的模样,身旁的两只小鬼也被他撺掇的蠢蠢欲动的,再对上小妹软萌的眼神,虽然舍不得小妹离开不过还是让她去玩吧。“玩的开心,记住,不许让自己受伤,有什么事吩咐知州去做。”他让身边亲近小厮,知礼知雅知文的兄长去照顾她。   卢娉莞是个听话的,“好的大兄。”宋云生的两个小表弟表妹也是个多动的,此时已经兴奋的跑到门外就等卢娉莞了,三人直往卢娉莞发现的小亭子里找去。、   宋云生就是个讨厌鬼╭( ̄m ̄*)╮卢泯然一眼就瞪过去,可他还是笑嘻嘻的模样,身旁的两只小鬼也被他撺掇的蠢蠢欲动的,再对上小妹软萌的眼神,虽然舍不得小妹离开不过还是让她去玩吧。“玩的开心,记住,不许让自己受伤,有什么事吩咐知州去做。”他让身边亲近小厮,知礼知雅知文的兄长去照顾她。   卢娉莞是个听话的,“好的大兄。”能得偿所愿真叫她在开心不过了,宋云生的两个小表弟表妹也是个多动的,此时已经兴奋的跑到门外就等卢娉莞了。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